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她极低的呼痛一声,唇角已现了血迹。
他一把箍住她的颈子,咬牙切齿道:“当你想利用任何人时,你便使出这一招吗”
她一愣,他下一句话已如刀剑一般刺了上来:“为了一丁点儿好处,你便如此吗”
他一把将她掼在地上:“滚!”
………………
辰初刚至,天还蒙蒙亮,外间起了淅淅沥沥的一阵春雨。
秋兰为猫儿掖了被角,耐着性子宽解道:“外间下雨,正不方便外出。姑姑昨儿夜里饮了酒,却又失了觉,今儿白日正好补眠。出宫牌子的事情,来日方长,咱们再徐徐图之……”
她说了一席话,猫儿面向里侧躺着,并无甚反应。
她叹了一口气,正要再劝,配殿门外传来敲门声。
随喜捧着个红漆盘,无精打采道:“二百两,点点。离手不认。”
秋兰是知道二百两的因由,一丝不苟的数过银锭子,方端过红漆盘:“没错,一两没多出来。”
随喜“嘁”了一声:“你还想多出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他一甩浮尘,转身便要走,秋兰一把拉住他,悄声问道:“昨儿夜里,姑姑同殿下发生了何事姑姑从书房出来后,便不对劲。”
随喜一怔忪:“胡猫儿昨儿夜里进主子书房了咱家怎地不知”
他未想到竟不知不觉失了职,连主子书房有人进去都不知,一时心有戚戚焉。
秋兰见他神情略有委顿,全然不似平日的倨傲,不由试探道:“出门牌子呢照例先拿来。”
随喜将牌子递出去,照例叮嘱道:“两个时辰,最晚亥末前回宫,一回来就将牌子交还回来。”
这回换成秋兰一愣,继而忙忙接过牌子,端着红漆盘,拿着牌子进了配殿,一溜烟的送去床前:“姑姑,快看,牌子没被收回去。”
猫儿闻言,缓缓转过身,往秋兰手上一瞧,又转回头去。
秋兰唬的一跳,才看清猫儿双眼肿如新桃,忙忙放下红漆盘,打了热水拧了帕子帮她敷眼睛。
秋兰自从废殿开始跟着猫儿当帮工,就没见她轻易哭过。此时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心中担忧,着急道:
“姑姑在何处受了气你说出来,即便我不成,还有吴公公、还有六殿下能为你出头。怎能将话憋在肚子里,瞧瞧,只一夜就烂了嘴角。”
猫儿只摇摇头,半晌方道:“无事,只是夜里……想起了明珠……”
秋兰松了一口气,又宽慰她:“已逝之人若被惦记的多了,她便不能好好投胎。姑姑是阎罗王妹子,怎会不知这一点”
猫儿闻言,又愣愣躺了半晌。回想昨儿夜里,又一时不知她到底伤心个什么劲儿。
只心下空的那一块,反比平日淡了些,放下了那些理不清的儿女私情,将一腔心血都放在了买卖上。
只每日回到宫里,她在临睡前饮过酒,定不会出房门,往被窝里一钻,一应事不去理会,一躺到天亮。
如此一番忙碌,到了四月,作坊已筹备的差不离,男女帮工、各式器具也已到位。
她忙不过来,又去向吴公公要了五福,由五福带着吴公公的出宫牌子,每日与她同进同回。
五福年纪还小,能做的事情只有跑腿。
然而跑腿是杂事,算不得技术活。
五福心心念念的是拿回他的“木工管事”一职。
这段时日,李巾眉已开始四处去开拓渠道,猫儿管着生产,不免要操心彩妆盒之事。
她耐心同五福道:“你在宫中,每日只能同我出来两个时辰,无法管着木工之事。我们这回得在宫外寻一个合作伙伴,今后就派你将图样交过去,等对方雕刻好包装盒之后,再由你去检查、收货,可成”
五福不由有些失望:“又不能管人,一点都不威风。”
猫儿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脸:“哪里不威风了对方若是没雕刻好,说不收货就不收货,这就是我们五福的威风啊!”
五福听过,心下又觉得满意:“没错,他们没将活计做好,便是跪下来喊我爷爷,我也不能收。”
两人为了寻合适的木匠铺子,花了五六日,将整个京城都翻找了一遍,却未寻到合适的木匠铺子。所查探过的铺子,要么是开价太高,要么是手艺不到家,要么嫌她的订货量太小要求又高,不愿接这个买卖。
几日下来,毫无收获,未免有些郁郁。
这日两人回宫时间早,在东华门时,正遇上工部工匠进进出出。
其中监守的役臣是熟面孔,猫儿曾帮他捉过偷木料的贼
第206章 泰王妆(一更)
五皇子常年包下的雅间里,一场谈判还在进行。
“第一,要随喜退还我的一百两。”胡猫儿狮子大开口。
萧定晔应下她:“本王补你一百两。”
她却不依:“不要你的银子……”不想再有牵扯,一是一、二是二,得分清楚。
他冷冷道:“好,等回宫,最迟明日,本王会让他退你银子。”
“第二,将皇上赏我的一百两,还给我。”
“允。”
“第三……”
“还有多少”
她便住了嘴,垂首抠指甲。
他忍无可忍,继续隐忍:“说。”
她从衣襟里取出张纸,笔墨尚有湿润,显是不久前才画。
她将纸递过去:“有个器具,我想不明白……”
良久,那纸被修长的手指接过去,他静静打量纸上器具,语声清冷:“用来做何事”
她往前迈出几步,到了离她一丈之远方驻足,远远将手探过去,指着其上图样:“这处连着水壶,水蒸气顺着管子一路而上,到了管子尾端凝结成水珠,从端口流下去……”
他的目光顺着她莹白手指一路看到那铁管端口,沉思片刻,方道:“蒸汽遇冷凝结,管子必然要穿过一段冰冷之处。在外间定然是要套一个放置冰块的罩子。”
她眼眸一亮,不禁抬眼望他,又摇头道:“冰块太贵,我用不起。”
他忖了忖,道:“可改成盐巴,盐巴消融会吸热。”
她心中霍然开朗,不禁浮上笑意。待遇上他冷冰冰的眸子,又敛了心神,探手取回纸塞进衣袖,方低声问道:“可是要画泰王”
房中寂静,百合花香袅袅盘旋。
他坐在椅上,她站在他身畔,心中思忖着泰王和萧定晔的长相。
这二人同父异母,长相差异极大。
泰王常在室内,面目白净。萧定晔身在营中,风吹日晒,肤色偏黑一些。
泰王眉眼常笑,面上神情亲切怡人。萧定晔不笑时常是肃然,笑起来却又太过纨绔。
最关键的是,泰王是方脸,咬肌肥大。而萧定晔下巴偏尖,脸颊更瘦削一些。
眉眼、鼻子、嘴唇……她几乎用不着细看他的面容,便能在心里清晰描出他的样貌。
她心下有些难过,只狠狠咬唇敛了心神,拿出专业态度。
先从基础妆容开始。
她问他:“可有匕首需先修眉。”
他长眉入鬓,眉峰高提,太过有棱角。必须得修的圆润短促,才能与亲切沾上边。
她等不来他的回复,心知他并不信她,再不多言,只静静等待。
他冷冷瞟她一眼,弯腰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调转刀刃递向她。
她的心一跳。
匕首简单,样式却相熟。
曾经她也有这么一把匕首,刀刃锋利,用来割铁条时,十分趁手。
她的目光久久盯着那匕首,他只冷冷道:“用或不用”
她接过匕首,低声道:“闭眼。”
他的目光再次盯上她:“你最好莫耍花样,若持刀刺本王,你该知你逃不掉。”
她心中越加难受。她纵然是骗过他,可何曾想过要杀他。
她冷冷道:“我是凤翼族圣女,肩负着推翻萧姓的使命。我随时都会给你一刀……”
他的目光陡然如出鞘利剑,仿佛只要她敢随意动一下,他便要抢先让她身首异处。
他压下心间的烦躁,肃然道:“这些话,无论在何处说,都是死罪。你若还想活,就管好你的嘴。”
继而闭上了眼。
眉间一凉,先是她的手指若即若离抚在他额上,旋即是刀刃传出极轻微的毛发断裂声。
一边结束,又换另一边。
她的手并不是很稳,有着些许颤抖。
眉间倏地一痛,她立刻低呼一声,取了帕子捂在他眉上,着急道:“我……我真不是有意……”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的手隔着帕子抚在他额上。
有多久了呢腊月的事,到现下已是三月。过了快四个月了呢。
四个月之前,她也常常用手指描着他眉眼。
她曾提前说她对不住他。
他那时已知她夜里要往黄金山里去,知道她在预谋着离宫。
然而那时他总想,再冷硬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加倍对她好,她总会舍不得他。
如若她最后放弃要离开的心思,他便再不利用她。
什么大仙、神婆,什么君权天授,他不搞那些幺蛾子。
他让她在宫里好好活着,等他用男人的方式打败三哥,取得天下,他便娶她。那时他想给她怎样的荣耀,都由他。
他才不是父皇,喜欢的女人怎会放手让她离开
他一直在观望,看她最后的选择。
然而他没想到,还有个柳太医。
她最后死和活都想在一起的,是那个叛党。
此时她已取下巾帕,更近的凑近他面颊看着伤处,方松了一口气:“好在只割破一点点皮肉,出血不多。”
看看,她又在伪装,装的她好像多么关心他,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她提出的那些一二三。
此时她已取了粉底涂在他眉间伤口上。
粉底中有珍珠粉,能消炎止血。
她极细致的涂抹,手一轻、一重。
他缓缓抬眸望向她。
她的神情十分专注,带着些担忧和懊恼,仿佛她和他之间并无那些噬心过往。
她的眼下还带着淡淡青紫,那是睡眠障碍的表象。
他的目光顺着她眼眸而下,经过她瘦削的面颊,停在她的下巴上。
极瘦削的下巴上有一点伤,已经结了疤,是曾撞在他牙齿上,被撞破了皮。
此时她终于长吁一口气,望着他眉间道:“终于止了血,不会影响妆容,待夜间入睡时再涂抹一些珍珠粉,明儿就能结痂。”
她重新拿起粉底开始上妆。
妆粉是在她沐浴时,暗卫
第205章 白日做梦(二更)
萧定晔常年包下的雅间里,他四哥附在他耳畔,向他出着馊主意。
见萧定晔有所迟疑,四皇子又劝道:“若她能出手,我等便能将他们当夜就赶离京城。此事也用不着她露面,却将三哥的事情截胡,哪里不好”
萧定晔闻言,终于抬头看向随喜:“向王五送信,将她带来。”
人群里,马车与马车的较量中,又夹杂了人和人的斗争。
猫儿指着一辆车厢,气急败坏在撒泼:“……好小子,敢藏在车里吐人口水,不敢出来当面打!”
王五在一旁痛心疾首的劝道:“求你啦,你再这般高调,今儿我们要被人盯上。”
猫儿将衣襟往他面前一拉,指着她衣裳上的一摊深色处,呲牙咧嘴道:“你被人吐一身,你不恶心你能忍”
她好好的一身男装,如今污浊恶心,酸臭难闻,实在令人憋屈。
她拉着王五往那马车方向推:“你会武,你去将他扯出来揍过,我便息事宁人。”
今儿无论如何是不能按时回宫,已经坏了规矩。破罐子破摔,她反而不着急回去。
王五恨的她牙痒痒,低叱道:“你此前怎地没被随喜揍死我真不该拦着他。”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把掀开那车厢上的帘子,正要往里间探头,一把剑极快的刺出来。
一个汉子出现在窗边,操着外地口音冷冷道:“小子,莫搞事。”
王五的目光极快往车厢里一扫视,面上方现出笑容,抱拳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阁下莫冲动。”
急急后退几步,方低声同猫儿道:“可瞧见别人带了家伙事儿,不是普通人。那往外吐的人定是被马车晃晕,并非刻意。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莫再生事。”
他话说到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极低沉尖锐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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