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第八十一章 恩怨(三)
虽然自己从未害过任何人,但这两个贱人手上有自己母亲的鲜血,说不定自己的母亲当时还祈求过他们,她还有不懂事的女儿,刚出世的儿子,她怎么舍得死,便是夫君再狠心无情,为了自己的亲骨肉她也要奋力活下去保护他们。他们俩勾搭成奸,不给自己母亲活路,自己当然不能给他们俩活路。
萩娘的泪水滑了下来。
事情过了那么久,什么证据都没了,要不是自己刻意去诈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当日是怎么回事。难道就让郑氏逍遥快活么那是绝对不行的。
李妈妈兀自说道:“女郎,我们把这奴才带到阿郎那去,让他好好听听郑氏这贱人的恶行,也好重重惩治她!”
萩娘摇头。
李妈妈不解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女郎,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她估计是气急眼了,连孝义这种废话都拿出来想挤着萩娘一起找郑氏算账。
萩娘微笑着看着李妈妈,说道:“妈妈你放心,我是我母亲的亲生女儿,就是那郑氏死了我也要把她从棺材里拉出来挫骨扬灰,更何况她还没死。”语气异常温柔,可这内容也过于惊悚了,李妈妈都被惊到了,唯唯诺诺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萩娘用冷漠的眼神看了荟蘙一眼,似乎有些犹豫。
荟蘙连忙求饶道:“不,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女郎,求你饶了我……求你……”
萩娘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在想,是让你痛快点死,还是让你受尽折磨再死……只不过,我突然发现,在你死之前,你还有点用……”
第二天,臧府里上下都流传着一个消息,那就是臧家米粮铺的掌柜的因为套马的时候不小心惊了马,那马飞奔而去,而他被缰绳套住了脖子,因此一路被马拖着飞奔,竟然活活被勒死了。
连被关在东苑后罩房的郑氏都听说了,两个侍女“不小心”在她窗子下面偷偷讨论这件事,说到那恐怖的生生被拖死的血腥画面时,直说得绘声绘色,倒像是亲眼见到似得。
不由得郑氏不心惊。
也许,这只是巧合吧。她不由得自我安慰道。
自从被关在这个要命的破院子里,郑氏都快被闷死了,虽然生活上倒是天天衣食无缺,但是见不到自己那一双可爱的儿子,她别提有多思念了。她始终在期望着,臧俊能想起她的好,能过来看看她,几乎每天,她都在窗前翘首盼望,只是,从来都是失望罢了。
冬天的时候她还曾担忧过,掌家的萩娘会找各种借口折腾她,比如不给送炭啊,棉被不给足啊之类的,要知道古代,冬天是个很难熬的季节,不知有多少贫苦人家的子女因为冬日保暖不足得了伤寒,又或是活活冻死。虽然郑氏手上还有自己的私房,但是毕竟被关着,即便有钱也难买得这些日用的东西。
谁料想萩娘根本不曾为难她,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而根据乳娘偷偷来传递的消息,就连自己的儿子那边,萩娘也丝毫没有苛待。开春的时候,郑氏都发现自己都似乎胖了些,也许是不用操劳家事的关系吧。
也正是因为这样,郑氏对萩娘的戒心也渐渐降低了,用膳的时候虽然照例还是用银钗试毒,但她总觉得,自己还是臧俊的正妻,还是臧府的主母,因此,不管萩娘这个小贱人再怎么得势,她早晚要嫁人,等她嫁出了臧家,这臧府还不是照样是自己的天下。
想到这里,她不禁十分得意。
突然,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哭声,母子连心,她是绝对不会听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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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恩怨(四)
在她的尖叫声中,萩娘还是笑吟吟的,她温柔地说道:“儿最近读汉书,一直在怀疑,人彘这东西真的能活着存在吗一个人处在那样的境地,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十分疑惑的样子,似乎在思考,在想象。
待郑氏不再尖叫,稍稍平静下来,她才继续说道:“只是,儿这次实践,却彻彻底底地失败了,试问,一个人既没有了眼珠和舌头,又被热铜水灌聋了耳朵,她即便满心的痛苦和怨恨,又怎能告诉我呢”
她看着郑氏,若有所指地问道:“母亲可有什么好主意,好让儿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呢”
郑氏额上的汗终于流下来了,她指着萩娘,歇斯底里地说道:“你……你不是人,你是妖孽!正常的小姑子哪有你这样的,你一定是妖孽,妖孽!我要告诉我夫君去!”
萩娘终于皱起了眉头,她不高兴地说道:“难得来找母亲聊天,母亲竟然如此抗拒,也罢,我这就去找我那两个弟弟玩去。”
郑氏又惊又怒,她在郑家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裸的手段,士族女子,便是再恨一个人也没有用这等残酷的刑罚的,这小姑子,简直没有人性!
她不得不叫住她,问道:“臧萩娘,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台词真耳熟,每当电视剧里的坏人要对好人下手的时候,好人都会这么问,然后没多久之后,坏人的阴谋就破灭了。
萩娘这时候竟然觉得有点可笑。
就算自己要做全天下最狠心的坏人,她也要让郑氏为她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从自己母亲那里抢走的那么多年的美满风光,她要全部让她吐出来。
她淡淡地说道:“母亲自然知道,此人是谁,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女儿的心意,母亲难道猜不到难道母亲还要女儿来教您该怎么做吗”
郑氏试图装傻,她说道:“大娘,你可别受了别人的挑唆,那么多年来,你看我可曾当真害过你为何你要把我当成仇人你小时候,我也抱过你,我们也曾是相亲相爱的母女啊。”
萩娘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
郑氏瑟缩了一下,她强作镇定地说道:“你不敢,我知道你不敢,你要是真的敢对我下手,早就下手了。你不能动我,我哪怕稍有病痛,你都没办法跟阿郎交差。再说,只要我去告诉阿郎你这些行径,夫君一定会放我出去的,他绝对不会再纵容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发抖,像是在用这些言语给自己壮胆。
萩娘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浴桶内的荟蘙,那意思很明白,你倒是看看我敢不敢。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飞身而下,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正是西苑臧熹的师父王懿。
他拍手道:“实在精彩,我还不知道原来臧家大娘有这般手段。失敬失敬……”说着,他又走近那个浴桶,仔细地“观赏”了一下,啧啧称奇道:“原来真正的人彘是这样的……”
萩娘心里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他附近。被王懿看到问题还不大,这可不能让臧熹看到,只怕会让这孩子做噩梦呢。
王懿看出了她的担心,安慰她道:“你放心,熹哥儿一早就去找你那小夫君玩去了,不到下衙的时候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我才有空四处乱逛。”
萩娘问道:“你不是最爱跟他们厮混,怎的你没跟去”
王懿半开玩笑地说道:“这里有好戏看,恶毒继女虐
第八十三章 浮舟(一)
初夏季节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萩娘心喜栀子花的香味,因此让人在自己窗前种了好些。徐徐的微风带着自然清新的香气,将令人舒爽的夏日气息吹入西苑萩娘的寝室内。
她睁开眼睛,目光所触的是自己孩童时绣的一个小香囊,正垂在绣床顶端的璎珞上,那上面黄黄黑黑的不知是鸭子还是鸳鸯的针脚显得十分稚嫩。她微微地翘起了嘴角,这个小香囊还是自己没穿来之前真正的那位萩娘所绣的,为了留作纪念,她一直小心地保存着。
这个身体的原主当初为什么会跌倒在台阶上又跌破了头,已然是一桩无头公案,如果那不是意外的话,多半还是跟郑氏有关。若不是自己穿来了,只怕郑氏已然得逞,毫无嫌疑地将阮氏的血脉铲除了。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她挪动着身体,想要坐起来。清晨的天色朦朦胧胧的,采棠趴在她床边睡着,呼吸一起一伏很急促,似乎是要被她吵醒了。
萩娘想着,毕竟自己的身体还是个孩子,看来昨天的安排已经耗尽了她的心力,以至于倒了下去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到了现在。
古代的医疗条件和卫生条件都不尽如人意,因此经常有人“心力交瘁”而死,其实就是太累导致免疫能力降低,因而感染致命的疾病。流芳百世的诸葛亮不也是北伐途中生生被累死的吗,星落五丈原,那是何等的不舍与不甘。
这个年代女子的平均寿命不超过五十,自己又能在这个乱世安然度日多久呢
采棠已然醒了过来,见萩娘坐了起来,连忙来为她掖好被角,她问道:“女郎可觉有何不适”
萩娘摇摇头,问道:“阿郎知道郑氏的事了吗”
采棠点头道:“昨夜你在火场昏倒,阿郎以为你是被吓到了,请了夫子来为你看诊。他还亲自来西苑坐了一会,见那夫子说你无恙只需静养,阿郎才回去了的。”
父亲怎的这般关心自己了萩娘问道:“除了我父亲,还有谁来过”
采棠如数家珍,一一说道:“朱姨娘和阿郎一起来的……”萩娘暗自点头,是了,自己那便宜爹绝对是不会主动来看望自己的,明显是翠环卖好拉了他来的。
“后院里王师父带着熹哥儿也来过,熹哥儿见你昏迷不醒,急得直哭,还非要在这守着,幸而王师父告诉他,要是他不回去好好休息,第二天就不能来照顾姐姐了,连哄带骗地把熹哥儿带走了。”
萩娘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她开怀地说道:“这王师父,还真是个妙人。”
采棠却不同意,她说道:“奴婢不喜欢他的态度,作为下人却一点都不恭敬。”
萩娘吩咐她:“你可别欺负人家,这王懿现在是虎落平阳,只怕将来大有可为,得罪他对我们臧家可没好处。”
采棠不屑,再厉害能厉害过自家郎君吗只不过女郎的命令,她自然是要听从的。
萩娘看着采棠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还有何事别吞吞吐吐的。”
采棠叩了个头,忧愁地说道:“女郎,谢相昨日上书退居广陵,整军北伐。皇上已然答应了。我得到的消息是谢家准备阖家迁居广陵,只怕郎君很快就要离开建康了。”
萩娘心中仿佛被重重一击,她自言自语道:“竟然这般突然……”
她急急地问采棠:“这件事,你家郎君难道没有给你传过什么消息吗”
采棠摇头,问道:“女郎有话要带给郎君吗我能送信
第八十四章 浮舟(二)
窗外,一片嫩绿的树叶飘落。
她怔怔地望着这熟悉的庭院,千头万绪涌上心头,难以平静。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坚定,那么仓促地做这个决定,但是她有一种感觉,如果不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终生。
她不再犹豫,继续整理着思绪。
父亲是个没成算的,家里唯一能搞事情的应该只有……
“你们要记住,不能和正院的朱姨娘起冲突。”
“若是她不安分,或是仗着身份欺凌你们,只要没有影响到熹哥儿,你们能让就让。”
她一口气说完,想了想是否还有遗漏,又补充了一句:“米粮店那边,让任安把店关了,房子空着就行。若是府中其他人问起我去了哪里,就说我去了溧阳阮家。”
李妈妈不再劝她,她总觉得自家女郎越来越有成算,她决定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是她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女郎说的这些,奴婢都能做到,只是女郎,此去广陵甚远,你可要多带些钱帛傍身。”
萩娘点头,示意自己已然准备了的,又对着王懿说道:“王郎,我自是知道你心中最渴求的是随军出征北伐,但是你也要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我阮家和臧家在你危难流落之时收留了你,若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甩手离开,这可是不忠不义的行为,哪怕你将来有所成就,这也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她的话,十分冷酷无情,并不是她不会安抚人心,而是当前正是危机之时,她必须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做好所有的安排。根据她对王懿的了解,他是能够理解,自己这样义正言辞的话语背后,隐藏的是最卑微的恳求。而他,绝不会在自己这样的要求下抛下臧家自己离开。
果然王懿笑道:“您居然也懂得忠孝礼义,只是这狐假虎威的样子可真是……啧啧。”
萩娘不理会他的调侃,继续正色说道:“我的心思你应该也能猜到,整个臧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弟弟臧熹,若早知道会这么快就横生变故,我也不会急于将我弟弟接回来。”
她十分忧心的样子,恳求道:“我知道您武艺超群,又与我弟弟感情深厚,我想要求您,确保我弟弟在府内的安全,别让他为小人所害,为长辈所欺。如果有什么万一,发生了什么大事,是您一己之力无法解决的事情,会危及我弟弟的生命,作为最后的退路,我请您帮我把他带去建康,交给阮家照顾。”
她并没有告诉他阮家在建康的老宅已经是自己的私产,只是给了他一个地址,告诉他到了那里,找到阮妈妈,她就会好好照顾臧熹。
最后她恭恭敬敬地对着王懿一拜,郑重地说道:“我弟弟臧熹,就交给你了。”
谢家要迁往广陵的消息是近日建康城内最大的八卦。
这件事是真的,这是肯定的。
宰相谢安一直奉行“用人唯德”,因此他所起用的官吏,就算不太会治理地方,至少都是推行德政,十分地宽厚,而谢安自己更是平易近人,善待百姓。故而当他要走的时候,建康的民众都自发地前来送行。
谢家是真的打算一去不回来了,每个在路边看着谢家的车马载着各种家俬,连绵不绝地出城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谢安要带走家族所有的人,短期内也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当萩娘赶到建康谢府的时候,门子抱歉地告诉她,谢家的人已经出发去广陵了,如今应该已经出西城门了。萩娘谢过了他,立刻让马车追了过去。
幸好给谢安送行的人太多,有人拉住谢安喝酒,有人为谢安赋诗赋辞相送,十分热闹,因此谢家的队伍行驶得十分缓慢。
在石头城附近,萩娘终于找到了谢琰的马车。
采棠首先跳下去给谢琰报信,萩娘的马车紧紧地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两人的马车双双停了下来,只见谢琰急步走下马车,惊讶地看着萩娘风尘仆仆的脸。
采葑扶着萩娘下了马车,两人站在路边的垂柳下,谢琰担忧地问道:你怎的来了,出什么事了”他伸手帮萩娘理了理她被吹乱的发髻,含笑道:“怎得帏帽都不戴就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如此不顾礼仪。”
萩娘心中为他着急,有千言万语想问,却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她最后憋出一句:“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离开了”那幽怨的神情,楚楚动人。
谢琰开怀大笑,他促狭地说道:“你可是怕我逃了,没人来娶你”
萩娘被他说红了脸,忙道:“大庭广众之下,别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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