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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第三件事,借用萧四在文州的买卖,再次向军营里的乔大郎递送消息。

    萧四是个行商之人。

    萧四的母妃位份不高,他自小在念书、练武上资质有限,他早早就明白自己离皇位太远,没有必要去争那个位子。

    后来他将注意力转去到经商上,却大有所成。十年来,大晏主要州府,都有他的买卖。

    他能循着兵器的线索,一路寻到文州黑市,也得益于他在文州的人手,能帮着他暗中打探消息。

    他在文州有三四样买卖,其中有一样是菜蔬买卖。

    而文州城防大营,正是这个买卖的大主顾。

    军营的粮草一般是由朝廷拨付,各地州府粮仓供给。

    可菜蔬却无法配备,需要军营采买。

    萧四的人每隔两日,便要往军营里送一回菜蔬肉类,每半月结一回账。

    军营里只知这买卖明面上的掌柜,却不知背后真正的东家,故而也常常拖欠银两。

    就着萧四的人手,萧定晔定下的新计划便是,由那菜蔬掌柜前去军营,借着催账的名义,再向乔大郎送一回信。

    萧四向萧定晔拍着胸脯做保证:“五弟放心,我的人手出马,最晚今日晌午,你一定能见到乔大郎。”

    萧定晔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了一个帮手,果然比只有他和猫儿两个人,多了一条路。

    午时用过午饭,猫儿喝过汤药,不愿在床上躺着,萧定晔便扶着她在院里缓缓散步。

    萧四站在檐下,望着眼前的二人,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他五弟在旁人面前,眉目言谈间,已隐隐有帝王的气势,常常一个眼神下来,他的这些侍从便不敢多说一个字。

    可在这个女人面前,却全然失了这些气势。

    莫说皇帝,连一个皇子的架势都没有。

    看看现下,他五弟扶着那狐媚子的胳膊缓缓遛弯,一阵温言细语,一阵嘘寒问暖,就像家养的小白兔,温驯的没有一丝野性。

    男人没有野性,那还是男人吗

    再看那个狐媚子,他五弟都做到这种份上了,她还爱搭不理,想说话就说两句,不想说话,他五弟哪怕赔上多少笑脸,都得不来她一个眼神。

    简直了,真是令人发指!

    这要是放在他的后院,哪个婆娘敢给他脸色,他……即便大耳瓜子不抽下去,定然也会冷落半年,让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娘们儿好好认识认识,这府上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此时,在院中缓缓遛弯的猫儿,因着萧定晔的殷勤,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依靠在了萧定晔身上。

    她蹙眉低声道:“你莫搂着我,我能走。”

    他忙道:“你受了内伤,如何能走你要么回屋躺着,要么就这么靠着为夫走两步。”

    猫儿:“院里大伙都看着,成什么样子。”

    萧定晔:“他们都是奴才,看就看了,心里还敢怎么想。”

    猫儿:“怎地,奴才就不能随便想别人失了人身自由,难道连思想自由都没了”

    萧定晔:“这……”

    猫儿:“当初你识得我时,我是个宫女,你那时对我百般压迫,是不是想着我是个奴才,只能任你搓圆揉扁”

    萧定晔:“这……这……夫人可累了,不若回房里再歇歇”

    猫儿:“什么夫人我不爱听这夫人二字。在你们萧家,‘夫人’就是妾,我明白的很。”

    萧定晔心中浮起冷汗若干,觉着这回陪护的活计有些棘手。

    他自小有个毛病,凡事觉着一棘手,就想去小解。

    后来心里素质大大改善,能令他棘手的事情大大减少,他无端端想要小解的频临已下降了许多。

    现下他又有了想要尿遁的心思,脚尖不由研磨了两回。

    猫儿这一年同他几乎形影不离,对他哪怕一个动作,也能说中八成。

    她立刻道:“快去尿尿,若溺在裤子上,怕是满院侍卫要笑话你。”

    萧定晔长吁一口气,将她抚着靠在窗沿上,立刻尿遁。

    午时的日头十分温和,天上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萧四站在斜对面的檐下,附庸风雅的扇着纸扇,眼神冷冷的盯着猫儿。

    猫儿匍一察觉,立刻向萧四咧了个大大的笑脸。

    萧四心中更是嫌恶。

     




第561章 假总兵忍辱负重(二更)
    萧定晔与萧四齐齐一愣,对周梁庸好男风的消息有些出乎意料。

    乔大郎续道:“除了营中的亲兵,他在文州城里,还养着一个小倌。如若无突发之事,每隔五日他会出营一回,前去那小倌的住处过夜,第二日才走。”

    萧定晔立刻追问:“那小倌住在何处,你可知道”

    乔大郎却摇摇头:

    “自周梁庸升任文州总兵,卑职被他多处打压,平日里忙碌各种琐碎事,想要探听更多的消息都不能够。

    卑职不瞒殿下,过去半年,卑职只有昨日和今日才出了营。今日回营之后,积累下的杂事,怕是要彻夜去办。”

    萧定晔明白乔大郎的处境。

    如若文州城防大营,没有周梁庸空降总兵之位,乔大郎就是最佳人选。

    周梁庸当了总兵,自然要先打压最大的竞争对手。

    乔大郎能保住副将之职,自然也是因为平日兢兢业业,未让周梁庸抓到把柄。

    萧定晔问道:“周梁庸下回再去寻小倌,又是何时”

    乔大郎忖了忖,道:“他两日前才出过营,下回该是后日,午时之后离营,第二日一早回营。”

    萧定晔点点头,转头望向萧四:“你的侍从,在官道上等待周梁庸,一路跟去那小倌家中,在不惊动随行护卫的情况下,将周梁庸同那小倌绑了,可有难度”

    萧四立刻道:“五弟放心,小事一桩。”

    几人定下策略,萧定晔又从乔大郎口中问了一些往日人脉是否可信,心中渐渐有了计划。

    一晃时间过了三日。

    到了夜间一更,萧四送来了消息:“那总兵已被控制住,是送来此处,还是我们过去”

    萧定晔立刻道:“送来此处,阿狸伤势还未好,怎能让她过去上妆!”

    萧四不由撇撇嘴,目光便瞟向了靠坐在床榻上的胡猫儿。

    猫儿也急着想要铁矿之事完结。

    在那个她醉酒的夜晚,她得知了一些事情,她再也做不到将萧定晔的事情当成她的去做。

    在她已着手筹备要离开的事情时,命运再次将她和萧定晔绑在了一起。

    她不但得去往铁矿一回,怀着侥幸的心理,看一看她的倒霉娘家人是否真的被人掳去了铁矿,好将那“眯眼王八”救出来替她造调令纸。

    除此之外,她还得尽最大能力帮着萧定晔完成此处之事,好压缩耗费在此事上的时间,为自己的事情争取多一些转圜时间。

    她不理会萧四的眼神,只同萧定晔道:

    “我跟着你去那小倌的宅子。若将那总兵带来此处,我照着他的面容上过妆,你再潜入宅子……听闻那总兵身边还带着一队小兵

    你进进又出出,如若引起那些小兵的注意,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身子已大好,一点点疼痛都没有,如若不是你拘着,我已经活蹦乱跳的下了地。我们一起去那小倌的府上,在那处替你上妆,更安全。”

    她为了让他确信她已大好,立刻下地在他面前蹦跶两下,却不防心里一股酸水倏地涌上,扑的一声就飚了萧四一身。

    萧四立刻嫌恶的跳开几步之远,指着猫儿叱道:“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萧定晔大惊,忙扶起猫儿,见她呕过之后并无不适,歇息了这几日恢复的容光焕发,想起郎中此前对用药上的叮嘱,心知这算正常状况,方转头望着萧四,得意道:

    “报应,你此前如何对待阿狸,阿狸总要一点一滴的将仇扌包回来。”

    猫儿的活蹦乱跳令萧定晔放下心,终于松口,同意带她去往那倒霉总兵下榻的宅子里。

    三更的春夜寂静,天上一轮皓月静悄悄挂在天际。

    一辆包了马蹄的桐油骡车从一处宅院驶出,前行了两刻的时间,听到了城郊连片民居的路边。

    路边树上藏着个暗卫,待瞧见骡车上下来三人,方跳下树,现了身,上前向来人抱拳行礼,转身带路。

    约莫行了半盏茶的时间,几人钻到了一处三进院落的后墙,暗卫打出几声鸟叫的暗号。

    后墙里立刻传出同样的几声鸟叫。

    暗卫便转头同三人道:“前门与角门处,有周梁庸带来的人值守。从后墙进去,此处安全。”

    待几人顺着后墙跃进宅子,站在墙里接应的侍从继续带路前行。

    他并不带着几人进厢房,却一路进了后院,一直到了一处半截深入地下的酒窖前,拉开酒窖门,低声道:“此酒窖声音轻易传不出去,属下将人绑在此处。”

    萧四挥了挥手,先一步跨进酒窖。

    酒窖不算深,沿途只燃着一根火把,便将并无多深的酒窖照的亮堂堂。

    倒霉的总兵与倒霉的小倌被五花大绑、堵了嘴,便被塞在一个空置的酒架边上。

    听闻脚步声,那小倌吓的瑟瑟发抖,周梁庸却镇定自若望着来人。

    萧四唇角一勾,抬手鼓掌:“周大人果然不同寻常,我三哥能收拢你去他麾下,可见他果然有眼光。”

    他向左右努努下巴,守在近处的侍从便上前拽去周梁庸口中布。

    周梁庸躺在地上,转动着颈子打量着两者,操着一口不南不北的腔调道:“两位殿下,好久不见。”

    萧定晔登时觉着此回掳周梁庸,是掳对了人。

    几年前这位大人面对着伪装成三哥的他时,还战战兢兢一副狗肉上不了台板的模样,短短几年,这位大人已经历练的荣宠不惊。

    如若留下他,必成大患。

    他站去周梁庸身畔,蹲下身子,道:“大人是想活,还是想死”

    “活是怎么个活法死又是怎么个死法”

    周梁庸不急不缓问道。

    萧定晔并不拐弯抹角,径直问道:“攀刚石的铁矿,是怎么回事巴蜀一带的城防大军,可也已入了三哥麾下”

    周梁庸听了此话,便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这位五皇子能向他问及这等机密,无论他说与不说,定然都不会让他活。

    萧定晔见他紧紧闭着嘴再不说话,五指立刻探去他腹间。那力度比猫儿受逼问时强了不少,可周梁庸竟然能强忍着不出一声。

    男子们忙着逼供的时候,猫儿抓紧时间打量着周梁庸的长相。

    四旬汉子,虽蹲坐在地,可只看曲起的腿长,也是个八尺以上的汉子。

    因此前长期驻扎在肃州,虽已到了文州数月,面上依然残留着被肃州风沙与烈日暴晒的痕迹:肤色黝黑,双颊微微有些高原红。

    容长脸,五官并无突出之处,只在下巴处有一处手指宽的陈年疤痕。

    她的目光继续往下。

    虽是武将,却有一个大肚皮,被绳索一绑,勒的他的肚子越加明显,仿佛已怀胎六月。他那般被绳子绑着,以蹲坐的姿势靠在墙根,大肚子被压迫,说话时便微微带着喘息。

    猫儿上前打断萧定晔的逼供,低声道:“解开他的绳子,我得看看他身后,还有他的手。”

    萧定晔后退两步,向侍卫努努下巴。

    被解开了绳索的周梁庸,仿佛一只放了气的气球,虽然身子并未松瘪下去,可“咻咻”的喘气声,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恐。

    人都是怕死的。

    便是面上装的视死如归,可没有强大的内心做支撑,任谁在死亡面前,都不可能完全不屑一顾。

    侍卫提溜着周梁庸,将他往宽敞处拖行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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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小亲兵身不由己(三更)
    当清晨的日头照亮了半个宅院,院门开了条缝,有个家丁模样的汉子探出脑袋,往守着院门的十来个兵卒身段上一一望去,向其中一个略有些清瘦的兵卒招招手:“总兵大人穿不上靴子,你进来帮帮忙。”

    那兵卒不疑有他,抬腿进了门。

    刚刚被带进厢房,便被人击昏在地。

    过了须臾,院门重又开启,先是个压低了帽檐的小兵出了院门,重新站在了原处。再是总兵大人沉着脸出来。

    离门最近的小兵忙忙上前接住他:“大人。”

    总兵“嗯”了一声,再不多说,上前爬上马背,轻夹马腹,缓缓往大营而去。

    辰时刚至,营里的早训才结束,兵卒们还等在训练场上,伙房营的厨子们开始分发饭食。待兵卒们用过早饭,原地歇息一阵,再继续训练。

    大营门口的哨兵号令远远传来,兵卒们纷纷转首,瞧见总兵一行从大营门里进来,纷纷垂首,不敢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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