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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端橤

    阿尔宛达淡淡一笑,“我就是跟着他来的。”她说得极云淡风轻,可是左湫却在其中感受到了万钧的悲哀。

    看见左湫脸上如潮的哀伤同情,阿尔宛达笑了,她说:“刚刚看你跟那个蒙哲的官员对话,我还以为你已经学会喜怒不行于色了呢。原来是我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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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虽然阿尔宛达这样看淡人生,但是并不代表左湫愿意就此罢休。她不相信蔺舒元一次都没发现过,她要问一问蔺舒元,为什么这样对阿尔宛达。

    虽然左湫没有说,但是阿尔宛达明白她想为她做什么,她朝她摆了摆手,道:“哎,我跟你说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你不用为我做啥事,我不需要。”

    左湫不肯承认,“谁说要为你办事了,在柯勒寨的时候你和你的手下那样对我,如今你被关押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帮你!别痴心妄想了!”

    阿尔宛达露出看小孩子耍脾气一样的笑容,道:“真是拙劣的技法,你这一招让我觉得这些年你丝毫长进都没有。行了,我没跟你客气,我真的不需要。”

    左湫不说话了。

    “等他离开了蒙哲,我就会出去。你还真的以为牢狱能困得住我啊,我哪有你想象的那么弱。”看左湫情绪变化,阿尔宛达还是忍不住出言安慰她了。

    “可是你怎么出去?这里可是塔达城,是蒙哲的帝都,不是灞阳那样的简简单单的小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和寻常地方不一样,你这么掉以轻心,真是狂妄自大!”左湫用鼻子哼了一声,道:“怪不得你被关在这里这么久都没能出去,还混成这个鬼样子了。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帮你办任何事儿的,你放心吧!”说到最后,就一字一顿,极大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阿尔宛达嘴角一弯,转过了身。

    牢狱中太黑太暗,即使有高窗能射进来几缕阳光,即使现在是正午阳光大盛,昏昏暗暗中,左湫依旧看不清眼前这个背对着自己的女子。

    也许是眼睛的原因,也许是心的原因。

    大盛的阳光之下,塔达城热闹非凡。叶绪将左湫的话完全抛之脑后,不仅日日接近初越,与初越的关系越来越近,还时时跟着她一起出门上街玩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有情人在游玩。

    在左湫被关进牢里之后的第四天,他牵着初越的手,走在了去往训马园的路上。

    一路上阳光明媚,甚至太阳还有些大,让初越不得不抬手搁在脑门上来遮住太阳。叶绪看着眼前这个位于塔达城东北方向的规模宏大的训马园,问道:“公主今日不愿读书,偏拉着在下顶着大太阳出来,就是为了看看塔达城的训马园吗”

    初越道:“我不是说了要送给你和左湫一人一匹骏马吗我说到做到,所以这就来带你看马啊!”回头朝着他一笑,说,“昨天父汗夸我了,说我昨天那篇文章做得好,还说我的字也比以前好看了呢!”

    叶绪微微一笑,“那些是在下当做的。”

    人的字体哪能那么快就改变,不过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写的时候心情好,所以字生心相,看起来自然比平日里逼着她写要好得多。叶绪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倒很乐意让初越就这样以为是他的功劳。

    “正巧,今日我父汗在这里巡马,所以我带你过来。一是看看你喜欢哪匹马,我好给你送过去,二呢,就是最重要的事,你见见我父汗,以你的才能,一定会讨我父汗开心,父汗一定会好好提拔你的!”初越说的时候用手掩住嘴巴,一副生怕别人知道的样子。

    叶绪依旧温润如玉地微笑着,谢初越的赏识之恩。

    欢乐的少女像是一只脱了缰的小马驹,拉着异族男子的手欢欢乐乐地走进了彩旗飘飞的训马园。

    叶绪一进训马园,眼睛便如刀一般四处扫射,在三两步之间,便看尽了训马园入口的布置。

    大门处把守不严,只有两个蒙哲兵手拿弯刀站在大门两侧。两人看起来虽然面目狰狞,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客气,也许是因为初越是蒙哲的公主的原因。从大门两边分别延伸出去,并不是中原地区常见的砖筑高墙,这里的拦围全是用木头和荆条做的。不过也不见怪,在塔达城的这些天,确实没见到有砖木结构的房屋建筑存在。

    在训马场的外围,几乎是等距离站位,每隔二十五步便有一个士兵守在围栏外围,士兵的装备都相同,皆是身背弓箭手拿弯刀。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倦怠的神情各不相同。

     



56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从主帐向南走大约三十步,转弯,是训马场后院,这里有良驹百匹,全是马群里的精良者。

    叶绪看着在马圈里吃草的马,问:“塔达城就这些马吗”

    “怎么可能!”初越骄傲地说,“这些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上等好马,百里选一甚至千里选一。再说了,训马场一共三个马库,这是第一个。”

    看到叶绪还是不太清楚的样子,初越干脆说:“训马场里只有一小部分马,大部分都在西山养马场呢!”

    忽然间她掩口而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来,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马儿,顺便给左湫也挑一匹。哦,对了,这几天都没看到左湫啊。”

    叶绪温和一笑,“左湫她嫌太阳太大,不愿意出来,说这么大的太阳会把她晒黑的。”

    两人走进马圈,站在马槽前,初越温柔而爱怜地抚摸着一匹匹骏马,道:“这里的每一匹马我都喜欢,虽然我有自己的马,但是我总喜欢到训马园来找一些其他的马来骑,那种感觉真的是太棒了!我要感谢池鉴哥哥和傅赛尔,每一次有新的骏马被送过来,总是他们两个来驯服,要不是他们,恐怕我们的训马园里就有不了这么多马儿了。”

    “四王子是一个很令人敬佩的王子,在来蒙哲的路上,我曾听很多人提及蒙哲的四王子,人人都说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领导者。”

    心不在焉地看着眼前的马匹,叶绪并不真的想要初越送他一匹马,他只是想借此,跟她,跟他们多靠近一些罢了。毕竟,身为金夏太子的他,无论什么样的骏马,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稀奇宝贝。

    兴高采烈的小公主自然意识不到这些细微的不同,她依旧热心地帮叶绪选马,虽然美其名曰是在帮左湫选。“诶,叶绪,左湫喜欢什么样的马啊是枣红马还是黑鬣马?”一转身看见叶绪在四下打量训马园,便拉住他,说:“哎呀,别看了,快来看看你们都喜欢什么的!要不然到时候我送出去了,反倒落不到好儿。”

    露出令人舒心的笑容,叶绪将目光转向养在马圈里的马匹,颇有模有样地说:“左湫比较喜欢黑鬣马。”说着,随手指了一匹黑鬣马,道:“就这匹吧,我看着挺好的。”

    哪儿知这么巧,“啊呀,巧了,这匹不行。”

    “为何?”

    “这匹是我喀朗台哥哥常骑的,要是池鉴哥哥常用的我还能给你,但是三哥哥的,我就做不了主啦!你还是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更适合左湫的黑鬣马了。”

    点点头表示理解,叶绪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听小公主这语气,你是很怕你这位三哥哥吗”

    初越吐了吐舌头,看看主帐那边,确保喀朗台一时半会儿不会来这里,她便肥了胆子,说:“三哥哥和四哥哥,我肯定更喜欢四哥哥一些。三哥哥比我们都大很多岁,我从小是跟三姐姐和池鉴哥哥一起长大的,我跟三哥哥不太熟。而且三哥哥是个很严里的人,他说话经常很凶很凶,搞得我都不敢跟他随便说话。”

    “哦,这样啊,那池鉴王子和公主一样怕三王子吗”

    初越叉起腰,道:“那自然不了,他们男孩子都一个德行,哼,池鉴哥哥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马上也不要理他了!”

    对于此,叶绪倒是挺震惊,“哦?公主你竟然气成这个样子,到底所为何事?”

    “哼,还不是那个安宋的使臣,蔺舒元!”

    皱了皱眉,表示自己不懂她在说什么,叶绪问:“我之前曾经见过那位安宋来的使臣,看起来是一个风清气朗的翩翩君子,怎么,他做了什么事,居然让公主你气成这个样子?”

    初越抬头看向他,撒娇一般问他:“那如果是他欺负我了,你会帮我出头吗我可是听说你的功夫厉害的很呢!”

    “他竟然这般大胆,居然敢欺负公主?”叶绪自然立刻表态,“这普天之下谁敢欺负小公主,难道是不想活命了吗公主既然愿意相信在下,在下定当全心全力为公主效力,无论是公主的功课学业上还是在公主的人身安全上。公



57溪云初起(上)
    由初越引荐,叶绪这才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能一人挡千军万马的骁勇善战的神人,成思大汗。

    可能是距离那个传说的年代有些久远,眼前这个挽着女儿笑得甚是温和的中年男子,并不是叶绪心中想象的那个模样。

    他以为,他应当是星眉剑目,虎胆雄心,说话洪亮如钟,气息沉稳如山,身姿矫健,即使岁月无常而他宝刀不老。

    可是,这个一笑起来就牵动脸上所有皱纹,说起话来温和柔顺,眼中全是柔情的男子,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父亲,并不和一般人家的父亲有什么两样。

    甚至,远不如他的父亲那样威压八方。

    成思大汗看着被小女儿夸上天的男子,笑得甚是和蔼可亲,他道:“你教初越功课,实在是辛苦了!”

    叶绪恭谨地行礼,“大汗言重了,能教导初越公主,是在下的荣幸。更何况,初越公主还是这般聪颖过人。”

    初越害羞地嘻嘻直笑,成思大汗也笑。喀朗台道:“叶绪先生,你是所有教导初越的先生中,唯一一个说初越聪颖过人的。”

    “那应该是前几位先生过于醉心书卷,反而忽略了小公主的灵气。”

    成思大汗对于叶绪的话五分相信,五分怀疑,但是他这样夸赞自己的女儿,那自然是十分高兴。

    回去之后,初越还故意落后几步偷偷地跟他说让他放心。叶绪依旧保持着最得体的微笑,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他向西看向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听见身后细碎的脚步声,心想,来的好快。

    那个时候正是暮色四合的时候,天地之间正处于朦胧而混沌的时间,从西山透过来的余晖,将这片土地浸染得明明灭灭,看一切不清。叶绪背起手,足尖轻轻点地,一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边轻轻哼着小调。

    “叶绪先生。”

    快步走到他身后的池鉴慢慢停住,看着叶绪的背影,很小心翼翼地问:“叶绪先生现在有时间吗方便跟我说几句话吗”

    受宠若惊地停下小调,叶绪转过身,惊讶地笑道:“啊呀,是四王子啊!失礼失礼,是叶某失礼了。”抬眼看池鉴脸上的疲惫神色,问:“四王子愿意跟在下说话,是在下的荣幸。四王子有何疑虑,但说无妨。”

    他这样一说,池鉴反倒有些支吾,“我,我想……这些天……”

    叶绪怎会不明白眼前这个神色疲怠的四王子是何意思,他很善解人意地道:“四王子是不是想问小湫?”

    瞬间抬眼,“……是,小湫她,现在如何了上次我们那样子对她,她肯定心里很难过。……是我没出息,保护不了她……”

    “四王子有所不知,那天,正是小湫的生辰。”叶绪单挑池鉴的痛处说,“但是那天没有人记得,我原本以为她要在晚上再说,便准备了饭菜等着她。可是,饭还没吃,话还没说,便出了那样的事。”

    “她的……生辰……”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为什么你们都说是她的错,都要她道歉。她想不明白。”

    “我没有,我不是……”

    “那天晚上她也没睡好,估计是梦到了什么,哭着喊自己没错。”

    “……”

    池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四王子,你是喜欢小湫的吧”

    叶绪揣摩着,问。

    池鉴眼中全是悲伤,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点了点头。

    这一次,他能过来,也是瞒着所有人,偷偷跑过来。他想看一眼左湫,但她不在家,他只能来寻叶绪。

    却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些。

    他不知道,叶绪说的这些话七分真三分假,为的,就是看他这一副悲伤难耐的模样。他的猜想被再次证实,嘴角一撇,他眼中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问:“四王子您应该是最在乎小湫的了吧。在这偌大的蒙哲,如果小湫出了什么事,只能找您了,对吗”

    他话中有东西,池鉴抬眸,“你什么意思?”一瞬而已,“小湫出事了!”

    叶绪脸上现出担忧的愁容,“这已经是第四天了,四天前的那个早上,小湫出了门,便再也没回来。”说着,他摇了摇头,



58溪云初起(下)
    回忆之前的那些岁月,再想想现如今池鉴的变化,就算不是左湫的错,现在桑宏依然不觉得把她抓起来关起来这件事做的不对。或许他心里有愧疚,但是,将四王子扶上正道,才是他身为一个副将,身为池鉴的挚友应该做的。

    “我不会带你去的,我也不会放了她。”决绝之心表示之后,桑宏又道:“但是你放心,她在那里不会受委屈。”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抓她!”池鉴脸色铁青,“傅赛尔跟你说了什么,居然让你也以为小湫她做错了事情!”

    “傅赛尔大人没有跟我说什么,不是因为傅赛尔大人我才认为左湫她做错了什么的,池鉴,是因为你,我们才觉得左湫的出现是个错误。”

    “哈!那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把我关起来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池鉴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吗!”

    “是我在无理取闹吗!那你说啊!到底为什么!到底是谁让你那样做的,你现在到底听谁的话!”池鉴言辞不顾,已经失了分寸,“你根本就不愿意服从我是吗!你永远只听傅赛尔和三哥的话,你永远不把我当回事!”

    “池鉴!”桑宏狠狠推开他,“你疯了吗!”

    “我疯了啊!想要我不发疯,那就带我去!把她放出来!”

    叶绪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纳闷,怎么,难道身为蒙哲四王子,池鉴还没有权利去牢里提一个人吗甚至,他都不知道牢房在哪里吗

    “四王子,桑宏大人,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桑宏大人可能不知道,四王子因为担心左湫左十夫长,心里很焦急,所以才会这般莽撞。所以,请桑宏大人告诉我们左湫现在在哪里吧,已经四天了,那丫头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叶绪尽量避开会引起桑宏不高兴的字眼来插话,可是桑宏还是如之预料地将压抑的怒火转向了他。桑宏冷笑一声,道:“你放心,你的左湫在牢中绝不会受到半分委屈,毕竟她还是我们四王子心尖上的人。至于你,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地方不是你这样的人该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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