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浩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那斯骨骼精奇
过了冬日,便生意惨淡的铺子,只盼那清明时节早早来临。已经连着半月没有生意上门的伙计阿祥,近几日被掌柜的早中晚骂了三次,次次狗血淋头。
今日一早,开门就有生意上门,阿祥别提有多开心了,终于今天不用被掌柜骂了。
只有十五岁的少年阿祥,一看就有股机灵劲,小跑转出柜台,殷勤搬出被他小心私藏在柜台下面的板凳,用袖口擦了擦,谄媚笑道:“小姐府上可是有人仙游,需要备上些出行之物。”
阿祥觉得自己看了几本偷摸买来的武侠演义,将里面那些个江湖习气,见风使舵的本事,学的不离十。
再就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市井总藏高人,且能说会道,而且那种越看上去不是高人的邋遢老头,还有长相青涩的无知少年,最有可能是游戏红尘的世外高人。
这样的高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装什么都装的像,市井无赖,读书人,恶少,铺子伙计,扮猪吃虎,装疯卖傻……装一个像一个,也就是说,他们无所不能,想成为什么人就成为什么人。
阿祥看完这几本武侠演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便是那个游戏人间的武林高手,窝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天人铺子,只是为了体验人间的疾苦,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普通人。
既然代入这个铺子伙计的身份,阿祥就觉得应该做一行爱一行,要将武侠演义中生意人的八面玲珑,能说会道演绎的淋漓尽致。
高人功成,英雄却无用武之地,阿祥哀叹了月余,想着有朝一日在那个吝啬的掌柜面前无意暴露自己高人的身份,对方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的样子,阿祥内心就忍不住窃喜。
今日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阿祥出口成章,对于自己能说出恁好的排面话来,半点不觉意外。
高人就该学铺子伙计像铺子伙计,说出来的话让客人挑不出刺来。
阿祥将谄媚姿态摆的更加到位,却见那圆脸姑娘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自己,并说道:“待在这里埋没你了。”
然后,那姑娘不等自己询问这话啥意思,就翻着白眼,竖着中指,甩袖离去。
阿祥无奈,这可能就是书上说的,主角的光芒到哪儿都掩盖不住,这么快就让人给发现啦。
阿祥重新走回柜台,继续趴在柜台上数着一摞黄纸有多少张,忽然,眼前这摞黄纸一张连着一张铺展而是,这半数以上的黄纸,如被鲸吞般,转瞬入了少年的腹,少年打了个饱嗝,扯着嗓子向隔着一张帘子的内屋喊道:“掌柜的,今天有生意上门,做成了,中午饭记得给我加个菜,干炒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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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幸好,也真好
心思玲珑的赫连涵,跟着身旁与自己有名无实的所谓丈夫,闲逛在冼苏镇上,来回徘徊这仅有的两条街道,三条岔巷。
终于,他在秦河的脸上看出了不对劲,似乎有焦灼之意。
赫连涵先是四下张望,后又回头望去,赫连海离自己二人五步开外,她便打消了待回到府上再问的念头,直接开口道:“有事”
脚步依然平缓行走,双手拢袖的秦恒,问道:“赫连氏族除了阿爷这位化境高手,可还有第二位化境存在”
赫连涵错愕看着秦河,然后没好气道:“每一位化境存在都是可开宗立派的人物,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想有多少就有多少,若赫连氏族拥有两位化境高手,那么怎会年年大比过后,还是排在十三族排名最末。这些,曾半点不遗,全部搬给你的那些典籍中,即有明解,你岂会不知”
赫连涵即便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对于他明知故问的方式有些不喜。
秦恒似乎半点不知道这丫头的内心想法,继续道:“真的没有”
赫连涵直接扭头看向一边,答案不言而喻。
秦恒径直往前走去,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又挑了两样小物件,凑足十样,全都揣入怀里,他这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往回走。
被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甩在后面的赫连涵,重重一跺脚,追了上去。
她一脸愠色道:“秦河,南阙的读书人都是这个样子”
秦恒不明所以,扭头笑问道:“什么样子”
赫连涵小麦色,颇有几分灵气的脸蛋,瞬间憋成了猪肝色,她一字一顿,整句话都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不-知-尊-重-人,问-而-不-答。”
秦恒一笑,解释道:“不全是,那些说话弯弯绕绕,极重礼节的读书人,对于尊重两字,看得要更重。”
赫连涵觉得全身如有火烧,瞪着秦河,又道:“那你呢”
秦河反问道:“我是读书人吗”
他自问自答道:“是,所以我同样知道尊重为何物。”
“那为何对我之所问置之不理”赫连涵不依不饶道。
秦恒笑声大了几分,“书上没教你,问所非之想,不愿也,强求者,又焉是君子所为”
赫连涵目瞪口呆。
将二人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的赫连海,强忍着笑,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默默超过呆在原地的赫连小姐,跟上了有名无实的姑爷。
走在年轻人身边,便觉得全身放松的赫连海,被秦公子一句话问的一愣。
“阿海啊,有没有想过将来”
赫连海真被这句话问住了,他挠着脑袋,憨憨笑道:“不瞒公子,以前阿海的追求就是要治好娘亲的病,让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能吃饱饭,过年穿件新衣裳,每年春节也能像其他大户人家,在门前放两挂鞭炮,这就知足。”
秦恒点头,这个答案给的他很满意,他拢袖的手抽了出来,左右两手的中指轻轻对敲着,继续道:“现在呢”
赫连海敦厚的脸上刹那满是迷茫,他瓮声道:“娘亲没能熬过那个冬天走了,之后我照顾弟弟妹妹,让他们饿不着冻不着,平平淡淡走过来的日子,再回头去看,温馨,小富即安,在我,在弟弟妹妹眼中,都有了。”
秦恒听到这里,心神有些微摇晃,但谈不上失望。
人高马大的佩刀青年,话锋一转道:“但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看到书中那些高怀满志的书生意气,什么抛头颅洒热血,再去看看自己这二十年来走过的路,那滋味,只能叫寡淡。”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贵轻之
冼苏镇向南三百余里,乌布十三族古氏族统辖的方圆一千七百余里的地界上,身背长条布囊的虬髯客,走在分割两族的连绵大山的山道上。
春风拂山岗,荡起满山绿叶与尘嚣。
虬髯客黎春城迈步在前,在他的身后,一个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尾随跟着。
那少年身形削瘦且淡泊,破衣烂衫,脸上脏兮兮,唯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有神,普通中带着几分清秀的一张脸。
少年始终走在山道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前面中年人的背影,那表情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更有一丝难以言明的倔强。
少年两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腿,并不敢走太快,与前面的那个虬髯大汉,始终维持相差五六十步的样子,一旦自己走快了,或者前面的中年人停步,他就连忙停下,站在路边。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跟着我,就能有饭吃”
虬髯客坐在路边的地上,背靠一棵山树,取出一块烙饼,就着酒水吃了起来。
少年见状,就地蹲在路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啃了一小半的野果,也吃了起来,下嘴很有分寸,绝不大口。少年只吃了几小口,又将野果包起,放入怀里。他答非所问道:“你从哪儿拿出来的东西,这一路走了两百里路,你身上的干粮就无穷无尽,藏哪儿了”
“你爹娘的死,与我无关。”黎春城一个烙饼下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望着那个蹲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少年,平静道。
少年在听到虬髯大汉提到自己爹娘的死,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他只是道:“可你见死不救。”
“你能杀了那些个贼人,却眼睁睁看着我爹娘被人杀死。”少年拽下路边的野草,补充道。
黎春城笑了,说道:“谁说江湖路边不平事,就要仗剑直言,不该有自不量力,见死不救两说”
“歪理。”少年蓦然瞪眼看向中年人,旋即又连忙收回,想怒不敢怒。
一路上,因为流露出怒意,不满,杀心的少年,吃尽了苦头,他长了记性,不学成爹娘常与自己说的绝世武学,绝不再在这个见死不救的高人面前流露出半点自己的心思。若是学成,找不到仇人报仇的他,只能将爹娘死在自己面前的滔天仇恨,算在这个救下自己一命,未来可能是自己师傅的人的头上。
“命贵轻之,当拿得起,放得下。”
少年心有所托。
黎春城望着这个几日接触,越来越懂得把自己内心想法藏起来的十几岁少年,一路上对他的百般刁难,让其从哪里来回哪儿去,归根结底是不忍对他说出当日的残酷事实。
四日前的破庙夜宿,大雨滂沱,三伙人同在这一夜在这座荒废已久的破庙夜宿避雨。
一伙五六人,穿的人五人六,但在明眼人眼中,身上匪气完全掩盖不住,一看就是常干些打家劫舍勾当的匪人。
一伙人,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儿子,看身上的锦衣华服,背着的行囊,像是殷实之家的买卖人。
一个背着长条布囊,腰配一把品稚不俗开山刀的长髯大汉。
一伙匪人见财起意,欲杀人夺财;一对夫妻有眼力,看出那把刀的不凡之处,欲趁夜单邀虬髯汉子喝酒,酒中下毒,杀人夺宝。这两位夫妻双煞,同样干惯了杀人夺宝的买卖,也是靠着这个起家,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却教导儿子读圣贤书。
少年的眼中爹娘夫妻恩爱,对自己疼爱有加,是世间最好的爹娘。
这对夫妻双煞,瞧出大汉那把刀的不凡,却没瞧出人的不凡,或者说是利欲熏心,混了头,就没有去深想敢以如此佩刀出门的江湖人,又岂能是善茬。
当日深夜,两夫妻撇下熟睡的儿子,拍醒在他们眼中已经深睡过去,其实
第一百五十章 人情练达即文章
赫连氏族的春闱比试,除了赫连长国一脉分支异军突起外,其余往年排名前五的各分支,有一脉被挤下前五之列。
八个类项决出前百参加擂台比斗,最终胜出的前五十名,主脉与分支的人数占比,依次从多到少,主脉第一,赫连战雄一脉第二,赫连霍一脉分支第三,赫连长国一脉第四,原本往年第四的赫连君晖一脉,今年第五……
结果已出,那么今年三月三的乌布十三族的春闱大比,只会由排名前五的主脉与分支,遣人参加。
族中有人欢喜有人忧,赫连长国一脉人尽欢喜。
而赫连氏族春闱比试之前,某个年轻人与某个羊皮袄老头拿赫连长国一脉的排名打赌,最终结果竟然是两人都没有赌对,谁都没占着谁的便宜。
秦恒倒没多大感觉,即使没有这个赌注,那羊皮袄老头还能不护着自己
却不想,此时在与老头相约见面的巷子口,那羊皮袄老头见着自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不是说话阴阳怪气,就是指桑骂槐。
秦恒迫于无奈,最终以付出一本《宫弈吞甲》的代价,讨得这老头的欢心。
老头那脸变化叫一个快,顿时眉开眼笑,好像刚才与眼前年轻人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与自己毫不相干,并对年轻人夸下海口道:“以后但遇解决不了的麻烦,只管报出老夫的名讳,能吓退来人就吓退,能挡就挡一下,挡不住就算了。”
秦恒对性情古怪的羊皮袄老头的话,半点不当真。
羊皮袄老头如获至宝,将这本据这小子说是自己得空,废寝忘食才凭记忆默写出的《宫弈吞甲》,双手捧着,眉开眼笑的离开巷子。
对于这小子的这番说辞,羊皮袄老头半个字都不信。
秦恒目送羊皮袄老头离开,半倚靠在巷子的墙壁上,呢喃笑道:“前辈啊,我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远处等待的赫连海,见那位在族中身份尊贵的大长老,与自己如今的半个主子谈完话后,双手捧着一样东西,眉开眼笑的离开后,他连忙跑了过去。
赫连海走近,秦恒便将视线收回,望向这个体型高大的北域青年,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拐角的巷子,示意赫连海跟着他走。
如今这冼苏镇的大街小巷,与镇下的各村,秦恒都已经了然于胸,甚至可能比一些原住民都要清楚镇中的路线,这对于秦恒来说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秦恒率先右转前行,赫连海跟上,秦恒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赫连涛的痰咳旧疾应该已经痊愈了吧”
赫连海顿时一脸感激之色,但是眼中却是一抹复杂之色闪过,“公子……”
秦恒没有转头,一摆手道:“没有要你对我感恩戴德,更没有要拿这点小恩小惠,要你为我忠心效死的意思,没有那个必要,若我真是这样的心思,绝对能做出来让你看不出半点痕迹。之所以会提起这事,有此一问,是确定无碍,好与你说接下来的事。”
赫连海一脸愧疚,“公子,阿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起公子。”
秦恒面淡如水,只是不疾不徐前行,未置一词。
赫连海紧接着道:“公子毋需向我这个仆人解释什么。”
秦恒听到这句话,这才转头看向一旁跟在自己身后一步远的高大青年,他平静道:“一开始就心怀芥蒂,非我所想,也非你所愿。既然你承认这层主仆关系,那么接下来你我都要扮演好各自的角色。”
“阿海明白,会做好自己的本分。”
赫连海后背冷汗直冒。
秦恒不言,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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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孙儿不知
兴福地。
赫连氏族主脉一系居住的四进院落。
中院的议事大堂,主脉一系男丁齐聚,共计十三人,堂中却十四人。
除一族之主,在这个家里有绝对权威的族长赫连峙,高坐中间主位外,在其左手下首位置的第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眉发皆白,面貌清瘦的灰衣老者,老者怀抱一个古朴陈旧的琵琶,坐在肃穆安静的议事大堂,竟在呼呼大睡。
老者呼声阵阵,却无一人表现出不满之色,就连高坐主位的族长赫连峙,也无半点不满神情流露。
与抱琵琶老者相对的那张椅子,是空着的,其中缘由,赫连氏族中人皆知,不是没人,是老者到场后,无人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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