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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后生可畏,本将军佩服。”

    吴关连忙拱手,“不敢不敢,将军折煞我们。”

    “他夸得不错,”李世民不知何时驱马到了近前,接话道:“叔父所言,也正是我的意思,看来两位爱卿确是我大唐的祥瑞。

    想要朕赏赐什么,你们只管说。”

    闫寸本想拒绝,被吴关抢先一步道:“下官没什么想要的,但下官想替闫兄求一道敕令。”

    “哦”

    “下官听闻突厥常常劫掠边关百姓,男子被他们抓去做奴隶,往往冻饿劳累而死,女子则强迫通婚,遭受非人的折磨。”

    “不错。”

    答话的李世民面露不悦之色,今日虽不是大胜,但唐人着实威武。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吴关却提及唐人俘虏的惨状,太扫兴了。

    但李世民毕竟想当个好皇帝,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虽有些不爽,还是决定听吴关将话讲完。

    吴关察觉到了李世民的神色变化,加快语速道:“闫兄胞姊亦被突厥劫走,好在闫兄多方打探,已找到了她的下落。”

    一听这事,李世民理解了闫寸的苦闷,再也没有不悦之色。

    “竟有这种事,”李世民道:“所以你想让我下一道敕令,命突厥送回闫郎的阿姊”

    “是,也不是。”吴关道。

    “哦”

    “下官不敢为一己私利劳烦圣上,想来闫丞亦是如此,因此从不提及此事。

    下官想着,不如让突厥交还所劫掠的所有汉人人口,如此便是造福百姓了。”

    吴关如此要求,除了按照历史原有走向利国利民,其实还藏着私心。

    若李世民仅要求释放归还闫寸的阿姊,突厥便知道此女十分重要,或许会以她为筹码,提出非分的要求,如此李世民就难办了。

    将她混在其余被劫掠的汉人中,不显眼,便可免去一些麻烦。

    李世民略一沉吟,不知他有没有看出吴关的小心思,只对闫寸道了一句:“此事我记住了,近日寻个机会就将你阿姊接回来。”

    闫寸拱手道:“多谢。”

    “你弓用得不错,”李世民又道:“我记得朕之前说过,要与你比试。”

    “圣上日理万机……”

    李世民摆手,打断了闫寸的谦辞。

    “过了近日就到九月了,真快,逝者如斯夫,孔圣人诚不欺我,”感慨一句,李世民又道:“九月望日之前,若我没召你,你可于望日入宫,咱们比试比试。”

    “那……臣就献丑了。”

    李世民又拍了拍闫寸的肩膀,以示嘉奖。

    收兵,回长安。

    九月,朔日,清晨。

    有斥候来报,突厥退兵了。

    而后每天都有斥候报告突厥大军所在的位置,直至他们移出边境,回到草原。

    一场危机终于解决。

    突厥撤军的半个月里,闫寸和吴关几乎一直处于休息的状态。

    如果说此前大家对闫寸吴关两人的印象是“有些门道”“派系不明”“平步青云”,并因此而持观望态度,敬而远之,那么现在大家对他们的印象就是“有勇有谋”“胆大心细”“圣上身边的新晋红人”。

    如此,想要拉拢结交两人的官员,以及奉命前来送礼的高官身边的管事、长随,都快将闫寸家的门槛踏平了。

    看到这个架势,大理寺哪儿还敢给两人分派活计,只差抬张供桌将他们供起来了。

    两人招架不住,干脆告假,跑去鄂县躲清净。

    这回吴关虽没如愿坐上轿子,却终究让闫寸租来了马车,舒服多了。

    一路上闫寸负责赶车,吴关高兴了就与他同坐在车夫的位置谈话,累了就躲进铺了好几层软垫的车厢内睡觉。

    中途停下饮马时,闫寸半试探半开玩笑道:“你既然有先知的本事,不妨说说,今后可还要打仗大约哪一年打”

    “要打,边境的状况你清楚,摩擦不断。但那种举全国之力的仗——将近二十年是打不起来的。”

    “二十年……”闫寸道:“若不出意外,还是咱们这位圣上。”

    “不错。”

    “我……”

    “别问跟谁打。”吴关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这么说,我已经知道了,是高句丽吧”

    吴关叹了口气,“怎么就忘了,你也是有脑子的。”

    闫寸挥挥拳,“我不仅有脑子,身手也还可以,需要提醒你一下吗”

    吴关缩着脖子,不满地嘀咕道:“我听说拳脚越厉害的人反而越克制,尽量不动武,怎么到了你这里……老要挟别人,你这样不对。”

    “能制住你就行。”

    吴关被他噎得不轻,启程后干脆躲进车厢睡觉,直至快到鄂县,才打着呵欠探出脑袋。

    “打仗闹得,又萧条了不少啊。”吴关道。

    “是啊,我听说许多商队都折返了,或者停留在京畿道以外,观望战况,近日长安米价盐价均涨了一倍,其余货物也都有不同的涨幅。”

    “既然突厥撤兵了,滞留在京畿道周围的商队应该很快就会赶来吧,说不定鄂县会比之前更繁华。”

    “但愿吧,”闫寸道:“不知鄂县的房屋价格是否如你所料地跌了,也不知荷花买到多少。”

    荷花此番收获颇丰。她交给了吴关厚厚一沓房契。

    吴关一一查看了房契上所标的位置及买卖成交价格,不由对荷花竖起大拇指。

    “姐姐可真厉害,半个鄂县都被你买下来了。”

    闫寸则诧异道:“咱们的钱应该不足以买下那么多铺面吧这……得有多便宜”

    荷花道:“我怕错过机会,也怕有人跟咱们抢,因此没敢等价格降到最低,降了五成我就开始陆续收购铺面,后来钱确实不够了,但县令帮我挪了些税金……”

    见闫寸瞪圆了眼睛,荷花忙拉住他道:“嘘——天知地知,就咱们几人知,钱已挪了,你就别责备我了。”




一七五 河神:谁喊我?
    河风轻抚,岸边缀着点点灯火。新船上已摆了酒菜,四名负责划桨的船夫将船划到河心,考虑到这是私人宴会,荷花没让侍女在旁伺候,而是亲自帮朋友们斟酒。

    四人大快朵颐一番,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聊起正事。

    荷花对吴关道:“你刚才的问题,县令挪税金给咱们,想要什么好处,我现在告诉你。”

    “好。”

    “县令需要一大笔钱填补窟窿。”荷花扫视一圈,压低了声音道:“县令的二夫人与皂吏班头私奔了,若仅是家丑还好说,顶多挨些嘲笑,总不至于死,可他们离开时还顺走了一样东西。”

    闫寸和吴关对视一眼,两人都提起了兴趣。

    “什么东西”闫寸问道。

    “一颗御珠。”

    “玉……珠子”

    荷花解释道:“就是一颗罕见的大珍珠,因其为前朝皇室用品,因此被称为御珠。那两人偷走御珠,可要了县令的命。”

    “我没明白,”吴关道:“前朝皇室的珠宝,怎会流落到鄂县”

    “不是流落,是借用。”

    “借”

    “这就要说那颗御珠的奇用了,那可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它能镇水。”

    “镇水”

    “你们可记得,今年六月,就是玄武门兵变后,雨水连绵,长安附近几条大河纷纷涨水。”

    “记得,当初还征了许多百姓,去河边筑堤抗洪。”

    “不错,听说那几天情况十分危急,但终究河未决堤,有惊无险。这一切正是御珠的功劳。”

    “珠子能有什么功劳”

    “我听县令说,太史局的占卜结果是,若将御珠放在长安以南的威严之地,洪水便会褪去。”

    “南,鄂县,威严之地,县衙……不会是这样吧”吴关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正是。”

    “可是洪水已退了许多天,御珠早就该收回长安了吧怎还在鄂县”

    “这就是另一则规矩了,每次动用御珠,镇住水以后,都要将御珠在原地供奉半年,使其吸取天地精华,休养损耗,否则下次再用就不灵了……”

    见荷花越说越玄乎,吴关忙接过话头道:“我明白了,意思就是县令不仅自家出了丑事,小老婆跟人跑了,还弄丢了一颗——咱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反正肯定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珠子。”

    “正是如此。”

    一直没接话的闫寸此刻开口问道:“那他要钱是想……”

    “嗨,”荷花摆摆手,“能镇水的珍珠虽然不好找,可大个儿的普通珍珠,只要肯花钱,还是能买到的。”

    “县令是想以假乱真”闫寸道。

    “难道还有别的办法”荷花摊手,“弄丢御珠,死罪,调换御珠,亦是死罪,如今咱们这位县令,两头都是死路,只能死中求活,自然凶险无比。

    为了买到足以以假乱真的珠子,县令派出心腹,带着重金去往东边沿海之地,听说珠子已买上了,那心腹正往回赶呢。

    问题是,县令挪出来买珠子的这笔‘重金’,就是税金。

    钱财嘛,挪用一时倒也没什么,只要赶在年末考绩之前将窟窿补上。”

    “所以县令这是投资,他想让你给他填补窟窿,倒也是个孤注一掷的办法,不过……”吴关歪头道:“我刚才听姐姐说,要还清县令借给你的四千贯,最快也得三个月,更别提帮他填补买珠子的窟窿了,眼下已经到了九月……好像时间来不及啊。”

    “今年倒不碍事,只要明年能将亏空填补上就行。”

    “哦”

    “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跟考校官员熟了,可以塞些钱,糊弄一番。明年那位考校官员就要致仕了,也不知换谁来。”

    “这是在玩火。”闫寸道:“若日后事发,牵连到你身上,谁能保你”

    “你呀。”荷花一脸无辜地看着闫寸,“这里难道还有比你官儿大的人天塌了当然得由你顶。”

    闫寸吐出一口老血。

    “先不说这些。”荷花摆摆手,“一切还得看买回来的珠子长得像不像,若像,谁又看得出来

    只要太史局没发现端倪,正常收了珠子。将来再拿出去镇水,不灵了,也找不到咱们头上。太史局大约会把责任推给下次供奉御珠之地的官员,两边就扯皮吧,又或者推说灵气不够,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此事看起来危险重重,但细想想,越是这种玄乎之事,大家都无法解释,出了问题反倒不容易追究。”

    荷花将几人的酒杯添满,招呼道:“喝酒喝酒,你们倒也说说最近的见闻,突厥怎就突然撤兵了”

    吴关应荷花的要求,大致讲了两人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引得荷花惊叹不已。

    各自讲明近况后,四人又是一番谈笑,十分惬意。

    宴会一直持续到月上柳梢。

    “要不今日咱们就在船上歇着吧。”荷花提议道。

    吴关的懒虫已爬上了头,自是双手赞成。闫寸和燕子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没什么发言权,只能听从两人的安排。

    喝干最后一滴酒,又从河里打水洗过脸,吴关和闫寸回到共住的船舱。

    新船的缘故,有股木头和彩漆混合的味道。好在古时所用的漆料均是天然材质,并不含有甲醛之类有害物质,新船新屋皆可直接使用。

    “我发现你酒量变好了。”闫寸道。

    “总得有点长进。”吴关道:“你别说嘿,可能跟每天早上与你一起练功有关。”

    “你是想气我吧”闫寸道:“体格没变强,力气也不见长,就只是酒量变好了,这就是我训练你的成效”

    吴关躺在榻上,无辜地摊手道:“怪我喽”

    闫寸懒得理他,背对着他很快睡去。

    喝了酒的缘故,再加上船在河中轻轻摇晃,这一觉睡得好极了,就连闫寸都比平时醒来得要晚。

    醒来时闫寸只觉得喉咙剧痛。

    他很想喝水,喝河里打上来的凉水。

    但他忍住了。

    与吴关同住的这些天,他已习惯了喝烧过的水。一样食物入腹后是好是坏,旁人虽看不出来,但自己的身体还是会给出答案的。

    闫寸去到船尾的小厨房,想要动手烧些水喝,却见燕子正从厨房走出来。

    他已烧了热水,除了喝的,还有洗脸用的。

    看到闫寸,燕子忙低头闪开了目光,似是怕闫寸看出他这是在给荷花打洗脸水。

    “这么早。”闫寸倒是大方地打着招呼。

    “嗯。”

    “你今日还要去监工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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