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端橤
于是左湫很识相地喊来了狱卒,以自己和初越的身份威压他让他先给自己换个牢房,并且,最好离这间越远越好。
走过拐角的时候,左湫回头看了看,正看见蔺舒元走进了刚刚自己待的牢房,走向了阿尔宛达。
阿尔宛达轻轻笑了笑,说:“多年不见,我还以为左湫她有什么长进,没想到还是这样的自作主张。”
蔺舒元神色有些低落,隔着一面牢栏,许久才道:“这些年,果然是你在我身边。”
阿尔宛达呵呵一笑,“这几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你说你进那牢里去干什么想跟我说话站在那里不行啊非得这样。”指着刚刚蔺舒元站着的地方,阿尔宛达笑呵呵的,像极了没心没肺的傻姑娘。
蔺舒元知道她想转移话题,可他不想:“叶绪先生说的对,我是个懦夫,有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哪怕是承认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的是你。”
阿尔宛达继续呵呵笑着,只是笑容之中有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对你不起,在柯勒寨中如此,出了柯勒寨依旧是。”
“有些方面你确实
62决绝(下)
蔺舒元从左湫巴巴的眼睛前面走过,面色寒冷,不带分毫温情。这让左湫不得一愣,怎么了
下意识地看向依靠在一旁的叶绪,给他递了个眼神问怎么回事,可是叶绪连理都不理,站直了身子唤来狱卒把左湫赶回了她原来的牢房之后便立刻走了,半句话都不曾跟她说。抓着牢门的左湫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到底怎么了。
折身去看看阿尔宛达,她此刻又上了床,居然还盖上了那条又破又丑还脏的小被子。左湫瞪大了眼睛,走过去问:“阿尔宛达,怎么回事啊怎么我看蔺舒元那副表情出去了,你们怎么了”
另一件牢房里面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左湫以为是自己耳朵也出了问题,便又问了一遍,可是阿尔宛达那边仍旧没有声音。左湫呆了呆,轻轻叹了口气,承认了自己被不待见了这个事实。
坐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地方,左湫一边晒晒太阳,一边回忆刚刚的动静。刚刚她在和叶绪眉眼相斗,一时间被压制,并不曾仔细过这边发生的事。如今回想起来,似乎在蔺舒元匆匆离去之前,传来了阿尔宛达的声音,那声音有点高,有点激动。当时她下意识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却立刻被叶绪用话语给转移到他那边去了,于是便不曾在意。
看现在这个光景,难道是,他们两个闹掰了?
看向阿尔宛达睡着的地方,左湫试探着小声问:“阿尔宛达,你和蔺舒元……是不是……”
“闭嘴!”
张着的嘴巴咔哒一声紧紧合上,她乖乖地闭了嘴。
果然是出事了。
左湫愤愤地出了一口气,责怪蔺舒元那家伙实在太怪了,肯定是他对阿尔宛达说了什么让人伤心的话!要不然阿尔宛达那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之后倒头就睡半点话都不说!肯定是蔺舒元伤了阿尔宛达的心,肯定是他说了什么特别伤人的话!这个蠢东西,明明喜欢人家,怎么还能这个样子对待她呢!
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左湫想,如果能出去,如果还能再见到蔺舒元,一定好好骂他一顿!
要骂蔺舒元的话还没有想完,忽然间牢房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左湫站起来趴到牢门上去看狱卒们抓人,可是看着看着,居然看见那些人直奔自己在的牢房过来了。
趴在门上的女子错愕万分地看着狱卒打开了门,又看着一个首领一样的人指着自己说了声“带走”,一时间她脑子有点乱。
怎么了这是?
在兵卫上前来抓住她的时候,左湫眼疾手快地抓住牢门啪嗒一声给他关上了。旁边的狱卒见了,诶一声便赶紧去推门。左湫一边用身体堵着门不让他们打开,一边问那个明显是首领的人:“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这里不是大牢吗你们还想把我关到哪里去!”
那人很有礼貌地以手抚肩,道:“奉傅赛尔大人之令,为了将你同不相干的人隔绝起来,必须给你换一个暂居地。”
看着那个人,左湫心中忖度,应该是昨天池鉴过来被喀朗台知道了,所以才要把自己提走。她不禁有些想不懂,“诶,我就奇怪了,我到底犯了什么大事了居然还要把我隔离起来不让旁人见到我?”
那人摇摇头,“恕在下不知道,还请左十夫长行个方便。”
叹了口气,女子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把门打开,自己走了出来。
临行的时候,左湫回头看了一眼阿尔宛达在的地方,昏暗中只看到她还是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她叫住那个首领,“那个,大人。”
那人回头。
“能不能求你个事”
那人眨眨眼,没说话。
“不是,我不为难你。就是,那个人。”她指指阿尔宛达睡的地方,“她是我一朋友,您能不能帮帮忙,让她在这里能别过得那么艰难?”
那人道:“塔达城的牢房从不会为
63风起(上)
喀朗台和傅赛尔赶到王帐的时候,池鉴和初越已经在里面了。池鉴见他们来了,立刻做出噤声的动作,让他们小声一些,不要吵到刚刚睡安稳的成思大汗。二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了看睡着了的成思大汗。
成思大汗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眉心处还隐隐有发黑发青的症状。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依旧眉头紧锁,看来大王子赤束的那件事,依旧压在他的心头。
喀朗台不放心,向池鉴和初越招招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说话。到了帐外,喀朗台问:“我看着父汗的身体情况并不很好,罗穆大夫还说了什么吗”
池鉴看了看他,并没有说话。但是初越回复了他:“罗穆大夫说了父汗是被气的,大哥做的那件事实在可恨,搁谁身上谁不气啊!再说了父汗都多大年纪了,这把身子骨,也折不起这种折腾了。”
轻轻叹了口气,喀朗台道:“明天让格西来照看父汗,她心细一些,应该能做的更好。”
初越点点头,却又说:“可是,三嫂嫂不是得照顾小侄子吗”
“满哥儿已经十岁了,可以先照顾昌哥儿了。父汗这件事比昌哥儿更重要,必须要极细心的照料。说实话,父汗身边的那些人我都不太信任,沈老先生虽然是父汗身边的老人了,但是……”
“三哥!”池鉴打断他的话,喀朗台不得不侧目看他:“怎么了”
池鉴眼睛向下看,道:“我不觉得沈老先生有问题,沈老先生已经跟了父汗几十年了,父汗信任他比我们多。我觉得我们没有资格怀疑沈老先生。”
“池鉴!你这是意气用事!”喀朗台简直恨铁不成钢,“不管怎么说沈玉成都是中原人,一个异族人待在父汗身边这就不得不提防!”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监视沈老先生?!”
“既然我接了父汗交付给我的重任,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带领整个蒙哲走向更远的地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沈老先生已经在蒙哲几十年了,如果连他都怀疑的话,那你还能信任谁!”池鉴话语有些激进,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你可别忘了父汗就是被大哥叛变这件事气病的!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好了!”初越气急败坏地拉开两人,“你们这个时候吵什么啊!想把父汗吵醒吗!”
看向喀朗台,初越正色道:“池鉴哥哥的话虽然有感情成分在其中,但是,我不认为他的话半点可取之处都没有。沈老先生为咱们蒙哲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我不认为他值得怀疑。再说了,三哥,既然你都监视沈老先生这么多年了,自然该知道他没问题啊!怎么现在就病急乱投医了呢”
本想反驳,但是听到后来,喀朗台慢慢的也不说话了。初越说的是对的,这些年,关于沈玉成的消息,无一不是“没动静”“并无异常”“可靠能信”类词。他也曾派人去过沈玉成的故乡,想查查他的根,但是查出来的和沈玉成说的,并无二样。
他实在没理由怀疑他。
初越转个身,又把矛头对向池鉴,道:“你这个人啊!就会感情用事!你敢说你维护沈玉成沈老先生没有因为左湫的缘故吗不就是因为左湫和沈老先生都不是蒙哲人嘛,三哥又没说怀疑左湫了,你怎么就这么敏感呢你和三哥哥是兄弟,你看看你们刚刚那个样子,像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样子吗!剑拔弩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仇敌呢!”
再转过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放开了说,非要吵吵嚷嚷,闹成那个样子。万一父汗醒了,看到你们俩又这个样子,那他的身体能好吗!再说了,你们觉得就你们这个态度,能把事情解决好吗!”
池鉴衡量了一下,看了看王帐,跟喀朗台说:“父汗的事情重要,要不是因为父汗……哼,今天晚上你在帐子外面等着,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话!”
“我今天晚上还要去大哥那里
64风起(下)
傅赛尔微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问:“三王子,我想我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儿了。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昨天晚上,您去了哪您最好别回避这个问题。”
喀朗台脸色微微一变,“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有人在故意挑拨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傅赛尔虽然只说是“怀疑有人”,但是那个人会是谁,他大概有了结论。
沉浸在自己的悲愤之中的池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啥?”
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但是明显担忧更多了,喀朗台问:“你什么意思”
“请三王子先回答我,昨天晚上,您去了哪”
几乎是没有思考,喀朗台就说:“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人说城外有人找我,挺急的样子。我去了,可是那里并没有要见我的人。”
“桑宏说昨天晚上池鉴去了牢房见了左湫,还看见你对左湫威逼利诱,要她跟从了你。”傅赛尔看着听闻此话一脸不可思议的喀朗台,说:“据说当时离得也不远,无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跟你很像,当时连他都相信了。”
池鉴脸色铁青,一直盯着喀朗台,质问道:“你说你是傍晚的时候出去的,那我问你,都夜深了你都不在家,你去了哪里这么长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喀朗台无可奈何,“从这里到城外得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明白,为什么正好那段时间你不在家,为什么正好那段时间没人能找到你,为什么正好我就在牢房里看到你了!”
“我没去牢房!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我!”话说出口,喀朗台立刻醒悟过来,看向傅赛尔,问:“这便是你担心的吗”
傅赛尔点点头。
可池鉴一心一意倒向左湫,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自然也就不能立刻明白他们二人的对话,“我们都站在这里,你们能不能不要打哑谜!”
傅赛尔无奈而叹:“池鉴,我的四王子,你能不能认真一点?!这不是在办家家酒!”
知道自己确实太过感情用事,池鉴脸上有些烧,没有反驳,只是低声嘀咕:“有什么不能直说……”
傅赛尔只好跟他解释:“我相信喀朗台,他一定没去牢房。你在牢房里见到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真的喀朗台。”
“有人……假扮他”
“是。”傅赛尔点点头,“我想,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借着左湫挑起你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争执,然后让你们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他’是谁?!”喀朗台握紧了拳头,“敢这般破坏我们的关系,定然是不想让我们蒙哲强大起来!我看这家伙一定是金夏派过来的奸细!”
傅赛尔表示赞同,“我正在查,相信不久就能查出来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这样的情景,池鉴不由得想起了云达。
那个曾经对他们很好很好的人,那个曾经会嘻嘻哈哈逗自己笑的人,那个无论是谁都很友好很善良地对待的人,那个自始至终都在背叛的人。他害怕背叛,害怕那种极端失望的愤忿之情,害怕自己会为此而发疯做出什么疯狂可怕的事情来。他最怕的,是那个一直以来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间变成了必须由自己亲手解决的敌人。他做不到,他不敢面对。
所以那个黑沉沉的夜晚,他打开了关押着云达的牢笼的锁,看着他一步步坚定而决绝地离去,然后敲响了警报锣鼓,告诉众人云达逃了。看着众多的蒙哲士兵举着火把一窝蜂般地朝着他刚刚手指的方向奔过去,他突然间笑了起来。他那时想的是,去吧,都去吧,所有塔达城英勇无畏又善战的战士都去吧。杀了他,带着他的头颅回来,带着他的尸体回来吧。
&nbs
65若水落(上)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傅赛尔找人叫来了桑宏,讨论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
喀朗台首先抛出沈玉成,说自己一开始怀疑的就是他。池鉴不明白,询问原因,喀朗台以沈玉成经常跟在父汗身边并且两人常常单独相处解释。傅赛尔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知道喀朗台是在怀疑池鉴,因为他们现在说的实际上是两件事,一是大汗突然卧病,而这件事已经得到罗穆大夫的肯定,是大汗这几天饮食出了问题再加上急事攻心才这样。所以现在他们讨论的根本就不是大汗生病了这件事,喀朗台抛出沈玉成,实在是拿沈玉成当借口来观察池鉴的反应。可是这件事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会是池鉴。如果背地里谋划的人是池鉴的话,那么将有更多的事情被牵扯出来并且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更重要的一点,虽然池鉴对喀朗台逼着他和禾鲁尼完婚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但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他都没有理由拿自己喜欢的女子来诬陷自己敬重的兄长,而且目的仅仅是和兄长闹翻。这跟本没必要。傅赛尔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喀朗台都不能明白。
对于喀朗台来说,这样的举动虽然说莫名其妙,却非做不可。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来自中原的沈玉成沈老先生,一直对他颇有芥蒂,对自己这个弟弟,反倒甚是推崇。他并不是怀疑池鉴,他只是怀疑沈玉成,或者说,他一直怀疑沈玉成是安宋或者金夏派来的卧底。这个念头,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产生,在云达暴露身份之后愈演愈烈。他一直相信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离开自己的家乡,背弃自己的母国,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另一个国度,为他们出谋划策毁灭自己的国家。如果沈玉成真的是这样的人,那么单凭这一点,也足够喀朗台对他不能信任。毕竟,谁知道哪天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怠慢了他,使他带着蒙哲的机密叛离到别的地方呢
而关于这件事,喀朗台从沈玉成身上想到的,是他从中作梗,挑拨自己和池鉴的关系。并且他怀疑是不是沈玉成告诉池鉴,他喀朗台的存在就是阻拦他和左湫走向幸福的最大绊脚石,如果是这样,那么其实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他抛出沈玉成,就是想看看池鉴的反应,如果他反应不对,那喀朗台便不准备再对沈玉成客气。
可是结果却并不如他所料,池鉴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并且表示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沈老先生,喀朗台这么一说,倒提醒他该去看望看望沈玉成老先生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