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端橤
左湫好奇池鉴的话,便大着胆子问傅赛尔:“傅赛尔大人,你是不是少年曾游历八方,所以对天下才这般熟悉”
傅赛尔用鼻子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屑于跟左湫说话。
池鉴则见怪不怪,替傅赛尔回答她:“左姑娘说的对,傅赛尔不仅游历天下名山大川,还熟读经书典籍。因为这个,父汗甚是欣赏他,我也很钦佩他。”
在黑暗中左湫冲着傅赛尔做了个呲牙的表情,“嗯嗯,看得出来,你对他不仅钦佩还很依赖。”
池鉴还没对此话回应什么,傅赛尔便接话道:“这位姑娘还是少说些话吧,我怕我会偶然间失手杀了你,这就不好了。”语气很令人不爽。
鉴于自己现在小命还攥在他们手里,左湫便很好脾气地回复傅赛尔:“是,我知道了,不会再多话了。”
坐在一块石头上,左湫看着傅赛尔燃起一堆篝火,又接过几个随从掏出来的肉干沾了水放在火上炙烤。忍不住赞这位冷冰冰还凶残暴力的男子确实几乎是个完人了,熟读典籍,对政治有自己的独到见解,熟知天下地形,武功肯定也不错,动手能力这么强,最主要的是还长得不赖,浓眉大眼高鼻梁的,俊俏得很。这要是搁到现代,得多少女孩子追啊!
一个随从在一旁又点燃一堆篝火,搭起一个三脚架,吊上一壶水,跟傅赛尔说:“大人,水已经烧上了,您歇一会儿吧。”
傅赛尔看看他,将手中的拨火棍放在一旁,问:“池鉴呢”
随从四下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刚刚四王子还在这里的,这一会儿就不见了。连其他几个人也不见了。”
四下张望,傅赛尔捡起几根木棍投到火里,道:“许是有什么事要办,不用管了。你看着点水,烧开了就取下来。”
随从点头称是。
傅赛尔回头看了一眼左湫,左湫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便立刻坐直了身子准备听他讲话,但是傅赛尔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把头扭了过去。
水很快就烧开了。随从起身,从马身上取下来一个皮子的圆筒形包裹递给傅赛尔,取下烧开了的水,倒出一些来搁到傅赛尔面前。傅赛尔从包裹中取出一包药粉,将左胳膊上的的衣服撩上去,开始敷药。左湫看着随从从自己身上用力撕下来一块布就要给傅赛尔包裹,立刻诶了一声阻止他:“等一等,你那个布是从哪里撕下来的”
随从一脸懵,看看手里的布,又看看说话的女子,她一脸正经得让随从开始怀疑自己,“我,我是从,从衣服上撕的啊,怎么了”
左湫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嫌弃地指指他手里的布,说:“你那衣服上都多少灰,直接给他包上去的话那伤口不感染了才怪!”
“啊”这下子随从更加怀疑自己了,因为自己身上这身衣服不仅有土有灰,还已经好几天没有换洗过了。“可我们,我们之前就是这样处理的啊。”
嘴角斜着扬起,傅赛尔侧眼看向坐在一边的左湫,问:“哦那你说,该怎么办”
“那自然是要找消了毒的纱布来包才干净啊,而且纱布透气,不会捂着伤口,这样伤口才会好的快一些。”左湫微微起身,探头看了看傅赛尔胳膊上的伤,“咿呀,你这伤口还不小嘞,受了伤之后没处理吧,你现在得对伤口清洗消毒,要不然伤口感染还会危害你的!”
“哦!”傅赛尔恍然大悟一般出了一声,转过身子正对着身后的女子,“那你知道如何清洗处理”
眨眨眼,左湫理所当然地道:“那当然是用碘……”说到一半想起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哪来什么碘伏、酒精一类的东西,更何况,这个时代哪有什么碘伏、酒精,便立刻改口:“现在没有那么多东西,但是,你好歹用酒洗一洗稍微清理一下啊!”
随从听了,为难道:“姑娘,我们没带酒。”
一下子被噎得实实的,傅赛尔看左湫脸上一下子僵了,也不说话,就等着看她怎么继续说。
随从的话虽然在理,但是却也一下子打断了左湫的思路,她低头想了想,看见烧开的水壶放在一边,立刻指着它说:“那也得拿毛巾沾热水擦一擦啊!”
跟着左湫的手傅赛尔看向冒烟的铁壶,没好气地问:“你是想烫死我吗”
“可是想要消毒杀菌就得要100度的开水啊,你这水放在这里这一会儿估计还有些温度下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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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昔日
苍茫辽阔的大草原,向西望去一眼无际。清晨的朝阳从东边升起,将草原上藏匿的一切黑暗统统驱赶,充满活力的阳光洒满大地。
成思大汗策着马慢慢走在草原上,后面跟着的是年岁已高的沈玉成。眼见着太阳慢慢升起,成思大汗缓缓开口,“池鉴白鹰传信来,说没抓住云达,让他逃回金夏了。”
沈玉成的语调也是不急不缓,“影子来报说,那云达原名苏云达,是金夏太子侧妃的大弟,他有个叫苏治达的弟弟,那人精通兵法,据说是金夏的一名善将。”
马儿缓缓地走在草原上,成思大汗看着升起的太阳,“那云达也是个好样的,他这一次回金夏,少不了升官发财。”
远处山脚下,人家的牛羊已经放出了圈,放牧者的呼喝声慢慢地响起来。成思大汗摸了摸骏马的鬃毛,“池鉴那小子一向重感情得很,面对云达这个在一起五六年的伙伴,他持弓的手,怎么会不颤抖?”
沈玉成的马儿落后几步,沈玉成催它他也不走,只顾着低头吃肥美的草。成思大汗见了,爽朗笑一声,语气却有些感慨,“你这匹马,年纪大了。”
沈玉成跟着笑了,“自臣蒙哲,已经三十余年,这马也已经跟了臣三十余年了。不过,看样子它精神头可比臣要好啊,也许将来他会看着臣走呢。”
警告意味地朝着这个跟了自己三十几年的老臣摇了摇头,蒙哲帝国的统治者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你不能这样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不允许你这样悲观。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要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
合拳称是,沈玉成顿了顿,说:“四王子现在还年轻,带着对这个世界最美好向往,因此那么相信友情相信人性。这是好事,却也是四王子的弊端。不过,相信四王子历经磨难成为一名蒙哲帝国骁勇的战士之后,会心怀这份美好向往,而无往不利。”
“嗯。”成思大汗点点头,赞同沈玉成的话,“我相信池鉴不会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我希望他以后无论是弓箭弯刀对着谁,手都不能颤抖,这才是我辽瀚的儿子!”
马儿终于吃饱了草,抬起头来往前走了两步,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沈玉成看孩子一般看着自己的坐骑,笑着对成思大汗说:“会的,您的儿子都会成为英雄,成为天上自由飞翔的雄鹰。”
太阳的威力渐渐流露出来,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初晨之下拉得两人的影子斜斜地映在草上。成思大汗挥鞭,骏马便高高地嘶鸣一声,迎着太阳奔过去。沈玉成的马看到前方同类飞奔而去,动了动马蹄,也想跟过去。但是沈玉成轻轻拍了拍老伙计的脖子,道:“咱们啊,就在这里慢慢走着就好了。人老了,得服输,你也一样。”看着成思大汗似欲奔往太阳的身影,沈玉成楠楠自语:“也不知道大汗知不知道四王子和傅赛尔带了个姑娘回来。唉,年轻人啊,涉世未深呐。”双腿轻轻夹了一下马腹,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回到塔达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近黄昏。池鉴和傅赛尔一路策马不曾停下。到了内城,池鉴要停下慢慢走,但是傅赛尔没听,仍旧策马前行,一直到了内城遇到了小公主初越。小公主是成思大汗最小的女儿,也是众多兄弟姐妹的宝贝疙瘩。她原本在自己帐边玩耍,忽然想起来找她三姐姐海吉公主有些事商量,便往海吉公主帐子来。谁知还没到,就看见傅赛尔领头带着一队人策马奔过来,路上的行人都被吓得往一边躲。小公主见了,立刻抽出自己的鞭子往傅赛尔的马腿上抽去,马儿受惊,几乎人立,将傅赛尔一下子掀翻在地。
因为没有抓住云达,傅赛尔这一路上都憋着气,这一下子又被人搞成这个样子,不由得怒从心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之后便两步赶往肇事者面前,眼睛圆睁,高高挥起拳头。小公主一脸不怕死的表情,朝着傅赛尔又抽了一鞭子,质问他:“路上那么多人,你怎么不降速?伤到他们怎么办?”
傅赛尔咬牙切齿,但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又是各位王子公主最宝贝的小公主,只敢怒声道:“你不来,便不会伤到人!”
“呦呵,你这是说,怪我啦!”小公主虽然整个人被傅赛尔俯视,但她根本不怕,“你在人多的地方管不好自己的马伤到人,是我导致的”
“若你不出现,我的马便不会受惊!”
傅赛尔的马技在整个蒙哲帝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这样说确实没错,小公主也知道他确实有本事不让人受伤。但是她就是不爽!
带着左湫的池鉴在后面缓缓跟过来,见到小妹和傅赛尔争执,赶忙驱马前行赶过来。“初越!傅赛尔!”
小公主看见池鉴过来,跟傅赛尔哼了一声,“虽然你马技好,但是你这样就是不对的!老师说了人不能这样肆意妄为!看我哥哥怎么说你!”说完,抬脚狠狠踩了傅赛尔一下,从他身边神气十足地跑向池鉴。
左湫在马上看傅赛尔气闷到不行,却又不能发泄,心中实在乐得开心。
初越在池鉴的马前停下,原本要跟她四哥哥告状来着,但是看到马上的女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池鉴哥哥,她是谁啊怎么在你马上?”
池鉴先跃下了马,然后帮着左湫慢慢下得马来。等左湫下地站稳了,才跟宝贝妹妹说:“她叫左湫,是我在追云达的时候遇到的,因为找她有事,所以将她带了回来。”
小公主收起鞭子,立刻从哥哥的话中听出些东西来:“是她放走了云达吗”说着,拿白眼去瞥站在一旁的左湫,敌意十分明显。
牵着马,扯着小妹,池鉴回头跟左湫说:“跟着我,别乱走。”然后笑笑跟初越道:“可能跟她有关系,也有可能跟她没有关系,因为不确定,所以要把她带回来。可是,我觉得不是她,你觉得她像吗”
初越回头看看左湫,然后摇了摇头,“不像,她看起来傻傻的,不像是有那么大本事的人。”
左湫听这个小公主这样说自己,实在有些不高兴,但是她根据这些排除了自己的嫌疑,这一点还是挺让她安心的。看来,长得笨笨的也不是什么坏事。
然而话锋一转,小公主回头看着左湫,一本正经地道:“但是,老师说过不能以貌取人,看起来和善的不一定是好人,可能是笑里藏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也可能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只是没有一副好皮囊。其实人的面相并不能代表一切,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本性是和他的长相截然相反的。现在看着她笨笨的傻傻的,谁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随着前面的小公主站住,左湫咬咬唇,“小公主这位老师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衣冠禽兽多着呢,魔渡众生的也不少。”
初越公主定睛看了一下微微笑着的左湫,转身继续走,“所以池鉴哥哥还是把她关押起来吧,到时候好好审问审问,给她点苦头吃吃就行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和三姐姐一起对付她。我才不怕那些嘴巴严实的人呢,天下刑罚那么多,总有一种办法能撬开她的嘴。”
听着她的话,左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小姑娘看起来天真活泼明媚可爱的,没想到手段这么狠啊,这可真是活生生的性子跟相貌不符了。
小公主这一通言论,池鉴是笑着说好好好,但是一个都不准备采纳。他的性子被沈玉成看的准准的,池鉴其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能狠起来的人。他还是个孩子,还没有见过残忍的人心,他的心肠还是软的。左湫这一路上一直跟他说自己是无辜的,慢慢的池鉴就真的以为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真的跟云达没有关系了。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怀疑”她跟云达有关系,万一真的没有关系呢那若是不问青红皂白的上来就是一顿鞭刑棍刑,恐怕她小命不保。就为着那一半的左湫是无辜的几率,池鉴就绝不会让人随便给左湫加刑。
傅赛尔当然知道池鉴的性子,所以在池
11塔达城
听到左湫的回答,成思大汗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往自己的酒桌那里走,不再看身后笑得真切的女子。他招呼一声喀朗台,说:“前些日子让赤束去管理奇袭兵,你去看他管理的成果了吗”
喀朗台一边给池鉴使眼色说该带着左湫离开了,一边起身回复;“父汗,我已经去看了,大哥他最近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池鉴拉着左湫向着大汗行了个礼,便拉着她快步走出了帐子。出了帐子后又走了十几步,池鉴停下,看着左湫,品味刚刚大汗和她的问答。最终他问,“你当真没有见过云达?”
咬紧牙关,左湫看着池鉴的眼睛,只感觉头皮发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再后退,“没见过。”看着池鉴的眼睛,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话语是有多坚定,是为了告诉他自己问心无愧,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这个谎必须光明正大的圆下去,一旦被人拆穿,将身死异乡。
已没有退路。
左湫这样坚定的眼神,反倒让池鉴觉得不好意思了眼神躲闪了,他挠挠头,说:“好,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便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只我自己相信不行,你还是得留在塔达城,傅赛尔还有父汗他们相信了之后,你才能回叶城。要委屈你留下来了,很抱歉。”
成功获取一个人的信任,左湫没有感觉很开心很有成就感,反倒是心里很累,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不能停下来,只能勉力挂着,“没事没事,权当我是来你们蒙哲帝国来旅游了。你们这里草原辽阔,天色湛蓝,风致景物和叶城那边完全不一样。我就当是出游,然后在这里留宿一段时间。没什么的。”
听女子这样一番话,池鉴心中更是觉得他们冤枉了一个无辜的美好小姑娘,十分的过意不去,“左湫姑娘,在塔达城的一段时间,我得找人看着你。为了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请你在塔达城内活动。如果要出塔达城,请你事先告诉我或者傅赛尔,否则的话引起不必要的嘈乱伤到你或者谁就不好了。”
这不就是要软禁吗左湫心里嘀咕着,手上相搭表示敬意,“嗯,好,我知道了。我不懂你们这边的礼仪,胡乱行礼你不要在意。”
正思考左湫这个礼是哪里的风俗的池鉴听她这样一说,放下了要跟着学的手,往前一伸,请左湫往前走,“左湫姑娘不必在意,塔达城内敬勇者礼强者,并没有特别的礼仪,只有见我父汗的时候要行跪身低首礼。礼数什么的向来就不是我们蒙哲传统,我们平日里相见也就以手抚肩表示敬意。”
跟着池鉴往西南方向走去,左湫心中感叹看来蒙哲学习中原的礼教文化的进程,还早着呢。不过这样也好,礼仪制度不完善,自己平常见人就不用来来回回的跪了,这样倒也安逸。
傅赛尔对池鉴太过了解,他猜的池鉴会有的做法全中了,等傅赛尔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坐在篝火前面,傅赛尔没有理会周围人的欢笑,他一个人握着一袋酒,呆呆地看着升腾向上的火焰。
带着一盘烤羊肉,池鉴穿过人群走到傅赛尔身边,叫了他一声他也不应,干脆用脚踢他一下。
傅赛尔仰头看池鉴的那一瞬间,耳边响起了云达的话:你低一低头,这里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池鉴晃一下手上的肉盘,“给我挪个空。”
往其他地方看看,明明还有很多地方都有很大的空,他想问为什么那里那么多地方不坐非要挤在这里,但是想起云达的话,他便没开口。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够坐下的地方。
坐下来之后池鉴趁着傅赛尔不在意将他手里的酒袋夺下来,将羊肉推到他面前,“听桑宏说你喝了好几袋了,他们看你脸色不好也不敢过来劝你。”避开傅赛尔来抢酒的手,池鉴瞪了他一眼,“够了,傅赛尔!你不相信左湫姑娘你大可以去审问,她现在就在塔达城没离开,你到底在气谁啊!”一边骂着,一边将烤羊肉塞到他手里。
闷气上头,傅赛尔抓起一块羊肉就往嘴里塞,用力咽下去之后,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肉说:“我气我自己,没本事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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