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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端橤

    一个激灵。

    “那你,你保护好自己。叶绪,哦,颜寿绪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一定要离他远一些!”池鉴心急如焚,但是又不能随便丢下看起来肯定出事了的妹妹,只能嘱咐她说:“你去找三哥,找三哥。快去找三哥!”

    初越点头应好,知道他已经急得跳脚,便用力将他推走了。看着跑得飞快的哥哥消失在路的尽头,初越忽然间低低地哀嚎一声,双手捧面,蹲了下去。眼泪从指缝间挤下来,顺着她的手向下滴落,一颗一颗砸到地上,在地上开出卑微而弱小的花。

    已是六月,冰冷的黑光慢慢爬到她身上,从衣服钻到皮肤上,再从皮肤渗到骨子里,她好冷。

    路边白日里开得轰轰烈烈的无名野花此刻也已经偃旗息鼓,低垂着头,只留一片娇嫩欲滴的翠叶在黑暗中慢慢加深了颜色。青色,深青色,绿色,深绿色,黑绿色。在为谁哭泣?

    身后有脚步声,沙沙的,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想去看。

    可是下一刻,一件温暖的披风被披到了她身上。

    那人说:“虽是六月,但是晚上还是会有寒气,不能就这样待在外面,要保重身体。”

    是他的声音。

    初越没回话,蹲在地上,半点反应也没有。

    脚步声又响起来,一步,一步,渐渐远去。

    被黑色披风裹住的女子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任由眼泪一行一行地淌下来。她拉着披风的角,慢慢坐了下去。

    叶绪知道初越在哭泣,也知道她为什么哭泣,更知道她为了谁而哭泣。可是那又如何,与他何干?

    他现在,忙着去看戏。

    慢悠悠地走到桑都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禾鲁尼竭力护着卓罗倩,卓罗倩死死拦着门不让池鉴进去救左湫,池鉴与禾鲁尼对峙着,脸上全是焦急。躲在一旁看着的叶绪注意到,有好几次池鉴都要去抢周围兵卫身上背着的弯刀,要不是傅赛尔拦住他,恐怕这个时候会情况会更糟。

    叶绪换了个角度,看了看蜷缩在小帐子里的左湫,本来他是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判断她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的。可是左湫现在的情况,实在吓了他一跳。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的女子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几无气息的女子走出了小帐子。他站在池鉴面前,看着很明显受了伤躺在地上的卓罗倩,看着眼中全是戒意拉着池鉴不让他乱动的傅赛尔,他怔了怔。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气息微弱的左湫,他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意——完了。

    傅赛尔说:“太子殿下真是风流倜傥,英雄救美这一出被你演绎的真是精彩。”

    叶绪拉下脸,说:“好歹是跟我一起前来你们塔达城的,




77流火(上)
    因为左湫的存在,禾鲁尼在池鉴面前渐渐由一颗明珠,变成了一粒尘埃。

    哦不,或许在池鉴眼里,她从来都没能存在。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左湫,池鉴会不会正眼看她一次,如果她能比左湫早一些来到池鉴的身边,会不会,他心里住着的那个人是她。夜深人静时,她多次下床披衣前往高地,只为了能远远看他一眼。她知道他爱去那个地方,所以她总是往那里去。她想,离她能近一些。

    后来没多久,如她所愿,左湫离开了塔达城,甚至可能离开了蒙哲,池鉴下令让人找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无果而终。那时候她是快乐的,她以为,她的幸福要来了,她以为,池鉴终于能看到她了。可是结果却是,左湫这一次的短暂离去,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一点都不剩。因为在左湫消失的那些天里,她从池鉴的眼睛里,只看到担忧,不见自己丝毫身影。从那之后,她便明白,自己彻底输给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转机来自于叶绪,是叶绪的到来让禾鲁尼觉得,自己也许能勉力在池鉴的生活中博得一席之位。因为叶绪的出现,让她真正相信左湫并不喜欢池鉴,她看得出来,左湫喜欢的是那个跟着她一起来到塔达城的金夏人,叶绪。

    可是她没想到,到如今,事情竟然变成这个样子。

    叶绪问:“我想,你一定不愿意在池鉴心中留下狠辣恶毒的形象吧,虽然你现在是他的妻子了,但是做一个自己丈夫不喜欢的妻子一定不是你想要的。”

    禾鲁尼抬头看他:“你让我现在去照顾左湫?”

    和聪明一点的人说话就是省事,叶绪很乐意见到禾鲁尼这样通透玲珑,“你愿意吗”

    可是禾鲁尼却有些犹疑:“在我们这里,一向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我若是此时去照顾左湫,一定没人信我是真心实意。”她看向叶绪,“他们只会认为我是虚情假意惺惺作态,他会更加厌烦我。”

    微微一笑,“为什么会有人不相信一个人是好人,为什么有人会不相信一个人会做好事呢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因为这个人做的事。我可没让你去假惺惺地看护左湫,这里的人也没有这么傻。”

    卓罗倩反应过来,叫道:“不行不行!公主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公主去伺候她!我呸!她也配!”

    叶绪脸色一瞬间很难看,“就凭池鉴喜欢的是她而不是你的公主!”说话间他已骤然站起来,冷冷地跟禾鲁尼说:“话我已经说了,至于你愿不愿意,那就是你的事了。”

    “等一下!”禾鲁尼叫住已经大步走开的叶绪,“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喜欢左湫吗那你为何要这样帮我?”

    唇角一勾,他回身,邪邪笑道:“谁跟你说我喜欢她了?”

    不知为何禾鲁尼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冷意,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对不起,是我胡言乱语了。”

    仿佛冰山化雪,叶绪转瞬之间又扬起一个温暖如春的微笑,说:“我提醒你一下,现在罗穆大夫忙得很,顾不上左湫,所以。”

    真是个好时机。

    说完,他再也不多留,无论禾鲁尼和卓罗倩再说什么,他都毫不回头,大步离开。

    一直走,一直走,不回头。

    直到走到一个足够黑暗足够安静的地方,他才慢慢停下来。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上,狠狠按下去,直到右手手腕处猛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时,他才张开五指,缓缓把左手拿开。

    满天大汗。

    心跳急而险。

    他狠狠低吼了一声。

    “左湫!”

    十分恨。

    满腔怒火。

    几欲失控。

    哦不,已经失控。

    那颗种子,已经发芽,已经如吸血虫一般在疯长了。

    他没有办法阻止了。

    不得不面对。

    怎么办……

    突然,暗夜里睁开两只血红色的闪着光的眼睛,它们深深地凝视着王帐的方向,似乎是在看着一只垂涎已久的猎物。窸窸窣窣的活物发出的声音里,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她!

    他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杀了她?

    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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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流火(下)
    叶绪找到池鉴的时候,他正在和傅赛尔争吵。出乎意料,喀朗台居然不在。

    叶绪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接受傅赛尔的如刀的目光,问:“三王子殿下呢我找他有点事情。”

    左湫就在离他不到五步的距离,他不敢看,一眼都不敢看。

    傅赛尔冷冷道:“三王子不在,你有什么事找他明天再说吧。”

    可是叶绪的本意并不是要找喀朗台,“三王子居然不在吗”这个时间他竟然不在这里拦着池鉴吗

    傅赛尔很不耐烦,但是又因为叶绪好歹是金夏的太子,喀朗台也说了不能杀了他,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对他客客气气。“对,如果你有什么事儿的话,明天再来找三王子吧。对了,这里是四王子的帐子,不是三王子的,三王子的在西边第二个,你明天去的时候去那里才对。”

    就在傅赛尔说话的档口,池鉴已经连续两次要冲出傅赛尔的管控去请罗穆大夫。叶绪忍不住转移目标,问池鉴,“池鉴王子身边居然连个使唤的随从都没有吗左湫都伤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要四王子亲自来照顾她吗”

    池鉴一愣,恰巧这个时候禾鲁尼来到了,于是他直接冲着禾鲁尼喊道:“禾鲁尼,禾鲁尼你不要进来了,你快去找罗穆大夫,快让他来救小湫!快去!”

    傅赛尔一心以为叶绪来了就是找喀朗台的,谁知道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的这么快,眼见着禾鲁尼就要转身离去,他赶紧喊住她:“禾鲁尼!罗穆大夫此刻正在为大汗医治,你觉得这个时候把他喊过来救左湫,合适吗”说着,他看向池鉴,“在你们心里,到底是大汗重要还是这个来历不明犯了大错的女人重要!”

    池鉴一时无语。

    叶绪简直要被他们蠢死,“你们蒙哲不会只有罗穆大夫一个大夫吧”

    “颜寿绪!”唰的一声抽刀出鞘,喀朗台气急败坏,“我们蒙哲内部的事,你最好不要多嘴!”

    耸耸肩,叶绪说:“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是左湫好歹是带着我……”

    傅赛尔打断他的话,“别再说是左湫带着你来这里所以我们就要对她客气一些的话了,既然你选择把左湫递给池鉴,就表明你已经放弃她了。她的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她是你的棋子,那现在她已经落入我们手中,你更是没有半点替她说话的资格!她现在在我们这里,是我们蒙哲的人,我们处理内部事情,与金夏无关。”说着,手向外一伸,“请吧!”

    “哈!”叶绪嗤笑一声,负手而去。

    看着叶绪离去的背影,禾鲁尼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看担忧左湫的池鉴,又看了看一脸冰冷的傅赛尔,期期艾艾地问:“那我现在……”

    池鉴拿着温水毛巾轻轻给左湫擦着脸上的伤,听见了她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

    傅赛尔叹了口气,说:“去请医署罗穆大夫的徒弟来。”

    一时间禾鲁尼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立刻转身跑向医署。可是,当她跑到医署,却发现医署里面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她吃了一惊,医署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里面优良大夫一共有四十二人,怎么会突然之间一个都不在了

    她环顾一周,看到一个小帐子里隐约还有人影,便跑了过去。掀开帘子,里面却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小孩儿手上拿了好几个药包,看样子是在收拾什么东西。管不了那么多了,禾鲁尼问:“大夫呢大夫都去哪里了”

    小孩儿道:“大汗病了,他们都去给大汗医病去了。”

    “所有人都去了吗”

    “嗯。”

    禾鲁尼心里咯噔一下,她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可能猜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一路狂奔,她已经急到忘记还能骑马这件事了。等她一路赶到池鉴的帐子时,脸色都白了。

    傅赛尔看了看她身后,又看看几乎虚脱的她,十分不解:“怎么了禾鲁尼?发生什么事了吗”

    扶着帐子稍微喘口气,她看向池鉴,“池鉴!池鉴!快去父汗那里!快去!”

    两人一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父汗,父汗可能出事了,你快去!”

    那么多大夫都去了,怎么可能用得着那么多大夫?!平时罗穆大夫一个人就行了的,断不会让他们所有大夫都去!除非,除非是出事了,出了连罗穆大夫都拿不定的事,必须要所有大夫一起商量,必须要所有大夫一起想法子的事!

    会是什么事

    只听到“父汗可能出事了”,池鉴便再也坐不住,他连爬带跑地站起来,跑到门口,却停住了。

    傅赛尔跟在他身后,急得莫名其妙,“池鉴你干嘛呢!走啊!”

    禾鲁尼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你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脚步如飞,一路跌跌撞撞地奔过去,扯开帘子,池鉴看到王帐里乌泱泱一片人。

    全是大夫。

    一筹莫展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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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群星(上)
    刚从岔路口拐出来,叶绪就看见那颗拖着长长光尾的星在星海中彻底失去了踪迹。他站定,对着东方那星消逝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颗星落,一个伟人逝。

    不多时,沉厚深远的钟声响了,一下,两下,三下……一共九下。

    叶绪不知道蒙哲的规矩,但是成思大汗的主命星刚刚消逝,就有九钟鸣奏,应该是向塔达城,向整个天下宣告他们的帝王崩逝的消息吧。

    他看向刚刚过来的方向,果然,喀朗台脸色惨白地从帐子里冲出来,向王帐的方向狂奔而去。

    随后,帐子里有一个人也要冲出来,兵卫阻止了两下之后便停止了,眼看着他也往东方奔去。

    叶绪知道,那个人正是这些天被关押监禁起来的大王子赤束。大王子赤束勾结游猎人意图谋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叶绪才料定他们兄弟四人之间有机可趁。大王子心已生变,二王子软弱无能心思飘忽不定极易受人影响。几个王子之间只有三王子和四王子心怀大志,最是令人放心。叶绪想,也许这也是成思大汗心怀憾恨,光尾会有那么长的原因吧。

    成思大汗骤然崩逝,丧钟响起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他们伟大的领袖已经驾鹤仙去。整个塔达城都醒了,所有塔达城的人都想去看他们的成思大汗最后一眼。可是到了王帐外围,所有人又都停下了脚步,齐齐立在王帐外围。是肃穆,亦是守灵。

    叶绪觉得很奇怪,他根本看不懂这些半夜起来的蒙哲人为何要这样,明明什么用都没有,却还义无反顾地都涌上去。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叶绪便转身向着另一个地方走去。正巧路过王帐南区,便下意识地往里面走了过去。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进了池鉴的帐子。

    帐子里是空的。

    还好。

    可他却下意识地四下张望,在找什么?在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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