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他嘴角一提:“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你究竟如何知道的楚离雁”
猫儿立刻后悔。
失策,太失策。
她若不提楚离雁还好,要是一提,立刻将自己的身份范围,缩小到了京城、甚至宫里那一圈。
真是自作聪明,自作孽不可活!
她立刻道:“我就是姓楚,自小体弱,爹娘唯恐养不大,故而取了个女娃的名儿。天下这般多人,你说的那个楚离雁同我,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萧四又是一笑:“有意思,有些意思。若不是在下赶时间,真想一直听你这般胡诌下去,比家中养个八哥可有趣的紧。”
他的话将将说完,又一股剧痛从猫儿的五脏六腑袭来。
这一回的痛比上回更剧烈,她一声闷哼之后,紧咬双唇,再不发出声音,口中已现了血腥之气。
萧四厉声喝道:“再来!”
剧痛铺天盖地而来,猫儿再也受不住,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
萧四冷冷道:“泼醒她!”
一桶冰水从头而下,猫儿抖了两抖,终于醒了过来。
萧四的声音仿佛带着花纹的毒蛇,在她耳畔萦绕,越令人如沐春风,便越危险。
他含笑道:“在下此前极少逼供,一时把握不住力度,你多包涵。”
猫儿缓缓睁眼,望着他半晌,也对着他一笑:“小爷这几年也极少受逼供,虽说一时没有受住,可总算没有死,也是我功力深厚。”
萧四望着她的笑脸,以及随着她面上水珠滚落而越渐变浅的眉眼与肤色……他倏地提起一桶水照准她泼去,提起袖子胡乱往她面上一抹,厉声喊道:“灯!”
油灯立刻在猫儿面前晃动,萧四的目光从她的面颊到她的五官来回梭巡,最后停在了她的眼眸上。
琥珀色的眼珠,即便是在这暗室,只被一盏油灯映照着,也仿佛上好的蜂蜜,折射着与世人不同的光华。
这样的异色眼珠,在民间不少。可在宫里,他只在两个人的面上看到过。
一个是淑妃。
一个是五弟当年极为疼爱的一位夫人。
那位夫人,当年全天下都以为她死了。后来五弟失踪后,五弟的近侍随喜和胭脂铺子的人对接,他方知那女子没死。
非但没死,就是因为她的原因,五弟冲动出城,被泰王的人追杀,最后消失没了音信。
他咬牙切齿道:“胡猫儿,原来是你!”
猫儿立时盯着他,想看透他的真实身份。
他已揪着她的衣襟追问道:“我问你,五弟去了何处他是否还活着”
猫儿倏地反应过来。
她为何觉着眼前这张脸眼熟,除了因为她此前见过这张脸,还因为,这张脸与萧定晔有些相似。
当今皇帝有六位皇子,大皇子脑满肠肥,二皇子三白眼,三皇子国字脸,六皇子年纪太小不论。
只有四皇子,与萧定晔年纪相当,面相也有些相似。
她连咳几声,语声沙哑道:“四殿下,好久不见。”
萧四咬牙切齿:“本王问你,五弟去了何处你与他一同消失,为何他未与你在一起”
猫儿断断续续道:“我原本可以说……可遭受了这么一场逼供,我……又不愿说了。”
萧四冷冷道:“你当本王不敢继续逼供”
猫儿嘴角轻抬:“你是堂堂皇子,手握生杀大权……有何不敢你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胡猫儿受不受得住。”
萧四一扬手就要下令,外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侍从急急进来,低声禀报:“有个老汉闯了进来,已伤了两人。”
萧四倏地望向猫儿:“外面之人可是来救你说,与你是何关系”
猫儿望着他,咳嗽了几声,面上便显出悠闲神情:“是不是救我,我不清楚……可如若真是来救我,该是我的j夫。”
萧四恨的险些咬碎银牙。
他立刻向房中几人下令:“出去支援,格杀勿论。”
房中瞬间剩下猫儿和萧四。
猫儿望着萧四,面上表情越加得意:“你这些狗腿子的功夫……不见得比我j夫高。你派出更多人去击杀他……你怕是有更多的损失。”
萧四并不理会她,只追问道:“说,五弟究竟是死是活他在何处”
猫儿冷冷道:“我既然另寻了j夫……我怎会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人在何处四殿下不若多去寻上一寻……好过在此处同我浪费口水。”
萧四上前一把捏住她的颈子,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五弟此生若不识得你,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你红颜祸水,拖累的他生死不知,却转头寻了j夫。
我今日就杀了你。他若活着,你定不能再活。他若已死,我正好送你下去陪他!”
他手下渐渐用力,猫儿面色虽涨的通红,却毫不退缩,眼中含着笑意,艰难道:“你杀了我,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消息……”
他狠狠道:“本王杀了你,本王自己找五弟!”
他刚说到此处,一枚飞镖咻的破窗而入,直奔萧四。
萧四一个转身避开,房门已咚的一声被人揣开。
一个身高九尺、身段昂扬的六旬老汉一跃而入。将猫儿护在了身后的同时,手中软剑已搭在了萧四的颈子上。
此时萧四的侍从们终于追来,围在了门前。
萧定晔厉声喝道:“谁敢再上前一步,他项上人头不保!”
萧四听着这声音,倏地一愣,再看一看这脸,又有些惊疑不定。
猫儿被萧定晔挡在身后,只微微偏了头,同萧定晔断断续续道:“此人你识得……他易了容,手艺极差。”
萧定晔闻言,细细看向萧四,双眸微眯,出手如电探上萧四上唇。
但听刺啦一声,萧四上唇的一瞥短髭便整整齐齐到了萧定晔手中。
萧定晔一
第560章 暗中交易(一更)
厢房里,萧定晔追问着萧四宫里亲人之事。
萧四正色道:“不好,很不好。”
萧定晔失踪后,诸人开始都瞒着宫里。
萧定晔原本就在兵部,猫儿离宫后的那两年,他总出没于各地大营,常常几个月才回一回宫。
萧四同随喜在衢州原本商议好,回京之后,对五弟的事能瞒多时便瞒多时,同时秘密联络亲近萧定晔的官员,广撒网去寻人。
然而事与愿违。
泰王匍一得知此事,便布下了周密计划。
从衢州上京的路线全部被斩断。
连随喜与萧四都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不能自由行事。
两人最终商议,分头行事。
随喜几经艰难才回了京,萧四则带着人借着看顾买卖的借口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远离衢州,再未回宫。
萧四道:
“从随喜派人秘密送来的信上看,宫里人已知你失了踪。
皇祖母本就身子不好,因牵挂着你,身子更糟,现下只在强撑,不敢被外间得知真相。
皇后娘娘同父皇,都在暗中想法子寻你。
你的那几门亲事,除了还留着乔家,其他几家已退了亲。”
萧定晔心中涌起万般对亲人的濡慕,红着眼睛道:“是我不孝,令他们为我担心。”
他这般模样,再没有最开始的冷若冰霜,像极了儿时他跟在萧四身后“四哥四哥”的喊、想要萧四带着他四处去玩耍的模样。
萧四便像儿时那般抚一抚他的脑袋瓜,道:“我等再不好,也比你好。你逃亡在外,比我等更不易。过去一年,你究竟去了何处”
萧定晔将他这一年的经历一一道来,末了方道:
“阿狸对我不止是不离不弃的情意,还数次助我逃命、助我成事。
望眼天下,世间还有哪个女子,能做到这个程度纵然是母后与祖母,易地而处,便是有护我之心,也无护我之力。
任何人敢对她动手,我都不能忍。”
萧四听得唏嘘。
任何男子遇上胡猫儿这样倾心相待的女子,都不会轻易松手。
然而立场不同,对同一件事的判断就会不同。
他也感激她对五弟的相助与相守,可更多的,他看到了胡猫儿对他五弟的牵绊。
这个念头从他五弟与胡猫儿双双消失到现在,从未减淡过。
直到他掳了胡猫儿,他五弟中断了等待乔大郎的重要事,耗费了一整日的宝贵时间前来营救胡猫儿,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就更加重。
此前五弟执著于这个女子,也就罢了。男人嘛,有个特别中意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后来那胡猫儿假意身死离宫,五弟颓废两年,他已觉出了不妥。一个身怀家国天下的男子,怎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如此
可人已死,五弟对她的追忆纵然像父皇思念民间那位女子一样的情深,又有何碍!
父皇依然勤政,依然时不时进后宫过夜,依然执掌好了这个天下。
父皇懂得孰轻孰重,五弟的颓废自然也会有终了的那一日。
可自从五弟在衢州,因要去救这个胡猫儿,引得他失踪、逃亡,萧四便明白,由着这个女子再与五弟牵扯下去,后果只会更糟。
他忖了忖,试探道:“你敬她感激她,都由你。等日后回了宫,你请祖母做主,封她个侧妃。乔家的姑娘因你而耽搁青春,受了委屈,此行你又用的上乔家大郎,封乔姑娘一个正妃,不为过。”
萧定晔倏地抬眸,目光中流出一下讥诮:“四哥竟能拿了我的主意”
他忽的开始追究旧事:“我还未寻来时,你既已早一步知道阿狸的身份,为何还要继续向她下手我见她颈子上一圈紫痕,定然也是出自你的手”
萧四立刻明白他的问话碰触了五弟的逆鳞,忙忙为自己喊冤:“此事皆是误会。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要早知她身份,定然不会向她出手。难道你还信不过为兄几年前你疼惜你这位夫人,回回来借银子买衣裳首饰讨她的喜欢,哪回为兄未借给你”到现下足足积攒了两万两,一文银子没还过。
他话中含了些讨债的暗示,希望萧定晔能有认账的自觉性。
萧定晔却径直略过他后面这几句话,只点头道:“我同她已在民间成过一回亲,等回京后,再正式已正妃之礼迎娶她。今后莫提什么乔家亲事,待回京之后,我自然会同乔家退亲。”
萧四听得心中越加吃惊:“你难道真的只想守着她一个”
萧定晔瞟他一眼:“守她一个又如何牛不喝水强按头,我倒要看看,谁能勉强得了我。”
萧四急道:“你不想要皇位了没有与皇家结亲的好处,朝臣怎会支持你”
萧定晔缓缓一笑:“此事四哥不必着急,届时,我自有法子令朝臣退让。如若真要娶侧妃,我便娶了北伊犁的穆贞姑娘。”
萧四便狡黠的勾勾唇角:“这回你可晚了一步。皇祖母将你其余几门亲事退过之后,为兄匍一得知,便向宫里去信一封。如若为兄所料不差,现下赐婚使该已到了伊犁,向穆贞大人送去了父皇为他家小女与为兄赐婚的圣旨。”
萧定晔便冷哼一声:“莫说赐婚,便是你日后迎娶了穆贞姑娘,我要想分开你二人,容易的紧。”
他又倏地一笑:“我家阿狸一双手什么人脸画不出来我就掳了穆贞,由阿狸将另一人画成穆贞的模样同你拜堂。”
萧四急道:“你敢!”
萧定晔这才敛了面上神色,不轻不重道:“你敢干涉我同阿狸之事,我就敢让你家穆贞消失。”
萧四忍无可忍,拂袖而出。
待出了房门,转头四顾,又一脚迈进来:“这是我的房。”
萧定晔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我去寻我家阿狸。”前行三步后退两步,直到萧四面色铁青,他方哈哈一笑,大步离去。
隔壁房里,猫儿睡的不甚安稳。
萧定晔取了巾帕拭去她额上汗珠,方坐在她身畔,握着着她的手。
经过在殷家的一段将养,她手上的厚茧已薄了许多。现下这般握上去,再没有此前的刮人,已有些柔软。
他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猫儿忽的发出几声含糊呓语:“道不同……阳关道……”
他再竖耳静听,她又没了声音,只蹙着眉昏睡。
他抬手抚上她的眉间,想要将她的眉头抚平。
他低声问道:“你究竟,藏着什么心事”
猫儿依然蹙着眉,嘴唇血色淡淡,闭着眼睡着,不能回答他。
翌日,猫儿醒来的时候,萧定晔已雷厉风行,办好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借着萧四的消息传送渠道,向京城的随喜发出了密信。
密信中交代,由随喜秘密派人手在从江宁到京城沿途等候运送异邦囚犯的船只,防止泰王的人要半途截囚,杀人灭口。
第二件事,将萧四的三个侍从提前派往攀刚石铁矿,先与殷大人的暗卫们接上头,做好等待大军前去接应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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