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狷夫不羁
既已现了原形,那妖怪也便不再拘束,索性俯身在地,身体微微后倾,待到蓄足力气,便从口中猛地爆出一声短促咆哮,随之腾空而起,再向澄曦头顶全力扑来!
二二二、暗算
可还不等闪避,那枚弹丸忽又猝然爆裂,一道青红相间的细影随即从中弹出!
澄曦想要闪避,但那道细影来势疾如闪电,此时距离已然极近,澄曦反应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道细影向着自己面门笔直射来!
恰在此时,忽有一股劲风从殿中一角猝然发出,穿过人群缝隙,不偏不倚,恰好将那道几乎就要触上澄曦面孔的细影撞飞出去!
随即,咔嚓哗啦之声传来,地面更有一片乱琼碎玉高高溅起,将众人吓了一跳!
定睛看时,却见撞飞细影那物竟是一只黑陶茶托,不明不白受了惊吓,此时早已有人咒骂出声,迢远却是早已循迹而去,正见那名曾在卧牛城中见过的黑衣汉子刚把手臂重新收回,再次缩回角落之中。
“是他他究竟是谁”迢远一旦看清,立时忖道。
正自思索间,一声凄厉惨呼却又传来,迢远立时转头,却见方才抛洒弹丸之人已然栽倒在地,没等挣扎几下,便已满面乌黑,僵死当场!
原来,被撞飞出去的那道细影并未落地,反而正好落入抛射弹丸之人领口之中,从而着了自己的道!
“看他这副样子,分明便是中了剧毒,难道那细影之中还有古怪竟而如此之毒!
念及至此,迢远不由暗暗咋舌,随即看向澄曦。
但见澄曦此时满脸惊愕,似乎正自思索方才变故,但就在这时,本在澄曦身前那人却又猝然发难,将另一枚弹丸射向澄曦前胸!
这次距离太近,迢远虽又看见,却是再也来不及出声提醒,只见那枚弹丸一旦出手,便即凌空爆裂,从中射出又一道青红相间的细影!
细影将将沾上澄曦胸口之时,忽有一抹银光从一旁人群中闪出,迅疾之态,几如流星,竟而无一人看得分明。
但见那抹银光竟也直逼澄曦而去,迢远不禁哀哉出声,随即又立刻破涕为笑,只因那抹银光并未直取澄曦,反倒连闪两次,先将那道细影赫然阻挡,随即在电光火石之间二次划落,将那细黑影一削为二!
银光随即斜出,只取那名抛射弹丸之人,将到那人喉间,那道银光陡然停下,竟是再也不进一分一毫!
直至此时,众人方才看清眼前,王殿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飒然冷峻的银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柄似剑如弓、熠熠光闪的奇怪兵刃!
迢远却是大喜过望,只因那人便是铄凛!
但见铄凛脚下踏着一只已然死绝的怪物,只看蜥皮猞头和断爪残肢,分明便是方才逃走的那只妖怪,虽然逃出澄曦刀口,却又落入这位烁银左使手中,终究不曾逃脱出去!
虽然不知铄凛先前隐于何处,又如何进入殿中,但铄凛终究还是来了,便如先前承诺那般!
吱吱叫声从地上传来,迢远立时循声看去,却又再次见到一条生有鸡冠四足的青黑小蛇,毒蝁!
即便身躯已被斩为两段,毒蝁兀自扭动爬行不止,尖头顶部更是时张时开,将一条分岔的细长红舌忽吞忽缩,邪恶可怖至极!
“此处乃是千里之外的皎月王殿,这天生蓬泽七眼虫坑的毒蝁为何又来了这里”迢远转念之时,顿时想起魔鬼城中那条同样模样的毒蝁,随即再望地上那人一眼,“难道这些毒蝁并非自来,反倒是被人携来的,既是如此,此间那个危殆之父便是昔日饲蝁之奴,想来眼见求亲不成,竟是要暗下杀手了……”
念及此处,迢远不由举目向着客席方向狠狠看去,却见那边此时正乱作一团,危殆似乎正与危获老儿撒泼置气,时哭时闹,宛如被宠溺坏了的三岁孩童,并无一丝心机之象。
“莫非我想错了”
兀自思索之时,却见一只纹饰精美的厚底官靴从天而降,一角踏住仍在挣扎蝁头,随即用力旋转几下,待到重新抬脚,毒蝁已成一滩烂泥!
迢远循着那只官靴慢慢抬起头来,便看见那
二二三、霜林
及至看清,皎娉不由长舒一口大气,只因蓑羽长鹤本是有翼部族麾下之物,虽然比不得青鸾尊贵,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飞兽。
自古以来,蓑羽长鹤南来北往,往复迁徙,其中又以丹顶为尊,最擅飞翔,平日只是随驾有翼部族首领左右。再往下去,更有粉顶、灰顶与黑顶之分,虽不能与丹顶长鹤相比,却也日行千里,忠贞不二,远胜寻常鸟类。
蜂孽大战之时,霜林国主霜柏与有翼青鸾交好,言及本国固有之人面雪鸮生性散漫,不堪往来递送之用,有翼青鸾索性以十巢粉顶蓑羽长鹤相赠霜柏,以为霜林信鸟。
霜柏大喜,回赠许多霜林奇珍之后,便将这十巢蓑羽长鹤带回霜林新都戴翠城中,世代繁衍,渐成气候。
只是粉顶蓑羽长鹤多在霜林境内,此时忽然现身几千里之外的皎月王都之中,却也煞是稀奇,众人不由得围拢过去,一起观赏起来。
霜桦却是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只因蓑羽长鹤在霜林国中地位特殊,唯有紧急军情方才放出,因此霜林赶紧将长鹤托得高些,果然便见一枚蜡丸藏于腹下羽毛之中,霜桦轻轻取下,将蜡丸捏碎,便见一团帛巾蜷卧其中。
待到帛巾展开,仔细一瞧,霜桦不禁倏然色变!
但见霜桦这番面容,皎娉便知有事发生,还不及开口相问,霜桦已然将帛巾一举,对着南巫元耆与皎娉方向大声喊道:“僵尸怪物现身霜林作乱,敢请元耆与大王做主!”
皎娉闻言,立时上前将帛巾从霜桦手中接过,往上一瞧,便见竟是一封字迹稠密的长书,其中多有颠三倒四,似是书写之时心绪烦乱,好在絮絮叨叨一通,终将这场祸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
原来,自霜桦受邀前来螺狮城赴约之后,霜林国都戴翠城中忽生兽瘟,霜氏麾下坐兽刺顶林麋随即大批倒毙,便连国都戴翠城四周方圆数百里之内的各类兽物概无幸免,霖氏部族的杀虎烈尨(mang)竟也遭到殃及,眼见情势不妙,霖氏索性带领麾下烈尨远遁东方去了。
霜林本是渔猎之国,翻山穿林全赖胯下座兽,猎捕野物更少不得尨犬围赶,但此番兽瘟气势汹汹,经久不散,漫说座兽家兽,便是林间野物也是死伤颇多,如此持续下去,难免人民饿死,举国动荡,国主霜柏因此寝食难安,忧心如焚,立时派出数路人兽,便要将最擅消瘟除疫的北卜元耆找来,请其援手相助。
只是,北卜元耆向来行踪不定,游走无方,急切之间却是难了!
孰料,霜柏正自忧愁之时,北卜元耆竟而不请自来,忽然现身戴翠城外,霜柏听闻消息,不由大喜过望,立时排布仪仗,亲自出城迎接。
宾主相见,自是欢喜,只是北卜并非独自前来,身后还带了十二名头戴假面身穿鸦青长袍的随从。
霜柏素来古道热肠,最是好客,于是也不多问,便将北卜连同随行之人尽数请入城中。
王殿相见,宾主落座,不等霜柏开口,北卜便率先开口,此来便是为了消弭兽瘟而来,论及源头情由之时,北卜更是一口咬定皆因霜氏祖坟不安,受了扰乱所致,因此,北卜提议霜柏带上一干宗室元老与国中臣辅将校,一同前往披雪崖祭祖修坟。而且,北卜声称祭祀须有众心之诚,前往之人须得面面俱到,人数更是多多益善。
自知北卜元耆乃是人族仙长,霜柏自然笃信不疑,于是听从北卜之言,立时传下号令,一面聚齐霜氏贵胄与国中干将,一面遣人出城,邀集霖氏与霏氏族领头目一并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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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骷髅
情急之下,霜凝竟而落入一个未曾封口的灰坑之中,却也因此隐去身上气息,侥幸躲过一劫,但灰坑极深,外面又有骷髅把守,霜凝便被困在其中,难以脱身。
第二日不见儿子的霜柏百般寻找霜凝不见,只道这位自来顽皮的公子已如往常那般出城射猎游玩,索性不再等待,自己带上一干宗室元老与庙堂臣将望北而去,前往披雪崖祭祖。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霜凝终于从灰坑中重新爬出,但见此时父王已然出发,把守王城的两千兵将更是踪影不见,反倒又多出上百同样鸦袍裹身、不见面目之人,将哨楼城墙全然把住,看似便是鸦袍骷髅同伙。
眼见南北两个城门尽皆关闭,吊桥拉起,出入不得,霜凝不由大急!
幸亏霜凝自幼顽皮,常在军营枢要耍玩,因此早就熟知王都机关,最终循个暗道偷偷溜出戴翠城,又招来一头刺顶林麋,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林中初雪早降,霜柏才去不过一日,寻找踪迹并非难事。
如此一日追赶,直至天黑,霜凝被带到一座山沟附近,听闻前方声音穿出,霜凝心头一热,立时驱动胯下刺顶林麋冲上沟垄!
霜凝自幼聪慧远胜兄长,常被父王带在身边,驯兽围猎,走南闯北,已然见识颇多。霜凝虽然寻父心切,却知父王此时身边正有紫袍骷髅同行,霜凝生恐冒失冲去,反倒害了父王性命,于是霜凝先不出声,将到沟顶之时,便将胯下林麋止住,随即下得地来,一步步攀上垄顶,悄悄向下观瞧。
果然,透过白桦红杉,霜凝果然看到一支冒着夜色行进的小支队伍,人数不多,约莫二三十人的样子。
霜凝还以为是自家夜巡兵士,于是放下心来,刚要开口招呼之时,却见一只麂子似被惊扰,忽从隐身雪窝中蹿出,朝着远方疾速奔去!
哇哇大叫声立时从队伍中响起,同时涌出两人,几乎手脚并用,在雪地上跳跃而行,速度之快,竟而不驯刺顶林麋,眨眼之间,那只麂子已被一名兵士捉住,却不带回,反而张开大口,当场生吞活吞起来!
血花飞溅中,更多兵士蜂拥而来,早已顾不得队列阵型,一旦赶到,立时撕扯扭打,拼命争抢,那副样子比之林中饿狼更胜三分,血腥气息随即在山沟中弥漫开来!
沟垄上的霜凝早已吓傻,一待回过神来,立时便要后退逃命。但不知因为太过寒冷,抑或惊吓过度,霜凝忽觉手脚僵硬,已然不听使唤。无奈之下,霜凝只得屏住呼吸,紧盯沟底,继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雪原夜色格外明亮,那日又逢新月初上,便看得更加清楚,霜凝分明看到一张张僵尸般的面孔,皮塌肉陷,形容枯槁,空洞眼窝之中更有一对对绛紫荧光明灭闪烁,两只半尺长的尖利獠牙从布满皱褶的干瘪大口中探出,沿着两颊向上延伸,夹起一洞黑黝黝的塌陷鼻孔!
往下看去,又哪有甚么衣裳,反有一层白中泛绿的浓密尸毛遍布全身,前胸后背却又覆上一层凹凸不平的粗糙鳞皮,月光映上,泛出一层幽光,宛如一副铠甲,更有一排参差不齐的棘刺自脊梁暴凸而出,直通腰臀,密密麻麻,宛如锯齿!
一双手臂更是骇人听闻,右臂虽然仍旧保持手臂模样,却已枯干如柴,掌中握着一把长约五尺的兵刃,或如如斧宽阔厚重,或如矛枪尖锐锋利,寒光闪亮,竟似赤金制成。
另一只却又全然不同,自肘部以下全数套上一只闪闪发光的赤金爪箍,顶端森森长爪林立,却又灵活至极,可伸可握,能抓能刺,看似坚不可破!
这些僵尸怪物虽然高低粗细略有差别,形貌爪牙却是大
二二五、冰穹
粉顶蓑羽长鹤带来的帛书一出,皎月王殿顿时惊声乍起!
若按南巫元耆方才所言,先有炽谷尸孽惊现世间,后有蓬泽妖影瞳瞳欲出,更有天羽涌玄旗神秘不见,此时便如北卜元耆这般人族仙长竟也似沆瀣一气,竟而同流合污了!
如此算来,孽、妖、羽、人竟然全部网罗其中,是真是假孰忠孰奸却是再也难以分辨!
唯有一点笃定无疑:便是无论如何,人族头顶又已乌云压顶,一场大难即将来临!
许是不敢相信,抑或心生怯懦,偌大皎月王殿,诸多王侯豪杰,竟而不约而同,一起陷入一片长久沉默之中。
“万万不曾料到,尸孽竟又现身霜林境内!”不知过了多久,迢远忽然长叹一声,将殿中寂静打破。
“那些鸦袍骷髅和僵尸大军竟是方才南巫元耆提及的尸孽”皎娉惊道。
“若从信中看来,必是曾经为害炽谷的尸孽无疑了,只是为何又能忽然去到重重山水之外的霜林国中,当真奇怪至极!”
“果真便是尸孽”皎娉似乎不信,厉声再问一句。
迢远重重点头:“鸦袍裹身,妖魄内蕴,借用人尸行走世间,更有摄魄之术,几与炽谷所见尸孽毫无二致,因此几可断定无疑了!”
皎娉闻言,顿觉身子一软,慢慢滑回王座之中去了!
霜桦本就心如火焚,听了这番言语,便如火上浇油一般,再也忍耐不住,于是几步跨到皎婵身前,单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敢请大王念在昔日与我霜林浴血同袍之情,速速发兵相助!”
“发兵若按霜凝公子那番说法,尸孽气势汹汹而来,国主一行不过区区数百,也许不等援兵赶到,霜林国主与臣将王室已然不存于世了!”澄玺却于此时幽幽说道。
“你竟……”
霜桦听闻这番言语,心中怒火蓦然腾起,不由伸手一指这位自己一路追随而来的帝裔公子,刚刚开口,却又忽觉难置一词出来,只因澄玺此言虽显刻薄,却也不无道理,霜桦因此滞住!
殿中众人似乎也是这般念头,坐视同胞受戮自是不忍,若要援手却又不及前去,无力之感不禁浮起在偌大王殿之中,于是人人垂首,个个沉默,气氛几乎压抑到了极点!
正在此时,殿门忽然又有一道飞影掠入进来,但闻鹤鸣声起,又一只蓑羽长鹤穿过人群,直直落在霜桦面前。
霜桦心中一颤,立时将鹤揽入怀中,手忙脚乱一番之后,第二张帛巾便再次展露眼前。
霜桦粗粗一瞥,一丝笑意不禁从嘴角露出,待到看完,霜桦不由高呼一声:“王伯仍旧活着!”
目光再度循声聚去,众人精神不由均是为之一振!
这封帛巾仍是霜凝递来,书写时日却是晚了两天,但见字迹潦草,竟是鲜血书就!
原来,放出第一只蓑羽长鹤之后,霜凝忧心父王兄长安危,再也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两名猎户惊诧莫名,连番追问之下,霜凝索性说出事情原委。
猎户本是亲生兄弟,隶属素以饲尨捕猎著名的霖氏一族,只因艺高胆大,无法割舍这方自小依赖的山林,虽见僵尸怪物横行林间,却也丝毫不惧,冒险居住于此,不曾离去。
此时闻听国中大王竟被那些怪物骗去,兄弟二人再难置身事外,当即放出四只杀虎烈尨头前搜索,又带起十只烈尨随行,唤来两头刺顶林麋,与霜凝一道辗转北进
二二六、群情
只是,表层冰雪春融秋冻,野兽习性叵测无常,通入百里冰穹的兽道年年有变,若非经验最为丰富的霖氏猎民,外人断然难寻入口所在。
若依霜凝血书所述,刚入曲风道南口不远,霜凝便见血迹斑斑,一路循迹而去,却见血迹渐多,更有许多散落兵器,其中几件镶金錾玉,煞是华美,必是出自北去祭祖的一行人手无疑,只是不见一具人尸,倒也奇怪至极!
霜凝忽然想起前日夜里那副场面,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只道人尸必是已被那群怪物吞入肚中,念及至此,霜凝几乎大恸出声,却被被两名猎户赶忙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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