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我只担心寿哥儿,这么小的孩子。你们受罪倒罢了,倒叫我寿哥儿也跟着不成?”
崔氏道,“寿哥儿现在两岁多了,不比阿阳大啊,阿阳跟着小姑子和妹夫去南夷时,才六个月。何况,这次还有章家药堂与李家药堂的大夫一道去南夷。”
“他们两家怎么也要去南夷?”
“章太医李太医是跟着妹夫一道到南夷的,这回两位太医写了家书,让家中子弟挑几个出众的过去,开药堂药馆。”
“你瞧瞧,你瞧瞧,连个药堂医馆都没有的地方。”
“行了,母亲你回去收拾收拾,看送我点儿什么吧,我们半月后就启程了。”
“我,我什么都不送!爱走走吧!”襄永侯世子夫人苦口婆心说半天,看闺女完全没放在心上,当下气个好歹,崔氏抱起儿子,笑道,“来,寿哥儿哄哄外祖母吧~”
襄永侯世子夫人见着外孙子哪里还气得起来,接过外孙抱在怀里,叹道,“别个我都不担心,你说的那些个话,难道我就是不明事理的?我也知道你们跟你小姑了家很是亲近,哎,我就担心女婿的世子之位呀。你呀,你也想想寿哥儿。”
崔氏轻声道,“妹夫与大殿下,一向不对付。就是妹夫还不知身世时,与大殿下便有摩擦,何况,现在妹夫虽是封王了,到底是柳娘娘亲子,朝廷不肯追封柳娘娘,可谁不晓得,柳娘娘是先帝指的婚。我们与妹妹家是扯不开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南夷过日子。就是方家,也是一个理,方阁老一向不喜与豪门藩王来往,当年相公也只是个寄名弟子,方阁老回乡,偏就收了妹夫为徒。娘你说,哪里想得到妹夫是这样的身世。阿悦跟妹夫,在扬州时,一道念了四年的书,俩人同科同窗,虽有叔侄的名分,相处的如兄弟一般。这样的交情,难不成就断了来往?岂不更令人不耻?何况,若是妹夫有难处时,我们不去,这又是什么样的人品?亲戚朋友间,不就是有难处时,才显出与常人家的不同吗?世子的事儿,且早着呢,公公身体康健,这些事,有相公呢,反正,他又不会叫我们母子饿着冻着。”
襄永侯世子夫人叹道,“眼下女婿官儿都辞了,也只好往南夷去了。再有这样的事,你可得劝着他些。”
“知道了。”崔氏笑眯眯地。
襄永侯世子夫人摸摸闺女的脸,道,“这一去,咱们娘儿俩就不知何日能见了。”
崔氏道,“我就是不放心娘和爹。”
“我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在京城,吃的好住的好,便是你们,一路山远路遥,又带着孩子。我听说,南夷那里,还有山匪,你们可得多带些人在身边才好。”襄永侯世子夫人说着,又不放心起来。回家还跟丈夫念叨,“以往觉着女婿稳重,这稳重人办的事,还不如那些不稳重的呢。”
襄永侯世子道,“你就别念叨了,这是亲家的家事。女婿未能册封世子,心里未必好过,你这丈母娘倒念个没完,还不够堵心哪。”
“堵什么心,我看,咱们大丫头一点儿不堵心。”
“愿意去就去呗,听说,凤殿下现在都张罗着修路建新城哪。”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襄永侯世子夫人道,“朝廷不就给了五十万银子么,修路兴许够,建个王府也凑合,五十万银子难不成就能建起新城来?”
“是啊,五百万也不一定够啊。”襄永侯世子道,“这在京里,听到的信儿总是雾里看花一般,要是女婿去了南夷,不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了么。”
“怎么回事?说不得凤殿下只是随口一说。”
“这叫什么话!堂堂亲王,自然一诺千金。何况,凤殿下那样要面子的人,他不可能随口一说的,必然有他的打算!”
襄永侯府都为李钊要去南夷之事颇多担忧,倒是景川侯府,反是要好些,李老夫人就是让儿媳妇帮着准备去南夷的行礼,余者,不过是多叮嘱长孙媳一些话罢了。
与景川侯府相似的,便是方家了,收到秦凤仪的信后,方悦也请祖父看了。方阁老书房的灯又亮了半宿,第二日叫了孙子,祖孙俩说了几句私房话。方阁老道,“抛开与凤仪的私交,先说说南夷之事吧。你是怎么想的?”
方悦道,“凤仪亲自写信来,我看他把南夷夸得天花乱坠,虽有些吹嘘之词,想来他也是要做一番事业的。原本,先时听闻说南夷要新建王城,我还以为是传闻,可他在信中都写明白了,修路建城,已在进行中了。看来,这事是真的。我只是不明白,依他现在的身家,修路是仁政,所费银钱倒还在少数。但,建新城的话,我就看不明白了。便是这些天我自己想,我也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在朝廷不会再拨给银子的时候,能建起一座新城。”
“是啊,这事,我也想过,南夷倒是有许多土地。不过,南夷穷苦,地也不值钱,再者,凤仪的性子,也不是卖房子卖地的性情。可他就藩途中,收拢万余饥民南下,这一手,十分漂亮!既得了仁义之名,又填补了南夷人少的缺陷,为南夷补充了人口。所以,他说要建城,那必是要建城的。”方阁老道,“便是我,也想不出,他这个城,要如何建?”
方悦看向祖父,方阁老道,“他行事,向来不拘一格,难以预测。如果他的新城,真的可以建起来……阿悦,你是我的长孙,凤仪是我的关门弟子,接理,我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如果你不去南夷,你就当白听听吧。如果你要去,倘凤仪的城能建起来,你就不要再回京城了。如果凤仪的城建不起来,过年三五年,你便回来吧。”
“至于去不去南夷,你是大人了,自己拿主意。”
方悦自己拿的主意就是,去南夷。
原本方悦与李钊都打算以外任为官的方式到南夷谋个差使,结果,陛下未允。他俩商量之后,便辞了官位,再去南夷。
方悦与李钊辞官之事,在京城官场,颇有影响。不过,认同他俩的人少,更多的人觉着,凤殿下在南夷是不是修习了什么蛊术,这远隔千里的,就把大舅子与师侄给蛊惑了。
但,不论京中人做何想,二人已是辞官为民,收拾包袱,带上妻儿,准备往南夷去了。
而此时的秦凤仪,完全不知京城这一场小小风波,他此时刚刚弃舟登岸,到了番县的县衙,把范正吓一跳。范正吓一跳不说,这亲王殿下到了,这可怎么安置啊?还有,亲王殿下你晚饭吃了没有啊!
秦凤仪笑嘻嘻地,“咱们同窗,你就当我过来你家做客,有啥吃啥,莫与我客套。你晚上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然后,范正请亲王殿下吃的海鲜大餐,各种虾贝鱼蒸了一大锅,也不必炒菜,一人一碟子上等秋油香醋,醮着吃便好。秦凤仪感慨,“老范你过得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范正道,“殿下你多吃点。”我们都吃伤了。
第283章 范正
秦凤仪在范正这里吃了回海鲜大餐, 吃得很是满足, 晚上范正自然请秦凤仪在县衙安歇,秦凤仪跟范正是同科同窗的交情, 俩人做庶吉士时一道住过翰林院, 秦凤仪见了范正媳妇还说呢, “那时老范最爱跟我一争高下, 晚上还悄悄打发书童去瞧我什么时候熄灯睡觉。我其实晚上从不看书,不过,我知道他这事儿后,我就剪个小人放到烛前,用烛火一照, 在窗上打出影子来,好像我还看书似的。其实我早睡了, 老范先时不知, 为了跟我比用功,半宿半宿的熬,我们早上念书时,他黑脸圈儿跟画上去一般。”
范太太看丈夫一眼, 抿嘴笑道, “相公那时候, 回家就说, 殿下念书了不得,别人花好几天才能学会的功课,殿下一听就会了。”
“哪啊, 我那是装的,其实我可用功了,我念书比他们都用心,我都是一边念书一边喝首乌汤,不然头发哗哗的掉。幸亏现在不用念了,不然,我早掉成秃子了。”秦凤仪一面说一面就乐,范太太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亲民的藩王,亦是忍俊不禁。
范正道,“殿下没提前知会我一声,眼下给殿下打扫房舍也来不急了,殿下就睡我们这屋儿吧。被褥都是新换的,你要是觉着哪里不舒坦,再与我说。”
“成,挺好的。”秦凤仪笑眯眯的问,“我住你们的屋,你们住哪儿啊?”
范正道,“我们去书房安置就行了。”
秦凤仪点点头,并未推辞。
这一日乘舟,晚上又吃的海鲜,秦凤仪便早早睡了。倒是范太太觉着自家屋舍简陋,私下还问丈夫,生怕秦凤仪受委屈,范正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咱们县本就贫苦,就是县里的财主家,也比咱们县衙强不了多少。”
范太太道,“我是觉着,你看殿下生得,就是一幅娇娇贵贵的模样,殿下啊,一看就是个娇贵人。人家是好意过来,跟老爷你还是旧交,晚上给殿下吃些不值钱的虾爬子贝壳子不说,哎,明儿包饺子给殿下吃吧。”
“别,我看他就爱吃这些个虾爬子贝壳子,他小时候在扬州长大,爱吃个鱼啊虾的,何况,今儿过来,也不是为了吃喝。你明儿包了饺子,待他走时可吃什么呢?待他什么时候走,再包饺,就包鲅鱼韭菜馅儿的。”范正说着,自己都乐了。
范太太问,“那明儿早上做什么给殿下吃啊?”
范正道,“殿下性子活泼,必不在县衙吃的。做些实诚饭实给殿下带来的随从亲兵们,他们要护卫殿下,在外没空吃饭,别薄了他们。”
范太太应了,夫妻二人说着话,范太太先去厨下交待了一声,范正又去了章巡抚那里,正房给了秦凤仪住,章巡抚、冯将军、罗宾客,就只得在客房委屈一宿了。大家出来,也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范正主要是打听一下明日安排的事,章巡抚笑道,“番县的好日子要来了,殿下修建新城,择址便在番县。”
范正其实心里也有所准备,倒不是他提前有什么小道消息,秦凤仪打发风水师过来番县,还有,番县连带周边的三界县、永乡县的土地房舍禁止买卖一事,范正心里就有些个预计了。如今听章巡抚这般一说,事实坐定,便是以范正之稳重,也不禁喜上眉梢,笑道,“真乃番县百姓之福啊!”
范正道,“殿下向来言出必诺,上回下官到南夷城面见殿下,说起自南夷城到番县的路不大好走,近些来,许多商贾过来番县看路况,还有的过来看码头,听闻一并要给修码头的。大人可知,这新城何时建?”
章颜笑道,“这急什么,总要整个城的图纸画出来,再说建兴新的事。我先与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数才好。”
“自然自然。”范正道,“有什么要县里配合的地方,大人只管吩咐。”
“眼下也没什么了,你县里的事,你心里都有数。我担心的,也不是你这里。”章颜道,“明日殿下必然要往县里走一走的,治安上留些心,别个都无妨。”
范正连忙应了,秦凤仪这一过来,他断没有不留心治安的。
二人说了会儿话,章颜便让范正休息去了。
知道新城就修在他们番县,范正直待回了书房都是脸上一派喜气,与媳妇道,“明儿就包饺子,早上中午殿下定是在外头用餐,晚上把饺子包出来就好,包鲅鱼韭菜馅儿的。”
范太太笑道,“这是怎么了,忽地这样高兴。”
“现在还不能说。”范正笑道,“照我说的办就是。”
范太太笑应了。
范正与秦凤仪做过同窗,一道在翰林院念过书,对秦凤仪还是比较了解的,秦凤仪第二日只带了亲卫与章颜、范正、冯将军、罗朋四人,一道往番县里逛逛,早餐是秦凤仪请的,他就瞅着,哪家铺子人多,他就去哪家。然后,就去了一家螺狮粉的铺子。
秦凤仪还念叨哪,“好几年没吃螺狮粉了!来来来,看这铺子人气多旺,一看就好吃!”
这铺子里就夫妻俩,男人管着下粉,妇人管着招呼客人,但是,人真的是坐得满满的,秦凤仪他们过来后,只得坐外头的,屋里都坐满了。好在,南夷气侯暖和,在外面吃也无妨。范正看秦凤仪不似介意的模样,也便没有让手下清场。那妇人一看秦凤仪这一行的穿戴就不同啊,而且,又有县太爷作陪,那妇人连忙诚惶诚恐的过来服侍,秦凤仪的亲卫们是用过早饭的,揽月也吃过了,数一数人头,秦凤仪道,“五碗螺狮粉。”
妇人连忙让当家去下粉,料也给的足足的,还给摆了两大盘炒螺狮,秦凤仪先闻一闻,赞道,“就得这样酸辣酸辣的,方是正宗。”挑一挑这螺狮粉,吃了一大口,又赞了一回,“就是这个味儿。”
龙阙 第181节
范正不急不徐的吃着,道,“扬州也有这东西吃吗?”
“如何没有。扬州本土菜偏清甜,因为扬州水质好,扬州的船菜,就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不过,扬州商贾繁华之地,各地商贾都有,有许多菜,其实便混杂了各地风味儿。像烧猪头,就是浓油赤酱,味道偏重,其实有些偏北方菜了。扬州主要是守着长江,吃的是江菜,长江是淡水,咱们南夷守着海,吃的便是海味儿了。这螺狮啊,我看有水的地方就有这东西,吃起来蛮好吃的,以前听小秀儿说,她小时候常去小溪里摸来喂鸡喂鸭。自己家也吃,我就特喜欢吃,尤其吸螺狮,阿灏嘴就笨,怎么吸都吸不出来。”秦凤仪说着就夹了一个螺狮吸出来吃了,笑眯眯的问,“老范你是不是吃不大惯鱼虾?”
范正道,“早是吃惯了。”
秦凤仪坏笑,“咱们做庶吉士时,每天在翰林吃饭,但厨下烧了鱼虾,你从来不动的。当时你谋南夷的缺,我还想着,你这么不喜欢吃鱼虾的人,怎么就往海边儿谋差呢?不过,谁叫你庶吉士正好压我一头,我就没提醒你。”
范正板正着脸,“我是为了自己的志向,男子汉大大丈夫,焉能耽于口舌之欲。”
秦凤仪笑嘻嘻地,“是是,你说的都对。”然后,与章颜、冯将军、罗朋道,“老范在庶吉士时就这样,一开口就是圣人大礼,说得仿佛他就是世间真理一般。有一回,我们晚上偷着吃酒,数他吃的最多,一边吃一边还说,学里不允吃酒,不当吃的。然后,就左一盅右一盅的把酒吃光了。”
秦凤仪说话,既快又有趣,冯将军险些喷了米粉,范正气的,“那是谁带来的酒,还不是你带来的酒!”
“是啊是啊。”秦凤仪简直是把范正气个好歹,范正心说,我怎么命里就与这小子有缘了。大家笑着吃米粉,秦凤仪吃过一碗,又叫了一碗,还与他们几人道,“你们不够吃只管叫啊。”
一行人里,也就章巡抚年纪最长,也不过三十出头罢了,最后,冯将军吃得最多,吃了四碗,秦凤仪与罗朋居第二,三碗,章巡抚范正也吃了两碗。吃过螺狮粉,又喝了一回茶,秦凤仪命揽月结过账,之继续往番县里逛了。
小地方的人,没见过世面的居多,但见一行人皆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尤其秦凤仪,那真是神仙样的相貌,路上之人,纵不认识他,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只觉是见着天上神仙下凡了。
秦凤仪一路走一路看,相对于南夷城的两条正街,番县很对得起他县的地位,就一条正街,秦凤仪道,“这是怕咱们走累了啊。”
范正道,“所以,还需您指点。”
秦凤仪笑看范正一脸,范正还是一脸板正样,秦凤仪道,“咱们再去旁的街看看。”其实,并不是地方小,只是破败了,人少。该有的街道还是有的,只是不比正街热闹,但也有些人气,秦凤仪道,“比我想的倒要好些。”
范正道,“近来来县里的人多了,码头那里还有搞测量的之类的事,再有就是来县里乡里收东西的商贾们,我们县光饭馆子就新开了三家。”
“一会儿咱们去尝尝。”秦凤仪笑,“对了,你这里的码头,也量一量,到时给我个数字。介时招商时用。”
这是正事,范正正色应了。
中午吃饭时,秦凤仪坐下还想点菜呢,结果,发现,饭馆里根本没有水牌。一时,掌柜听闻是知县大人过来,连忙出来招呼,结果,一眼见到秦凤仪,双膝一软就跪了下去,砰砰的磕头,秦凤仪摆摆手,“免了,起吧。”
掌柜的激动的,满脸泛红,浑身哆嗦,秦凤仪都担心他一个激动厥过去。秦凤仪道,“我们过来吃饭的,你这里都有什么菜,怎么也没见水牌儿啊。”
掌柜立刻道,“小店,那啥,比较小,所以,也没水牌儿。不过,今儿早上刚宰了一腔羊,有肥鸡肥鸭,还有小野猪!”
秦凤仪道,“羊的话,红焖吧。鸡取了鸡脯子做鸡丁子,添些这里的香蕈爆炒。鸭的话,吊汤有些腻,有没有酸笋,但个酸笋炖鸭。小野猪烤来吃,把皮烤得脆脆的,再抹些蜂蜜。其他的,再添上几样。”
掌柜听得都呆了,讷讷的看向范正,范正道,“你看着做吧,实惠就成。”
掌柜作一大揖,连忙下去张罗饭食了。范正与秦凤仪道,“你说的那个,饭铺子不会做。我们这里都是乡下厨子,可不懂那些个花样。”
“这有什么花样啊。”他说的都是简单的菜,又没有让饭铺子去吊高汤。
范正道,“这已是花样繁多了。”
秦凤仪只好入乡随俗。
然后,上一桌子炖鸡炖鸭炖羊,一大盆米饭,秦凤仪悄悄问范正,“咋没鱼啊,昨儿蒸的那些个虾啊贝的也很好吃。你这儿不是守着海吗?怎么连这个都没有啦?”
范正立刻吩咐掌柜,“去码头买些个海货来,要活的,蒸上一锅。”
掌柜有些个为难,道,“大人,小店海货倒是有,不过,那些个都是煮来给伙计吃的,岂不唐突了贵人。”
秦凤仪:……
范正正色道,“殿下此次微服,就是体查民情,有好吃的,都与我们吃,殿下自己吃些海贝虾爬之类,再有肥鱼清蒸几尾,别个一概不放,就洗干净,用姜葱清蒸,蒸熟后,浇上一碟上等秋油便好了。去吧。”
掌柜怀着对亲王殿下深深的敬意,下去给亲王殿下准备吃食去了。
秦凤仪看向范正:……
范正就着肥鸡大鸭,吃了三碗米饭。
第284章 见闻
秦凤仪一面吃着自己的海鲜大餐, 一面不由感慨, “果然是实缺锻炼人哪,我这么聪明的人, 竟然叫老范看笑话了。”
范正忙道, “不敢不敢, 您从来都是这样的性情, 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并不看物什贵贱,只看合不合心。”
这话,秦凤仪倒是听着挺顺眼,秦凤仪的确也是这样的人, 他就很喜欢吃鱼虾啊,当然, 他也爱吃狮子头。基本上, 秦凤仪不喜欢吃的东西很少啦,只要东西做得好吃,他不大挑食的。像大阳口壮,就像秦凤仪。秦凤仪自己俐落的剥着虾, 醮着香醋来吃, 道, “我是觉着虾很好吃啊。”
“要是年景不好, 日子过得贫苦,县里百姓们就只得吃海货度日了。渔民更是如此,成天介虾啊蟹啊鱼啊螺的, 我们沿海的百姓,都吃伤了。大家拿着鸡鸭猪羊牛稀罕,就这一只鸡,够买一车海货了。”范正与秦凤仪道。
秦凤仪心眼儿也多,他又是个爱挑剔的,便问范正,“说实话,昨儿晚上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我们晚上也不是吃得蒸鱼。只是你突然来了,我一想,这可怎么招待你,杀鸡宰羊也来不及,便命人去码头买了两车海货。反正在翰林时,你就爱吃鱼虾,果然蒸来你很喜欢。”范正一五一十道。
秦凤仪道,“老范,你家不是京城的么,看你在翰林时也还可以啊,你怎么来番县都吃不起鸡鸭了?是不是俸禄没照实发啊?”就说范正在翰林,一样有小厮使,而且,挑鱼挑虾的样儿,也不像家境艰难的的啊。
范正道,“那倒不是。我家里是还可以,不过,庶吉士散馆后,家里原想让我在六部谋缺,我不爱在六部,我喜欢做实职。当然,六部也不是虚职,只是,我想离百姓近些,非得知道百姓过得什么日子,才知道怎么做官。不然,庶吉士转六部,直接就在六部熬个十来年,再外放个一两任,再回六部,继续熬。我觉着,那样做官,不大接地气,就背着家里谋了南夷的缺。我爹气坏了,我带着媳妇来南夷前,一分银子也没给我,我娘给了些私房钱,剩下就是媳妇的嫁妆银子。来了番县,百姓真是太苦了。尤其番县临海,许多百姓都是靠捕鱼为生,可捕了鱼,县里先时,拢共一个饭庄子,还一天没个几口人吃饭,他们捕的鱼,到南夷城去卖,也卖不到什么价钱。可你说饥荒,那也不至于,最差也有鱼虾吃。我再往各乡里村里去,有的地方,一个村也没有一头牛。我去府城,章大人能给的钱都给拨下来,革了许多个杂税,现在好多了,以前鸡鸭都不敢养,现在养牲口都不收税了,百姓们也敢养了。你要是早两年来,这饭庄里都不一定有鸡鸭吃。”
秦凤仪拍拍范正的肩,道,“以后让百姓们天天肥鸡大鸭,吃腻了才好。”
范正笑,“这话我可记住了。”
“你只管记着就是。”秦凤仪这一天,腿就没闲着,就往番县逛了。说来,他脚力当真是好,只是晚上回到县衙,吃了两碗鲅鱼饺子,还喝了一碗饺子汤。范正还说呢,“我自小就不喜吃鱼,但是来番县就爱上了这鲅鱼饺子,尤其是用韭菜来配,再剁上些肥猪肉,香!”
秦凤仪也吃得很高兴。
接下来几天,又在范正的陪伴下,去了饥民们安置的地方,秦凤仪当初许下的,一家一个四合院,给饥民们建四合院来不及了,与范正打听过这里建宅子的费用,秦凤仪一家给了十两银子,便让他们与范正去了。如今,各分了田地。屋子建得有大有小,但也都有了安身之所,饥民们见了秦凤仪,都是感激的直磕头,秦凤仪笑着让大家起来,看他们村里也举荐了村正,村里也有几头耕地的牛马,只是,现下看着,青壮不多,秦凤仪问过后才知道,原来青壮们去城里卖菜去了,也有去城里打工的,现在城里需要的人手多,便是出去做工,也能赚一家子的花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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