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照云雁归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花日绯
“不吃了?到底还是不敢吧。”
傅新桐默不作声将周氏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反倒吓了周氏一跳,傅新桐扬了扬手里从周氏衣襟上抽出来的帕子,笑道:
“怕什么,吃饱了饭,拿帕子擦嘴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周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看着傅新桐居然拍起了手:“不错不错,还真有点临危不乱的架势,只不过你这回算是栽在我手里了,你猜我会不会留你一条命出去?”
傅新桐擦完了嘴,又开始擦手,擦了手之后,还用帕子擦拭锁在自己脚踝处的铁链,挑衅一般对周氏回道:
“你不留我一条命出去?有这个能耐吗你?侯爷让你给我送饭来,就是不想我死,你敢违背他的命令?”
说到这里,周氏笑了:“哼,你还是不要太过自信的好。他的命令又如何,他不想杀你又如何,别说你了,就连他都被我拿捏在手里,我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傅新桐点头说:“是啊,他被你拿捏……因为他把你当做你姐姐,一辈子模仿别人,失去自我的感觉不好受吧?是不是成天里担惊受怕,害怕自己哪里没有做好,惹得他不快,是不是害怕他对你厌倦,害怕他再也不会喜欢你?这么些年,你睡过几天安稳觉?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脸上用来遮盖皱纹的粉已经多到走路都会掉下来了。”
“胡说八道,给我住口!”
傅新桐故意激怒周氏的话一出口,就引起了周氏的激烈反应,她不能容忍有人戳穿她的面目和说她不美,这是她的两个不能触碰的死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傅新桐冷静的观察周氏的表情来决定自己说什么话。周氏越不愿意听什么,她就越是要说什么。
“作为你姐姐的替身活了这么多年,你可真没意思,可饶是你万般努力,也没法将你姐姐从顾兴卢的心里驱逐出去,他心里想的,念的依旧是你姐姐,就算你在身边伺候十多年,小心谨慎,为他生儿育女,可是你在他心里仍旧什么都不是,他看着是将你扶正做了侯夫人,可是却连个五品诰命都不替你挣,他这是拿侯夫人的位置哄你玩儿呢,就为了让你代替你姐姐在他身边多待些时日,让他慰藉慰藉相思之情,也就是你,傻不拉几的跟了他这么多年,被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分戏耍至今。”
周氏气极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将桌上的碗具杯具尽数扫到地上,然后又奋力将傅新桐面前的整张桌子都给掀翻在地,可表情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暴怒,只见周氏忽然桀桀怪笑起来,指着傅新桐说:
“别以为说几句话就能让我掉以轻心,我还不至于那样蠢笨。我不妨告诉你,顾兴卢确实说过不杀你,可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西郊山上,这里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索道通往山下,而山下就是西郊大营,我就在那里,你就算是插上翅膀也抛不掉了,你跟我嘴硬有什么用?我能给你一天送三回饭,也能给你三天送一回饭,或者时间更长,只要没人发现你,你就得在这个地方活活的饿死。”
花照云雁归 第166章
第166章
傅新桐缓缓站起,不顾周围一片狼藉,从容的样子让周氏看在眼中只觉得刺眼,相较于周氏的暴怒,傅新桐简直可以说是轻松自在了,俨然两人的身份对换,被抓的人不像是傅新桐,反而像是周氏。
“哼哼,我会不会饿死这件事另说,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吗?你与你大哥周稳在望山亭私会,当天晚上,周稳就找侯爷叙旧,这才有了如今的事,这些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傅新桐的声音很轻,在安静到可怕的屋子里越发牵动人心,周氏脸上再也露不出笑容,蹙眉冷道:
“你们都知道?不可能!你是骗我的,是在套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话是这样说着,可是周氏心里却开始发虚了,因为傅新桐说的这些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可是一想也不对,如果他们早就知道她和大哥的计划,又怎么会让顾兴卢中他们的计,做出今天的事情呢?
傅新桐回身坐在床板边上,笑的很甜:“我是不是骗你的你自己想想就是了,你让周稳悄悄的给侯爷送了你姐姐的亲笔信是吗?是你姐姐的亲笔信触动了侯爷的愁肠,叫他踩入了你们事先设置的陷阱。”
傅新桐想起来自己晕倒前看见的那封信,上面字迹娟秀,纸张有些年头,尽管她但是没有来得及细看信里的内容,但是依稀能够感觉到出来,那信是出自已故周昭仪之手,顾兴卢站在画像前看了信之后,就顺手把信搁置在书架上,急急出门去,那两张信纸就和那没有来及的遮起来的画像一样,让顾兴卢迷失了自我。
周氏眯着眼,盯着傅新桐,目光锐利,仿佛要将傅新桐从里到外全都看个清清楚楚似的,片刻后,冷静的说道:
“既然知道是陷阱,你们又为什么要让他踩进来?别说是为了想让他看透我的真面目,抢兵符,起兵造反这种事情,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别告诉我你们为了对付我,会愿意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周氏一边说话,一边变换着表情,也许是她平日里的和善面具戴多了,此时露出本相,越发的狰狞。但傅新桐已经来不及去看她的表情了,周氏的话让傅新桐彻底震惊:
“你说什么?抢兵符,起兵造反?”
这话从何说起?
傅新桐脑子转的飞快,这到底怎么回事?顾兴卢不会糊涂到这步田地吧,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念想,居然枉顾两府几百人的性命?镇国公掌管的是西郊大营的兵符,顾兴卢将她打晕之后,也是将她藏身到了西郊山崖之上,这就说明,顾兴卢现在已经人在西郊大营,抢兵符的目的是为什么,就不用多说了。可是凭着顾兴卢抢来的兵符,真的可以控制住西郊大营的人起兵造反吗?
周氏看着傅新桐面露惊讶,便明白傅新桐只不过知道一点皮毛,当即发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原来你不知道啊,果真是骗我话的。哈哈哈,你这个臭丫头,心眼儿可真多,我差一点就被你给骗了。”
傅新桐惊愕不已:“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有本事就说清楚,你们到底让侯爷干什么,起兵造反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现在还是侯夫人的身份,若是侯爷造反了,你只怕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你还有儿女在,难不成你也要他们替你们的疯狂陪葬吗?”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周氏的想法了,脑中一直拥堵的细节忽然间就通了,她想她终于明白上一世为什么顾歙会弑父反被杀了,顾歙和侯爷都是如此,若非有万般缘由,都不可能向对方拔剑相向,可是如果承恩侯受了周氏他们的蛊惑,去抢了国公手里的兵符,打算用西郊大营的兵力造反,那么顾歙为了保全镇国公府和承恩侯府数百条人命,只能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因为如果由着顾兴卢造反,那么两府几百性命皆要跟着陪葬,宫里的皇后娘娘,镇国公府,承恩侯府,甚至还有顾家二伯府上,造反的罪名何其大,天子容天下,却绝不会容造反之人,所以顾歙必须出手。
但是他到了最后关头,也许又不忍下手了,所以干脆让顾兴卢杀了自己,用自己的血唤醒顾兴卢,所以,上一世才会发生顾歙弑父反被杀的结局,上一世她记得,顾兴卢反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以后,一度沉沦,镇国公府与承恩侯府则因为顾歙的死而渐渐没落,却始终没有被爆出承恩侯起兵造反之事。
是了,事情如果这样发展的话,那傅新桐脑中的谜团就算是全都解开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顾兴卢已经抢了兵符来到了西郊大营,马上就要动真格的起兵造反了,现在也不知道顾歙听没听说这件事,如果他听说了,那么他会像上一世那样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傅新桐忽然感觉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忽而抬头,对一旁看着她的周氏说道:
“你放我走!我要去救顾歙!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你这个疯女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傅新桐双腿软了没法行走,往前爬了两步,抱住了周氏的腿,愤慨咆哮道。
周氏伸手推开了傅新桐,抬脚踩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像个名副其实的癫妇人,看见傅新桐崩溃的样子,她很兴奋,发狂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我就是要你们全都没有好日子过,我要把你们全都踩在脚底下,让你们还敢轻视我。镇国公府和承恩侯府,还有那个在宫里面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还有顾歙,顾兴卢,还有你!我要你们全都去死!当年皇帝加注在我们周家身上的事情,我要还到你们顾家身上,让你们尝尝门楣败落,流离失所,处处被人欺负的滋味儿!不过,我想你们没机会尝试了,顾兴卢起兵造反,皇帝还能容他?他是顾家的人,皇上又岂会放过顾家,到时候,你们都会被午门斩首。”
傅新桐恢复了些力气,在周氏脚下挣扎着,说道:“我们全都被斩首,那你的两个子女呢?你也亲手毁了他们的安逸生活,你于心何忍?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吗?”
周氏再次笑了起来,这回的笑容像是从鼻腔里出来的声音,听着十分诡异:
“哼哼哼,没想到你还挺好心,我的儿女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能做出这件事,就势必会把他们安排好的!反正你也快死了,我不妨全都告诉你好了,也让你明白明白我的手段。这些年可把我憋苦了,没人知道我的本事。我告诉你,只要我们的计划成功之后,顾家全都会沦为阶下囚,但我们不一样,我大哥会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杀了造反的顾兴卢,到时候我们周家会重新起复,我大哥会重振我周家声威,到时候,我和我的孩子还怕没有好日子过?留在顾家才是真正的糟践我们呢,顾兴卢眼中只有顾歙,顾歙是两府世子,他和宁哥儿也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是顾家可曾把宁哥儿当成是子孙?难道这顾家的爵位,偏就只有顾歙一人能够继承吗?他们是眼瞎了吗?看不见我的儿子,他们吃肉,连一口汤都不给我儿子喝,这样的人家,我们还要跟着后面耗什么?”
傅新桐绝望的闭上了双眼,确定上一世的事情正在发生,她以为她可以改变顾歙的结局,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容她改变,顾歙这辈子兴许依旧难逃弑父反被杀的命运,她救不了他。
重生以后第一次,傅新桐有悔恨的感觉。她若是能早点发现周氏他们的诡计就好了,顾歙就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傅新桐彻底沉默了,周氏挪开脚,将傅新桐的上身给拉扯起来,摇晃了两下,咆哮道: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根本不怕顾兴卢,从头到尾,都是我将他戏耍于股掌之上,他以为我那个姐姐是什么好东西吗?她和我一样,野心可比我大多了,我只想过安稳的好日子,可是她却想做皇后!为了做皇后,她在宫里做了多少杀人灭口的事情,那双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可偏偏她生的美貌,那些男人看见她,连魂儿都没了,谁还管她心肠是好是坏呢?顾兴卢不是第一个沉迷在她美色中的男人,却也许是最后一个,因为我姐姐死了。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故意留下了一封自己如何受到污蔑与欺辱的信,放在我大哥身上,那封信就是我大哥对付顾兴卢的筹码,顾兴卢也许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爱上的是个怎样可怕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不仅要丢了自己的性命,还要把两府之人全都牵连下水,皇后赐死我姐姐,我姐姐利用她弟弟报仇,再公平不过了,世间之事,不过就是比比谁的手段更高明,多亏了顾皇后有个好弟弟,一直对我姐姐痴心不悔,哈哈哈哈,这一场很显然是我们赢了。”
花照云雁归 第167章
第167章
木屋的大门被猛地踢开,发出一声巨响,山崖上的风呼呼的灌入屋子里,将地上的草屑吹起,一个冷着脸的,满脸胡茬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两只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星似的,缓缓朝着周氏和傅新桐走来。
傅新桐愣愣的看着他,顾兴卢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他不是被骗了要去起兵造反吗?看着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气的浑身肌肉仿佛都在喧嚣的顾兴卢,傅新桐身上的血气一点一点的恢复,顾兴卢在这里,那就说明事情有转机,顾歙也许不用死了,是啊,顾兴卢在这里,顾歙不用死了。
木屋里最为震惊的人当属周氏,她此时看见顾兴卢,比看见鬼还要难以置信。
“侯,侯爷,你,你听我解释。”
不用说,顾兴卢会这幅表情,一定是在外面听了不少时候了,周氏觉得自己脸上已经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了,笑还是哭?周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错乱,平日里伪装出来的温婉与美丽在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病态与扭曲。
“我,我就是,吓,吓吓这丫头,我说的都,都不是真的,我……”
蹩脚的解释没有说完,就被顾兴卢掐住了脖子,高举手臂,周氏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双脚离地,在那里乱蹬,脸色没一会儿就变得青紫,顾兴卢在气头上,真是对她动了杀心,眼看周氏就要被掐死了,傅新桐从地上挣扎站起来,拉住了顾兴卢的手臂,焦急的说道:
“爹,现在不能杀她,皇上那里没法交代呀。”
傅新桐真怕顾兴卢当场把周氏给杀了,不是替周氏求情,她处心积虑的算计了这么多年,要将顾家置于死地,死是必须的,只是担心在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因为主犯死了而让事情变得复杂。
顾兴卢的手松开,周氏从他手中掉了下来,跪在地上捂着脖子一个劲儿的咳嗽。
顾兴卢在先前屋里唯一一张傅新桐坐的,没有被周氏砸掉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捂着脸,疲惫叹息,周氏缓过气来之后,忽然裹着身子闷笑起来,就像是那种被咬着喉咙的感觉。
傅新桐看向她,只见周氏从地上慢慢的跪爬了起来,转过身,目光落在顾兴卢的身上,笑着笑着就不笑了,用膝盖缓缓的走向顾兴卢,一副还要继续求饶解释的样子,嘴里嘶哑的声音念叨着:“侯爷……侯爷……”
那样子就像是一个索命的孤魂野鬼,特别渗人,她跪行到顾兴卢身前的时候,袖子忽然一动,原本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露了出来,傅新桐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周氏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迅速的向顾兴卢脖子那里刺去,傅新桐来不及思考,冲过去就把顾兴卢推到了地上,周氏的匕首正好插在了她的腹部,因为有一个缓冲隔开的力气,伤口没有很深,所以傅新桐没有立刻倒下,只捂着侧腰的伤,疼的脸色发白。
顾兴卢在地上看见了周氏手里闪过银光,可来不及防守了,以为要毙命于她手,没想到傅新桐会冲上来替他挡了一刀,一脚踢在了周氏的面门之上,力气之大,将周氏素来引以为傲的翘鼻直接给踢断了,鼻血直流,门牙也断了一颗,口鼻里面全都是血,跪在地上捂着脸惨叫。
顾兴卢扶着面色惨白的傅新桐下山:“忍一忍,我带你回去。”
傅新桐也不知是疼痛过度,还是惊吓过度,在知道顾兴卢没事之后,就眼前一黑,再次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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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新桐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在刀山火海,冰川湿地中走了一遭,再次体验了一回前世死亡时那种窒息的感觉,感觉身子被缚在水中,难以动弹,奋力挣扎一下,耳边似乎听见一道低柔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这声音将她的心魂从困在湖底的身体中勾了出来,慢慢地浮出水面,在见到天光的那一刹那,傅新桐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她和绣娘一起绣起来的鸳鸯大红承尘。
“新桐,感觉怎么样了?”
傅新桐转过头,看见顾歙的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手,顾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傅新桐动了动嘴角,顾歙便端着茶水送到她的嘴边,傅新桐就着杯子喝了两口,干涩的嗓子才觉得稍微好一点,沙哑着说道:
“我没事,事情怎么样了?”
顾歙见她这般,还在关心事情,也是无奈,低声说道:“已经没事了,这其实是我和我爹用的苦肉计,他将你绑走是迫于无奈,那时候周氏在背后盯着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爹只好把你带走,他带你去了西郊大营,假意抢了国公的兵符,让周氏和周稳以为他真的被迷惑,进而暴露出他们的根据地。我之前不是离开家好些天嘛,就是一直在找寻周稳藏兵的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傅新桐静静的听顾歙说话,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在望山寺里,那天我们在望山亭遇见了周氏和周稳,那之后我就一直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去那么偏远的寺庙,多番查探之下,果真发现了望山寺的秘密。你被我爹带去西郊大营那日,我便带着人去将望山寺缴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才听说你受伤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忽略你的安危,让你吃了这么大的苦。”
傅新桐见他满脸紧张,嘴角挂起了微笑:“又没有伤到肺腑,就是皮外伤而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哪里不严重,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画屏手里那件血衣时,差点要疯了。你也是太傻了,做什么替我爹挡刀呢,他皮糙肉厚的,就算给周氏刺一刀也不会怎么样的。”
顾歙提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疼,更加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自责满满。
傅新桐却只是笑笑,对自己的行为并不觉得后悔:“我当时也没想别的,脑子一热就……只要你们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当时听周氏说你们中计的时候,急的都快吐血了,幸好你们都没事。”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房间里满是顾歙充满歉意的声音,傅新桐静静的听着,虽然身子有点疲累,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一世的命运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顾歙再也不用自我牺牲以保全两府上下,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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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中,顾兴卢跪在殿上,比前几日瞧见他时还要憔悴不堪,皇后顾氏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痛在心中,沉声问道:
“你可知错?”
顾兴卢鼻眼观心,静默不语。
顾氏屏退左右,让人将殿门关上,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下她和顾兴卢两人,她蹲下身子,与仿佛失了魂魄的弟弟面对面,说道:
“到今天你还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么些年是鬼迷心窍吗?周秀瑾的狠毒你还没有领教到吗?她就是一条世上最毒的蛇,就是死了也能用她的毒祸害世人,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今次若非云雁机警,早早的发现了周秀芝的险恶用心,你就险些要着了她的道了。到时候你若真做出什么举兵造反的事情,我顾家满门将无一幸免,都要为你的愚蠢陪葬。还有新桐,她与云雁才刚成亲,就因为你的事情受伤了,你扪心自问,对得起他们吗?”
皇后顾氏的责难之言在殿中回转,听着有些空灵,顾兴卢闭上了双眼:“姐姐当年不该背着我将她赐死,从那之后,她就成了我心里的朱砂痣,怎么抹都无法抹去了。”
“我若不背着你将她赐死,你会让我杀了她吗?她不死的话,咱们顾家还要不要活了?就算她不死,她也是帝妃,与你顾兴卢半点关系也不可能会有!别再痴心妄想了。”顾氏两手抓着顾兴卢的肩膀,已经很多年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可我就是喜欢她,忘不了她,我依旧不敢相信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顾兴卢的神情很痛苦,顾氏也理解,毕竟是自己爱了二十年的女人,怎么能说忘就忘呢,而顾氏也不是一定要让顾兴卢忘了周昭仪,只是想他能够明辨是非,知晓善恶,不要再为了那点子无妄而做出什么伤害家人的傻事来。
“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都是事实,是你亲耳听见的,我不求你立刻能够振作起来,但是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氏痛心的说出了这番话,让顾兴卢四十多岁的人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心里焦灼,情理缠斗,苦不堪言。
“还有一件事,就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顾氏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这个她藏了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她对顾兴卢问:“你知道这么些年,皇上为什么会对咱们顾家多番提携吗?为什么我在后宫地位牢不可破吗?”
顾兴卢低着头摇了摇,等她说下去,可顾氏却没了声音,殿中响起了衣服的摩擦声,顾兴卢红着眼眶抬起头,就看见顾氏已经将外衣除去,背着身子,露出大片背脊,背脊近胸口处有一处皮肉外翻的伤痕,从背后贯穿到前胸,看样子有点年头了,可伤痕却依旧狰狞,可见当年伤的有多厉害。
顾氏将衣裳穿好之后回身,对顾兴卢说道:“这个伤口,是你喜欢的周昭仪当年伙同御林军统领樊青软禁我与皇上时造的孽,她想杀皇上,是我用身体挡住她的倒刺剑,让皇上幸免于难,九死一生才从鬼门关夺回了这条命,你自己说说,这样我该不该用尽一切办法将周秀瑾这个女人赐死除去?顾家如今的荣宠是我用命换来的,我在后宫的地位,也是我用命换来的,你凭什么觉得你有权利毁掉我用命换来的这一切?”
顾兴卢的内心依旧还在那道骇人的伤口上,五内俱焚之下,喉咙口腥甜一片,猛地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就算是祭奠自己这么多年执迷不悟,害人害己。
为了一个将他玩弄在掌心里的女人,他差一点就把自己的家人全都坑害,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死是个顾兴卢也难以挽回。
他错了,真的错了!这么多年……真的错了。
尾声
三个月后的夏至,傅新桐和顾歙手牵着手走在前往白马寺的山路上,身边来来往往的好些香客,顾歙一手牵着傅新桐,一手提着食盒,拾阶而上,两人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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