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为何妙音对桓玄的了解和这些人完不同,她清楚地记得,妙音回忆起桓玄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崇拜和感激,这不单单的简单的爱慕而已,她曾说过,是桓郎救了我……
这桓玄简直是太可恶了,一方面欺凌弱小,一方面还花言巧语地虚饰自己的行为,竟是哄得妙音对他倾心爱慕,半点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便是死于他手,自己的兄长,族人,都是因他而不得不分离十数年。
不。
不能告诉这些人,徐沅就是妙音,更不能告诉他们,她已经是桓玄的妾室,还有了他的子嗣。
世事难料,若是他们因此而万念俱灰,抑或是失去了和桓玄相斗的意念,自己这一行人又要怎么办呢?
见众人都期待地望着她,萩娘慢慢地露出了微笑,平静地说道“我曾在吴地见过徐沅姐姐,她如今生活得很好,只是并不知道自己的族人还活着而已,若是除了桓玄,我便能立刻带你们去见她,想来沅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沅姐姐,对不起,就算是我自私也好,我必须隐瞒这一切。
许是因为萩娘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过妹妹”的人吧,接下来几天,徐沐都像只耷拉着尾巴的小狗似得,有事没事便跟在她身边,翻来覆去地问着“妹妹现在身体可好”,“妹妹如今可长高了”之类的,令人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题。
萩娘虽是怜惜他自幼与胞妹分离,对他有问必答,还把妙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是如仙女一般,他却仍是不满足,忍不住便要来找萩娘说话,虽则她耐心很好,却还是有些不胜其烦。
寄奴却是在担心入昆川之事,按照现在的安排,萩娘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其美的好办法,就是以朝拜之名,由徐沐带着自己诸人光明正大地进入昆川,虽则从人不能太多,但至少他们是有一个不怕被怀疑的身份了。
然而进了昆川要怎么行事,萩娘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到了那里再做打算了。
而寄奴却是希望萩娘能留在毋敛,毕竟这里可算是最为安的地方了,不要说桓玄了,就算是皇帝派人来,徐城主都能挡得住,如今萩娘可是唯一一个“知道侄女下落”的人,自是谁都不能动她分毫。
萩娘无奈地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小尾巴”,苦笑着说道“徐郎,我这可是要更衣沐浴去了,您难道也打算一起吗?”
徐沐脸上微微一红,虽然明知萩娘定然是在调侃自己,却还是低头行了个礼,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寄奴却是脸皮更厚一些,不仅没识相地离开,更是靠近了几分,执起萩娘的柔荑,认真地说道“萩姐姐,虽则我从小都对你的话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寄奴真的希望你能听一次我的话,只有能确保你的安,我们几人才会没有后顾之忧,若是我们时时刻刻都要担忧你的安危,又怎能静下心来应对将要面临的一切困难呢?”
虽是并不是第一次被寄奴握住自己的双手,然而先前她都不过将他看作是个孩子而已,那白白软软的小手,如今已然比自己的芊芊玉手要更为粗糙,更为沧桑了,她不可能不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就是这双手,奋力地拼杀着,似是疯狂地挥舞着那沾血的长剑,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保护自己而已。
此时此刻,他已不是那个跟在她身后去李妈妈的厨房找零嘴的柔弱男孩,而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能保护她,能负起责任来的挺拔男子。
他的声线,也早已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不再稚嫩,不再惹人怜惜,而是粗粗的有些沙哑,虽是没有原来那样可爱,却更令人不由自主地发现,他已如雨后的春笋般,迅速地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子。
从男孩到男人的区别,并不是有些人想的那样肤浅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思绪,一种顾虑,都标志着成熟。成熟最重要的标志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到心怀天下的宽广胸怀。从“我”要什么,到“我”能为“她”做什么,这其中的转变,看似简单,于某些男人,却是一生都未真正成熟。
他的眼神,虽则仍是充满了依恋,但显然还多了些其他东西。
萩娘不由自主地微微侧过脸去,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幽怨地说道“你这么说,我虽是很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满……”
寄奴疑惑地望着她,显然是完不解其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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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葛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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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娘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慢慢地说道“在荔浦那晚,我便早已下定了决心,我与你,自然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她说到后面越说越轻,面上也微露娇羞之色,不待寄奴回答,她便故作生气的样子,怒道“如今你却说要我一个人躲在安逸的地方等你,若是你们顺利回来也罢了,若是如那徐城主一般,最终等来的是亲人的死讯,又要我如何是好?”
寄奴听到那句“要死一起死”的时候,已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待她说完,也不顾萩娘正娇嗔地瞪着他,只是痴痴地问道“萩姐姐,你前面那句,说的是啥……?”
萩娘白了他一眼,敢情自己说了半天,他就只听见那句了。
她大声地答道“我说,要我在这等你们回来,绝不可能!想都别想!”
说完,她便不管寄奴,自顾自地进屋去了。
身后,寄奴却是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已是愣住了。
毋敛官邸中,徐城主却是正吩咐着侍从们给来访的刘穆之上茶,虽是前几日有些失态,如今他已然恢复了自己往日的镇定,客气而又疏远地问道“您怎的突然来了,可是还缺少些什么吗?”
刘穆之微笑道“不不,不瞒您说,在下原是一个流落江湖的术士,因得了刘郎的青眼,这才得以忝居左右。在下虽是对神州之方圆颇有了解,却从未到过南中,更遑论昆川了,但闻此地曾是古之夜郎国所在之地,又有信奉野兽之力的罗倮族居住,不知是不是真的?”
徐城主原先并未注意到人群中的刘穆之,然而此时听他这样一说,他不由得对之重视了起来,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您真是博文广识,这南中如今的王室爨氏,的确就是源自罗倮族,他罗倮族原先有六大支系,爨氏是属于其中的撒尼族一支,原先不过是在南中滇池一带聚居的小族,这近百年间才发展成了罗倮族最大的支系,自爨琛称王后,更是扶持了不少罗倮族的官吏,反而是打压了不少原先颇有权势的汉族大姓……”
刘穆之沉吟了一番,又问道“那爨氏族人据闻并非是纯属于罗倮族,只是从中原迁来的爨氏与当地通婚多年,才为罗倮族人所接纳的,为何他明明是我神州子孙,行事却偏向那些蛮夷呢?”
徐城主苦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爨琛当年王位本就来得不正,若是不能顺着那些蛮子的意思,给他们加官进爵,他又要怎么稳定自己的位置呢?就如饮鸩止渴一般,虽是明知道于未来不利,他也只能这么做,你可知道,如今罗倮族六大支系,以及原先不过是小支系的十几个支系,在南中都已经是如各个小朝廷一般,不过是表面上还服从爨氏的管束,而爨氏所能直接管辖的区域,不过是滇池周围的晋宁郡罢了。”
“所以我才会说,如果真是确定此事与爨氏有关的话,要找出那矿山,实在是简单的紧。”
刘穆之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叹道“原以为这爨氏在南中是一手遮天的,如此看来,事情还真是反而明朗了不少。”
徐城主却提醒他道“你也别因此小看了爨氏,他们能在南中这个各族混居的地方安抚了所有的部族,令所有人都对他服服帖帖,也并非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且他们族中每一代,都能有一个出色的子弟能够担起家族的大任,因而从未听闻爨氏的家主中有荒唐昏庸之辈,这也并非是每个世族都能做到的。”
刘穆之恭恭敬敬地拱手为礼,信服地说道“在下明白了,多谢您一番指点。”
徐城主叹息道“原是想叮嘱沐儿一番的,可他许是因为在宁州长大的关系吧,性子多了些爽朗,却少了些心计,若是我再同他絮叨这些,只怕他还会嫌我烦呢……”
刘穆之忙附和道“令侄一表人才,又是少年英武,已是令人仰慕不已,如您所说的,阴谋诡计这些东西,我们这些长者自是擅长,然而您又怎么知道他年纪既长之后,会不会一样精于筹谋呢?徐城主,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还是且放宽心吧。”
想象着自己侄儿和自己一样留了长须的样子,徐城主不由得失笑,叹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年轻的时候,又哪有这许多弯弯绕绕的想法,还不是一样莽撞得很,此番去昆川,说不定便是能历练沐儿的机会呢。”
他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对刘穆之歉然道“您稍等下,我去内室拿件东西给您,想必这一路上定然是对您有所助益的。”
刘穆之在外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徐城主才笑容满面地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他一边打开那盒子,一边得意地说道“您看,我这十数年在南中也不是白住的,这便是我命人暗中探访后画出的舆图。”
刘穆之此行其实便是想问徐城主,有没有舆图的,此时不由得喜上眉梢,笑道“原来您果然有这宝贝,实在是,太好了!”
徐城主将那舆图亲自递了过去,这才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原先我想把这舆图交给沐儿的,如今看来,倒是给您还更合适些,想来您定然会比沐儿更为重视这舆图。”
刘穆之当即下拜,行了个大礼道“多谢徐城主的信任,在下刘穆之,便是不顾一切,也定然会带着令侄平安归来,决不会辜负您的厚爱。”
徐城主微微地露出了笑容,他望着窗外冬日暖阳下一支含苞欲放的梅枝,颇有些落寞地答道“如此自是最好……”
若是可以的话,他原是想亲自带着进贡之物去朝见爨王的,然而往年都是由徐沐去的,若是这次自己亲自去,说不定反而会引起爨王的疑心。
这真是两难,兄长,若是沐儿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一样是生无可恋,只能自刎以谢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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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昆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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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入朝进贡,却也是要先得了王室的允准的,徐城主的书信发出后多日,昆川才总算传回了消息,让他安排人在“库斯”节的第三日,也就是“阿普机”那日,带着入朝的队伍进宫。
萩娘诸人自然是两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经徐沐解释,他们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库斯”节,就是罗倮族的新年,而“阿普机”就是年后大家互相拜年的那一天。
如此看来,爨王果然是没有起疑心,只是按照平日的习惯安排他们的行程罢了。
虽是那日才进宫,朝见的队伍却是可以早早地出发了,徐城主当即回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表明今年的礼物比往年更多,故而命自己的侄儿先行出发,若是早早地到了昆川,便住在驿馆等候殿下召见。
天朝晋廷的皇帝才能称为“陛下”,而王室抑或是异性王只能被称为“殿下”。
如今的爨王是爨琛的侄儿,虽然并非爨琛的嫡系后人,却是因为爨氏内部向来以强者贤者为王,这才由众人推举,坐上了爨王的宝座。
一路上,刘穆之就拿着那舆图,和众人一起讨论这爨氏的种种,又让徐城主安排了一个心腹,每日为大家传授最简单的罗倮语,故而这虽是十分严肃的生死之旅,却十分有趣。
如今若是在中原,甚至是江南,都已经是湿冷的严冬了,然而越靠近滇池边的晋宁郡,就越是觉得温暖,一路上原是时时刻刻暖着火盆的,在快要抵达的那几日,日光充裕的时候,竟是连火盆都不用点,一样觉得暖洋洋的。
对此,徐沐解释道“昆川这个地方临近滇池,又四季如春,故而爨氏才会选择这里作为治所,此地不仅是冬日温暖,就连夏季,也是一样的凉爽无比,实在是人杰地灵的宝地。”
萩娘这才想起来,昆川,许是就是后世的昆明吧,那还真是四季如春,气候好得很呢。
这爨氏还真是会享福。
此次出行可说是萩娘到这个世界后最为声势浩大的一次,光是装礼物用的车马,就有数十辆,连绵不绝,而前后护卫的将士,更是如蚂蚁一般,逶迤地在山间小路中开道,一前一后地守护着这价值不菲的献礼。
萩娘曾建议走大路,免得这羊肠小道被人前后夹击,抑或是在中间阻击礼车,首尾来不及接应。
徐沐却是不以为意地说道“这是给爨王的献礼,每年都是这个时候送去的,且车上都挂了我徐氏的旗帜,即便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对我家这宝物有觊觎之心,也不敢强夺,这岂不是给爨王没脸吗?”
好吧,人家是熟门熟路,自己这个门外汉就不要再多嘴了。
然而,就在已经进了晋宁郡之后,几乎就在昆川城外没多远的地方,却是被她不幸言中,一群流民从山上挥舞着锄头镰刀之类的武器,竟是直接冲着萩娘他们所在的队伍中间而来,一边喊着“打劫”,一边七手八脚地上前就想要抢东西。
这些推车的车夫都是普通村民,平日不过是锄地种菜而已,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便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礼车,瑟缩着躲到了一边。
虽是前后都有侍卫守护,然而这队伍却是有好几里长,待要等前后军发现这里的异常再赶回来,只怕怎么也要一盏茶的功夫。
徐沐顿时傻眼了,忙上前说道“你们都不要命了吗,这是给爨王的贡品,你们竟然也敢抢?!”
那伙人却是完不买账,为首之人似是十分仗义,当即便跳到高处,放声喝道“管你船王还是车王,我们兄弟好几日没开伙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你们这些人,自是不能白白开工的。”
他一挥手,便喊道“兄弟们,上!抢了就撤,我给你们断后!”
徐沐还待再说,萩娘忙劝道“徐郎,我看您还是先命这几个家奴护住最重要的财物就是了,这几人一看便知是亡命之徒,你和他们说道理,又怎能说得通?”
她见众人已经开始胡乱地翻着车上的宝物,那些精致的锦盒,柔软的绸缎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忙大声说道“兄弟们,兄弟们,请听我一言。”
寄奴见几个贼人已经不怀好意地望了过来,忙拔出背上的长剑,站到了萩娘身前,护住了她。
那匪首却是颇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这小娘倒是有趣,我们可是土匪啊,你怎的不哭不叫的,还有空陪我们聊天?”
萩娘柔声道“这位兄台,俗话说,盗亦有道,我相信你们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已做这种营生,然而我们这些贡品确实是要进献给爨王的,如今你们已经取了其中的两车,想来也算是收获颇丰,不如见好就收,就此离去。若不然,届时我们将此事实情告之爨王,王室一怒之下派兵来剿了你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寄奴和徐沐都没想到她竟然敢当面威胁这看上去凶狠无比的山大王,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匪首闻言,果然脸色一变,却是不怒反笑。
大笑了三声之后,他用一种奇怪的哨子唿哨了一声,便率先退到了山坡之上,大声喊道“兄弟们,撤!”
那些土匪们似是很是服他,即便有些还没抢到值钱财物的,也立刻便放下了手上的东西,乖乖地退去。
南中本就是山多树多,又是水草丰茂,那些人如出现时一样,竟是很快地消失在了林子中。
徐沐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好容易回过神来,忙命人清点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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