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墨儿抹了抹眼泪,露出感激的神色来,问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在哪里当差小人好回去回禀给我们老夫人听,想必老夫人也会感激您这番心意。”
那宫女不安地答道:“奴婢姓金,在太极殿内当差。”
墨儿作出傻傻的样子来,疑惑地问道:“我家女郎不是在妙音娘娘那里当差吗,怎的姐姐不和我家女郎一处”
那宫女无法自圆其说,只能含含糊糊地答道:“先前我们在掖庭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才分开的。”
墨儿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小人在此谢过姐姐的相送之恩,姐姐走好。”
那宫女没办成差事,亦只能快步离去。
谢琰忙对墨儿说道:“快走,派她来的人很可能马上就会亲自过来,到时候只怕你糊弄不过去。”
墨儿问道:“可是主子,没有找到那印怎么办”
谢琰心中也着急,他隐隐猜到了暴戾成性的司马道子把那东西藏在了哪里,只是碍于家世门第,他不好亲口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只能含蓄地说道:“女子身上能藏东西的地方本就不多,何况是那么大的一样东西,你确定你全都找过了”
墨儿福至心灵,脸上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问道:“主子,难道……”
谢琰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鄙夷的神情来,委婉地答道:“会稽王本就不是常人。”
墨儿见时间紧急,此时也不能扭扭捏捏了,幸而古时候的人穿衣,不像现在还有层层叠叠的裤子,女子装束很是简单。他一闭眼一咬牙,蒙着帕子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不由得欢叫一声:“有了!”
谢琰忙让他上车,一行人飞快地往宫外驶去。
守门的自然还是那个侍卫头领,他见墨儿果然很快就出来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他车上根本就没有停放尸身。
他在宫门守门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辆马车如此不显眼,显然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的,这号称是严家家奴的仆役虽则装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来,实则是个人物,不像是普通家奴那么简单。
而他的目的却是宫中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任何简单的事情只要到了宫中,就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更何况这事情本身就透着一抹诡异。
幸而自己的直觉偶尔还是会出错的,这家奴看来还真的只是来领尸体的。
他正这么想着,却远远地望见皇太后的女官陆氏带着几个小宫女走了过来,神色严峻,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忐忑不安起来。
果然陆女官直直地冲着他走了过来,他心中一慌,忙道歉道:“陆姑姑,在下知错了。”
陆女官只是奉了皇太后的命令出宫而已,她见这侍卫头领一脸慌张的样子,情知有异,忙问道:“怎的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只能弱弱地说道:“先前那些严氏的族人确实是在下放进宫去的,您来找我不是为了此事吗”
陆女官更是摸不到头脑,问道:“我是奉皇太后娘娘的命令出宫的,你所说严氏族人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将之前谢琰一行人进宫的情形说了一下,特别补充道:“在下本也疑虑,为何宫中的事情吴郡严氏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因此没敢立刻将他们放进去,只是他们抬出孝道理义来压着在下,在下亦不敢过于严苛,只能让他们去了。为求谨慎,还命两名兄弟陪同了去的。”
陆女官一时也没想明白,那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女官(四)
只见金女官也是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问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道:“就是这里了”
那小宫女忙点头,又说道:“方才就是这里停了一辆没有族徽的马车,为首之人号称是江东严氏的族人,来领严女官回去的。”她虽然年纪小,口齿却很清楚,分说得井井有条。
金女官怒道:“你这老实孩子,吴郡就算知道了她死了,又怎会那么积极来认尸活着的时候都不重视她,任她在宫中为奴为婢,死了又怎会反而重视她呢”
她说着这话,却自觉有些辛酸,当初司马曜征集世家贵女进建康宫廷的时候,自己和胞妹也是因为庶出,才被家族所遗弃,被迫进了宫廷,虽然说是做女官,又怎能及得上嫁入个好人家,做一府主母来得快活呢。
她此时却没有时间自艾自怨,忙吩咐道:“既然尸体还在,你们快去找找吧。”
几个小宫女都很为难,你看我我看你的,没人敢上前去。
金女官怒道:“快点,万一有人来了,我们可全都要倒霉,难以自圆其说。”
陆女官此时已然很清楚了,金女官自然是有目的而来的,不管之前来人是什么目的,他们都已经全身而退了,但金女官却是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因此她也不着急现身,只等自己的宫女回来再说。
几个小宫女此时已然你推我搡地走上前去,作势翻找着严女官的衣衫袖中。
陆女官心中焦急,只怕她们找到了东西就走,却见几人翻来找去,却是一无所获。
远远地,只见有人打着火把来了,陆女官顿时放下心来,转出自己藏身的地方,笑道:“妹妹好清闲啊。”
金女官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活人,被吓了一大跳,待看是陆女官,不由得两股战战,心知今日是讨好不去了。她紧张得很,口吃不清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陆女官官阶比她高,应该是用敬语的,她却吓得六神无主,胡言乱语了起来。便是没有听到刚才她们的对话,傻子也都能明白,她一定是心中有鬼。
金女官身后的一群小宫女立刻跪了下来,求饶道:“陆姑姑,我们都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全是金女官逼迫我们的。”
陆女官不置可否,只是望着远处明灭的火焰渐渐靠近,轻声问金女官道:“你这又是何苦”
她语气中饱含惋惜和同情,还有一抹悲哀,金女官知道这是自己最后活命的机会,忙跪下来连叩了几个响头,哀求道:“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奴婢什么都愿意告诉姐姐,也只是因为宫中实在是没有出路,奴婢这才为了些许财帛铤而走险的,否则等我们年老了被赶出宫,要倚仗什么去傍身求存呢”
同样身为女官,陆女官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然而此事实在事关重大,由不得陆女官擅拿主意,她只能诚恳地劝道:“若你对皇太后娘娘坦言全部实情,我自能劝得娘娘绕过你的性命,若是你还是想着蛇鼠两端,两头讨好,那我也帮不了你。”
金女官心中却很是明白,自己若是全部都说了出来,不仅是自己,自己的妹妹亦是死路一条,她心念电转,立刻作出顺从的样子来,恭敬地答道:“奴婢自然是愿意和盘托出的,主使奴婢做此事的人便是……”
她故意放低了声音,想要骗陆女官近前来,好用自己藏在手中的钗子出其不意地将她刺死。
只要陆女官死了,她便有一线生机。
此时她背对着屋外的大路,自然是没能见到,远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女官(五)
陆女官面有赧色,歉然答道:“当时奴婢正在询问她背后主使之人是谁,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一支冷箭射死了,奴婢亦命人将她的尸身带来了,只是这等肮脏的东西,不适合带入您宫中,因此没有一起带进来,只是在宫外候着。”
王法慧果然不愿意看,只是问道:“那射冷箭之人又是谁可曾拿下”
陆女官更是不好意思地答道:“那人站在宫墙之上,应是有武艺之人,奴婢见他穿着贵重,似是士族,奴婢还没来得及问话,他便跳墙走了。”
王法慧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哇,这建康宫中简直是个菜市场一般,想翻墙就翻墙,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可是要加强宫中管理,势必要调动更多人力,那就意味着要更多的财力,她掌权未久,哪来这种大动作的魄力和能力呢。
皇太后只觉得头疼无比,原以为掌权是多么风光无限的事情,谁知道真真是柴米油盐难倒英雄男儿,便是再有能力,再有规划,手上没钱又有谁愿意听你的差遣
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会稽王扳倒,把他的家给抄了,这才能有大量的财帛进项。
她这样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几个跪着的小宫女身上,问道:“你们几个,还不从实招来”
那几个小宫女本就是被金女官逼着来的,如今金女官已死,她们一点仰仗都没有,更是对金女官的事情毫不知情,不由得抖抖索索,说不出话来。
最先那个被派来的小宫女则稍有些急智,她忙口齿伶俐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原来金女官最开始只是派她一人前去停尸房查探,并且金女官也不知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只说可能是信物或是手书之类的。
当时她见停尸房已有严氏的族人来认领,便乱了手脚,忙回去向金女官复命。
两人一商量,才觉得这所谓的严氏族人只怕是旁人假扮的,这才又带了更多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谁知正好被陆女官抓个正着。
皇太后问道:“那你们可曾找到什么了吗”
几个宫女一齐摇头,纷纷表示严女官身上什么都没有。
陆女官也在一边说道:“当时奴婢躲在暗处,确实是见她们搜索了半天,一无所获。娘娘,只怕那要紧的东西,早就被前一批假扮严氏族人的那伙人拿走了。”
王法慧也觉得此时事态危急,东西是一定已经被带出宫了,若是被会稽王的亲信拿到了他的命令,调兵遣将打进宫来,那可就麻烦了。
她立刻吩咐道:“你这就去,传我兄长王恭尽快进宫来,最好是连夜就来。”
陆女官得了皇太后的命令,忙转身去了。
那几个小宫女仍是趴在地上,不安地发抖,担心着自己的命运。
王法慧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杖毙。”便不再理会她们,自顾自回寝殿了。
虽说她们是金女官的从犯,但也毕竟是被自己的长官逼迫的,实在是罪不至死。
但此时皇太后娘娘心情不好,拿你们出气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几个低级女官同情地看着这几个脸色惨白的小宫女,心中暗暗叹息,却也不敢为她们求情。
此时谢琰已然安然回到了府中,他一边吩咐家奴将那马车处理掉,一边命人备柚子叶和温汤,好让自己和墨儿都洗去身上的晦气。
墨儿在书房一侧,端了水盆,细细地洗着那该死的印章,他心中不由得骂着,
番外:猫儿狗儿(一)
“呜……母亲,母亲……”一个瘦弱的孩子正守在封闭的大门内,期冀地望着窗格子外,寻找着自己熟悉的身影。
“不懂事的野孩子,那是你母亲吗你母亲是尊贵的皇后娘娘,那粗鄙的贱婢,你也只能叫她‘李氏’。”许是被他的哭声吵到了吧,这清冷宫殿中的掌事嬷嬷林嬷嬷不耐烦地骂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爱打洞,这李昆仑的儿子也跟她一样,一副畏畏缩缩的低贱模样。”
其他的宫人们也纷纷议论着。
唯有这孩子的兄长,比他胖不了多少一个清秀男孩,走上前去,抚慰地抱住自己的弟弟,轻轻地劝道:“狗儿,母亲只是被陛下召去侍寝了,很快就会回来的……这对母亲来说,是好事……”
那哭泣的孩子却不听,不高兴地说道:“不不,每次陛下都欺负母亲,又嫌弃她丑陋,母亲每次回来都会哭个不停呢……”
即便是小小的孩子,对母亲的喜怒哀乐也是十分敏感,司马曜自然也知道,弟弟说的是对的,每次去侍寝归来,李陵容都丝毫没有欢愉的表情,只是不住声地掩面痛哭。
李陵容人称“李昆仑”,是宫中最为丑陋的一名纺织宫女,她身材高而脸蛋黑,放在现代也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当时的审美观中,娇小白皙的女子才是被普遍认为是美丽的,因此几乎没有男人会对这等相貌的女子青睐。
而好巧不巧的是,因司马昱的两个嫡子和三个庶子都夭折了,后宫又没有妃子再怀有子嗣,因此司马昱便请了当时一个十分有名,叫做许迈的道士,进宫来帮忙相看,哪位女子是有宜男之相的,而此人在众多的妃嫔宫女里,一眼便相中了李陵容。
司马昱一见之下,心中虽然十分膈应,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子嗣,勉强与李陵容同房了。果然这昆仑婢不负众望,一连生了两个皇子,因此司马昱虽然很是不喜欢她,却还是定时召她同房,自我安慰着只当她是头下崽的母猪罢了。
未来的皇帝,九岁的司马曜此时和自己的弟弟,七岁的司马道子一样,都被放养在这皇宫中最阴冷无人的宫殿内,连自己在皇族族谱上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由李陵容按照乡下的习俗给两人起了乳名,一个叫做猫儿,一个叫做狗儿。
司马道子抬起自己满是泪水的小脸,期冀地问自己的兄长道:“哥哥,我们两个真的是陛下的儿子吗为何他从来不来探望我们旁人也瞧不起我们皇帝,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一个九岁的孩子难以回答,因此司马曜只能尴尬地将脸转向一边,淡淡地说道:“许是他们忘记了吧……”
这种事也能忘记年幼的狗儿傻傻地抬眼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确定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哥哥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被叫做“猫儿”的司马曜却已然陷入了沉思,这宫殿内十分阴冷,而冬天又到了,母亲身子一直不好,若是今岁的炭火还是同往年一样,迟迟不送来的话,难免母亲又要受风寒之苦了。
此时狗儿却欢呼雀跃起来,一叠声地叫着:“母亲,母亲!”
远远望去,果然在那遥远的宫道尽头,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自己的母亲。
这么远就能看到,自己的弟弟实在是……恩,眼神很好。
猫儿虽然心中也很是喜悦,但他性格十分内敛,又生性警惕,不愿自己落他人口舌,便轻轻地握住弟弟的手,说道:“嘘,轻声点,被旁人听到了,母亲又要遭罪。”
狗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果然见到殿中服侍李陵容的林嬷嬷一脸不善,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连忙噤声。
李陵容走到门外,便客气地轻轻拍门,呼唤道:“林嬷嬷,烦您给我开一下门,我回来了。”
一个是皇帝的女人,一个是洒扫的嬷嬷,居然李陵容称呼她为“您”,可见这殿中母子三人是多么地无助。
林嬷嬷爱答不理地给她开了门,连问候一句都没有,便说道:“浴桶和热水已准备好了,你这就去洗吧,一会水该凉了。”
水凉了难道不是你这奴婢当差没当好吗
然而李陵容不敢同她争辩,只是匆匆地应了一声“是”,便抱住两个孩子,一人亲了一口,问道:“你们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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