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冻着如何是好。”摸摸儿子额头,倒也不热。大阳现在都快十个月了,扶着小椅子就能站的稳稳的,还能扶着案沿走几步,这会儿在他爹怀里也不老实,伸手就揪了花车上的一朵花,闻一闻,又是一个小喷嚏,秦凤仪给儿子揉揉小鼻子,笑道,“这天儿多暖和啊,大阳穿的又不少,兴许是太香了,香的。”
大阳把手里的花送给他娘一个,再揪一个,送他爹,秦凤仪哈哈一笑,挽住妻子的手,命起驾!
这车是秦凤仪说了样子,南夷城现做的,因着南夷气侯暖和,便是只做了车盘与四角,自车顶垂落的是李镜自京城带来的半透织金的薄纱,然后,自车顶到车围都装点着满满的鲜花。拉车的六匹马,打头的一匹是秦凤仪的照夜玉狮子,连带着小玉的媳妇踏雪,都在其中。待大阳适应了车上的花香,果然就不打喷嚏了,他在他爹怀里左看右看,好奇的紧。车驾两畔是两位文臣,一为章知府,一为赵长史,这二人也代表了如今南夷城文官的权力代表人物。待出得巡抚府,外面藩琛已率众将等侯,今天除了文官章知府、赵长史外,武将便是秦凤仪的亲卫将领与亲卫军随行。这些原就是禁卫军中的精锐,两千骑马八千步兵,自京城到南夷,路上竟无一伤损,秦凤仪把人完完全全的都带到了南夷来。禁卫军那整齐的军袍,那服贴的软甲,那雪亮的刀枪,那雄骏的军马,不同于第一次进城时带着些疲惫的禁卫军,在南夷城修整多日的禁卫军,经过多日的训练,完全恢复了比在京城时更为悍勇的英姿。
秦凤仪是个爱热闹的人,今日负责街头护卫工作的便是南夷将军及部下,大街上整理的很是干净,就是庙会的摊子,也摆的齐整,现在时间尚早,但,南夷气侯暖,又是过年的日子,大街上已是人山人海,两畔的茶楼饭庄俱已开口营业,还有不少人在二楼上探出头看秦凤仪的仪仗的。秦凤仪一向亲民,关键是,他自小就是平民百姓长大的,性子随和,秦凤仪这样俊美的耀眼的容貌,不要说南夷城本地人口了,便是徽州、金陵、苏州、两湖的那些个外来商贾,都看直了眼。最是与有荣焉的便是扬州商贾啦,秦凤仪就是自小在扬州城长大的,因着秦家也是城中大户,他们多半还与秦凤仪认识。这个时候,倘听到有人说“亲王殿下真是好相貌”时,有认得秦凤仪的扬州商贾们便说了,“那是!殿下在咱们扬州时,知道人们叫他什么不?凤凰公子!”然后,巴啦巴啦一通,自己与亲王殿下很熟的模样。
车队走得并不快,秦凤仪左右的对周边的百姓摆手、打招呼、脸上带着既尊贵又亲和的笑容,这年头的百姓,不要说亲王殿下了,就是章颜这位巡府大人见的也很有限啊。见亲王殿下竟然朝他们摇手,顿时激动的了不得,更有些个女娘们,有幸见着亲王殿下的美貌,捂着心口便觉着似有些心率不齐,心咋跳得这样快哩~
甭看南夷这地方穷,但,这地方物产丰富,百姓的日子不富,挨饿却是没有的。而且,这里是汉人与当地土人混居,民风开放,远胜京城。当时便有许多女娘买了鲜花朝亲王殿下的花车抛洒,还有些手里没鲜花的,直接就取了头上插戴的鲜花扔了过来。
李镜初时都有些不适应这个。但看秦凤仪这般大方,李镜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尤其是,坐丈夫怀里的胖儿子大阳,这个时候,见他爹跟人招手,他也急的探着个小身子到处摇他的小胖手,秦凤仪哈哈大笑,侧头看妻子一眼,李镜也不禁一笑,心下放松许多。
要说这人山人海啥的,李镜并不拘谨,李镜自幼在宫中长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李镜毕竟是闺阁女孩儿,这种坐花车巡游的事,她还是头一遭。相对于李镜,秦凤仪就是极为放松啦,秦凤仪虽则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平民,但他因少时生得好,出门向来是众所瞩目,秦凤仪早就习惯这种场合啦。南夷城说来虽是府城,因着地方穷,只有两条正街,今新年庙会,两条正街满满的都是人。秦凤仪的花车足足走了一个时辰,秦凤仪都觉着手有些酸了,胖儿子倒是精神抖搂,待与父母回到巡抚府,大阳出了一身的汗,这是热的,李镜怕儿子冷,给儿子穿了夹衣,早上正好,但太阳一出,便热了。李镜回来先让嬷嬷给儿子擦汗换衣裳,他夫妻二人也要换常服。大阳平日里多爱与他爹娘在一处啊,这会儿换了衣裳,也不找爹娘了,拽着嬷嬷直要往外走。
李镜道,“这是要去找阿泰了。”让嬷嬷带着大阳过去。
秦凤仪搔搔下巴,道,“怕是去找阿泰显摆去啦。”
李镜直笑,“胡说,大阳才多大,他就知道显摆的事儿啦。”
“我这话一准儿没错。我小时候就这样,有什么好事都存不住,必要找人说一说才好。”秦凤仪笑嘻嘻地,与媳妇道,“看咱大阳,这胆子大也像我,出门儿一点儿不小气,也不害怕。”
李镜笑,“是,优点都像你。”
“本来就是这样啊。”秦凤仪得意洋洋,“咱们回巡抚府时,我都有些累了,看那小子,还精神的很哪。”
秦凤仪想到儿子就很得意,当天,他还与了封信给大舅兄。信中炫耀他儿子的内容就有十页纸居多,除了夸他儿子在花车巡游时的出众表现,还夸他儿子在成长过程中的与众不同,反正,秦凤仪觉着他儿子厉害的了不得,信中都说,“我小时候,十个月才能扶椅而立,现在我儿子大阳,还不到十个月呢,才九个半月,就能扶着小椅子迈步了,而且,小步子很是稳健。”这夸儿子夸的,都用上“稳健”这样的词了,然后,秦凤仪还夸他儿子的相貌,“我娘说,较我之当年更为出众,料想大阳长大后,定是比我还出众的美男子啊,于智慧上,继承了我与我媳妇的双重智慧,心情聪明又大方……”总之,把儿子夸成一朵盛开的鲜花啊!
李镜看他写这信都觉丢脸,道,“谁家这样夸孩子啊,这怎么好寄给大哥?”
“我这都是实事求是,大阳本来就很好啊。”秦凤仪道,“咱大阳还很壮实哪,吃饭也吃得多,而且,不似阿泰还挑食哩。”因为要给儿子找个对照组,秦凤仪还写了阿泰的一些事,譬如,俩人抢玩具打架,第二天就和好啦。譬如,阿泰这小子,没个哥哥的样儿,因为大阳还不会走路,都是在毯子上爬,阿泰有一回骑大阳身上,把大阳压瘫了,大阳只哭了两声就好了。哭完后也没忘了报仇,给了阿泰两爪子。至于这当中能看到大阳什么优秀品质,用秦凤仪的话说,那就是“身子壮,不怕压,不娇气,还不白受欺负”的优秀品质。
秦凤仪写着写着信,就跟媳妇商量了,“你说,咱们把大舅兄叫来可好?”
“我哥在朝中当差呢。”
“他那不过是给人打个下手,在朝只能做小弟,要是他到南夷来,我给他一大堆好差使,而且,都是叫他做头儿的。”秦凤仪斜愣下眼,说媳妇,“真个妇道人家没见识,给人做小弟,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与其做些个鸡零狗碎的事,哪里有来南夷做大差使的好!再者,宁做鸡头不为凤尾,知道不?”
“哦,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李镜笑问他,“你不是还跟我父亲赌着气么?”
“那是我的错吗?我受这样的打击,岳父也不说来看看我,安慰我,还嫌我不去看他!我就是不去看他!以后也不跟他好了!他有什么事,我都是第一个过去帮忙的,我有事,他来都不来!”秦凤仪哼一声,“我可是一码说一码,我跟大舅兄还是很好的。有好事,当然得想着大舅兄啦~”
于是,秦凤仪又多写了十页纸,上面跟大舅兄介绍他南夷城的风光来着。那说的,四季如春,气侯宜人,鲜花遍地,满眼锦绣。而今,城十万人口,繁华在即。然后,跟大舅兄介绍了他现在做的事业,南夷贫苦,并非是地方不好,事实上,南夷地方物产丰富,山上野味菌类山珍极是丰富,且水脉发达,河中鱼虾,海中海味,皆极丰盛。只是,路太难走,一路行来,车马艰难。但,今修路在即,又说了自己的计划,先修自江南西道到南夷城的路,再修自湖南到南夷城的官道,两条官道,非但要中两车道拓宽为四车道,秦凤仪还要将州与州,县与县之间的官道,全部都修好、修通。另则,秦凤仪还有建新城之事,总之,现下事务极多,皆造福万民之大事,大舅兄你放下京中琐碎,过来与我开创南夷的繁华盛世啊!
秦凤仪文采虽则平平,但,他这通篇都是干货,而且,写的实心实意。
李镜守着他写过信,道,“光我哥一人顶有什么用,不若再把阿悦也一并喊来,他们可结伴而行。”
秦凤仪想了想,道,“方家一向清贵,不爱与藩王宗室来往的。”
“便是方家清贵,阿悦与你一道念书,在扬州结下的情分,现在撇也撇不开了。便是你不与他来往,照样有人拿此说事。何况,阿悦是状元出身,为人精细。你想想,咱们在南夷,你要做这许多事,总不可能亲力亲为,必然要用人。既要用人,难道放着这状元不用,反是寻些个不相熟的人、或是与你有仇有怨的来用不成?跟着你,你是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的,而不是跟着你就是什么倒霉的事儿!”李镜道。
秦凤仪与媳妇说了实话,道,“我现在还真没底。咱们南夷,底子就穷了些。何况,以后大皇子登基,还不知要怎么着呢。”
“你这想得可真远,陛下今不过四十出头,你就想到大皇子登基的事了!你可真忠心啊!”李镜冷笑,“便是大皇子登基,怎么,你就要伸长脖子等人砍了!”
“这怎么可能!”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可不就是个引颈待戮的样儿!”
“放屁!我能这样!”秦凤仪一幅要翻脸的模样。
“你既不是这样想,就拿出些做事业的气概来!怕什么!现在还不是他当家呢!纵便有他当家的那一日,我等虽是藩王,但也要叫他对咱们客客气气、平起平坐!”李镜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凤仪的双眸。
秦凤仪竟是给他媳妇盯的心头一颤,李镜冷哼一声,起身道,“我去瞧瞧阿阳,你好生想一想吧。”说罢,起身走了。
秦凤仪望着他媳妇离去的背景,怎么看怎么伟岸啊~秦凤仪心说,现在的娘们儿真是不得了了,好不好的就要吼相公不说,咋人家在思想领域也进步的这么快哩~
第279章 甫始
秦凤仪被他媳妇的思想领域给触动了一回, 顿时雄心大发, 无他,秦凤仪多臭美高傲的性子啊, 这竟被媳妇给比下去了!秦凤仪甭看自小纨绔着长大, 其实性子里当真有股子好强, 像小时侯, 官宦子弟耍他,人家去泡温汤,让他在外与小厮下人们一道看衣裳,拿他当奴才使,秦凤仪觉着受到轻视, 他就会把人家衣裳都偷出去扔茅厕里。像在科举时,不论有没有那个实力, 秦凤仪从来都是奔着第一名去的!秦凤仪平日里瞧着好说话, 也爱说笑,但他的个性里,还真有雄性尤为明显的好胜心。给媳妇这么一说,秦凤仪琢磨一回, 先时觉着竟然给媳妇比下去了, 好在他媳妇一向比他聪明, 秦凤仪也没觉着如何, 细一想,秦凤仪又觉着,他媳妇说的在理啊, 他是不悄做那个狗屁皇帝啦,但,他也不能居于人下啊!他子孙也不能居于人下!不然,他大阳,这么招人疼的孩子,以后竟要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的看人脸色过日子,秦凤仪一想就不能答应啊!
秦凤仪左右思量了一回,他都能写信请大舅兄过来,就是与方家,也没什么仇怨,虽则方阁老曾第一个上书请立平氏为后,秦凤仪不是偏激的人,惹不起景安帝就拿别人撒气,这不是秦凤仪的性子!秦凤仪自始至终明白的很,若不是景安帝有那个意思,方阁老又不是平家的走狗,哪里会上那样的奏章?无非就是君上之意,大家方会这样上本罢了。
秦凤仪想到他娘的事,难免又把景安帝拿出来恨了一回,却也觉着,他媳妇说的有道理。无他,先把俩人拐过来,管他岳父与他师父是个什么政治立场呢,反正先拐人,连淮扬总督都很看好他哩。说来,秦凤仪觉着,这个吴总督倒是个有眼光的人。
秦凤仪把自己的事想了半日,决定再把目标定得高一些,他媳妇说的对,就是做藩王,也不能做那种看人脸色的藩王。他做就做,谁都不敢惹的藩王!
这么想着,秦凤仪便又写了一封信给方悦,同样把南夷夸了又夸,把他的现在的事业建设与方悦说了,让方悦跟他过来干。秦凤仪还说了,别修书了,修方了脑袋,一点儿不实在,过来跟我干,给你个宾客当当,正七品哩。
(方悦:人家状元授官便是从六品啦~)
反正,秦凤仪写好信后,又让他媳妇帮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就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了。当然,还有他媳妇给娘家人写的信,捎的东西。
说到他媳妇捎的东西,秦凤仪就不大满意啦,还说呢,“就是咱们这里没有,只管往外头买去,弄几罐子野茶,就是送去了,祖母怕也吃不惯。”
李镜道,“平日看着也不蠢,怎么又说这蠢话,这送到京城去,就是让人看看,咱们在南夷过的苦日子哩,省得有人对咱们南夷眼红。”
秦凤仪这才明白了他媳妇的用意,摸摸鼻梁,跟他媳妇提意见,“媳妇,你有没有觉着,你现在对我不大尊敬啊。”
李镜一笑,摸摸他的脸,放柔了声音,“好,以后对你尊敬起来,成不成?”
“这就对啦~”秦凤仪千叮咛万嘱咐,“尤其是在外头人跟前,可一定得给我留面子,知道不?”
“知道了。”李镜忍不住笑,“我听张嬷嬷说,年下庙会可热闹了。”
秦凤仪道,“我带你和大阳去逛庙会吧。”
“算了,咱们那天花车巡游,人们都见着咱们,若是出门,定要被百姓拥簇,到底不美。待过些日子,这事儿淡了,咱们再出门。”
秦凤仪点头,道,“咱大阳,很喜欢热闹呐。”
李镜道,“小孩子都这样,那天我跟公主还有舅妈、母亲,招待南夷城的诰命太太们,大家吃酒看歌舞,唉哟,他跟阿泰,真是人来疯,音乐一起,那些个跳舞的女伎还没跳着,他俩先扭着小身子跳上了,把杜知府太太笑的茶洒了一裙子。”
“还有这事!”秦凤仪可是找了新鲜事,他当天晚上,一家子吃过饭,便喊了大公主一家过来,秦凤仪弹琵琶,阿泰与大阳现场表演,阿泰现在不论走还是跑都挺稳了,跳的那叫一个魔幻,大阳只会立,不会走,但完全不影响发挥,一会儿站累了,他一屁股坐毯子上,小屁股还在毯子上扭啊扭的,两只小胳膊一本正经的跟着他爹的琵琶声又抖又摆,逗得满屋人大笑,连侍女都忍不住笑成一团。秦凤仪笑的,琵琶都弹不下去了。
秦凤仪琵琶一停,阿泰还着急,催着他舅,“舅,弹啊,弹!”
阿泰跳的可带劲儿了,最后实在累的不行,一屁股坐下,摆摆手,“唉呀,累呀!”
张羿道,“累就歇歇吧。”
看大阳,已是累瘫了。
阿泰点点头,同意他爹的话,他还爬过去看看早就累瘫的大阳,然后,俩人抱成一团,躺毯子上就睡了。
有孩子便有欢乐,虽则年前秦凤仪说年假放到初八,不过,这南夷城的庙会热闹的,一路要热闹到上元节,庙会这般热闹,街上治安最是要紧,当然,经过亲王殿下的巡游,尤其是亲王殿下那闪闪发亮的一万亲卫军,很是将南夷城震慑了一回。这不,虽则是过年,街上的治安倒也还可以。
过年时,秦凤仪还特意抽时间带着媳妇去军营看望了将士,去饥民营看望了剩下的饥民,范正已经挑了三千多人过去他县里安置,剩下的还有九千多呢,不过,现在孤儿们已经另行安置,饥民如今也就七千左右,这七千左右的饥民,过年时,秦凤仪买了不少猪羊,起码让他们吃上一顿炖肉。其实,到了南夷城后,饥民们便不需要秦凤仪再供给粮食了,无他,南夷城自从涌入大批商贾,街市上多了无数活计,饥民里有心思灵动的,大家商量后,有的去街上做工,有手艺的还能揽些个活计,尤其是女人家,自绣坊铺子里领回料子针线来做绣活儿。另则还有施田,一向是饥民中的头头,他脑子也比较灵光,私下跟张羿商量,借了张羿一百两银子,带着几个交情不错的,去了城外收些村民手里的存货,什么都要,粮食、菌子干、山鸡、野兔、还有海货的各种干货、鱼干、海米、蛤蜊肉,收足一车便租个车,把货运回来,销给城中铺子,这么几趟下来,已经能有所赢余,张羿的一百两银子,也还了五十两。施田也很关心别个饥民,看大家都能自食其力,就主动跟张羿说,不用再给他们这里送粮了,他们自己能挣银子,买粮养活妻儿。
这过年了,秦凤仪也过来看了看,这个就没带媳妇了。最后,又去了孤儿营那里,给张羿拨了银子,让年下给这些孩子们吃顿好的,又鼓励了孩子们一回。
待上元节灯会时,各土人部落的族长带着自己族中的长老智者都来了,秦凤仪果然设宴款待,还把章颜赵长史南夷知府杜知府都叫上来了,赵长史还不大会说土话,好在秦凤仪这里召了通译相陪,秦凤仪自己是会说土话的,几个族长回族中过了回年,也在部落里打听了不少南夷城的事,部族的长老们都说现在南夷城来了不少有钱的人,南夷城也富了很多。哎,可惜族长们回来的太晚啦,不然,也可以在庙会上弄个摊位卖卖年货啥的。
秦凤仪与他们是老相识,叽哩呱啦说些寒暄的话,几位族长却是想打听一下南夷城的大工程。秦凤仪便说了修路与建城的事,这些他们也知道,但他们听说秦凤仪是给银子修路啊好像。秦凤仪微微一笑,“是,这次修路建城,并不征调民夫,我出银子,你们出价钱,谁的价钱好,工期短,我就用谁。”
秦凤仪问,“你们是不是想修路啊?”
龙阙 第179节
阿金他爹阿钱说,“不是不是,我们土人不懂修路的事。不过,待亲王殿下把路修好,以后去京城就更便宜了啊。咱们南夷的路,是够难走的。”
“是啊。”秦凤仪一笑,“对了,我近来要整饬官学,你们各家有没有适龄孩子,也可以过来上学。”秦凤仪知道,阿金就是在山下念过书的,所以,阿金通汉话。
秦凤仪转念一想,又道,“咱们是老相识,别人的束脩我收,你们土族人的事脩就算了,不过,各部族,只许十个人免束脩,若是再多了,就得出银子交束脩啦。”
阿花族长道,“不知道亲王殿下的官学什么时候开始上学?”
秦凤仪笑,“出了正月就可送来了。”
阿钱族长问,“我们的孩儿们来了,可住在哪里呢?”
“我这里准备住处,你们的孩子与本王的表弟们是一道念书的。”秦凤仪道,“请城中最有学问的先生教导他们。”
这倒是个好消息,只是,这样一来,咱们的孩儿先入了府学,咱们想绑架几个有钱人勒索银子啥的,就不大好办了呀。
是的,这些个土人,还兼职绑匪的工种。
好吧,在他们同亲王殿下打听了官学念书的事情后,就住到了驿馆里,在阿金听闻亲王殿下的花车巡游的事情后,这些土人们暂时将绑架计划搁后啦。无他,阿金听驿馆的驿丞说的,“那天,亲王殿下带了十万精兵一道巡游,唉哟,亲王殿下带来的兵马,个顶个像公牛一样强壮,穿着威风凛凛的铠甲,手握锋锐无匹的长枪,威武极了!”
唉呀,原来亲王殿下带了这么些个兵马过来啊!
绑架有钱人的计划更得搁后啦!
土人们还很遗憾,没能过来看看亲王殿下坐着花车巡游之事哩!
亲王殿下巡游之事,非但震慑住了这南夷土人,更是震慑住了南夷本地士族,好吧,如果非要叫士族的话。其实就是南夷城的几个土财主,不过,这些家族里也有读书识字之人,且在城中有一定威望。但,这没什么好荣耀的,他们家族也没哪个出个探花啊,亲王殿下非但出生皇族,而且,还中过探花哩!学识那是一等一的!像先时那个写了十页纸废话,浪费秦凤仪时间,正赶上秦凤仪心情不大好,遂让重抄一百遍的小官儿,就出身当地大户卢家。
还是卢家出众子弟哩。
秦凤仪发现,这南夷城中大户,不知道是染上的什么毛病,不讲实干,家族子弟,只要相貌好,会做几首酸诗,然后会画几笔破画,会吹个笛子做个赋的,就是好的。反是那些个实干之人,倒不得家族喜爱。
秦凤仪把那卢姓的小官儿打发回家后,城中大户还有些个意见,秦凤仪没空理他们。如今秦凤仪带着大军巡游了一回,大户们个顶个跟剪了舌头一般,倒是又想法子走杜知府的路子,想送几个子弟过来服侍亲王殿下,而且说了,必要挑模样好,会说话,有学识的。
秦凤仪委实烦了他们,先问问赵长史,手下还缺什么人。赵长史道,“什么人都缺。”
秦凤仪道,“要是缺算术的,就出几页算术题。缺工匠,就出工匠的题。缺审案决断之事,便出几个案件题。然后,分类,张榜,大考。择优录取。”
赵长史一乐,“不考四书五经。”
“专才专用吧,这个时候,念经不顶用。”秦凤仪道,“对了,四书五经那里,也出几个题目。官学那里,我要招几个先生。”
赵长史应了。
赵长史虽则是五品长史,但他真是身肩六部职司,秦凤仪身边的要紧事,都是交待赵长史,如今出题考试择优录取,也让赵长史管了。
说来,赵长史肥肥的肚子,这过了个年,硬是没长胖,还瘦了些呢。秦凤仪很关心下属,还给赵长史送了两匣子海外来洋参,补身子是极好的。倒是赵太太很感激秦凤仪啦,赵太太还说呢,“瘦些好,我就盼着我们老爷能瘦些,可他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如今好了,过年都没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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