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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弗羽乙乙落座之后,先是用神识扫了下下面,没有感知到那个熟悉到骨子的气息,顿时心里安定了不少。于是下意识地抬额想去看上面。在百方月阶之上,遥遥可见一座奢华王座,其上高悬一轮巨大明月,莹莹将整个大殿照的通明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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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赐她死罪(一更)
    不知哪起的缥缈楚楚风烈,从于瞬安谧的殿内滚滚掠过。还有人端着未尽的樽酒,亦有舞姬婷腰甩袖一曲未完却步而立。铮鏦越调戛然而止,高亢的管音如明嘀的钢针,好似将四周所有人物所有奂景缝成一片静止的刺绣。

    凝固的一切里,有一人影曼曼聘婷出宴而来,她罗绮薄衫,绿萼缎袖。随她脚步婉婉,发间一镜钗,似寒流带月,将她精致的面目映成一片宁和温柔。她提裙裾信步,一步步踏上月阶而往。

    “我啊。”她说。

    不知何故,弗羽乙乙竟忽然觉得自己眼里此刻再放不下旁物。只凝着她卓悦聘婷的身姿,将整个死板而古安的青藤宴忽撩起一片他从未知晓的风情。

    “墓幺幺。”他笑,转过身来,甚至萌生出要去亲自下去接她一程的想法。

    嚓嚓——

    瞬间,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金甲卫兵于瞬将她团团围住,刀戈相向,她此时已步于十方月阶之下,距青藤子的位置,不差几许。

    所以弗羽乙乙可以清晰地看见墓幺幺抬起眸来,绿瞳清潋,四周夕吹和霜利似刀,她粉妆嘤咛如樱络。

    “来者何人,竟妄藐圣公主之烽月五尊!拖出去,剥皮剜筋!”长宴之后,一着银色月盔的护卫长金禇,站了出来,走到墓幺幺面前,战盔之下燃着烈烈的杀意以及——强大的几乎可以碾压任何六化以下修士的神识攻击。

    他冷冷道:“跪下。”

    刀剑之间,她抬眸,未跪,却先笑了。

    “我是墓幺幺,青藤三甲枢灵,你真的要要我跪下”她侧眸瞥他,无可解的温柔款款,却满是无法辩驳的傲然。

    “……”金褚愣住了。他是断无法让青藤三甲给自己跪下的……更何况,还是第二命的枢灵。

    一如全场一片哗然之声。

    先前不约而同对青藤十子只有九人却无动于衷置若罔闻的人群,第一次爆发出死一样的寂静,以及一片不安的眼神交流和神识波动。最后,全部凝在位于八方月阶上的天狐族以及临仙门。

    微妙的气氛因为天狐族压都压不住的煞气变得有些可怕,所以连自墓幺幺进来就放下手里的酒壶的楚相,叹了口气,看着被自己夫人紧紧按住的手,仍是未有站出来。

    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可墓幺幺好似察觉不到这种尴尬,推开面前的刀剑,一路走了上来。

    “你……”弗羽乙乙有些呆呆地站在原地,看她提裾经过自己,一路朝上,那种态度,好似整个殿内只有她自己,再无旁人一般。

    “发生何事。”至阶之上,长公主身边的女使终于受命打破了这种气氛。于斯,墓幺幺的脚步刚刚停在狐素如的身旁。

    墓幺幺看也未看狐素如已是青白一片的脸,停住了脚步,并不言语。可她不说话,却是有人还是会说话的。

    楚相拨开夫人的手,站了起来,朝至尊之位做了大礼,而后言道:“殿下,此子名为墓幺幺,如她所言,乃是青藤三甲枢灵。三日前消失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便认为她是自行离开了,所以婵仙引路时,并没有按时将她与其他青藤子一起带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若有若无地看了天狐族的方向,上前一步朝下匍礼,以面触地,挚道:“此乃我的过错,我愿全权担责。”

    “……”

    “……”

    楚相夫人一个低呼,身体不支的软倒在地。她捏着手指,因为着急和紧张,身体都在颤抖。

    谁也没想到,楚相竟会为了墓幺幺卖天狐族的面子,也没想到,楚相竟会为她一个小小的凡人担责。倘若是他人,可能今天的事情就得难看了许多。可是偏偏却是楚相……三大相中最难捉摸的楚相。既是他说话了,很多压着一肚子火气想发泄的人,都只能干干看着,把到嘴



045、你这可是认罪。(二更)
    沉默久久,长公主淡道:“讲。”

    苗妍抬起头来,看向身前的墓幺幺,眸光阴戾。“墓幺幺她是凡人!”

    ……

    整个殿内再次陷入死寂。

    与宴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很多。但是,但凡知道的,都觉得这个苗妍简直可笑,于是自是不会多发一言——墓幺幺是凡人又如何整个青藤试从一开始就拿她是凡人说事,结果呢而那些根本不知道这个内幕的家族更是不敢多说一句——戍城苗家,那是他们这些不知内情之人绝对不敢招惹的家族。而临仙门,他们更是得罪不起。

    “此事当真。”长公主问。

    墓幺幺没有说话。

    楚相却又把话接过去了:“当真。”可还不等他继续说些什么,长公主再次出言打断了他:“余问的是墓幺幺,楚卿你自退下。”

    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主角,终于发出了第一个声音。她上前一步,微微屈膝,弯了一个异常柔雅的花礼,甩袖抿唇,目光柔和而安宁:“长公主煌月圣恩,我是凡人。”

    殿内高悬的月,煌煌赫奕冠盛,十方月阶之上,只有流光熠熠,尔从宫阙之间缓缓流过的水烟滑过他们的脚下,将本该歌舞升平的长筵凝固成一片宛如静物的空景。

    只因方阶之上,有个身影单薄的少女,淡淡的说:“我是凡人。”

    ……

    亦不知过了许久,至台之上,长公主终于再次开口。令人惊愕的是,她竟然是笑的郎朗而明。“呵呵,原来是你。早就听说本届青藤试出了一个异数,原来是你啊。”

    长公主用了“异数”两个字。

    于是狐素如嘴角本来因为长公主的笑声有些发滞的笑意一下变得浓烈,她看了苗妍一眼,苗妍立刻聪慧地领悟,又一叩首,有些闪躲飘忽的眼神也变得定然。“长公主煌月明鉴!若只是凡人也就罢了,妾婢告她是因为她在青藤试作弊!”

    “哦”长公主仅一个字。

    “妾婢知道,有人肯定会说她前几场考试都有疏红苑查看过,并未有作弊。只是,我想做她作弊,是说她在和染霜那场有作弊!”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染霜四周的冰冷气场陡然又提升了几个度,可他并没有出声说些什么,弗羽乙乙却清楚得看见他的手已经慢慢攥紧。

    “她用邪术控制了染霜!就像和我师姐那场一样,她用久煌海的邪术,控制了染霜,让他认输!”

    “染霜,是如此吗。”长公主又道。

    染霜毫不犹豫地摇头,难得地说了几个字:“她没有。”冷淡的有些过分的声音里却是坚定异常。

    苗妍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从怀里掏出几个石头捧在手里高举过头顶。“长公主煌月明鉴!染霜,我就问你,你是不是在和墓幺幺争斗时,被人控制过经脉无法施展化力而且,她就是通过我手里这种和灵石外观一样的石头控制的”

    染霜显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怔了一下,上前两步走到苗妍身边拿起她手里的石头,良久说道:“是。”

    苗妍笑了。“这石头乃久煌海的一种邪石,名禁石。传说是经过邪神加持,其内有种力量,可以控制人的经脉。这种邪石,世间少见,若不是我家族长老常年在久煌海行走,怕是根本不会认出!”

    ……

    ……

    禁石

    弗羽乙乙皱起了眉头,他没有听说过啊。可以控制人经脉的石头,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吧。可是久煌海那种地方,有这种可怕的石



046、蝇米小事
    鸦默雀静。

    少女婷婷立着,娟好静秀,音冷调明。若不是翠瞳里偶尔惊鸿一瞥的灼傲,寻常看了,怕是会觉得她不过是在闲聊,哪里是在辩罪。

    “此话怎讲你自且细说听听。”长公主好似被人吊起了兴致,浑不觉现在是冠冕堂堂的青藤宴,倒好似玩心起了一般干干地将宴上不管是何方来客,背景多深,修为多高,一众人等全给晾在了一旁。

    苗妍和狐素如显然有些着急了,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墓幺幺,恨不得现在有根针能把她的嘴给缝上。

    然而,墓幺幺却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她颔首莞尔:“长公主煌月恩宠,私切不敢以蝇米小事耽扰青藤宴这般盛事,亦不敢烦扰在座诸位尊上,更不敢叨乱长公主煌月静心。宴后,私自会拜求楚相及怀婵阁安持此事,拜谢长公主煌月圣恩。”

    长公主竟是爽利的笑出了声。“她们可是让余赐尔死罪,尔却称此为蝇米小事看来,尔倒是很不怕死。”

    “回长公主煌月圣恩。私不但怕死,还非常怕死。”她笑了一下,继续道,“但是,舆乎青藤宴盛事,系着长公主煌月圣尊,何人之事敢妄言于青藤宴与长公主之前这才是天大的罔尊之罪。”

    言语得体而大气,礼到而知荣耻,知分寸,懂进退。音不落,就已将苗妍的气势先削了大半。宴上甚可见几许人点头赞许,不少人看向墓幺幺的眼神都变了不少。

    弗羽乙乙看向墓幺幺的眼神更加灼烈。面对长公主这样的人物,面对这般几乎是死局的境地,这般游刃有余稳安言重,怕是族里面的长老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屈指可数。

    一直沉默的蔺雀歌钦佩地看着墓幺幺,她私心甚至开始动摇起来。她忍不住瞥过视线落在狐素如身上,眼神里流露着求情的意味。可狐素如此时面色煞白,又虚浮着飘着一层发青的红晕,眼睛死死盯着墓幺幺,嘴角都让她咬破了却好似浑然不知。蔺雀歌一看,心道不好,刚想伸手去安抚狐素如,长公主竟是再次发话了。

    “哈哈!凡人墓幺幺,余记下尔之名姓了。”说完这句话,她竟是不再说话,其上停顿了大概数息,女使的声音响了起来:“尊长公主煌月圣诏,酌此事于青藤宴后疏红苑,其后择日另行赐褒。青藤十子,酌宴赏姒化酒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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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裂石悟道
    弗羽乙乙在墓幺幺左手的软塌上坐下,一只手端着酒,一只手撑于膝上,半个身子倾上前去,侧过脸来,眉骨镌兀,鼻朷高拔,眸里似含了一波春水,随着他笑容起伏而波光潋滟——好一个勾魂的公子。

    墓幺幺咬破唇里的葡珠,舌尖轻舔唇瓣上沾染的汁水,倒是伸出手来端起了杯子。然后回眸静静地看他,也俱是笑意。“弗羽公子的情意我自是要承的,只是今日绝对不会有人让我承这个情的。”

    “谁敢”他鹰眉一猎,气势倒是很足,说罢,端起酒盏就要碰上墓幺幺的。

    墓幺幺只笑不动。

    两盏琉樽应发出叮咚一声脆响——可脆响起了,双杯却未触。

    弗羽乙乙眸色一暗,看了眼手里瞬间化成粉末的酒盏,回过头去看向不远处某个位置,表情很是不好看。

    可墓幺幺表情淡淡地,端起自己手里完好无损的杯子,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末了,朝他倾了杯盏,礼貌一笑,放下了杯子便不再言语,显是已不会和他再多说什么。

    他有些羞怒,有些讪讪,想说些什么,可又看看手里的灰烬,终是什么也没说出口,站起身来抱一礼甩袖离开,走到了别处的位置。其后,他压着愠色地看着身后的人给自己重新盏满酒盏,声音有些激荡:“羊叔,你这会不正应该和我大哥建功立业的吗,为何敢来月族的地盘管我闲事”

    他身后站着一个有些病怏怏的中年男人,瘦巴巴地,眼神也无精打采地,说话也像是喘不上气一样:“二爵爷,你大哥是不会喜欢你得罪天狐族的。”

    “呵呵。”

    弗羽乙乙一口酒闷入腹里,酒气烈烈地冲入胸腹,激起一阵水雾憋在了眼前,只能干干看着对面不远处,染霜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墓幺幺身边。

    而且让他看的最不过眼的是,墓幺幺竟然在给染霜斟酒!

    ——我靠,凭什么

    他心里一股子无名火就上来了,憋了半天,站起来被一股子化力给压了下去。只能无奈看着,半天道:“羊叔,你能帮我查一下染霜这个人吗”

    整个长长的青藤十子的筵桌上,空空坐着两人——染霜坐的标准而直挺,似一尊冰山一样岿然不动,四周都散发着可见的霜雾。可他身边的墓幺幺好似忽然不觉,端起玉壶给他斟满了酒,细心而知礼的递出,还带以温柔的微笑。他顽冷不言,她倒是笑若春风,低低在他身侧笑语,好似在说什么趣事。一个冷若严冬,一个温若春深,整个宴会的焦点,又无疑不知不觉地落在了这个明明不协调却在此时看起来分外搭调的两个人身上。

    于是所有人又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他们一开始就忽略掉却实力可怕的男子,又是谁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吗他就不担心得罪天狐族吗

    众人的反应一一落在了墓幺幺的眼里,总算到现在才发现吗也不算太笨。她想——总算有些家族能像临仙门一样发现本届青藤试最不该有的异数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却实力强横的天才灵子,一个身后家族神秘到连怀婵阁和疏红苑都查不出来的天才灵子。这个人的可怕,比她墓幺幺是个凡人的异数要异常的多了。

    ——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狗精精不过兔一窝,猫灵灵不过耗子满地跑。

    所以还是会有一些不怎么聪明的,现在又站了出来。

    这个男人,墓幺幺并不认识。可她认识他手里的十连环——三斩院的独门法器。人不算年轻,却已三化后期,有个一百二十年岁左右,在当今几百岁寿命间,



048、侮辱
    青藤子的筵桌前,舞姬和婵仙以及宫仆们,早早地让空了一片位置。数个金甲卫走到空地之上,置上八个符旗布在空地的八个艮角,随着其中一名金甲卫手掐符诀,一道道橙色光符拔地而起,以王峥鸣为中心将整个空地团团围起。

    王峥鸣轻轻抖了一下手里的十连环,一阵亢锐的金属摩擦声也没有压过他咄咄的气势:“墓道友,请吧。”

    面前已不知何时站了两个金甲卫,漠然地摆出一副请她起身的态度。墓幺幺一口烈酒抿于唇齿,未语未动,轻声叹了口气,便将手里未尽的酒盏作势要放下。然自旁忽伸出一只手来,修长隽颀,阻了她的杯盏。

    “我来。”

    奇葩的声音果然是很好听的。

    墓幺幺侧目看他,一如四周的人们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可他也不觉有任何不妥,径已起身,一个敏修的跃步,已是跨过长筵之上,挡在了墓幺幺面前,站在了两个金甲卫之间。

    “不行!”有人立刻不愿意了,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染霜道:“王峥鸣点名的是墓幺幺,不是你!你不符合规矩!”

    墓幺幺从染霜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玩味的看着不远处站在临仙门里的苗妍,啧啧,小脸煞白,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又是攒了多少的勇气。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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