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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遇上有人面上有须,守门的兵卒还要上前粗鲁撕扯胡子,以确认是真是假。

    猫儿心下阵阵发凉,缓缓往后退去。

    经过城墙外间榜文张贴处,却见最醒目处贴着几张追缉悬赏人像。

    追拿名目虽是杀人掳掠,姓名也隐去,可其上所画之人,分明是装束不同的她和萧定晔两人。

    女装的她,男装的她。

    有须的他,无须的他。

    她心下着急,口中继续兜售着:“猪草,卖猪草,一文银子一大筐……”脚下不动声色,缓缓往队尾而去。

    待经过萧定晔身畔,她立刻给他一个眼色,继而捂着脑袋道:“晕,日头晒的晕……”身子已摇摇欲坠。

    他顺势搀扶着她离开队伍,足足行了十几丈之外,扶着她坐在路边歇息,方低声问道:“如何”

    她将所见所闻向他转述过,着急道:

    “如今连我也在缉拿之列,可见泰王那边已知你我二人在一处。知道我活着,知道我有一手伪装技能。妆粉不防水,他们用泼水来破坏伪装,我们如何还能混进城里去”

    她越说越心惊,只拉着他急急道:“我既然已被通缉,我的人,明珠、王五、贾忠良……他们会不会已经被抓进了牢里”

    他一下一下抚着她背,安抚她道:

    “莫着急,你的人不会有事。

    随喜在城里,我早先就交代过他,一旦我被三哥杀死,或在沙场上身亡,他手下所有能用之人,分为四队,同时去护着祖母、母后、父皇,还有你。

    现下四处明着拿我,随喜定然第一时间就使人去护着你的铺子。”

    她并不信他的宽慰:“既然随喜知道你出了事,为何过去三日都未带人出城寻你”

    他往城门处努一努下巴,悄声道:“我们站了这许久,可瞧见有一人从城里出来衢州城定然已被戒严,只许进,不许出。目的便是防着有人出城营救你我。”

    她心下一阵慌乱,一叠声道:“后面该如何进出皆不能自由,官差定然想着要将你我堵在城外捉拿!”

    他低声道:“莫急,城门进不去,还有河道,有码头。我们绕往城西,先去码头。”

    ……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渐渐隐去,星子坑次坑次爬了上来。

    遥遥码头以及大半河道,皆被停止的船舶堵满。

    衢州是整条河的端头,船舶被停,货物、船客皆运送不出去。

    船客、船工们同船下阻路的官差们吵的沸反盈天,最后由官差将其中闹腾最厉害的几人抓住吊在码头示众,方暂且压下民愤




第308章 但凡是你,都不成(二更)
    夜色如水。

    乡间的夜晚,有一种舒朗怡情的美。

    月光下,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妇蹒跚着脚步赶路,无暇欣赏夜色的美。

    非但无暇欣赏夜色,她还要增加负能量。

    她满脸的生无可恋,口中拉着哭腔咕囔着:

    “……想我夫君。

    想我忠厚老实的夫君。

    想我忠厚老实、没有花花肠子的夫君。

    想我忠厚老实、没有花花肠子、中了软筋散、能让我为所欲为的夫君……”

    她这句话已经车轱辘一般念叨了三日,行在她身侧的另一个蓬头垢面的农夫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头,吆牙切齿道:“花掌柜,住嘴!”

    她住了嘴,也住了腿,站在月下望向他:“我为何要住嘴你不喜欢听”

    他沉声道:“不喜欢。”

    她又问:“你为何不喜欢可是因为听着心里难受”

    他应道:“难受至极。”

    她点点头:“好……”

    抬腿继续前行。

    “……想我夫君。

    想我忠厚老实的夫君。

    想我忠厚老实、没有花花肠子的夫君……”

    他一把拉住她,目光定定望着她:“你就如此不想与我有难同当”

    她连看他都不想多看一眼:“我又不想与你有福共享,为何要与你有难同当”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苍州我有人,若你我能进苍州城内,我便将你留在苍州。过上半年一年,风声不紧,或者他们将我杀了,你自然就能安全。”

    她闻言,立刻点头:

    “你故意这般说,以为我会舍不得是不是不,我舍得的很。

    我出宫两年,本就自称寡妇。你真死或假死,是普通百姓还是皇帝,于我没有任何区别。”

    他一吆牙:“你!”

    她再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行。

    月光如水,月下的田野孤寂而冷漠。虽多了两道人影,瞧着也不过是夜中行走的鬼魂。

    猫儿此生,第一回过上了真猫的生活。

    昼伏夜行。

    白日在林中、山谷潜藏,躲开沿途搜捕的官差、兵卒、鬼祟路人。

    夜里才趁夜赶路。

    这一趟成亲,为何衍生成一场逃命,她怎么想怎么没想明白。

    但她却明白一点。

    天家贵胄是不能轻易下凡的。

    他们就该高高在上,用眼角看你,用嗓子眼哼你,用权势压迫你。

    如若有一日,他们突然起了助人为乐的兴致,想出手救一两个人,那么被救之人原本还能得个痛快的死法,现下却要不得好活。

    如若让她在“被人丢下山崖摔死”和“长途跋涉、双脚磨泡、人不人鬼不鬼、饥渴难耐……最后被人捉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两种死法里做选择,她当然选好死的那一个。

    原本萧定晔算她的救命恩人,然而现下她去被牵连的有家不能回、有汉子不能嫁,过上这种野人一般的生活,她反而要怨恨他。

    泰王捉拿她根本没有必要,他就是冲萧定晔而来。

    她是个被殃及的池鱼。

    若死也就死了,若有幸逃得一命,也不过是这茫茫人间的一只蝼蚁。

    而萧定晔却不同。

    他若死,自然和她一样。

    可若活,他是要当皇帝的。和她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她凭什么跟着他蹚这条浑水

    她生无可恋的在前行走,他看着她脚步越渐蹒跚,拽住她手臂,半蹲在她身前:“我背你。”

    她一步绕去他身侧,要继续前行:“我夫君才能背我,他还在龚州等我回去成亲。”

    他一把拽住她,将她强行背上身。

    她立刻如脱兔一般激烈挣扎。

    他和她一般犯了倔劲,两只手臂在身后重重箍着她。

    她连日困乏,又吃的少,很快力竭。

    最后一把力气集中在牙口上,从他身后狠狠吆中了他颈子。

    他咬紧后槽牙不反抗,由着她撒气。

    她对他的恨意有多少,她吆的就有多久。

    一直到她口中涌上浓浓的血腥之气,她方松了牙,趴伏在他肩上再不说话。

    很快他的颈子便有了湿气。

    他心下一阵难受,只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过平顺的日子……是我连累了你……”

    她在他背上窸窣半晌,终于哽咽出声:

    “你知道又如何你从来都只顾着你自己。

    你若早就放我出宫,便不会有后面的事,狗儿便不会死,我便不会……”

    她再不出声,他颈子却越渐湿润。

    他再也走不动道,在地头坐下,将她搂在怀中,擦拭着她面上泪水,喃喃道:“过去我不懂,以为凡事努力,总会合意。后来我懂了……便是父皇也有遗憾……”

    她听闻,便止了眼泪,从他怀中爬出去,同他打商量:

    “你既知我要过平顺生活,从现下开始,你我只是同路人。

    你莫再说什么情情爱爱。你我的追求、身份、理念各不相同,勉强在一处,只会互相煎熬、互相折磨,再不会有半分快乐。

    不如彼此放手,不要再纠缠不清。

    你若不应,迟早是个死,我现下就撞死在此,也好过落在敌人手上受折磨。”

    她的话说的顺畅至极,没有一点点迟疑,仿佛这些想法从来都根植在她心里,只是在适合的时候从口中流出来。

    他只觉满心苦涩,怔忪半晌,方喃喃道:“若我不是皇子,你可愿跟我”

    她听罢,思忖良久,摇头道:“事到如今,但凡是你,无论何种身份,都是不成。”

    他怆然一笑,脑中立时针刺般疼,连声道:“好,极好,动听的很。我萧定晔这一生,竟能赢得这样的嫌弃,真是……”

    他再也说不下去,只坐了许久,方收敛了神情,站起身冷冷道:“便如花掌柜说的办。”独自往前而去。

    月下他的身影单薄而孤寂,猫儿不忍心去看,只低声喃喃:“现下难受,总好过两年前的剜心之痛再来一回。那般的疼痛,此生有一回已经够了……”

    到了白



第309章 激杀(一更)
    猫儿做了个梦。

    梦里,她同一个肚兜小屁孩面面相觑。

    小屁孩有些面熟,她却无论如何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他。

    然而小屁孩显然同她很熟悉。

    他紧紧蹙着眉,用手中把玩的一把玉如意指着她,威逼道:“不许欺负我阿爹!”

    猫儿上次掉入悬崖,随身的银票遇水而毁。没有银钱傍身,终日心中惶惶。

    她瞧着那玉如意甚是眼馋,同小屁孩打商量:

    “先不论你阿爹是谁,你将手中的玉如意送我,我再和你好好商量如何不欺负你阿爹。

    不但不欺负,还会顺毛捋,好好扌包一扌包大腿。这笔买卖,你觉着如何”

    小屁孩向她做了个鬼脸,嘟着嘴道:“你竟满身铜臭味!”

    她大喜,美滋滋的闻了闻自己,立时被连日来的汗渍熏的要晕要晕。

    小屁孩笑点极低,被她这副模样逗的忽然就“咯咯咯咯”笑出声。

    待笑罢,起身一蹦,便精准蹦到了她怀中。

    他虽看着只有三四岁,却十分懂得迂回之道,用一双藕节似的小胳膊勾住她颈子,做作的嘟着嘴央求她:

    “阿娘,你莫欺负阿爹,阿爹可是送了我小玉犬,我喜欢的不要不要的。”

    她听了这话,心下大惊,一把拉着他要细看。

    小屁孩却当她拒绝他,从她身上挣脱开,在她面前跳脚大叫:“我再也不和你玩啦!”捂着眼睛就跑了开去。

    她心中着急,忙着要追上去,两条腿刚一蹬地,从脚底传来的钻心之痛,立刻让她醒了过来。

    火光憧憧,周遭有一股烤肉的香气。

    她平躺在枯草上,怀中并没有扌包着什么人。

    昨日还莫名其妙昏睡不醒的青年,现下已经全须全引的蹲坐在火堆旁,手中转动着烤鸡。

    她想起方才的梦,一咕噜爬起来望着他,关心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一个眼风扫过去,她立时觉出了“此言差矣”,忙忙改口道:“你脑子没坏吧”

    又觉着不对,晃了晃脑袋,再改口道:“你头……”,

    他折断一根柴火放进火堆里,冷冷看过去:“吃过肉,尽早上路。”

    她被他的冷漠刺的一滞,只得将梦里之事撇开不提,忍着脚痛起身出了山洞,去寻水洗漱。

    此时山谷中天色还晦暗,估摸着最多是卯时末刻。

    平日这个时候,她还高床暖枕的躺着打呼噜,耍不完的得瑟,享不尽的富贵,闻不够的铜臭气。

    她何曾想到,有一日她会像个雌雄莫辨的野人一般,破衣烂衫的站在一处陌生山谷中,全然没了逼迫旁人的威风之气。

    她数次逼迫过她前夫吴公公,数次逼迫过她未婚之夫贾忠良,还有旁的能叫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足足若干人等。

    逼迫人的时候自然是很舒爽。

    接受老天惩罚的时候,却不是那般好过。

    简直是太艰难。

    譬如她现下寻了一处水潭,水汽浑浊望不到底,却也是她这几日见到最清澈的水了。

    她捧水净过面,又脱了薄底绣鞋,蘸湿罗袜,吆牙擦拭清洗着脚底烂泡。

    刀割般的疼痛让她灵台清明。

    徐徐清风中,她立刻捕捉到了什么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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