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带刀侍卫哗啦几下闪现。
萧定晔凤眼一眯:“凶器”
胡猫儿抖了一抖。
她再不懂宫廷之事,也明白,行刺之事不能乱认。
“法器!”她咽了咽口水,指了指昏黄灯烛映照不到的黑暗处:“镇魂驱鬼的法器……”
逻辑对上了。
她上一句说“有小鬼进来”,下一句便说有“镇魂驱鬼的法器”,逻辑是对上了的。
于是此刻,穿越而来的彩妆研发工程师,亲口将自己送上了“神婆”的神坛,躺在了床榻上,通过一柄研磨珍珠粉的铜锤,开启了为皇后镇魂的不眠之夜。
她倒是想眠。
然而任何人在床榻上想做各种夹被子、翘臭脚、抱枕头的动作时,被无数双眼睛瞧着,哪怕心再大,也无法安然入睡吧
没错,守在她床榻边上的是一大群宫娥。
她们一动不动的跪坐在塌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有人手里拿着绳索,有人拿着花瓶,有人拿着烛台。如若发现她对皇后有不轨之心,立刻要将她绑了,砸了,噗呲一声戳个血窟窿。
此刻她僵硬的躺在榻上一动不敢动,而那位年轻的皇子躺在皇后的另一侧,已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长夜漫漫,她原想着坚持一下,天就会大亮。
等天亮了,皇后醒或者不醒,那是白日该操心的事情。
然而不多久,她便开始极微弱的扭动,再扭动。
她晚饭时饮下的那一大碗鸡蛋汤此时开始折磨她的膀胱。
膀胱一突一突,她开始焦躁不安。
她身子微不可见的扭一扭,她身下的竹榻就发出微不可闻的动静。
下一刻她便被宫女们如同拎小鸡一般擒住了一只手和半个身子。
而另一只手,牢牢的和皇后的手绑在一处,丝毫不能让松开。
此时萧定晔已经从榻上坐了起来。
他的眼神冷静而清亮,半点没有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困乏。
他冷冷的注视着她。那眼中含着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又有一丝忍耐。
他薄唇轻启,咬牙切齿道:“是你装不下去了,还是怎地”
她扭捏了半晌,终于坦白道:“我……奴婢……想小解……”
他的面上毫无同情。
“忍着。”他说。
夜又恢复了寂静。
萧定晔的方位又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又直直躺在了塌上。
宫娥们又跪在她旁边,手持绳索、花瓶、烛台,打算绑她、砸她,噗呲她。
第2章 当面欺君
梆子敲了两下。
从极华宫往掖庭宫而来的一处处宫门被急急打开,一串“气死风灯”蜿蜒而行,最后停在了废殿门前。
大内总管吴公公叮嘱着挑灯的小太监们:
“那妖孽若是反抗,或变鬼吓人,你们立刻闭眼绑了她,莫让她惊到随喜公公。”
随喜是五皇子的近身内侍,急主子所急,额上立刻显了川子纹:“快别说废话,若皇后有个闪失,你我都得陪葬!快着吧老哥哥!”
吴公公即刻上前,咬牙重重敲了敲门,等张口出声时,却又少了几分力道:“胡……胡姑姑……”
躺在炕上的猫儿倏地仰头,顺着半掩的窗户瞧向门外。
什么人
为何而来
是不是要绑了她
白日里听闻五皇子病急乱投医,为了皇后的病,曾请了神婆跳大绳。
莫非那神婆在为皇后驱邪的时候,顺便算出这冷宫阴气过剩,要将她绑去当做邪祟收上一收
她心里一突,第一时间想着要逃。
等她急切穿了衣裳,看着这偌大废殿,方意识到,来人要绑她、要杀她,这都不是事。
于她这一个蝼蚁而言,怎么逃装死
不不,要装鬼!
他们怕鬼!
可神婆就是抓鬼的,她装鬼不是往人刀刃上撞
她一咬牙,几步奔向钱匣子,将手头的银子一股脑儿塞进袖袋里。
神婆也是人,是人就爱银子。她有银子,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门外的拍门声越来越急。
胡猫儿左右一打量,将磨珍珠粉的铜锤藏在衣袖里,这才战战兢兢的开了门。
宫灯晃眼,胡猫儿一瞬间微眯了眼睛。
那神态与猫多少有些相似,吴公公惊的后退了好几步,瞧见她并无要显出原形的模样,这才略略吁了口气,拿出三成的腔调道:“上面有请,走吧!”
极华宫,气氛压抑到极点。
寝殿里,皇后昏睡于床。
寝殿外,太医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冷汗将石青色补服打湿了一层又一层。
皇帝不怒自威坐于一旁。
五皇子萧定晔沉不住气,早已震怒过,此时心身疲累靠在椅上,扶额半晌,方沉痛问道:“按尔等之意,母后已是药石无灵了”
谁敢宣称千岁千千岁的皇后药石无灵那不是得去陪葬的节奏
沉默激怒了萧定晔,他一脚踹翻太医令,眼圈已红了一片。
便是这时,殿外脚步声扑簌响起,所有人的眼风顺着眼角瞟向门口那几人的身影,短暂的松了口气。
“你,就是那见过阎罗王之人”皇帝的声音充满着忍耐。
宫中禁厌胜,可因皇后的病情药石无灵,不得不开了此先例,将跳大神、招魂等事做了个十成十。
胡猫儿跪在门前不敢抬头。
她胆战心惊的思忖着那神婆在何处,她该如何将她满袖的碎银尽数塞出去,换得自己的这一条小命。
身旁的随喜悄无声息的用手中拂尘戳了戳她的腰眼,她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抬了脑袋。
她当先瞧见了杀气腾腾的萧定晔。
他站在皇帝身侧,满身都是随时要拔剑捅人的酷厉,以及收不住眼泪随时要嚎啕一场的脆弱。
这位皇子等不及她的回话,抢先发问道:“你,究竟,是不是,死过一回”
她倏地灵台清明,眼前的皇帝和皇子,是整个大晏权利最大的人。如若将这两人忽悠过去,说不定她就不用去面对神婆。
她慌忙点头,道:“我……奴……奴婢是死过一回,又活了过来。若不信……”
她便抬起手臂,撩开袖子,往躲在冷宫捂了半年的、白生生的手臂上狠狠一咬。
眼泪滋溜便滑了下来。
“疼的,皇上、殿下,真是疼的。瞧这牙印,能慢慢回弹,是活的。”
萧定晔惊诧:“怎地是个疯子”
随喜代替主子问话:“咱家问一句,你就好好答一句,莫耽误功夫!”
胡猫儿学乖了,立刻点头。
“你可是死过”他尖细的声音响起。
“死过,死过一回。”她从善如流,未耽误功夫。
“你可是又活了过来”他问了一句废话。
然而这句废话对于胡猫儿却十分重要。
“活了,真活了,公公看这牙印,快没了,有弹性呢!”她举着手臂给他瞧。白生生的手臂上原本的牙印果然消的差不离,只余几点青紫。
随喜点点头,接着问:“可是见过阎罗王”
自然是没见过。
然而她却不能说没见过。
弥天大谎在她苏醒那日,面对着给原身收尸的小太监,就已经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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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妖孽彩妆研发师
夜幕降临。
大晏皇宫,掖庭宫,废殿偏僻。
斑驳殿门被敲响三声。
院内正忙着研磨珍珠粉的胡猫儿手上一顿,竖耳听着那三下敲门声之后又跟来两下不确定的“咚咚”声,不禁眉头一蹙。
三长两短是三长两短,怎的不在节奏上
她放下手头磨具,静静起身,无声的行到门边,取开门栓,拉开道门缝往外一瞧。
果然是个生面孔。
门外小宫娥瞧见门开了一条缝,惶恐不安的上前,正要说话,冷不丁被门缝里露出的一只眼珠子吓到,登时惊的倒退几步。
脑海里关于这废殿里的胡姑姑是猫妖转世、有九条命能死而复生的传说一瞬间泛起波澜,令她几欲转身而逃。
此时门缝渐宽,露出张虽则不苟言笑,却不像死人,反而有些美艳的面孔。在这般黄昏下,那面孔美艳的怪异,仿似那传言又真了几分。
胡猫儿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小宫女硬着头皮忙忙上前,结结巴巴道:“春杏姐姐让奴婢来,买……买那个……口……口……”
胡猫儿狐疑的探出头往四处瞧过,方将她上下打量过,问道:“春杏自己怎的不来”
小宫娥小心的回着话:“皇后娘娘病重,春杏姐姐跟着主子去侍疾,便遣了奴婢来买那口……口……”
冷宫门开了一人宽,吹出来一道凉风。
胡猫儿嘟囔道:“一个粗使宫女,还伺候什么皇后……”转过身子,丢下一句话:“规矩你知道吧”
小宫娥不敢乱瞧,只胡乱点了头,跟在胡猫儿身后战战兢兢的进去,战战兢兢的转身划上门栓,战战兢兢的垂首站在院里一动不敢动。
未几,怀中一沉,多了个她曾在御药房里见过的锤盅。
胡猫儿沉沉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捶一刻钟!”
宫娥忙忙应了,也不敢找地坐下,只抡欢了手臂快速的捶着盅里的白色粉末。
耳中听得铜锤与铜盅撞击的“咣当”声,鼻中闻见珍珠粉的味道,她一瞬间恍然。
原来每个傍晚从废殿里发出的是捶锤盅的动静,不是猫妖的铃铛声啊!
她再从眼角偷偷去打量这胡姑姑,只觉胡姑姑除了衣着朴素、不苟言笑之外,端的配的上“妖”这个身份。
那样的脸庞……
那样的身段……
如若真是猫妖,不知修炼了几百几千年才得来那般好看的皮囊。
一刻钟过去,胡猫儿将锤盅接到手中,取出小铜锤,探头往铜盅里一瞧,嘴角顿时一撇:“没吃饱饭”
那盅里的珍珠粉,好些还是大颗粒呢!
宫娥面色一暗:“主子未回来,我们做奴才的不敢吃独食……”
胡猫儿也不愿为难她,只将手掌往她面前一伸。
宫娥一怔忪间立刻明白,从袖袋荷包里掏出个几颗碎银双手呈上去。
胡猫儿接过碎银就手一掂量,约莫确有二两银子重,便收进了自家钱匣子,转头进了黑漆荒凉的内殿里。
天色黑的极快,苍翠高树华盖如幕,将这一座被上头贵人们遗忘的地界遮的孑然独立。树顶上传来几声乌鸦嘶鸣,衬的这历朝历代不知死过多少人的废殿越加凄凉。
据闻被贬的贵妃在这废殿里咽气时哭声震天,诡异非常。而一直跟在贵妃身边的胡姑姑,据当时见过现场的小太监说,人明明撞了柱子咽了气,要将尸身抬出去时,偏偏又活了……
瑟瑟秋风里,小宫娥打了个冷颤,心中不停给自己打气:假的,胡姑姑是人,不是猫妖转世,是人,是人……
几息之后,殿里传来脚步声。胡猫儿跨出门槛到了近前,往宫娥手里塞了个短管子状的小小物件。
她捏着这物件向胡猫儿行了礼,垂首一步步往宫门处退去。
她将将拉开斑驳大门,身后便传来胡猫儿冷冷的声音。
她不由的又是一突。
胡猫儿想起来,说了句:“哦,给你那物件,叫‘口红’!”
小宫娥心头一松,来不及拭去额上冷汗,只乖乖应了句“是”,便退出门去。
远处宫灯昏黄,固然算不上有多温暖,和夜里死寂的废殿相比,却显得小宫娥回到了人间。
她快走几步,掏出口红管子,借着宫灯光亮打开木盖子,按照她此前在自家主子处瞧见过的印象将木管子一拧,果然那红色口脂就旋出了一截,十分有趣呢。
她心下想,这当过妖的人,能耐果然不一
第269章 还敢不敢(二更)
马车停在作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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