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但是,在楚州南唐军的奋力顽抗之下,却也奈何不了这楚州坚城,几轮强攻之后,城墙下、护城河里。留下了许多相叠在一起的大林军尸体
攻城战持续到下午,东城、北城一无所获,损兵无数,眼见天色渐晚,林荣才下令收兵。
中军帐前,林荣阅读一堆来自各地的战报,脸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哀乐。范质、侯云策、李重进、张永德、杨光义等重臣、大将立在两旁,等待陛下发话。林荣看完了最后一个战报,这才抬起头来,问范质道:“范相,今日损兵多少”
“阵亡四百,伤者无数。”在攻城战中,城下军士可以说人人带伤,所以无法准确统计出受伤人数。
林荣每日处理大量政务、军务。还要亲自在一线督战,眼中隐有一丝倦色,道:“在楚州城下,我军打了两个多月了,前后阵亡军士有二千多人。还有许多断手断腿军士,失去战力的军士总计不下万人,这一仗禁军啃上了硬骨头,堪比寿州之战。”
范质是宰相。虽在前线,仍是一身紫色蟒袍,腰上挂了一个金鱼袋,显得格外整洁,他上前一步道:“楚州不过弹丸之地,久围必破,陛下可遣一名上将,只须统兵万人。半年即可困死张彦卿。”
范质并不赞成林荣久在军中,毕竟一国之君,要处理的政务太多,这些征伐之事,交由大将办理就行了,因此从侧面劝阻。
范质谏言议事,向来直言不讳,独独对于林荣亲征一事,从来没有力劝。此事缘于显德初年的一件事:当时,林荣新登帝位。北汉、契丹大军来犯,老相冯道极力劝阻林荣亲征,冯道用语过激而为林荣不喜,林荣北上迎敌之前,把五代不老翁冯道贬为山陵使,冯道为此一病不起,一年后病逝。
范质深知此事地来龙去脉,知道陛下有亲征的特殊爱好,所以向来亲征一事避而不谏,这一次围攻楚州两个多月,范质这才委婉提醒林荣。
林荣听出了范质的话中之意,取过一份战报,轻描淡写地对众将道:“侍卫马军都指挥命韩令坤已攻破扬州。”
林荣三征淮南,战事主要集中在淮水两岸,寿州、楚州、泗州、濠州等城,皆为淮水岸边之坚城,但是,楚州以南的扬州,却是长江沿岸地城池,这预示着大林军已越过淮水,向长江北地发起了攻击,而楚州孤悬于淮水,已成瓮中之鳖。
众将闻言,均脸露喜色,纷纷向陛下道贺。
林荣此时才露出笑容,对范质道:“就令韩将军暂时知扬州军府事,要时刻提防南唐军北上。”林荣挨个扫视众将,最后把目光落在杨光义身上,道:“杨将军可有破城良策”
杨光义身材强壮,方面大耳,看起颇有幽燕老将之风,上前一步,道:“既然我军攻破扬州,断了楚州唐军的退路,不若采用攻心之术,将捉拿而来的扬州军士带到楚州,让他们向城上喊话,让楚州军知道大势已去,动摇其军心。”
林荣不置可否,转向侯云策,道:“侯相,你有何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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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屠城
楚州军三军集体噤声,噤声归噤声,楚州城不敢降。
楚州城就如一支刺猬,竖起来的尖刺把大林军伤得鲜血淋漓。
大林军伤亡奇重,早期阵亡的军士还能有一口棺木,到显德五年一月,楚州附近的棺木被搜罗一空,到了二月底,阵亡军士只能裹上一张草席,集体葬于大坑之中。
这些军士生前在一起战斗,死后也能聚在一起,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总算不太寂寞。
大林军军力占了绝对优势,多次使计不成,也就毫不掩饰作战意图,大林军的投石车、临车、冲车、对楼全部集中在东城,一日不停进行强攻。而南门、北门、西门则极为平静,北门甚至没有驻军。
楚州军只有五千多人,大林军人数在六万人左右,大林军从人数到战斗力上都强于楚州军,出城野战,楚州军必然败灭得更快,死守楚州城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大战刚起时,在都监郑起业的坚持下,楚州军派出城内所有的骑兵,试探性地从北门出击,结果骑兵刚一出城,大林军骑兵就从不远处围了过来,两百多骑兵,转眼间就覆没于城下。此战过后,楚州众将便没有人再提出城之计,楚州城建有一个大粮仓,城内居民平时也有贮粮习惯,楚州坚守一年粮食也不会短缺,张彦卿就下令用巨石封死四个城门作困兽之斗。
大林军从显德五年一月起,就在城东修筑土山,在二月底,终于修成一座略略高过城墙的土山,大林军在土山上安置了数十架床弩,可以直接威胁东城门的楚州军。
大林军把所有的临车也集中在东城外,每个临车上面可以藏兵六人。全是军中箭手,在东城护城河外还有一架巨型对楼,上面可以屯兵八十,里面是清一色的弩手,土山、临车和对楼都比城墙略高,上面的大林军军士利用手中的弓弩,拼命向城墙上地楚州军射击,以掩护城墙下的步军军士。
护城河上,大林军用小舟架起了数座浮桥,数十辆愤辒车停放在护城河对岸,愤辒车顶部蒙以生牛皮,可以抵抗檑木、巨石的砸击,也能有效地抵御火攻,军士藏身在愤辒里面,依靠愤辒保护,来到了城墙脚进行挖掘作业。
大林军的愤辒车造得特别坚固结实,大林军弓弩手们拼命压制城墙上的楚州军,却仍然有二十多个愤辒车被楚州用巨石击毁,还有两个愤辒车被猛火油引燃后发生了剧烈爆炸,每个愤辒车能够藏兵五人,一百多名藏身于愤辒车的大林军军士被巨石砸成肉饼或被炸成肉快。
在前线总指挥杨光义严令之下,愤辒车仍然前赴后继地抵近城墙。
每个愤辒车里面都装有两桶黑火药,愤辒车里地军士冒着城头密集的石块。在城墙上挖出一个洞,把木桶放进洞口,引燃火线后,军士们就奔出愤辒车,跳进护城河,每一声巨响都能炸毁一部分城墙。
随着大林军持续爆破,二月二十六日,楚州城墙终于被炸出了一个缺口。缺口出现之后,大林军并没有急于进攻,在弓箭手掩护之下,他们继续爆破,城墙出现了一丈余宽的大缺口。
为了这一个缺口,数万大林军用去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阵亡数千人,耗费粮草无数。
楚州之战尽管激烈,不过尚不及寿州之战。显德三年,大林军包围了寿州城一年多。直到寿州粮绝之后才攻破寿州,就在寿州城破之时,守将刘仁蟾忧急交加而中风,其部下与儿子将其抬出城外投降大林军。林荣并没有治罪于刘仁蟾,反而因为其赤胆忠心,授予弥留中的刘仁蟾以节度使之职。
此一时彼一时,若因为楚州顽抗而给予张彦卿高官,则必然会给南唐诸将传递错误的信息:只要坚决抵抗,就能得到高官厚禄。
为此,林荣力排众议,下达了“屠城令”,警告那些敢于与大林军拼到玉石俱焚的南唐将领。
自从东城城墙响起了第一声爆炸声,楚州防御使张彦卿就知道楚州城必失,张彦卿把城内所有男子集中起来,发放了所有库存武器,令他们逐屋抵抗,再把五千楚州兵编成三支队伍,一支队伍由张彦卿带领,据守楚州衙门,一支由兵马都监郑起业为首,以慈恩寺为据点,另一支以张彦宏为首,在东城门处阻击大林军。
张彦宏所率军士共六百人,守在一丈多宽的东城缺口处,这六百军士全是训练有素的楚州步军,第一排军士举方形大盾,其后是长枪兵,弓箭手则夹在长枪兵之间。
张彦宏手提长枪,位于队伍的前列指挥作战。
大林军虽然有数万大军,可是缺口只有一丈多宽,又有护城河相阻,为了避免自相践踏而出现混乱,杨光义只派出五百军士抢夺缺口。血战半个时辰,五百军士折损过半,仍然没有攻破缺口,大林军指挥使阵亡于缺口处。
几名楚州长枪兵把大林军指挥使的尸体挑在枪尖上,发出“嗬、嗬”狂叫。
杨光义脸色铁青,瞪着牙将王彦升,声色俱历地道:“带一百亲卫,割下敌将首级。”
王彦升出身草莽,是杨光义旧部,得令后,举着朴刀,气势汹汹地扑向楚军。
楚州军顶住了第一**林军的攻击,也是伤亡过半,张彦宏脸上被刺了一枪,枪尖把其右耳刺掉,张彦宏顾不得包扎伤口,躲在盾牌手身后,接连刺死了几名大林军军士。
王彦升手下有二十名手持巨斧的军士,专门用来劈砍城门,楚州城门内外皆为巨石封堵,巨斧军士也就没有用武之地。杨光义见楚州盾牌兵死守不退,便派出了这一队巨斧手。
这些巨斧手均是大林军中的大力士,赶到阵前之后。在大林军长枪手地掩护之下,举起巨斧一阵猛劈。楚州军盾牌兵在这些巨斧武士的攻击之下,迅速被劈开了一个缺口。
一名楚州盾牌手被劈倒在地,另一名匹斧手“嘿”地一斧劈下来,这名盾牌手胸膛当场被劈开,巨斧直接劈到了地面。楚将张彦宏趁着这名武士旧力使老新力未生之机,举枪刺向其脸部,这些巨斧武士皆身穿铁制铠甲。只有脸部是其薄弱之处,锐利的枪尖从左眼刺进巨斧武士的脑中,巨斧武士仰头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张彦宏抬脚把巨斧武士踢开,从其脑中抽出长枪,一名大林军短刀手狠狠一刀砍向张彦宏,张彦宏回枪不及,眼看就要中刀。正在危急关头,倒在地上的一名楚军盾牌兵,用尽最后力气,用短刀猛刺大林军短刀手,这一刀由下而上。从大林军短刀手下身直插而入。
王彦升一心要得敌将首级,盯上了身穿将军铠甲的张彦宏。当张彦宏挺枪穿透一名巨斧武士的胸膛时。王彦升赶到了张彦宏身边,举起朴刀向张彦宏劈来。张彦宏急忙抽枪迎击,不料这名巨斧武士紧紧抓住张彦宏枪杆,张彦宏急切之间没有把长枪抽回,眼见王彦升刀锋袭来,被迫放弃手中长枪,往左闪劈。
王彦升在大林军中以“奔雷刀”成名。刀势极快,张彦宏已是闪劈不及,左臂被砍了下来,一名楚军短刀手见状,挥刀扑向王彦升,王彦升手中朴刀诡异地在空中划了一个曲线,狠狠地砍在楚军短刀手腰间。
张彦宏弯腰去捡一柄掉在地上的腰刀,正在弯腰之际。一名巨斧武士高举锋利巨斧。把张彦宏拦腰劈成两断。
王彦升气急败坏地道:“他妈的。此人是我的。”说完,一刀斩下张彦宠首级。
楚州军主将阵亡,余众很快被大林军冲散,六百军士只有数十人退入城中,其余全部战死在城墙处。
气势汹汹的大林军杀进楚州城。
大林军军士在楚州城下伤亡惨重,陛下颁布“屠城令”之后,素来军纪严明的大林军军士在
第236章 议大政
夜已深,楚州城一片黑暗,没有灯光跳动,没有夫妻呢喃,没有小孩哭闹,没有看门狗狂吠,只有零星的惨叫声、重伤军士的呻吟声、军营里此起彼伏的鼾声。
血腥、浓重得让人窒息的血腥,铺天盖地笼罩着楚州城。几匹快马在城中奔驰,马上是中军传令兵,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大呼:“屠城结束,各军回营。”
各、军、回、营,这几个字在血风中渐渐远去,隐隐约约又在城内回荡。
城南有一个干净整治的小院,为都监郑起业居所,林荣入城后,就暂时住于此。其实,城内最好的院落为防御使张彦卿府弟,只是张府人口颇多,大屋小厅血腥气太重,而郑起业是都监,家属均为人质在南唐主手中,府里只住了一个小妾和三个奴仆,人少,血腥气就稍稍少一些。军士们提水冲掉地上的血迹,燃起禅香,郑起业的院落就恢复了往日的雅致和干净。
在郑府的大厅里,摆了七八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一个烧锅,烧锅下面是做工精致的小铁炉,铁炉里燃烧着红通通的木炭,烧锅里盛着暗灰色的热汤,在炭火的烧炙之下不断地翻滚着,破裂气泡中散发出令人垂涎欲滴的羊肉香味。
林荣专心致志地吃着肥嫩的羊肉,似乎没有理睬众臣的激烈争论。
范质是老资格的宰臣,虽说大林朝实行的是首辅宰相轮换制,可是凭着其资历,他在几位宰相中说话仍然最为分量。
“契丹新主耶律述律年少执政,朝政颇为荒废,与耶律虎林相比大为不如。据传他每夜招来众臣酣饮。经常是通宵达旦,第二天白天才起床,契丹人称之为睡王。契丹之燕王牒蜡被杀以后,继燕王牒蜡镇守幽州的是南京留守萧思温,萧思温是公主驸马,为人不修边幅,最是怯懦无能,此时正是夺回幽云十六州的大好时机,正可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错失良机,等到契丹人恢复了元气,则北伐定然难上十倍。”
范质所说之事,涉及在契丹国的内乱:内乱始于契丹太宗耶律虎林之死,耶律虎林攻灭极西之国,却在归路途中,病死在杀狐林。南院大王耶律吼、北院大王耶律翰共同拥立永康王兀欲为帝,是为契丹世宗。而契丹国述律太后喜爱幼子李胡,拟立为帝,太后、李胡率军与契丹世宗战于潢河,契丹世宗胜利。不过亦留下许多暗流和政争,最后契丹世宗也被谋杀,于是睡王耶律述律即位,他即位以后,又杀掉了密谋反叛的燕王牒蜡。
大林一向以契丹国为主要敌手,因此,众位大臣对敌方动态都知之甚深。不过,相同的事件因为不同人来解读,也会有不同的看法和结论。
侍卫军主帅李重进是皇亲,更是重将,他素知契丹军的战斗力,和范质两人意见完全相左:“契丹人朝政虽然有些乱,可是契丹军军威极盛,远非南唐、西蜀所能相比,我军如果要北伐成功,必须要动用最精税的人马,还有分兵防守南部边境。中原腹敌只怕空虚异常,若此时北汉军从泽州南下,直袭大梁,和契丹军形成夹击之势,则大林朝就十分危险了。”
李重进加重语气道:“我的意见仍是先南后北,趁着我军接连攻克楚州、扬州、濠州的威势,扫平南方,然后再攻打西蜀和北汉,等到中原大定,我军再和契丹人决战不迟。”
范质不以为然地道:“大林四面皆敌,不论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面,如终要面临两线作战甚至三线作战的困境,如将军所言先南后北,在南线作战之时,若契丹军和北汉军南下中原,我军岂不是也会陷入两线作战”
李重进向来心高气傲,只是此时有陛下在场,说话者又是老资格宰相,他才没有发出尖酸之语,不过,范质话音刚落,李重进似笑非笑道:“这四年,我军先和西蜀决战在凤州,然后三战南唐,怎么没有见到北汉军和契丹军南下”他鼻子轻轻哼了一声,道:“北汉刘崇若没有契丹人支持,早就被我军灭掉,所以,北汉和契丹人也算得上唇齿相依,所以我敢肯定地说,我军若攻打契丹人,北汉必然出兵。但是,我军攻打南唐,和契丹人没有利害冲突,他们自然不会出兵相助。”
北汉是大林世仇,北汉主刘承均依靠契丹保护,占据了山西,就如一把长弓一样对准大林朝的软胁,随时都有可能制大林于死敌,因此,李重进的假设极有道理。
林荣登基之时年仅三十三岁,称帝后在高平打败了北汉和契丹的联军,由此信心大增,满怀雄心壮志,许下三十年帝王鸿图:“十年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为了达到十年拓天下的目标,林荣和范质、王朴等等心腹重臣多次探讨平定天下的战略,关于平定天下的战略,重臣们分为“先南后北”和“先北后南”两派,战略方向事关全局,重臣们互不让步,已经争论过数次,林荣鼓励双方争论,但是一直没有明确自己地主张。
范质是坚定的“先北后南”派,王朴、李重进、杨光义是坚定的“先南后北”派,王薄、张永德并无定见,时常在两派中游离。
范质和李重进激烈交锋之时,殿前司主帅张永德只顾低头吃菜,对战局不发一言,张永德的夫人就是著名的寿安公主,与寿安公主性格相反,张永德性格颇为优柔寡断,因此,在前线地殿前司禁军实际上是由杨光义指挥,对于“先南后北”还是“先北后南”这种涉及全局的战略,他没有自己系统认识,听双方争论。一会认为范质有理,一会又认为李重进有理。
杨光义见张永德并不发言,看到林荣的眼光扫向自己,道:“在下觉得统一天下还是先易后难为妥,契丹军战斗力甚强,如果我军不能迅速破敌,而与契丹军僵持不下,南唐、西蜀极有可能趁着中原空虚之际,出兵袭扰边境。我军分兵应付,局面难免就会糜烂。南唐、西蜀相对较弱,只要灭掉南唐、西蜀等南方势力,再掉头北上,此时可以利用南方充裕的钱财物质,为北伐提供军资,这样我军必然实力大增、势气如虹。破北汉也就顺理成章。”
侯云策以前没有参加讨论过这种事关全局的战略,没有急于发言,只是静静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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