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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这是很自然的,虽然这四国心向大唐不假,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放弃利益,在这条淌着金银的金光大道上,谁不想来分一杯羹?
王正见主政的时期,这种心思只能压下来,现在不同了,无论是北庭还是安西都换了主人,将来,谁能成为这万里之地的主人,谁就能掌握这条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商道,成为勾通东西方的霸主。
刘稷明白了,这些人的胃口之大,已经不满足于安西到吐蕃、勃律、天竺的那点利益,想要插足北庭事务,但又不可能直接出面,正好自己与王惟良起了冲突,便被他们当成了一颗探路的石子。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自己虽然是封常清的准女婿,有着非同一般的名望,说到底还是人微言轻了,一个小小的戍主就算连升数级,又能如何?面对四国国王的主动示好,只怕一早就会被挑动,说不准还会心存感激。
如果,不是熟知历史的走向,知道程千里在北庭的任期只有不到一年,他说不定还就心甘情愿地入毂了,左右结果已然是那样,当不当石子又有什么区别。
可如今么,小石子也是会咯脚的。
想到这里,他同对方露出一个笑容,端起杯子,却不曾与白孝节相撞,而是停在了眼前。
“我要瀚海军。”
“我可以看做,五郎应承了么?”
刘稷笑着点点头,将杯子往前一举,与白孝节碰了一下,至于里面有没有酒,谁也没有在意。
事情一定下,刘稷再也不想停留,拉上封浩便出了白府,后者的脸上印着好些个鲜红的唇印,让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封常清如此牛b,怎么生了个这么不堪的儿子。
白孝节与裴国良、龙如林亲自将人送出府,等他们的背影一消失,胖子裴国良就急不可耐地开口打探。
“他怎么说?”
白孝节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一直在那个远去的身影上,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命人快马告知老胜,旁人皆可放过,唯独王惟良,一定要把他做死。”
两人都是一惊,年青的焉耆王嗣龙如林反应极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之处。
“他想要王惟良的位子?”
“他想看看,咱们这些蕃人,究竟有多大的能量。”
白孝节冷哼了一声,掉头走向府内,正好碰上白孝义冲冲赶来,后者拉到一边,急急地说道。
“老七走了,连家小都没带。”
“走便走了,打什么紧,早走了也好,省得在这城中找麻烦,还算他晓事,你命人送些银钱去他屋中,就说老七留与她们的。”
“我这就去安排。”
白孝义刚刚打算走,被他一把拉住。
“还有一事,须得即刻去办,将那个名为‘杜妙如’的女子,连同身契,再备上一份厚礼,送到五郎府上,你亲自送去。”
白孝义一怔,在阿兄的心目中,这个五郎,竟然比自家族人还要重要些。





盛唐余烬 第二十九章 郑氏
再次回到大都护府,时间已经过去了许多,两人穿过依然忙碌不已的前殿和偏堂,原本还有些恋恋不舍的封浩,此刻却拖着他,唯恐走得太慢,让刘稷不禁有些好笑。
就这么一路走过相隔的亭庭、草场,在封府一众下人的注视下,来到了后院的门口,封浩突然停下了脚步,收势不及的刘稷差点就撞在他身上。
“作死啊,出去耍是你,不愿归是你,急赤白脸地跑来也是你,到了门口又不敢进,你怕什么?”
“什么都怕,一会就说是白府来人邀得你,某只是作陪,可千万莫要说漏了嘴。”
封浩朝着院子里望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道。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刘稷不由得猜想,那位未来的岳母是个什么性情,能管束得儿子战战兢兢,女儿却能大方出门,养个豹子当宠物。
“行,都是我拉你去的。”
对此刘稷并不在乎,他倒是有些喜欢这个没什么架子的节度衙内,至少不会那么难相处。
封浩整了整衣冠,又在刘稷提示下,拿衣袖蹭蹭脸,总算有了进去的勇气,两人一前一后跨入院门,因为是女眷的居所,一路上尽是婢女、婆子,见到他俩先是恭谨地行礼,然后便捂着嘴,想笑又不敢出声。
这种情形,让封浩的心更是不安,好不容易来到母亲的居处,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说,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走出来。
“大郎,怎么才回来?”女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到刘稷的身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嫂嫂安好。”
刘稷当然知道她是谁,封府人口不多,除却封寒月并无别的女孩,眼前这位年纪尚轻,对封浩又毫不客气,只能是他的那位妻子了。
女子对他显然也不陌生,闻言蹲身还了一礼,笑着说道:“五郎来了啊。”
封浩却不管他们之间的客气,拉住自家娘子,急急地问道:“母亲可在?”
“你说呢?”封娘子白了他一眼:“一早就不见人影,下人们到处寻不着,府里头多少事呢,你就不能省点心?”
“可冤枉死人了。”封浩拉住刘稷,叫起了撞天屈:“我去寻妹夫,不过多逗留了一会儿,也是个礼数不是,又不曾去耍子,原说差人回报一声的,可中途出了些变故,这不还是赶回来了么。”
刘稷无奈地为他打圆场:“嫂嫂莫怪,都是稷得不是,大郎寻来时,我正睡着,故此就起得晚了些,乍一见满心欢喜,便留他在府里吃了些酒,这才迟了。”
封娘子宛尔一笑,掀起门帘又进了屋,片刻之后,她再次出来,朝刘稷招呼了一声。
“五郎,母亲请你进去。”
刘稷应了一声,给了封浩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后者有些不解,直到他进了屋,房门被关上,封娘子走到身边,轻轻拍了他一下。
“运气不错,五郎替你挡了刀,母亲不会再惦记你了。”
封浩收回目光:“为什么惦记我?”
封娘子笑眯眯地说道:“白府的歌舞好看么?陪酒的娘子可人么?你这身上的脂粉味,难不成是在刘府挨上的?”
“你们都知道了?”封浩不禁张大了嘴。
“哼。”封娘子冷笑了一声:“自小你便同他厮混,这么多年,哪一次不是他为你出的头,这城中四害的名声,有多少是你的干系,要我一一道来么。”
自家娘子的利害之处,封浩岂能不知,家中为他寻的这门婚配,何尝不是为了弥补他的性格缺失,因此,平素对于娘子,他是又敬又畏,此刻又被捉到了短处,哪里还敢抗声。
大都护府的后院主宅,只在正面的两个角落点着油灯,而不是那种气味不大的明烛,当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个妇人,边上站着一个侍女,妇人穿着一身整洁的素衣,是那种未经淀染的天然布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钗子束着,上头连个珠饰都没有。
刘稷稳步走上前,低头拱手,深深地弯下腰去。
“刘稷见过郡君,多日不曾问安,恕罪。”
郑氏奇怪地看着他的做派,又与侍女对视了一个眼神,后者摇摇头。
“你......”郑氏等他起身,疑惑地说道:“是不是又闯祸了?”
刘稷不禁愕然:“郡君何出此言?”
“你每次郑重其事的时候,不都是闯下大祸,要我等为你善后么,这回是抢了人家女郎,还是同他人争花魁啊。”郑氏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稷听懂了,她是在开玩笑,只是这语气中,隐含着告诫,借着起身的机会,他打量了一番对方,妇人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皱纹,生活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不少痕迹,然而从眉眼间,仍能依稀看出当年的模样,看来,无论是封浩还是封寒月,都继承了母亲的基因,真是幸事。
“之前的胡闹,让诸位担心了,都是稷的不是。”
“之前?”郑氏笑了笑:“一个时辰之前么?”
“白府数次相邀,说是有事相商,实在推托不过,只得去略坐了坐,不曾吃多少酒,席还未散就先行告辞了,郡君明鉴。”
刘稷坦然相告,他进门之前就明白,对方肯定知道了,若是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封府还一无所知,那封常清怎么可能坐得稳节度留后的位子。
而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内宅妇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看起来你并不知情。”郑氏注视着他的表情,刘稷的心里顿时一跳。
“就在你们离开白府之后,一辆马车便从他们府中驶出,为首的是王弟白孝义,他们送去的是什么,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刘稷的心中,浮现出那个陪酒女子的身影,白孝节这一招,不得不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现在关心的是,对方是有意想让他在未来岳家这里吃个憋呢,还是另有意图?
与之相比,岳母的兴师问罪,反而是其次了。




盛唐余烬 第三十章 心眼
郑氏和她的侍女,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相反一直在观察他,这一次的见面,给了郑氏一个完全陌生的印象,让她也产生几分兴趣。
刘稷随同父母来到安西镇时,只有六岁,两家毗邻而居,又是同僚,自然会比较亲近,刘家是京兆氏族,不同于以往那些市井之民,郑氏愿意走近,因为她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出身高门的女子,哪怕是个罪属。
这一来二去的,几个孩子就玩到了一块儿,在大唐这个相对开放的社会形态里,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没有人会在乎,更何况是偏僻的安西镇,于是孩子们近于野生似地成长起来,看到两个孩子都有意愿,两家也愿意将这层关系更近一步,郑氏纵然有些保留,但随着封常清的地位步步提高,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谁知道后来,刘稷会有那么响亮的名声呢?
其实对于一个世家女来说,男人的这些花花心肠,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在高门大院里,她见识过更离谱的,至少对方的取向还算正常,没有去招惹男子。
将来,只要女儿的主妇地位确立,无论进来多少女子,都不过是生育机器而已,生死操于手中,能翻出天去么,那只能说明自己的教育太失败。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两个孩子之间有着真挚的情感,那样才能把日子过得舒坦,至少他们不用像自己一样,从一个贫困的起点开始,慢慢地煎熬。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因此才会一直采取默认的态度,全了女儿那份痴心,也是弥补心底的那份遗憾。
在她的注视下,这个全镇风头最劲的年青人站直了自己的身体,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和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好教郡君知晓,那是一个交易,可我并不知道,他们会将人送来,并以为我会喜欢。”
“可据我所知,那个女子,是导致你数月之前离开安西的原由,他们这么做,不正是投其所好吗?”郑氏的语气平静温和,言辞却有着一种咄咄地逼人。
“那是之前,如果说,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样做,郡君相信么?”
郑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刘稷的确是在突然之间性子大变的,当时的情形,她仍然历历在目,因为那是安西镇最为难熬的一段日子。
浩浩荡荡的两万戍军,占据了全镇军力的八成还有多,回来的却不足两成,多少家庭一夜之间支离破碎,妻子失去丈夫,父亲失去儿子,满城哭声的惨状,曾经让她和她的夫君彻底难眠,对方正是幸存者中的一员。
他经历过什么,没有人会向她提起,但不妨碍她的猜测,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在首次出征中就遭遇了生死之间的打转,任是谁也不会无动于衷,那些日子,她亲眼看到过,少年常常会从恶梦中惊醒,一身地大汗,嘴里喊着谁也听不懂的呓语,后来,便成为了放浪形骸的枭五郎。
想到这里,郑氏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信。”
“多谢体恤。”刘稷继续说道:“想必郡君也关心那个交易,他们......”
郑氏突然出口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关心你们之间有何交易,但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你不必说出来。”
刘稷一愣,他原以为郑氏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去赴宴的目地,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一清二楚,他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在安西镇,白氏一伙的利益和封常清的利益是一致的,没有后者的点头,他们怎么敢去试探自己?
封常清执掌安西留后这么多年,过手的财计不可胜数,他又不是什么清廉自守之辈,哪怕只是寻常的惯例下,所获也必然是大头,更何况,还有庞大的商业利益,看着穿着毫不起眼的妇人,只怕是这城中最大的财主,也不一定。
见他这付模样,郑氏笑了:“你是个洒脱的性子,手上必然存不住东西,为了你们的往后,我也不得不多做打算,三娘不能像我一样,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刘稷也笑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人家把败家子说得如此清丽脱俗地,自己或许还是真是那样,这些年没少折腾封府。
“只要三娘不弃,我刘稷绝不让她受委屈。”
郑氏点点头,对方的性子如何姑且不论,但一诺千金,却是不争的事实,有了这句保证,她才能够放心。
“关于我等的行程,你是如何安排的?”
“如有可能,明日一早就出发,大都护府已经在布置,入关之后,会有河西方面的人接应,只是时间上会紧一些,不知郡君意下如何?”
这么赶?郑氏却是不曾想到,要知道,对方回城不过一日,转念一想,这多半是夫君的安排,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府中倒是无妨,收拾起来也简单,只是有些事要提早打算,早些走也好,那就定在明日吧。”
“郡君理解就成,那稷便先行告退了,明日再来请安。”
刘稷见她应承下来,便提出了告辞,这一趟除了封府,他自己的府上还有一堆事呢,想到那些抢来的女子,就头疼不已。
“慢着。”没想到,郑氏突然叫住了他,刘稷诧异地回过头。
“你叫我什么?”
刘稷缓缓地一拱手,朝她一恭身:“大娘。”
“这才像话,回去吧,明日请早。”郑氏摆摆手,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
退出她的居所,刘稷长出了一口气,与未来的岳母打交道,不下于同白孝节那帮人玩心眼,都是一个字,累。
想了想,他最终打消了去见未婚妻一面的打算,左右以后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府,处理那些个烂事。
同封浩打了个招呼,他便带着随从出了大都护府,就在转过第一道弯,即将到达刘府所在的那个坊市时,他意外地在街上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康老四。




盛唐余烬 第三十一章 担待
再次踏足这座底邸,张无价依然感觉很不自在,因着女儿的关系,引路的刘府老管事,对他还算客气,并没有因为一个戍卒而有所怠慢,只是语气间那种淡淡的琚傲,若有若无地传出来。
“戍副莫怪,下人们不知情,以往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只看在老夫的面上,多多担待。”
“不敢,小女在府上,往后还要老掌事的照应,她性子倔,若有不当之处,你只管教训便是。”
虽然性子木讷,可并不代表没有智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无论之前有什么怨怼,事情都成了定局,女儿能在这府上做妾,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他还能说什么呢。
“戍副言重了,令爱得我家郎君看重,往后只怕还有恩赏,谁照应谁都是两说呢。”
张无价的脸色一沉,却不敢表露出来,两人在后院前的花厅上停下,老管事客气地请他稍待。
“后院俱是女眷,就是老夫也不能入内,请在此稍等,一会儿,令爱就会到来。”
“无妨,老掌事若是有事,只管忙去,某在此等着就成。”
老管事的确没打算陪他,闻言歉意地答道:“启行在即,府内事多,恕某怠慢了。”
张无价与他拱拱手,没等对方离开,突然跑来一个下人,一付气喘吁吁的模样,老管事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瞪了来人一眼。
“什么事这般急,没见着有客人在么?”
“回管事的话,白府差人送了辆马车过来,还有不少的担子,说是与我家郎君的行礼。”
白府?老管事的面色一霁,追问道:“是谁送来的?”
“督府留后二郎君。”
老管事一听,提起袍角就走,再也顾不上张无价,后者听在耳中,并不在意,因为他已经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匆匆走来。
“阿爹。”
张连翘裣首施了一礼,张无价将她叫起,仔细打量了一番,与初见时已经大有为不同。
此时的女儿,身上穿着一袭淡绿色丝织高腰长裙,梳着高高的云鬓,束发的金钗上,镶着一颗指头大小的明珠,精心修剪过的蛾眉、淡淡的西域脂膏、艳丽无比的红唇,已经与心目中的那个村姑相去甚远,不过短短的一夜,竟然有了几分高门贵妇的味道。
更要紧的是,一双俏丽的凤眼当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生动,再也没有了恨意与绝望,如此美丽的女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不禁呆了片刻。
被父亲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张连翘不禁羞涩地低下头,娇呼了一声。
“爹!”
“从未见你如此装扮,一时有些不习惯,若是你娘看到,必会欣喜有加。”张无价回过神来,
听他提到娘,张连翘顿时红了眼:“女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张无价摇摇头:“只要你过得好,家里人自会安心,只是,我要听你一句实话,他待你,可好?”
张连翘的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她的肌肤原本没那么白净,自从被刘府抢了来,好吃好喝地关了大半年,反而养得肤白细腻,一想到昨夜的那一幕,面上那层薄薄地脂粉,哪里还能挡得住心里的羞意,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煞是动人。
看到她的表情,张无价已经知道了答案,心里升出一股怅然,想想当初,如果不是还有一个病妻在,拼命的心思都有了,哪曾想到,会有今日。
“我今日来,一是看看你,二是辞行,有什么话带与你娘的,就同我说吧。”
“爹要回西州?”张连翘一惊,见他点点头,接着说道:“女儿不孝,未能侍奉爹娘的床前,待郎君归来,我会同他说,让他放我返乡探亲,还有待嫁。”
听她这么说,张无价诧异地问了一句:“他不带你上京?”
“还未曾过明面,如何带得,再说了家中主母尚待过门,怎么可能轮到女儿,他让女儿在此,处理一些后宅之事,若是我同他说起,多半不会阻我回乡。”
张无价奇道:“让你管理后宅?那那些女人呢。”
张连翘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女子他其实没有怎么碰,若是愿意留下的,会同家中商量,用银钱买下,在府中做个侍婢,若是不愿,即刻便能回家,还有一份补偿送上。”
做妾和做侍婢还是不同的,如果能生个一儿半女,即便不能养在名下,有了个生母的名份,待遇会好上许多,张无价没想到,刘稷会放心将后宅交给她,这份心也够大的。
对于那些女子的处理,他没觉得有什么,左右不是自己的亲人,这么做的后果,倒底是善行还是恶行,一时间竟然有些分不清了,自从到了刘稷的麾下,所见所知,已经颠覆了他这四十多年的认知,眼下再多出一综,又有什么打紧。
“那你便好生去做吧,返乡之事,行则行,不成也没什么,左右还有你爹呢,这回出战,旁的不说,赏赐拿得不少,家中你勿须再担扰,只要自己过得舒坦便罢。”
“全听阿爹的。”
张连翘恭身应下,让府中的婢女端来一些吃食,就在园中的花厅上,陪着他吃酒聊天,张无价亲眼看到女儿的地位不低,自是放心了许多,少不得又要嘱咐她谨慎行事,莫要逞强好胜云云,连翘自是含笑点头。
离着府中不到两个街口,刘稷与康老四一前一后分别走进一家酒肆,当炉的胡姬笑靥如花,用十分纯熟的汉活招呼着他们。
“有没有隐蔽些的位置。”康老四明白他的顾忌,万一让人认出来,只怕会吓得人家连店门都关上,好在这个胡姬似乎是新人,并没有多看一眼。
“有,有,请客官这边来。”
两人跟着她进到了一间雅室,地方虽然不大,胜在干净,两人分别坐下,点了些吃食,康老四吩咐她不要来打扰,胡姬会意地出去将门带上。
“郎君......”
康老四刚打算开口,刘稷就做了一个手势,自己轻轻走到门口,凝神听了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返身坐到几案边:“没有人偷听,你说吧。”
康老四见他如此谨慎,不自觉得压低了声音。
“有人与咱们做对?”
“小心总无大错,你以后行事,也要如此。”刘稷没有明言,但意思很清楚了。
康老四点头应下,继续说道。
“属下的人,扮作尼婆罗行商,于七日前到达安西镇,为了避免过于声张,属下让他们分成数组,去往各镇兜售货物,同时做些收购,以待郎君归来。”
“你们带着尼婆罗的国书,又有大都护府的行文,做事比我方便,行商是手段,赚钱是目地,纵然声势大了些,也说得过去,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所携货物,还有多少没卖出的,先不要贱卖了,贩到西州去,所获更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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