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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铄凛听了,便即难得一笑,当先跨入南巫居室之中,迢远与尕二阿四面面相觑良久,各自一笑,也便走了进去。

    一入居室,一股奇妙药香扑面而来,只是多种味道掺杂一起,难辨其中种类。目光环视一周,便见室内简陋至极,岩石为壁,青苔丛生,更有一处山泉断续滴落,犹如珠帘。室内榻席不见,坛坛罐罐却是极多,木匣石槽随处放置,更有一通明火连起一张石桌居于中央,向上通出一大一小两眼明火,其中大眼之上正有一只陶瓮踞坐其上,白气大冒,药香扑鼻。

    老妪将装有茶叶的陶罐蹲坐在那眼小火上,随即便有吱吱煮水之声传出,茶叶清香混合灵芝馥郁,更与几种花草果实的味道汇在一起开始散发出来。

    不知是香气太过诱人,还是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缘故,乍闻气息传来,咕咕之声便在迢远尕二与阿四肚腹中响成一片。

    老妪不禁耳朵不聋,反而敏锐异常,早早听见,便即起身,转入后室之中,待到重新出来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个竹篮,篮中盛满葛根芋艿,更有几枚不知名的野果。

    老妪重新坐回炉边,现将葛根芋艿摆成一圈,放在火边烤炙,又将野果连同篮子一同向着迢远递来。

    迢远赶忙道谢,将竹篮接过,先拿一枚野果递向身旁的铄凛。铄凛见了,却不接过,反而微微摇头,直让迢远大为不解。

    这是,南巫开口道:“铄左使乃是天羽一族,只需汲取天地灵气即可,无须人族这等凡食俗物,公子不必勉强!”

    迢远大为惊愕,略想一想,最终还是将野果收回,转而分给尕二与阿四,随即自己拿起一个,再也顾不得净手清洗这类俗套,开始大啃大




一二五、疗毒
    尕二和阿四此时早早抢到岸边,一待浮木靠岸,便立刻动手,将海疏架了下来。

    只见,海疏此时早已满面死灰,眉眼紧紧闭拢,嘴唇焕发青紫之色,鼻中更是毫无气息出入,便如死人一样!

    迢远见此,立时扑上去,将手指探到海疏鼻下,果然便已气绝,迢远一路行来,纵已连见许多生离死别,但海疏已然相伴多日,昨日还是博闻广记、能言善辩,此时乍见却已一命归西,迢远不禁抚尸大哭起来!

    这时,伯牙仲黧也已被另外两截浮木送到岸边,迢远与尕二阿四一起抢过去,只见两人同样无觉无察,闭目无语,好在两人满脸通红,更是不时踌躇悸动一下,似乎还未死绝。

    见三人悲伤欲绝,南巫却是不慌不忙,先令三人避到一边,不要围在这里碍手碍脚,随即又伸出犹如枯枝的手指对着三人从头到脚一番捏摸,只见南巫时而颔首,时而摇头,一张半荣半枯的怪脸更是阴晴不定,直看得迢远心惊肉跳,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扰乱南巫心神。

    片刻之后,南巫忽然起身,让尕二阿四将三人抬到干燥之处,并排放倒,自己却是蹒跚走向潭边,慢慢蹲下,将手深入水中,看那样子,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眼见南巫不去施救,反而走向岸边,迢远却是心中焦躁起来,但此时乃是客居之身,迢远不便发作,只是目视铄凛,望其央求南巫伸手相救。

    铄凛脸面之上同样不着半点异样神色,对迢远看来目光更是视而不见,只是静立一旁,一副好整以暇模样。

    片刻之后,南巫终于折回,挽起的袖口之中,一只枯手早已湿透,此时蜷缩成拳,似乎攥着何种东西。

    这时,南巫喝令尕二阿四将海疏上身衣衫全然解开,脱去,并将海疏翻转坐起,露出后背。这时,迢远方才看到海疏背后竟有两个不起眼的小小黑点。

    南巫先用空着的左手抚上两个黑点所在之处,随即手掌弓起,虚捏成圈,略略旋转,随即向外慢慢抬起!

    眼见南巫手掌已然离开海疏后背一尺之时,两根细如牛毛的青芒细针渐渐露出头来,待到全部拔出之后,两根青芒细针仍旧虚悬空中,直到南巫收掌卸力,那两根细针才猛然跌落地下石面,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迢远早已看得心中大奇,却见两注腥臭黑血又从针孔中向外流出,这时,南巫另一只手掌赫然张开,却是两只青黄相间的蚂蟥,蚂蟥极瘦极小,几如小指末节大小,而且极为干瘪,犹如纸片,此时一动不动,似在装死。

    迢远正不知南巫用意,却见两只蚂蟥早已被南巫按在那两处针孔之上,只见两只蚂蟥突然复活,一阵努动之后,似乎已经牢牢咬住海疏皮肉,随即便见蚂蟥体内律动阵阵而起,干瘦的身躯也随之渐渐丰满起来。

    南巫这时却让尕二阿四走开,反而将迢远唤到身旁,让其将海疏扶稳坐直,随即转而返回居室之中。

    一阵叮铃哐当乱响过后,南巫重又走出柴门,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大大的双耳瓦罐和一个酒漏模样的物什!

    还未走近,一股恶臭已然先行传来,虽然不知瓦罐中所藏何物,但闻这股气息便已远胜茅厕汤汁。

    见南巫招手,尕二与阿四虽是心有不愿,却也只能依言走到伯牙仲黧身旁,随即南巫一番叮咛之后,尕二便与阿四黑着脸,一人抱起瓦罐,一人先将伯牙嘴巴撬开,再将酒漏深深插入进去。

    一股极臭浓汁从双耳瓦罐中倾泻而出,沿着酒漏长筒缓缓流入伯牙大张着的口中,直到一股酸臭浓液从伯白口中翻涌而出之时,南巫才令二



一二六、苦心
    尕二本在一旁净手,乍闻迢远此语,立时从地上跳起,喊道:“那还不去搭救他们,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迢远虽也心急,头脑却还清醒,一边将尕二喊住,一边问向南巫:“元耆,为何你那些猴儿只将他们三人救回,却不见在下另外两个朋友”

    “还有两个”南巫见问,先是一愣,随即却又喃喃自语道:“既是我那猴儿遍寻不见,想必那二人已然不在那片林中,抑或……”

    “抑或怎样”迢远急问。

    “抑或已然化作脓水,人形不再,被那些花藤吃掉了!”南巫只得如实作答。

    “绝无可能!”迢远忽然高声叫道,“我那两个朋友各拥神兵不说,那个阿莎更有逢凶化吉的本领,便是那些百足尸蚴和冥河妖孽也不曾伤她分毫,想这小小一片古怪密林,又怎能便这样把他们吃了”

    南巫闻听此言,顿觉惊疑,于是转头看向铄凛,铄凛将目光移来,与南巫对视一眼,随即又点了点头。

    南巫已然读懂铄凛心思,脸上随即现出恍然大悟神色,沉吟片刻,却又忧愁重回,说道:“倒不是老妪偷懒,不愿前去救人,只是这片林子十分特别,其中生长的也绝非寻常花木,若非知晓其中门道,便是本领再大,也是枉然!”

    “倒是如何特别元耆不妨说来听听!”迢远不死心,立即追问一句。

    南巫却是有些为难,待到再与铄凛对望一眼,见铄凛微微点头,方才说道:“此林名曰禁冥锢妖林,专以种植魄海妖域四周,用以禁锢其中可能生出的肮脏东西……”

    “且住!”迢远忽然打断道:“若依元耆所言,这魄海妖域并非传言,而是果真存在咯”

    但见南巫默然点头,迢远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南巫这时又道:“近十年来,不知何故,魄海妖域西北两面,也便是蓬泽南段与浴月江畔,禁冥锢妖林正自大片枯萎,甚而已有数段消失不见,正因如此,魍魉才能忽现炽谷王城,浴月江中更是魅影偶现,听说已经出了好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元耆竟然也知炽谷与浴月江中之事”迢远诧道。

    “四域元耆一体同存,炽谷之事,西傩元耆既知,老妪自然晓得。至于昨夜之事,刚刚铄银左使也已告知,此时想来,这两桩事应与禁冥锢妖林莫名消亡脱不了干系。”

    南巫慢慢说道:“好在魄海妖域之南尚有界蛮溪横陈其间,溪中水草遍生扼妖草,最令妖魅胆寒。即便偶有三两个越溪而过,还有这片宽约十里的林木,噬妖花与束妖藤遍生其间,想要安然穿过,却是难比登天!”南巫话至此处,已有几分安慰之意。

    “元耆可是在说那些吃人的恶花便是噬妖花,而那些曾将晚辈缠住的藤萝便是唤作束妖藤的,是也不是”迢远问道。

    “正是!只是你们冒然闯入林中,并不曾涂抹这类草药,因此噬妖花与束妖藤才误将你们一同捕捉,险些害了你等性命!”说着,南巫元耆拄起簦伞,从一旁花圃中摘下一朵粉紫两色的小花,“你瞧,便是这种辨阳草,蓬泽各部民众尽皆知晓,每每深入那片林中,必要先行将花朵碾碎,将花汁涂抹在额头之上,从而不被花藤所害。至于你那两位炽谷朋友,却是又做他论!”

    “他们便又怎样”迢远自然晓得南巫口中说的便是伯牙仲黧兄弟,只是二



一二七、夜寻
    尕二与阿四见了,赶忙起身,便要一起随行。便是仍旧虚弱的伯牙仲黧兄弟,也已拾起自家兵刃,准备一同前去。

    南巫初时并未劝阻,但见五人一脸真挚,竟要真的去了,却又冷笑道:“便是此去能够寻见,算来你那两位朋友也已被那花藤害了性命,何况这片林中,若是我家猴儿找寻不见,便再无他人能够办到了,你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元耆见识广博,所言必是真知灼见,晚辈不敢不信。但我那两位朋友对晚辈均有过救命之恩,便是此去只能寻回一具尸首,晚辈也是义不容辞,更不论此时生死未知,或有一线生机也不可知。”

    迢远说完,便对着南巫与铄凛各自躬身一礼,又道:“尚请耆老唤来巨龟,送我等上得岸去,晚辈感激不尽。”

    南巫不曾料到这位养尊处优的迢瀚公子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先是一怔,随即便有欣慰之色泛出面庞,同时转头望向铄凛,似是在询问铄凛见解。

    只见铄凛略一沉吟,便直视南巫双目,重重点了点头。

    南巫似乎明白了什么,随即不再犹豫,再将头顶那枚木钗重新取下一吹,曲调却又不同。

    本以为南巫召唤巨龟前来,不料却见一个黑影高空闪落,一个轻盈翻腾,落在南巫杖头之上,正是那只刁顽的雪冠乌猴。

    只见南巫举起另一只枯手,对着黑猴一番挥舞指点,最后却又开口说道:“既是你那些猴崽子遍寻不见,便要看你这猴王能耐了,去吧!”

    话音未落,巴掌大小的雪冠乌猴已然蹿出,几下腾挪,便已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这小小猴儿竟是猴王”迢远早已有些哭笑不得。

    “正是这三千里莽林之猴中王者,也是这蓬泽一国的兽中之主了!”南巫朗声答道,“既是公子如此执着,又有铄银左使说清,老妪便与左使亲自陪你走上一趟!”

    迢远闻言大喜,大礼拜道:“多谢元耆与左使大恩,劳烦二人,心中实为不安!”

    南巫笑而不语,却闻钗声又起,眨眼之间,只见潭中巨龟重新浮出水面,正向这面游来,与此同时,那只遍生梅花斑点的鹿儿已然现身岸边,似在等待主人前来骑乘。

    海疏体内毒液虽已排出,但此时仍旧昏睡不醒,需要有人照顾。伯牙仲黧纵然身体禀赋远胜常人,此时已能行走,但刚刚经了这番折腾,身体尚未复原,尤其仲黧吃得果实最多,因此格外虚弱。

    迢远本想将他们三人一同留在南巫居处休养生息,伯牙却是绝然不肯,于是迢远只得将阿四与尕二留下照料海疏与仲黧,自己带上伯牙,随南巫和烁锋一起渡水而去。

    烁锋与迢远伯牙重上匕趾追风鸸背,南巫跨上梅花鹿儿,又将那只夜莺招来,专以尾随雪冠乌猴往来联络。

    于是,鸟在猴后,鹿逐鸟后,引着一行人重回密林之中。

    此时已是夜晚,本就昏暗的林中已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除去林中野兽不时闪烁的瞳瞳幽光,再也不见一物,便是白天尚能勉强分辨出来的树木藤条,此时也已与黑夜交融合一,再也无法分辨出来,穿行其中,便如游走于一锅浑浊粘稠的汤汁之中,耳畔只闻划过枝叶的沙沙声,两眼却



一二八、虫坑
    就在此时,一道白练飞射而出,堪堪越过伯牙,便即倒卷而起,立时便将伯牙沉重的身子定在崖边。

    伯牙早已被转得脑袋昏沉,兀自不察危险所在,待到转头,却见身下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山涧,伯白顿时惊得魂飞魄散,顾不得起身,便将身子倒翻而回。

    足足翻了十几圈,直到距离崖边已然远了,伯牙方敢站起,口中不曾道谢,却又一串咒骂连绵喷出。

    铄凛却是早已知晓这个莽汉秉性,因此仍旧面沉如水,浑不在意。

    迢远放下心来,缓步走到崖边,向着下面细细观瞧,只见悬崖下面正有一条山涧横陈,宽约五十丈,深不见底,但有咚咚声响,似是下面卧了一条溪流。

    山涧自西南而东北扬长而去,将脚下土地齐齐切为两段,一段便是脚下遍生禁冥锢幽林之处,另一段却是全然不同景象。

    只因悬崖这面较之对面足足高出百丈有余,因此对面风光一览无余,只见一片丘陵连绵起伏,巨木参天,犹如伞盖,簇拥稠密,难见缝隙,几乎便将这处所在全然蓬罩其中,难辨其中面目!

    只是,这片无边绿意却又隐隐有些不同,浓苍浅翠,相绕相环,仔细看去,便有六处绿意略浅些的斑点。

    待到问过南巫元耆,迢远方知,那些所在竟是六眼天坑洞穴,赫然将这片莽林啄出点点伤疤,六坑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却又巍然成环,将一个更大的天坑包围其中,宛如星斗环绕。

    七个天坑各有蜿蜒小径向外通出,其间更有吊脚竹楼隐约林立,便如这等荒蛮之地,竟也有人栖身。

    这条山涧向着两侧延伸而去,一眼不见尽头何在,峭壁直上直下,宛若斧斫般齐整,上面多生奇花异草,更有岩泉飞流股股喷出,一起落入深涧之中。如此看来,崖壁极陡且滑,极难攀爬,阿曦与阿莎纵然到此,也绝难翻过这条山涧,从而去到那面。

    只是,山涧虽深,却有许多藤萝延展而出,跨越整个山涧,再而接入那头林中。雪冠乌猴此时就立在崖边一条藤萝端头,不住向对面张望,进进退退,折而复返,似是想要进入,却又不敢,一时尴尬无比。

    南巫见此,似乎十分着急,立时口中呼哨响起,乌猴听见,跳下藤萝,飞奔回来,攀上南巫杖头,对着南巫一番比划,同时口中出声,大为惊恐,随后却又手指对岸,口中哇哇乱叫,似在提醒南巫,追踪之人已然跨越山涧去了那边。

    南巫自然能够看懂猴儿心思,却是不再向前,脸上更是露出一丝难色,忽见迢远与伯白已然走到涧边,各自扯起一根藤萝,似乎想要顺着藤萝攀爬过去,南巫立时开口叫道:“公子停步,切莫上前!”

    迢远闻言转身,见南巫神色有异,不由开口说道:“看那猴儿模样,便知我那两位朋友去了那面,我看这藤萝又粗又韧,必能担得起两三人身子,正好可以顺藤过涧,去那边找寻我那两位朋友下落。”

    南巫听了,却是苦笑出声:“公子心思,老妪自是明白,但你可知前方是何去处”

    “晚辈不知。”迢远摇头,随即忽然警觉,急问:“莫非那面还有比噬妖花、束妖藤更加可怕的东西不成”

    “噬妖花与束妖藤虽也难缠,但只要小心在意,倒也勉强能够应对,但这对面嘛……”南巫说到此处,竟然卖起



一二九、求援
    “好!好好好!好一番人身之论,妙极,妙极!”

    南巫听完这番话,立时拍掌叫好,“公子既是有情有义,老妪也便不能再执俗念,今日便舍出这张老脸,陪你走一趟蓬泽王城,去请胧朦寨中那位脾气极好的女王援手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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