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澄玺闻言,立时从隐身之处转出,拱手道:“将军所言极是,我等只为前来求亲,无奈伪王船队暗中偷袭,这才斗将起来,令人好不忿怒!”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舫船上,一名峨冠博带的半大老头也从舱中涌出,竟是那位危戮派来的求亲正使危获,待到站上船头,便一指澄玺,高声喝道:“分明便是你信口雌黄,率先发难之人便是尔等,可怜你自诩人帝遗腹子嗣,却作出这般小人行径,令人不齿,敢请将军将这伙人马逐出皎月边境,免得污了贵国庙堂!”
澄玺闻言也怒,骂道:“你们这帮蝁奴走狗好不要脸,害了我家父王不说,此时还要痴心妄想前来求娶皎月公主,岂知澄阳皎月日月姻盟乃是两国王族通婚之举,而那危戮不过是个卑贱蝁奴,岂又有这等资格,真是可笑至极!”
这通骂直指要害,倒也骂得干脆,危获听了,立时气急败坏,正要再次回骂之时,却听济浪已然出言阻止:“两位且先收声,既已来到皎月王都之前,不如随我返回螺狮岛上面见我王,再在王殿之上辩个是非曲直不迟,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澄玺立时答道:“本公子正有此意,敢请将军头前带路,我等这便跟来!”
危获见此,也只得怒冲冲的再瞪澄玺一眼,随即又对济浪拱一拱手,说道:“也罢,烦请头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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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螺岛
船行渐近浮城,船速随之变缓,接着便转入一条宽阔水道之中!
行不多远,两岸繁华顿入眼帘,此时岸上早已站满了人,但见两支求亲船队并排驶入浮城,嘈杂议论之声立时四面传来!
帝裔澄玺早已忘记方才狼狈,但见这般热闹,便走上船头,右臂高举,不时点头,更有满面春风荡溢而出,似乎此次求亲已然胜券在握一般!
相邻船上的危殆初时只是呵呵傻笑,却很快被国舅黄棠催促起身,也站上船头,挺胸凹肚,努力做出一副雄壮之态。
许是看见两人迥异面貌,岸上之人哄声更盛,一面叽叽喳喳,一面指手画脚,虽是有褒有贬,不一而足,但细细听去,却是一边倒得力挺澄玺抱美而归,澄玺听见,不由更加得意起来!
如此向前行去,连转两条水道,船队终于在小岛最低之处靠岸停泊,此处本是一块硕大石壁,早早被镂空出一道圆拱城门,远远望去,恰如螺狮壳的开口,因此得名叩螺门。
叩螺门外,左右延展开去,筑成两列船坞,栈桥由此探入水中,正可水陆相接,倒也颇为便利。
但见此时船坞之中虽有百十条兵舰商船停泊,却在靠近城门两侧特地空出二三十个泊位,但见两支船队到来,早有皎月兵士在岸上挥手分拨,两支船队随即左右分行,各自停泊在城门两侧。
不等船只停稳,栈桥之上早有踏板伸出,搭在各船船舷之上,在水上漂了几乎整整一天的两拨人马,立时迫不及待的下船登岸。
一入城门,澄玺不急向前,反而先将一面黑底金边大旗竖起,由一名锥风怒骑捧着,涌向队列之前,大旗随风猎猎飞扬,中央一字却是醒目无比:澄!
这时,渡有衡传下号令,乌蓬船上带来的那伙乌骓怒骑随即列队整束,尽皆跨上坐骑,重新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傲骄模样。
那面危殆带来的澄阳兵马却也心照不宣,正将一面绣着“危”字的旗帜展开,随即又把舱中带来的五色骏骑陆续拉上岸来,依照毛色列作五路纵队,人人披甲执兵,个个精神抖擞,竟似要与那乌骓怒骑分出个高低来!
只是苦了危殆,因了身材过于肥大,无法上得战马,便是走路也很艰难,好在早有准备,随船带来一架轺车,两旁随从一起用力托举之下,危殆终于颤巍巍登上车去,随即轰然坐倒,只将车前那匹拉扯战马撅得一惊。
便因这番周折耽误,澄玺的乌骓怒骑便抢到了前面,危殆心急,立时嘟囔着向前追赶而去。
澄玺危获此来皎月,不但带了好多人马和许多贵重礼物,竟还不顾路途遥远,带了全套依仗与礼乐烟花同来。于是,两支队伍一面鸣锣开道,滚滚向前,一面展节扬麾,呜呜吹奏,不时还放出几声礼炮。
行进途中,相互之间更是争先恐后,各不相让,多有比试高低之意,直将礼乐吹奏得震天高亢,几乎跑调。
蓬泽与迢瀚两条座船刚刚靠岸,早见双方派来的使者已在栈桥上面等候,试图邀约众人加入自家队伍,迢远此时却于蓬木苏一般心思,并不愿意起哄架秧,为别人作嫁衣裳,于是一一谢绝,令使者自回。
将近城门,但见前面你争我斗正酣,众人也便知趣,索性一起候在城门外面,直到两伙人马全数入城之后,迢远才与阿曦等人重新会和一处,准备跟进城去。
尕二却于此时说了一声:“为何不见那位铄银左使,莫非湖中激战之时,不慎落下湖去”
“铄凛不在你们船上”迢远一惊,立时回头张望,待到目光扫过,却是不见铄凛身影。
众人正自面面相觑之时,南巫元耆却是不慌不忙说道:“人羽有别,各行其道,铄银旗天性孤傲,并不
二零一、执宰
碧螺岛并不甚大,一刻不到,外城已然堪堪走完,转过又一个来往盘查哨卡之后,第二道城门已然映入眼帘。
但见这道城门高踞一块硕大青石之中,青石犹如凌空落下,左右皆有深邃沟壑,城门便从大石正中剜割而出,左右各有一座碉楼夹立,陡峭险峻,易守难攻,若非一行可供八人并排的宽阔石阶向上蜿蜒伸出,想要攀上却是难了。
此门也有名字,便是叫作进螺门的。
此门一过,便是内城所在,其中多有使馆驿站,更是王侯臣将与名门望族生息其间,只是此处再无外城那般车水马龙景象,反而多了几分清幽惬意。
不等走近,便见一队峨冠博带之人早已等在石阶下面,似乎便是前来迎候的皎月王侯。
两队人马走到近前,便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古稀老者当先迈步走出,先对众人团团一揖,随即抬起头来,说道:“鄙臣皎月执宰月如儋,奉我家大王之命,特来恭迎两路贵客、诸国来贺王侯使节与诸位高士闻人!”
但闻此言,迢远不由心中一荡,忖道:“这位皎月执宰说话好生周全,来人身份竟似早已知晓了一般!”
正自诧异之时,却听月如儋接着说道:“我王有言,两位公子远来皎月,一路舟车劳顿,正该将养生息,所带兵马仪仗暂请驻扎外城兵舍之中,自会有人供给饮食草料。两位公子与各国贵客却跟我转往内层驿馆歇息,其中早已备好酒宴,特为两路贵客接风洗尘……”
话音还未落尽,兀自坐在轺车上不曾下地的危殆立刻接道:“我等乘船而来,一路平整顺滑,但有水花雾气溅起不少,哪来的什么风尘,此时也用不着尔等接洗,还是快快带我等去见皎姝公主,也好呈上彩礼宝物,早早迎接公主返国成亲!”
这番话说得愣头愣脑,不合半点礼数,不等月如儋开口,同来的危获便已听不下去,立时接口道:“我家公子天性耿直,执宰大人切莫见怪,若有唐突之处,危获代为请罪!”
月如儋被危殆一语惊呆,正不知如何作答,但闻危获这般言语,也便不以为意,索性呵呵一笑,口中连道好说,算是勉强掩过。
那面,澄玺却是早早下马,趋步上前,来到月如儋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人帝遗腹之子澄玺这厢给执宰大人见礼!”
月如儋但闻此言,赶忙还了一礼,随即抬起头来,眯起一对昏花老眼,对着澄玺好一番仔细端详。
澄玺见状,也便昂首挺胸,摆出个架势,努力显出一副赳赳雄姿,任由月如儋观瞧。
才看片刻,危殆却已不耐烦起来,高声喊道:“执宰大人这是要代公主相面么,既是如此,倒不如转过来瞧瞧本公子模样,那这小白脸有甚么好看”
月如儋闻言,不由一愣,待到依言转头之时,却见危殆已然挣扎起身,借由两名随从搀起,从轺车上颤巍巍下地,随即两手叉腰,将小山一般的肚腩向前一挺,抬头举目,面露骄傲之色。
这副样子好似一只刚刚出圈的肥猪,怎么看怎么滑稽,人丛之中立时便有讥笑之声传出,危殆却是充耳不闻,反而在那边摇头摆尾,走来走去,极力造作出一副昂扬之态。
月如儋已然看得哭笑不得,却又只能强忍着,只是口中再难以说出一句违心恭维之词。
乍见月如儋这幅窘态,澄玺不由开口说道:“执宰大人刚才这番铺排甚为妥当,若是无事,本公子这便去往驿馆,也请大人回转之时,代为问候贵国大王与公主安好!”
月
二零二、婵候
一入馆驿大门,先见一个中庭,中央一方池塘,蒲苇凄凄,莲叶亭亭,好不雅致,三面各有回廊,雕梁画柱,勾心斗角,煞是精美。
回廊后面,又现三个浑圆月门分列左、中、右面,各自通往一处院落。
唯恐横生枝节,危殆与澄玺两家人马分列左右,中间一处院落却是留给蓬泽与迢瀚来人与南巫元耆一伙,皎月这般排布似为专门隔开两家,以免摩擦相斗。
好在湖上一场激斗之后,大家全都累了,因此下榻之后,危殆与澄玺两边反倒消停下来,各自只是接待一些前来拜访的皎月文臣武将,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其乐融融,看似相谈甚欢。唯有中间那处院落稍显落寞,迢远等人倒也乐得清闲,各自走入房中歇息下来。
是夜便是八月十四,中秋节前一晚,不等天色黑透,早有一队兵士从大门涌入进来,但见这些兵士身上一色月白色袍甲,头戴月白兜鍪,腰间各悬一柄披月刺钩,更有一对月牙形的回环圈别在背后,身材健硕,英姿勃勃。
一入驿馆,这些兵士立时分散开来,三步一岗,四面环绕,将整个驿馆中庭全然围起。
待到站定,又有十二名同样兵刃装束的女兵涌入,夹道列作两排之后,便站定不动。
这番阵仗颇有杀气,动静更是不小,驿馆三面院落之中立时有人露出头来观瞧,但见如此场面,一时不知何故,不由得个个面露惊恐。
正自疑惑间,却又有一行锦衣华服之人迈入驿馆大门中来。
但见为首之人竟是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身上衣裙轻盈柔顺,飘飘欲飞,虽不艳丽繁复,却是高贵内蕴,一望便知乃是上等丝绸剪裁而成,头上乌发扎成一个凤翅流瀑髻,上面缀有珠花红玉簪,固然简约,却不流俗,与两条伴星新月耳坠一起,托出一张似笑非笑的俊俏脸庞来。
若非眼角几丝鱼尾纹若隐若现,这张保养极好的凝脂俏脸便如豆蔻少女般生动,尤其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秋水欲滴,左右顾盼之间,好不令人心生怜惜,俏鼻薄唇之中更有一丝英气内蕴,倒也有些说不出的凌厉。
身后四名侍女或持罗扇,或持箱笼,似是装有脂粉与换身衣物,再往后看,却是已然见过的皎月执宰月如儋,此时正低眉顺目,引领数名朝臣模样的男子静静跟在女子后面。
只是不知为何,中年女子一入驿馆,驿馆内外的车仗行人竟而悄悄隐退,不大会工夫竟已走了个精光,似乎十分惧怕此人的样子。
此时,早有执事报了进去,不一时,便见澄玺带着解万愁与霜桦率先迎了出来,那位锥风怒骑骑尉渡有衡尾随在后,此时虽然仍旧黑袍在身,却是早已揭了假面,将那张黄须白脸坦露无遗。
“不知姨候到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人帝后裔,晚辈澄玺这厢给姨候见礼了!”说完,澄玺已然躬下身去,对着为首那名女子行了一个大礼。
“公子免礼!”中年女子待到澄玺抬起头来,也有好一番端详,待到后来,却又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转而说道:“公子好灵的消息,竟然早早知晓本座是谁,你且说来,到底是哪个告诉你的”
澄玺闻言一愣,随即眼珠一转,讪笑道:“皎月婵候声名远播八方,美貌聪慧自不必言,文治武功更是人族佳话,此等传说漫说皎月境内,便是普天之下也早已路人皆知,澄玺这般后知后觉,也就算不得奇怪了,姨候你说对也不对”
中年女子听完这话,立刻抬臂掩口,发出一阵悦耳娇笑,笑声宛如银铃,竟如少女般清脆,似乎对澄
二零三、入局
皎婵自小便是一个厉害的主,心思聪敏过人不说,更是天生要强性子,事事都要占先,若论心机手段,皎氏王族女儿无一是其对手,便是而今皎月大王也要礼让三分,但有棘手之事,便要请其出马。
便是凭着这份心思缜密与果决狠辣,成了皎娉的左膀右臂,二十四岁那年更是早早获封婵候,此时在皎月国中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一时风头无二。
只是这位婵候已届不惑,却仍旧孤身一人,似乎全天下的男人竟无一人入她法眼,抑或便如市井传言,这位蝉候年轻之时也曾钟情一人,虽是殷殷相求,无奈那人早已心有所属,即便最终求而不得,最终也未接纳皎婵,蝉候因此羞愤而回,从此绝口不提婚嫁之事。
也许因了这个缘故,近些年来,独守空闺的皎婵愈加乖戾起来,刚才若非本国诸多臣将与别国王侯悉数在场,危殆想要下得台来,那便是痴心妄想!
迢远正自沉思,竟未发觉皎婵已然转到自己身前。
迢固忽见孙儿发呆,立时轻咳一声。
迢远随即猛醒,但见皎婵正自望着自己,于是忙不迭的整一整衣裳,躬身一揖道:“在下迢瀚国公子远,受帝裔公子之邀,特来皎月王都观礼,今日得蒙婵候接见,迢远不胜荣幸,在此给婵候行礼了!”
皎婵听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也便还了一礼,随即又对着迢远望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早就听说迢瀚公子倜傥风流,人才一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迢远但闻这番说辞极为客气,不由得立时逊谢一番。
皎婵再望迢远一眼,忽又轻声问道:“你家伯父此次可有同来”
但闻这位蝉候语音互转柔腻,神色之中更多了一丝难见扭捏之态,与方才那番凌厉尖锐大相径庭,令人几乎判若两人,迢远先是一怔,随即恭敬答道:“回禀蝉候,我家伯父因有要事在身,此时身处南境,因此不曾同来。”
“哦……”一丝失望渐渐爬上皎婵面庞,片刻之后,蝉候忽又转回常态,笑道:“公子如此人物,为何不也来向我家公主提亲”
迢远正在琢磨这位蝉候为何忽然现出这副女儿态,忽闻此问,先是一怔,随即脱口答道:“皎月神女乃是天定姻盟之选,迢远何许人物,岂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向贵国公主提亲!”
皎婵笑道:“有何敢于不敢之说,当今天下,澄阳公子不知下落,日月姻盟存废未定,此时正要惟德是举,惟才是用,乍闻公子这般言辞,便知公子珠华内蕴,不同凡响,只是今日只为观礼而来,却是有些可惜了!”
皎婵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一听便知话里有话,迢远正自诧异之时,却闻迢固已然开口:“婵候谈吐精妙,老夫却是心愚耳顺,听得一知半解,不知婵候可愿略加开解”
婵候哈哈笑道:“如论辈分,海固侯便是皎婵长辈,既有此说,皎婵焉敢不从,皎婵之意嘛……便是你家这位孙儿同样贵为一国公子,又是如此风度翩翩,为何便要置身事外,便不能也来求娶我家公主反倒去作别人陪衬”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迢固初时还有些发懵,待到冷静下来一想,却发现此时竟有一个天大良机!
天下人族,除却僻居绝西之地的散乱百番之外,此时正有八国鼎立,其中又以澄阳皎月位居核心之处,国力最为强盛,但蜂孽大战一过,人帝澄昭忽然亡故,澄阳国都之中竟而换了一个位卑人轻的伪王当国,因了人帝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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