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黑衣胖使听了这话,顿时一愕,立时转头看向同伴,两人挤眉弄眼了一阵之后,只见黑衣胖使忽然伸手,将头上假面揭下,随即便有一张肥嘟嘟、白生生的无须胖脸露了出来!
同伴见了,也是不甘落后,一把将假面脱落下来,现出一张长满络腮胡须的黑瘦面孔。
但闻又是三记掌声响过,那些婢女忽然停止舞摆,各自收起笑容,转身列队,走出殿外,瞬间不见了。
变起仓促,胖信使顿时有些吃惊,不由问道:“大王何意莫非是要反悔”
蓬木苏忽然换上一副冷脸,说道:“本王素来一言九鼎,怎会说变就变。只是婚丧嫁娶均有规矩,且请二位上使返回之后,早早遣人送来聘礼,再定婚嫁时日。我蓬泽虽是僻远小邦,下定择日总还是要的。”
两名黑衣信使乍闻此言,顿时有点发傻,但蓬木苏这话却又说得入情入理,极难反驳,两人不由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黑衣胖使似乎忽然明白起来,对蓬木苏说道:“大王,为何前面三人便能留宿馆驿,更有美女今夜送去,而我两人却要先行下聘择日”
“只因他们不过是些澄阳伪王派来的走狗,操守全无,道德沦丧,有此一夜风流念头并不为过,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本王并不惊奇!”
蓬木苏忽然厉声道:“而你们却是堂堂帝裔麾下,想那人帝何许高洁人物,岂又能容得藏污纳垢之徒、阳奉阴违之辈莫非人帝后裔却又不同,倒是已然成了令人不齿的下三滥不成真若如此,本王便也容你与他们一样,享受一夜风流,待到本王面见帝裔公子之时,再来向他讨个公道,你们意下如何”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丝丝入扣,更有请人入瓮之意暗藏,两位信使听了,竟一时哑口无言,转而开始思索为何这位女王刚刚还是热情似火,此时翻脸竟比翻书还快,着实有些闹不明白,但无论如何,两人只得将借机轻薄一番的念头强行压回心中。
蓬木苏自知二人想法,却是装作视而不见,口中淡淡说道:“中秋之约,本王自会斟酌,想必二位上使已然累了,就请先入驿馆歇息一宿,吃些酒肉,明日再走不迟!”
说完,蓬木苏腾地从王座上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便大步转进屏风后面去了!
一场春梦转眼鸡飞蛋打,那两人虽然心头有气,却也只能站起身来,将那两
一五九、狂癫
稍稍平复一番之后,南巫元耆方又说道:“但那蜂孽却也凶残至极,爪牙之利远胜人族刀剑,覆甲之坚更超我辈甲胄,能飞善跃,狠辣无情,人族每次得胜,必也伤亡惨重,尤以冲锋在前的锥风怒骑为甚。踏雁锥风兽乃是天赐神兽,固然百战无碍,但乘兽兵士却是俗体凡胎,一阵下来,常能伤亡十之七八,如此惨状若被后面队伍瞧见,不免滋生怯懦畏敌之心,于是……”
“晚辈明白了!”迢远但闻南巫寥寥数语,便已如醍醐灌顶,“元耆可是说,人帝为保人族兵兽大军士气,这才令所有锥风怒骑骑士尽皆假面掩盖,若有兵士伤亡,便可重新换上新人,骑乘同一头踏雁锥风兽继续战斗,正因面目不见,旁人不知骑士是谁,如此一来,锥风怒骑人兽看似百战不死,便如天神下凡,从而为全体将士鼓气壮胆,从而奋不顾身,杀敌斩孽!”
“孺子可教!”南巫笑道:“正因这个缘故,这个死不脱面的军规看似无情,实则是大智大勇之举,时日一长,便成律例,为此还有人作歌一首,以为咏叹!”
“耆老可还记得”迢远已然兴起。
踏雁扶摇兮,青云涌。
锥风怒驰兮,惊雷动。
蒙面骠骁兮,倏忽往来,长刀如虹。
蛮兮悍兮,勇兮烈兮,国之英雄。
突兮冲兮,守兮望兮,人之虎种。
但有儿郎神兽若斯兮,裔苗不灭而葱茏!
一首古风念完,迢远已然感同身受,对这条军规再也难置一词,此时更有豪气溢满胸膛,恨不得就此手提长枪纵横沙场,与锥风怒骑并肩冲杀向前,哪还顾得上区区一片假面!
“美色当前,便不能自持,更置军规严律于不顾,竟而当众脱面,若说此二人出自锥风怒骑,便是杀了蓬木苏也是绝然难信!”蓬木苏同样大有感触,“原本指望帝裔二十年后横空出世,必有超凡绝伦之处,但此时单从这两位信使一看,又岂有半点人帝风范抑或果真便是帝裔遣来,与这两人这般一路货色,蓬木苏必要下书各国大王,一同亲祭帝陵,为人帝英灵叫起撞天屈来!”
正自不忿间,但见一个光溜溜的身子将殿角屏风撞翻,忽然涌了出来,惊起殿中惊呼一片!
三人一起转头,却见那人竟是阿瓜!
此时阿瓜双目朱赤,犹如烈火焚烧,遍体红肿浮胀,竟比原来粗了足足一圈,同时忽胀忽缩,便如一个被人拉动的风箱,浑身上下皮肉颜色更是忽白忽红,又忽然绿意浮现,稍纵即逝,疏忽来回,倒像是林中树头上的避役一般!
与此同时,阿瓜身上似有一丝丝白汽蒸腾而出,浑身便如开了锅一样,如此下去,很快便要将这具身子蒸得熟了!
一入王殿,阿瓜便猛冲猛突,狂蹿狂跳,在殿内横冲直撞,游走无端,全然不避前方人众与殿中陈设,口中更是狂呼不止,俨然歇斯底里之态,竟似已经疯了!
如此不加拦阻,任由这般疾行冲撞下去,阿瓜皮肉受伤倒还罢了,但人身精力终究有限,总归会油尽灯枯,最终力竭而死。
迢远大急,早已几次上前拦抱堵截,但此时阿瓜浑然不知,身体更是力大如牛,轻轻一拨,迢远便被远远甩出老远,迢远很快被摔得鼻青脸肿,就连额头也不慎磕破,一行鲜血顺着脸颊蜿蜒流下。
一六零、幽井
迢远自然一起跟去,但数日相处下来,情愫已生,迢远先与蓬木告别,便要去寻铄凛,殿内殿外遍寻数周,却是踪影不见,迢远不由心生诧异。待到问过蓬木苏,却知铄凛已然自回本旗去了!
如此飘然而去,似无半分留恋之意,更无一语掷下,迢远不禁好生失落,心道这位铄银左使好生冷漠无情,竟是这般自顾自的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
迢远一声长叹,便与阿莎尾随南巫而去,倒是伯牙仍在酣睡不醒,索性暂留在蓬泽王殿之中,待其醒来,自己寻来不迟。
出了胧朦寨,南巫早早唤出梅花鹿儿,当先骑鹿而去,两只匕趾追风鸸架起竹床风驰尾随,迢远与阿莎一前一后,将竹床护在中间。
此时阿瓜已呈癫狂之态,只得用藤条牢牢绑缚,以免中途跌落下去。行不多时,但闻竹床藤条已有焦糊气味传出,几乎便要着起火来,南巫生怕阿瓜死在半途,因此一路行得极快,刚过正午时分,已然回归寒潭居处。
此时,海疏与仲黧伤病已然见好,乍见一行人归来,喜不自胜,尕二与阿四更是欢呼雀跃,立时招来老龟,一起渡过潭水,快步迎上前来。
但见伯牙不曾跟来,又见竹床中的阿瓜这般模样,两人七嘴八舌询问前因后果。
此时阿瓜病情又重三分,便如绑在鏊子上的鲜鱼,正在竹床上涌动不止,声音更已嘶哑得发不声来。迢远哪还顾得上跟他们啰嗦,立时让尕二与阿四将阿瓜从竹床上卸下抬走,两人立即照办,只是伸手刚刚摸上阿瓜肌肤,尕二便猛地缩手回去,同时口中哇哇乱叫,便如摸上了一块火红烙铁。
南巫见状,索性让众人闪在一旁,自己上前,簦伞忽伸,直指阿瓜而来。
顷刻之间,阿瓜竟然凭空离地而起,待到升起三五丈高,便改为平移,向着潭中凌空飞去!
眼见白发老妪竟有这般神通,众人不禁咋舌!
只见阿瓜并未飞往潭心那处大石,反而斜斜去往潭边东南一角,待到停止下来,南巫簦伞又动,阿瓜随之直直转动,变为头上脚下笔直之态。
与此同时,阿瓜脚下潭水忽生旋转,渐转渐快,化为一处漩涡,漩涡愈急愈大,潭水随之抽空出去,漩涡中央竟成一片空洞无水之地!
这时,南巫忽然闭起双目,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片刻之后,但见南巫睁眼,口中轻喝一声“开”!
说来也怪,随着南巫这声轻喝传出,一阵咔嚓嚯啦之声便即传来,这声音宛如寒冰乍然崩断脆裂一般,极是刺耳。
随之,便有腾腾白气从漩涡中央袅袅升起,四周潭水一遇白气,立时固化成冰,便连躲避不及的一条游鱼也被乍然冻住,就此保持腾跃之态不变。此时漩涡也已不再转动,反而化为一圈晶莹冰围,将四周潭水隔绝开来。
即便距离甚远,此时正值盛夏正午,但明晃晃的太阳竟似再无用处,一股极寒气息却是仍旧隔空袭来,众人顿觉彻骨冰冷,不由得瑟瑟发抖起来!
虽然看不分明,但迢远依稀看见冰围之中似有一口幽井暗藏,此时井口霍然洞开,股股寒气正自往外冒出,一旦遇上悬在半空中的阿瓜,白气立时环绕而上,瞬间在阿瓜身上凝成一层晶莹冰膜,远远望去,竟如一个硕大的茧子!
这时,南巫手中簦伞再动,只见那个茧子忽然跌下,直直落入冰围,再而沉入井中,消失不见了!
南巫此举大出意料,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迢远更是心中暗道:如此冰封雪盖,阿瓜身上炙热倒是能够治了,只是严寒若此,待在其中,阿瓜岂不要被活活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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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复出
众人早已惊得站起身来,纷纷跑到潭边,与阿莎并立一处,对着那股涌泉观望起来!
南巫闻听惊呼声起,也从石室中推门出来,恰好看见一个人影正从水下缓缓浮出,被水柱簇拥包裹着,渐行渐高,直至身躯被那股涌泉彻底举起,就此脚踏水波,危立半空之中!
此时,日正东南射来,那人背衬阳光,虽然看不清面目,周身上下却有一抹苍黑色泽暗暗流溢,竟似披了一领墨色斗篷,斗篷之中更是点点幽光暗溅,形如斑点满身,浑似蟒鳞覆体,胸前一页长圆护镜如眸半开,肩头两领赳赳兽樽蓄势待发,一条斑斓彩带捍腰环绕,半领过膝裙甲护腿而下,四肢一体裹束,足蹬长靴接合,更有一具兜鍪高高在上,将头颅恰好护起,顶上阔口洞开,内有一抹红信吞吐不定,两颊舒展双翅翼护,轻轻摇曳,栩栩若生,托出正中一抹狰狞假面示人,又只留两汪眸孔向前囧囧凝望,好不威风八面!
如此看去,那人竟似穿了一身天造地设的铠甲一般!
眨眼之间,水柱陡然落去,那人随之跌下,重新没入水中,激起好大一朵浪花!
乍见有人落水,那群仙帽猴儿忽然涌出潭边密林,有的拖拽浮木入水,有的折断树枝作桨,随即争先恐后跃入水中,七手八脚划起浮木,向着落水之人火速划去!
不一时,一个赤条条的人儿已被猴儿从水中捞了出来,用力拖上浮木,脸面朝下,横置于浮木上,那群猴儿便转向潭心小岛划来!
还不等靠上岸边,迢远已然看清那人仿佛有些眼熟,只是口中肚中灌了好些潭水,被泡得浑身酥软,似想要挣扎起身,却又无力趴回,只得任由群猴摆布。
待到再靠得近些,那人面目已然清晰起来,那人竟是阿瓜!
众人见此,自然大喜过望,阿莎更是早早踏入水中,将阿瓜接上岸来。
但见阿瓜重新现身,迢远自是喜不自胜,心头却是仍旧惊诧莫名。只因刚才明明看到,涌泉上面那人,高矮身形却是几与阿瓜一般无二,分明便有一身神俊无匹的铠甲穿在身上,可待到落回水中,却被猴儿捞出一个如前赤膊的阿瓜来!
两人是否便是一人这个念头刚刚浮出,便被迢远重新按回心底,只因此处幽潭乃是南巫元耆清修之地,少有人知,更勿论擅自闯入进来,幽潭深邃,又难以伏下活人,若非被南巫洞入幽井中的阿瓜,还能是哪个迢远自然不作还有第二人想。
可真若如此,阿瓜为何依旧,身上不见铠甲分毫如此凭空变幻,真是匪夷所思!
念及此处,迢远不禁再望潭中一眼,只见那处幽井所在早已波光潋滟,水平如镜,再无半点痕迹可循。此时回头想来,宛如白日一梦。
好一阵挖肝剖胆般的呕吐过后,阿瓜终于清醒过来,待到看过面前众人,便一一唤出名字,满身灼热烧烫之感也已荡然无存,此时温和如常,与平时竟无半点差异。
迢远虽对这般前后变化大惑不解,但阿瓜能够康复如初,便已是最大惊喜。这时,见阿瓜只有下身小衣,尕二赶忙将身上那领外袍脱下,披在阿瓜身上,聊以蔽体,随即便与伯白仲黑等人一起将阿瓜团团围起,开始七嘴八舌,好一阵东拉西扯。
唯有南巫心头余震未消,兀自不言不语,立在一旁,呆呆愣神。
待到那面欢声笑语传来,南巫这才醒过神来,颤巍巍迈步过来,先对着阿瓜端详片刻,又伸出枯干的手指在阿瓜身上按按戳戳,口中不时还有“
一六二、虫坑
一入洞中,但闻嗡嗡嘤嘤之声不绝于耳,气息之中充满令人心悸的震颤与烘烘热浪,空中五色杂糅,宛如片片彩云交汇一处,定睛看去,只见云中竟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各色虫豸,此时正自空中厮杀恶斗,不时便有毙命飞虫跌落下来,纷纷扬扬,宛如筛糠一般,其中更有尚未死绝的飞虫,一旦沾上人身,便开始死命叮咬,抑或将尾部毒针扎入皮肉之中,狠狠蛰刺。
片刻不到,躲在角落里的阿瓜头上面上早已落满一层飞虫,更有许多钻入衣衫,滑上前胸后背,火辣痒痛交杂一处,随即从周身传来,令阿瓜顿时苦不堪言,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只得从隐身之处跳出,脱去衣衫,用力抖擞。
但还不等将那些飞虫抖擞干净,阿瓜便将衣衫重新套回,同时暗骂一声愚蠢,只因阿瓜分明看见,洞中虫群此时竟已暂时停战,反而向着二人聚集而来!
阿瓜只得唤起阿莎仓皇逃窜,但这眼天坑肚腹虽大,开口却是极小,形如一个装水的皮囊,深邃异常,越往里跑,虫群越加密集,便如一锅沸腾鼓荡的稀粥,身入其中,立时被不知名的各色飞虫糊满,灼烧刺痛,五味杂陈,令人难以忍受。
说来也怪,那些飞虫竟有厚此薄彼之意,但遇阿莎,便即绕开,却是单单对着阿瓜群起而攻!
初时,两人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再过一时,阿莎忽然看出门道,索性将阿瓜拥入怀中,一面替阿瓜遮蔽阻挡虫群,一面又将青芒索撒出,在身体前面筑起一堵碧翠绿墙,掩护二人向着洞口所在攀去。
及至距离洞口不远,阿莎索性将青芒索高高抛出,一旦抓紧洞沿,便凌空跃起,借着一荡之势,飞出了那眼飞虫天坑!
“如此说来,你们坠入的那眼虫坑便是饲蛡莫翔领地了,不想竟有如此可怕!”迢远听到此处,不由叹道。
阿瓜并不记得那夜胧朦寨中之事,也便不置可否,继续往下说去。
多亏阿莎那条长鞭,两人这才得以逃出生天,但飞虫随即从洞口涌出,继续追赶二人。慌不择路之间,两人却又跌落又一眼细长犹如缝隙的天坑之中,眼见飞虫已然不再涌入进来,两人不由暗暗松一口气,望向阿瓜之时,阿莎不禁娇笑出声,只因此时的阿瓜已然胖了足足一圈,满头满脸红斑不说,身上更是肿胀起来,火辣辣得,便如刚从油锅中爬出一般!
若是仅仅如此,倒也无甚大碍,但眼前随即出现的景象,立时便让二人明白了那些飞虫不敢飞入这眼天坑的缘故所在。
沙沙沙的声响忽然从地面、头顶与洞壁四周一起聚集而来,便如亿万只纤细足爪一同踏步,一入耳蜗,立时令人鸡皮乍立,简直瘆人至极,但随即出现在眼前的景象,更令二人毕生难忘。
只见,无数带有尾钩毒刺的多足螫虫,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汇集而来,便如雨后山间的股股溪流,绕过树木草棵,漫过乱石阻隔,由无数涓涓细流汇成条条江河,再而汹涌奔腾,一起涌向大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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