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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喂,丫头,你可别出声,否则我便拗断你的脖子。”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已被一双大手拖到了黑暗里,而嘴也被牢牢地按着,几乎令她窒息。l0ns3v3




第五百二十五章 围城(五)
    武昌公主又惊又怒,欲待令他放手,却是动弹不得,就连想要出声喝斥他,都是无能为力,只能扭动着身体徒劳地挣扎罢了。

    那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若是答应我,我便放手,否则,若是我一放手你就叫的话,我立刻便杀了你,可听明白了”

    他若再不放手,自己只怕要被闷死了,她闻言忙慌乱地点点头,那双大手果然微微放松,她这才觉得呼吸通畅了一些。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见边上又过来一名黑衣的男子,对先前那人说道:“这是什么人大哥,怎的您抓了个宫女回来”

    那男子无奈地摇头道:“我见这女子似是发现了什么端倪,这才没办法,只能将她带回来。”

    另外那人笑道:“我们这是来劫营,您却是来劫色的,大哥就是大哥,果然山大王本色。”

    武昌公主闻言,忙问道:“你们,是从泉陵城里来的”

    那男子双眉一挑,冷冷地问道:“怎的,你待如何”

    武昌公主听他的语气似是默认,忙飞快地说道:“你们,快把我带回泉陵城去,到了城内,本宫重重有赏。”

    那男子哈哈大笑,促狭地说道:“大姐,你搞搞清楚状况,如今是你落入我们手中,便是你不说,我们也只能带你回去,难不成让你跑回去报信不成”

    这人根本不懂事,自己都暴露了公主的身份了,此人竟如完全听不懂一般,贱民就是贱民。

    武昌公主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却是不再出声自讨没趣了。

    虽是她心急如焚,这些人却是不紧不慢地又转了好几圈,几乎是将军营外围的守备之军杀了个干净。

    武昌公主想起方才手上那血色,不觉又是一阵作呕。

    直到三更过后,他们才总算没入了黑暗之中,似是打算回去的样子。

    挟着武昌公主的那男子将公主头朝下地丢在了马背上,便如带着货物一般驮着她回去,同行的人都十分纳闷地看着她,更是有人疑惑地问道:“公主的营地在军营深处,怎的你却抓了个小宫女回来。”

    那男子笑道:“许是这丫头迷路了吧,我原是想将她也杀了,然我又想到当年做土匪的时候,都没滥杀过一个无辜的人,身为军人为国捐躯也就罢了,这小小的侍女,我若是杀了她似乎有些胜之不武。”

    众人闻言,果然都是连连点头,此时那最前骑着高头大马的年轻男子听到了动静,也是拨马过来,指着武昌公主皱眉道:“蒯恩,这女子,你打算带回去”

    原来这劫持自己的男子叫蒯恩,武昌公主虽是被丢在马上昏昏沉沉的,却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小贼,敢把本公主丢在马背上,待老娘回去,看你怎么死的。

    蒯恩笑道:“回禀刘将军,此女先前一路奔逃出来,甚是狼狈,在下猜测她许是知道军中隐秘,又防着她出声惊动旁人,这才将她掳了来,待回了泉陵,我们便可派人查问她军中的情况,也不算是毫无用处。”

    那为首的男子点了点头,温言道:“也罢,此番我们劫了他们的马圈,又烧了不少辎重粮草,虽是并未杀多少敌人,但毕竟兄弟们毫无损伤,也算是全功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深入敌营深处,若是此女知悉军中的布置,倒真算是你的大功一件了。”

    武昌公主忍不住想要骂娘,却是脑袋倒挂着,浑浑噩噩的,这马上又是摇摇晃晃的,竟是一点都不舒服,别说叫嚷了,就算是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如低语一般,又哪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就这样晃来晃去地奔走了一路,武昌公主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晃得错位了,想吐却又被倒挂着吐不出来,这滋味真是今生今世从未尝过,简直恨不得自己能被打昏过去才好。

    好不容易总算见到了泉陵城的城墙,在城上守军的欢呼声中,她仍是被一路倒挂着被带入了城中,直到进了一处威严的官邸,才总算被放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胸中那烦闷之意,忙冲到一边的花圃里,呼啦呼啦地吐了个干净,别说是晚膳了,只怕是连昨夜的晚膳都被吐出来了。

    蒯恩见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伸手往怀里一探,却是尴尬地挠了挠头,自己这个大老粗,哪会带什么帕子。

    幸而萩娘也迎了出来,蒯恩忙上前问道:“女郎,你可有帕子那个被我掳回来的侍女似是十分不适,若是满身脏污地去见明府,似乎有些失礼。”

    武昌公主总算是能喊出声来,闻言便是一跺脚,大怒道:“大胆刁民,竟敢将本公主绑在马上,本宫定然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此言一出,在花厅外等待的所有人都转头过来看着她,那些在交谈的,相互道喜的男子们纷纷住了嘴,惊讶地望着她那张吐得稀里哗啦的脸,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哪来的野丫头,竟是自称公主,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公主。

    再说了,即便是在桓修军中,哪有公主能随便乱走的,应该都是深居简出在中军大帐里才对吧。

    蒯恩虽是也并不十分相信,然考虑到若她真是公主,自己先前那行径,已是吓得面色惨白,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只觉得自己这从军之路十分堪忧。

    寄奴上前一步,掏出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却也是不信她的话,只是平静地说道:“你还是先把脸擦擦干净吧,有什么话,见了唐明府再说就是。”

    然出乎他意料的却是,萩娘已经稳稳地跪了下去,率先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别来无恙”

    啊

    众人目瞪口呆着望着武昌公主,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个穿着宫女服饰,脸上手上都邋里邋遢的刁蛮女子,竟然真是公主

    哼!

    武昌公主享受着众人惊讶的目光,优雅地擦干净自己脏兮兮的脸庞,微笑道:“平身……臧氏,我们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凤鸣(一)
    有了武昌公主,这事情就好办了,问清楚了公主出逃的前后始末之后,众人都是心中欣喜无比,这桓修虽是公主的夫婿,然为了家族之谋逆,竟然想要谋害公主,有公主亲自作证,这罪名是铁板钉钉的,根本抵赖不掉。

    唐云恭敬地对武昌公主行礼道“公主殿下,如今有您在此主持大局,我等也可安心了。”

    武昌公主此时已然换上了太守府内准备的华服,虽然不及她自己的精致,然和当初那个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可是天差地别了,她故作庄重地回了一礼,谦逊地说道“妾身毕竟不过是个女子,虽是厚颜受您一礼,然国法军令不可废,本宫绝不会干涉您的政务军务,倒是您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出面的地方,感您相救之恩,本宫自会相助与您。”

    唐云见武昌公主说到了点子上,不由得赞赏地点头,温言道“如今桓氏无道,然而天下诸人多有被其蒙蔽者,却是不辩黑白,不明是非,若是有人能挺身而出,振臂一呼,声讨于桓氏,则那些一叶障目之徒也能知晓真相,自是不会助纣为虐,老臣不才,但请公主做这个大义灭亲之人。”

    武昌公主眼圈一红,点头道“什么大义灭亲,那桓修根本没将我看作是什么亲人,本宫又何须和他客气。”

    她虽是应允了下来,却还是为难地转头对萩娘说道“臧氏,你是知道我的,大义凛然的话我不会说,若是要我在众人面前长篇大论,你可要给我想个法子,让本宫能先背下台词来才行。”

    萩娘不由得掩面微笑,答道“是,公主,您的袖子本就宽大,届时令唐明府写好小抄给您拿在手里念,不就是了。”

    武昌公主果然欢喜地击掌笑道“好好,此计甚妙。”

    另一边,桓修一直和众将商量军务到了亥时,总算是发现有些不对劲,往日这公主在府中便是娇痴蛮缠的,定然要自己相陪,然而今日却是根本不见踪影,他忍不住叫了从人来问道“你去着人看看,公主殿下在做什么”

    侍从一路小跑的去了,少顷便回来答道“回禀将军,据侍女们称,武昌公主殿下用过膳便睡着了,小人去的时候,公主还在沉睡,故而小的便没有惊动殿下。”

    桓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而望着帐内那摇曳的烛火,他心中一动,突然想了起来。

    两人新婚的时候曾去江州各山川游玩,当时公主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彼时两人初婚,自是一番柔情蜜意,自己也曾问过她,为何难以入眠,她说的是,只要到了不熟悉的地方,便会因为气味床榻等各种原因睡不着觉,这个习惯自小就有,至今难改。

    这脏兮兮的军营,临时搭起来的床榻,难道她就能习惯不成

    他念及此处,便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帐外,亲自往武昌公主的军帐走去。

    许是因他脸色过于凝重的关系吧,刚走出没几步,便见一边守帐篷的小卒们跪倒了一地,纷纷叩首谢罪,桓修本是不明所以,待问清楚了公主曾来过,又不曾进来便匆匆离去,他心中更是惊异。

    待见了公主帐中那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他更是明白了一切,武昌公主定然是听到了他们密谋的那些话,故而才匆匆逃离,若是真被她跑了,可说是后患无穷。

    他当机立断,立刻命令全军立刻寻找武昌公主。

    然而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来得快,还没找到半点公主的下落,他倒是先收到了营内巡查官的汇报,言道有人偷袭军营,不仅军中马圈和粮草被劫,且外围的守备军士竟是被杀了个一干二净,这些人来去无踪,竟是半点都没有惊动营内诸人,实在是形如鬼魅,十分骇人。

    桓修闻言,几乎是暴跳如雷,这一仗实在是打得憋屈,从来没有一个让他能整肃了军队正大光明对战的机会,这帮阴险小人,只会偷袭,却不敢正面对敌。

    我军去挑战,他们便如缩头乌龟一般龟缩在城内坚壁不出;我军好好地扎营,他们便趁机来偷袭骚扰,却连半点破绽都不露,白白让自己吃了哑巴亏。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去,传我的命令,明日谁能设法让他们出来应战,便重重有赏,不仅有白银百两,更是升军阶一级,机会就这么一次,去吧,就说不管任何方法都可以。”

    他没想到的却是,第二日大清早,便有军士来向他禀告,说是唐云携城内一干人等在城墙之上挑衅于他,又往阵前叫骂的军中射了许多的告示,将士们看了那告示的内容,虽是并不敢明目张胆地明言,却都私下议论纷纷,人心颇有浮动呢。

    桓修忙整装出账,迎面便见脚下一张黄色的宣纸,上面字迹清秀地写着些什么。

    他定睛一看,却见这原来是一封声讨桓氏宗族的檄书,上面明晃晃地列举了从兄桓玄和自己种种骄横不法的行事,更言明了武昌公主大义灭亲的义举,令众军士莫要傻傻地为叛军卖命,毁了一生清白不说,更是耽误了一家老小的安全和前程,写得入情入理,丝丝入扣,就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十分认同。

    他愤愤地将那告示撕成了两半,怒道“谁再敢捡这传单看,以谋逆罪军法论处!”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军中小卒虽多是不识文墨的,但大大小小的军官及幕僚也并不少,只怕此时军中许多人都看过这告示了吧,真是令人郁闷,如之奈何啊

    他到了城墙之下,果然见自己的发妻武昌公主高高地站在唐云身边,似是挑衅地看着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无疑是憎恨和敌视。

    他忙劝武昌公主道“公主殿下,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您怎能跟着外人一起抹黑在下难道你便忘了我们的夫妻情分吗即便你不顾念我,至少也该顾念一下我们的孩子啊……”

    。



第五百二十七章 凤鸣(二)
    武昌公主心中最痛的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桓修和自己所生的小世子,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来的时候就应该将孩子带上才对,不,早知道如此,自己根本就不会来。

    千金难买早知道,此时她再怎么后悔也是无用。

    她偷眼瞥了一眼萩娘帮她抄好的台词,郑重地说道“桓贼,你家族原先不过是边陲小族,得了先帝的眷顾,这才能跻身贵族之流,如今却忘恩负义,不仅想要将陛下取而代之,更是想杀了本宫,亏你还说得出什么夫妻情分这样的话,本宫都忍不住替你害臊。”

    她声音柔弱,却是城下寂静无声,故而这抑扬顿挫的一段话众人听得格外清楚,联系方才那传单上所写的内容,十停里的人有九停信了,顿时议论纷纷。

    武昌公主下巴高高地扬起,无比高贵威仪的样子,冷冷地说道“天道人伦,礼仪义孝,你全都置之脑后,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兴起这不义之军。你这是害人害己,不仅是害了你自己,你的家族,更是坑了这些崇拜你,爱戴你的军士,陷他们于不义。他们原先不过是不明真相的寻常士卒,却要为了你而被唾骂,被所有的人看不起,众卿都是因为信赖你们桓家才誓死相随,你却带着他们谋逆,如何对得起他们若是你还有一丝良知,便速速退兵吧,待本宫回到京城,自会为你们家族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不至于令你们全族先祖无庙可依,无嗣可承。”

    言及此处,城下众将已是义愤填膺,能听见公主说话的,自然是陷入了沉思,听不见的也都互相追问着,相互商议着,纷纷点头,疑惑地望着脸色惨白的桓修。

    军心涣散已是必然之势。

    此番攻心已是大胜,虽不知能造成什么决定性的后果,然桓修军心已散,便是再拖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武昌公主见状,高傲地合上了眼睛,抬高了下巴,淡然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在无人可见的角度,她却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松了一口气道“总算说完了,我还以为这稿子永远念不完了呢……”

    是夜,桓修仅剩的四万军士便溜了一半,没人阻拦,也没人义正言辞地以军令限制,即便是没有走的人,也是心中动荡无比,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走罢了。

    就连桓修的亲随幕僚,竟也是走了大半。

    他本就是个不容人,听不进意见的人,这没走的那一半幕僚,也都是些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辈。

    虽是军中禁酒,他还是在自己的帐中连连举杯,自斟自饮了许久。

    当抖抖索索的几个仅剩的将领们你推我搡地进来,向他汇报了这些噩耗之事,桓修不由得仰天长叹,举起一边的,自己的佩剑,便要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虽是害怕得发抖,那几个将领见状,也是忙不顾身份有别,一窝蜂地扑了上去,夺剑的夺剑,抱腰的抱腰,堪堪拦住了他。

    “将军,此乃小事,我们还有两万大军呢,并非完全不可能攻不下泉陵啊。”众人忙劝道。

    桓修闻言,更是触动心头恨事,不由得一声冷笑,讥讽地说道“没错,我们初来时是五万大军,而泉陵城中尚不足一万之众,却是到了今日,尺寸之功未得,人缺少了一大半,还重挫了我军锐气。你倒是给我说说,今时今日,你何以认为,我们能攻下泉陵我们拿什么去攻下泉陵”

    此言一出,自是没人敢再口出妄言,只是纷纷劝说着桓修,贵体要紧,切莫为了这么些小事而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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