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扇孤阙歌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尘蔻
“喝吧。”他和缓说道,倒满了两盏茶。“知道我为何这么爱喝茶吗”
“不知。”
“你不想知道吗
161、万死不辞(二更)
墓幺幺眨了下眼睛,怡然而笑,黑暗的夜色将她的剪影勾勒的分外冷清。“你想得有些太多。”
“你和狐玉琅交易,让白韫玉去天狐族帮他们闯时蜕府。我还挺诧异的,白韫玉那小子竟然还真为了你二话不说就去了。黄帝虽然气的不轻,但是不知狐玉琅卖给了黄帝什么好处,让他竟也默认了。这也就罢了,数日前有人偷偷给你看了一段影石,上面记录着白韫玉在时蜕府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所以你才同意开云丝会,可能——在云丝会上,你本来是准备抓狐素如当人质的吧”
“那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应该是你突然知道了,狐玉琅对蔺雀歌的心思可比对狐素如上心多了所以你就利用染霜让蔺雀歌一步步掉到你安排的陷阱里染霜这块榆木疙瘩,定也不知你把润明的合欢符拓印在了你的青花筑里。蔺雀歌这丫头也就是有些傻,圣帝赐的法器丢了都不知道赶紧去找。不过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毕竟我也是受益者。”
墓幺幺依然无动于衷。
他笑容有些玩味的颜色,“你这每一步都走得缜密无纰,以为父的眼光来看,也足以得我另眼相看几分。可你还是失策了——”他轻叹出一口气来,儒雅的脸上多少有些可惜的颜色。“狐玉琅根本无动于衷。”
“可能是因为狐玉琅觉得,蔺雀歌乃是承过圣帝稚冕的天之骄女,她身份如此,就连你也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狐玉琅根本不知道,你软禁蔺雀歌给他看的,而不是给蔺藏锋看的。也或许,他可能只是以为,你软禁蔺雀歌是我的意思……可是实际上,我真的挺冤枉的。”汪若戟又给自己满了一杯茶。
“直到后来,连你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你郁结难平。觉得自己千算万算,反而是给我做了嫁衣。于是你屠了七族两百多口人,妇孺不剩。抢了蔺藏锋花尽血本藏起来的朝天阙,又栽赃给了蔺雀歌。你这次学聪明了,决定直接把话给狐玉琅挑明了。你把朝天阙送给了狐玉琅,是求软,也是威胁。放人的话,天狐族就可以安然的享受这从天而降的馅饼。不放,人尽皆知天狐族私藏了数万朝天阙。”他不徐不疾的说了不短的一段话来,复又喝了两口茶,平和的嗓音沾染了水汽的润泽,更加温润而舒。
他把茶盏端在唇边,视线落在茶盏里,悠悠缓缓地说:“可你又一次失策了……”
“狐玉琅把朝天阙送了回来。不但送了回来,还利用朝天阙给息烽将军表了忠心,请动了他站到了天狐族这边。不得不夸一句,天狐族小王爷的手段还是挺果断大胆的,转过头来又去找了蔺藏锋,也不知是得了息烽将军的意思,还是自己的决定,烟雾弹也好,实打实也
162、字面意思(一更)
星汉西流夜未央。
汪若戟的问题,仿佛是星河长夜里遥远不明的星,映不透她浸透了黑夜的眸。她依然靠在窗上,似乎觉得风有些凉,稍稍紧了下衣襟,静静地说了句:“我想喝茶。”
他依然由着墓幺幺的性子来,即使是这种在外人看来霸相绝对不会做的小事。他端起两杯茶站了起来,递给她一杯,自己也靠在了另一边窗上望着楼外叠影幢幢的琢心苑。
“喜欢,我当然喜欢他——”她双手捧着不大的杯子,双腿都屈起来坐着,看起来分外的瘦小和单薄。她的笑容总算有些暖了起来,眼睛亮亮地望着对面的汪若戟:“呵呵,差点,我自己都这么信了。”
“可并没有什么意义,连你都没有瞒过去——又怎能骗的了黄帝和狐玉琅。”墓幺幺仰起头来把茶喝完,视线再次飘到窗外。
“既然如此。”汪若戟同样喝尽了茶,缓缓在手里把玩着杯子说道,“那为父就放心了。”
“你有话直接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她平静道。
“我不问你那天夜里是如何杀了七族的人,也不问你是如何和赫连苍煜勾搭到一起。”他的话锋转变的有些突兀,一时间让墓幺幺没有缓过神去应答。可汪若戟满不在乎地继续说道,“同样的,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要求你也不要那么多问题。”
“嗯。”她浅浅地应。
汪若戟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窗棂上,手指搭在窗棂上顺着他朝前数步的距离,一路滑到了墓幺幺的腿旁。他细心将垂落在她大腿上的浣纱好好地为她披于肩上,半垂的眉目,温润祥和。“既你不喜欢白韫玉,那不论嫁给哪个男人,都没有区别。”
“……”
窗外月华霜重,静杀夜虫。墓幺幺碧翠的眸子里,久久盘旋着竹漾的泽。“汪若戟,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缓缓掀起眼来,温和的眸光如玉如璞,柔润的眉目里些许岁月的痕迹,反而更为他平添几分神采。“幺幺,你年岁也不小了——为父为你说了门亲事。”
“……”墓幺幺笑了起来,可眉目里却已是凛凛。“汪若戟,你倒是好样的。”她声音里有些嘲弄。“你是失心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去嫁人”
“为何不可能”他淡淡地反问。
“因为我……”墓幺幺的话语再次止住。
“不论如何,你现在是我的女儿。女大当婚,天经地义之事。”
墓幺幺盯着汪若戟看了好一会,久久才说:“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你计划多久了。”
“我刚才怎么说的我不问你那些事情,你也不要多问。很公平,不是吗更何况,为了什么原因,嫁给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喜欢白韫玉,你嫁给谁,都是嫁。”
163、感觉(二更)
在夜风里吹了太久,新伤未愈,心肺里忽涌出一片难抑的腥意。墓幺幺剧烈的咳了两声,身体蜷成了虾米,因为痛而有些瑟瑟的模样。忽然,肩上一暖,她也不抬头就裹紧了刚被披上的外衣,接过黑色的绢帕,捂着嘴剧烈的咳了起来。
好半天,血意才平。她用绢帕擦去嘴角的血渍,这才一手倚在膝上支着额角,抬起头望着染霜道:“都听见了”
“嗯。”
染霜的声音说是迟疑,却又很沉,很重。
墓幺幺望着他没有带面具的脸,又笑着说:“我那个相公要能有你这一半好看,我也就认了。”
染霜的表情有些凝固,工笔难描的眉眼里,有种说不清打欧明的哀色。“主人……”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又好像是犹豫,又仿佛是果决。“你不能嫁。”
“为何”墓幺幺倒是觉得好笑,干脆地撑着脸歪着脑袋看他,等他的回答。
“因为……因为……”他还是太过不善言辞,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连贯的语句来表达,也或许是挖空了心思也找不到一个理由或者借口。
“你不能嫁。”
最终,他只能这样毋定而直接的表达他唯一的想法。
“呵……”她的笑意莫名的有些暖。“我怎么能不嫁呢。汪若戟计划了这么久了,是不会允许的。如果我不同意,代价太大,比如说我想入丹宵宫是肯定没戏了,也比如说把你杀了之类的……都有可能。”
“再者,我嫁了,又能怎样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不过嫁个人而已——如果能让汪若戟满意,我也能达到我的目的,何乐而不为”
染霜沉默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直直地望着墓幺幺的眼睛说:“可你嫁了,你会难过。”
墓幺幺一愣,咯咯地笑了,笑着笑着蜷起了膝盖,趴在膝上侧着脸望他说:“从很久之前,我就不知道难过是什么滋味了。”
“不是的。”染霜摇摇头。“你和白韫玉在一起的时候,不难过。”
“……”她静静地看了染霜一会,久久说道,“染霜啊。以后,尽量别让我听到这个名字。”
他虽然很是犹豫,可还是点了点头。
“过来。”她忽然说道。
染霜很听话的就走了过去,站到了她的旁边。
她本是悬空靠在窗边的身体,朝后倚在了他的身上。窗棂的高度适中,她坐在窗棂上这样的角度,刚好侧仰在他的胸口。他开始有些闪躲,可又怕他一闪开就让她摔着,于是总是有些僵硬地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她就这样靠在他身上,半眯着眼睛望着天上被云遮住的七轮月,沉默不知所想,目光像云翳一样深不可期。
……
“主人。”出人意料地打破这静谧的,竟是染霜。“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
“是我不够强大,不然那天我就可以和主人一起去硬闯那时蜕府,把白……”他顿了一下,显然是想起来刚才墓幺幺说的话,有些慌神,“把他抢出来。主人也不会在狐玉琅手下受伤。”
墓幺幺有些沉默。
很久,她才开口说道:“其实那时和狐玉琅做交易的时候,我是知道狐玉琅一定会对白韫玉做些什么的。我也意料到,白韫玉在天狐族一定不会享受什么座上之宾的礼遇。所以当有人给我送上白韫玉闯时蜕府的影石的时候,我并不惊讶。汪若戟说我是为了救下白韫玉才这么做的……可是实际上——”
她停顿了一下。
“我不过是想这么做罢了。”她的笑容在深暗的夜色里突兀的明艳。“我不过是想看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白韫玉也好,或者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也好,我都会这么做。不久前,还有个人说我没有心。”
“我可能,也是想求证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心吧。”
她絮絮说着,罕见的有耐心。“那天时蜕府里,我撞见了白韫玉和狐玉琅安排的女人在苟且。我知道那是狐玉琅故意安排给我看的——也知道白韫玉可能是有难言之隐,也或许没有只是精虫上脑男人本性。”
“然而。”
&n
164、话本(一更)
总是入了深秋。
云阴不散,冷霜垂晨。
所以整个隆天城里都压抑着一股子浓郁的阴沉气,也可能是前些日子里被禁足在家的霸相已失宠于圣帝这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转眼就被另外一个消息给冲淡的原因,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不爽利的模样。
霸相之女,墓贵子,要大婚了。
墓贵子可是市井坊间里热门的话题人物,坊民对于她本身就是那个佛面鬼之女的身份充满了怨恨,所以流言蜚语是相当青睐于她——再加上这位主子,也着实是放眼整个隆国里都难得一见的不拘规法任性胡来的贵子一个,所以,这次,她又一次点燃了坊间所有小道消息的爆点。
某处隐秘的小巷子里。
一个有些驼背的书生正在给一个头戴兜帽身着长袍的男人出售话本。
“我跟你说,这可是霸相府里亲自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所写的——里面每一个细节,都写的如临现场,绝对让你登如其境,也在梦里品品那贵子滋味。我跟你讲,这现在可是疏红苑的头号**,少于一个隆金不卖。再者,这位大小姐马上就要嫁做他人妇,以后再纂她的故事,那可是实打实的犯法,所以这本书只会越来越少,现在买,只赚不亏。”那书生晃着手里那本话本,还刻意将里面着实香艳的绘图翻开给那男人看。
“看看这,这可是狐玉琅,啧啧,看看这个姿势,够眼福不再看看这位,这位知道是谁吗!韬光谷的白韫玉!想不到吧还有更劲爆的……”他小声小气的说道,把那绘本又翻了几页,指着明显春宫图的男主角说,“这是霸相!禁忌之爱,试问你在哪里看到过这般极品之艳……就问你,一个隆金,值不值!”
那个男人接过了话本,可还是什么也没说。
见顾客无动于衷,书生热络地揽住他的肩膀,凑近神秘兮兮的说:“其实墓贵子根本不是霸相的私生女……还贵子呢,我呸!”他鄙唾道。
“就是霸相的脔女!”
“霸相把她卖给了狐玉琅,卖给了息烽将军,什么楚相啊,都卖了一遍——不然你以为她一个凡人,能在青藤试上拿三甲真可谓胸前二两肉可博千斤鼎!”
“这不,见自己马上要失势倒了,赶紧趁着这女的还年轻貌美先嫁出去再说……”
“说到这里,我再告诉你一个独家劲爆的秘密,怎么样只要你多买两本,我就告诉你。”书生再次舔着脸凑近男人说道,“大婚之日就在后天,可整个隆天知道男方是谁的,一个手都可以数的清。”
顾客总算有了反应。
啪地一下,从他手里扔出了几张金票,“说。”
&
165、区别(二更)
今天真是赚大了。
这个金票后面的数是几来着,怎么有点看不清,滴滴拉拉地怎么还能有红颜料染上去了呢
……
他伸出手指想要擦去那滴红颜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擦越多,越擦越脏,最后,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等下。
太阳穴的位置忽然有些痛。
这个痛好像提醒他一件非常显而易见可是因为意识在缓缓终止思考,所以一直到视线完全陷入黑暗,才明白的事实。
那哪里是什么红颜料,那是从他头上滴下来的血。
他慌乱地摸到太阳穴的位置,一枚尖锐的凸起,是他丧失触觉最后的感官。而意识轰然坍塌的最后,总算看到转身时男人的脸。
“是……你……”
临死之间的气力,只够说出两个字。
陌生是传言之中的再世修罗,熟悉是他在刚才还在绘本里见过那张七八分相似的脸。
再顶级的画师,也难以将那张俊秀非凡的面容所描绘。
因为——那是群鸦的盛宴,那是永夜的深渊。
———————————————————————————————————————————————————————————
“王爷。”琪筱仙子趴在一个狭窄的石缝里,朝里面艰难地望着。可杀春池的阵法,是本族留存了万年的上古大阵,更不要说还经过了怀婵阁阁主的亲自加持——她的神识如泥入大海,根本什么也不剩余,别说看见人了,连环境都看不清楚。
“恩。”可总算是族帝虽然莫名盛怒之后也没太过,没封了狐玉琅的五感,让他能好好的还能说句话。
琪筱仙子听到这声温柔的声音,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哽咽说道:“王爷您受苦了,是妾身不对,妾身不该去惊动王——以至于让他这么惩罚与你。”
“无碍。”狐玉琅的声音明显的要比平日里疲惫上几分,可还是柔声慢语。“是时蜕府有变故了是吗那看来,白韫玉是真的硬生生闯过第十一府了真不愧是黄帝尊上之子,天赋异禀卓然于世。”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