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平郡王道,“豫章王一样是大行皇帝亲子,殿下的手足兄弟,大行皇帝遇难,豫章王丧父,定是心痛难当。殿下该好生安慰豫章王,事情尚不清楚,问罪豫章王,未免不妥。”
大皇子皱眉,“父皇毕竟在江西出事,不要说豫章王,便是江西巡抚,一样脱不开干系。”
如果说对四儿子的失望还只是父对子的失望,如今面对大皇子,平郡王当真是心若死灰。其实,许多话大皇子不说,平郡王也能明白。豫章王一向与镇南王交好,这几年,南夷发展的势头极为顺畅,江西挨着南夷,更是没少沾光。据说,江西自豫章到南夷的官路不大好,都是镇南王财大气粗出银子给修的。大皇子问罪豫章王,必是削镇南王羽翼之意。
平郡王纵是心灰如死,但对于大皇子而言,现在的时局却是千载难遇之时机,平郡王忍下一口灰心,语重心长与大皇子道,“殿下既要召镇南王回朝,便不好在此时动豫章王,举朝上下,皆知镇南王与豫章王交好。殿下问罪豫章王,镇南王必不会坐视。殿下啊,此诏书一出,想召镇南王回朝,难矣。”大好时机,就此丧送。
便是自己亲外公,总这么嘟嘟囔囔的否决他的主意,大皇子也不大痛快了,不由面现不悦,“倘朝廷连豫章王都不能问上一问,他镇南王也忒霸道了些!朝廷将他分藩南夷,是让他为朝廷之臣,不是让他为朝廷之主的!再者,豫章之事,与他镇南有何相干!倘他如此不驯,朝廷自有说法!”
这样的横话,在他跟前说又有什么用!
看大皇子如此冥顽不灵,又蠢又拧,还要摆脸色,平郡王一样的不痛快。倘不是觉镇南王为心腹之患,你又为何需听我的主意召他还朝啊?还不是想把他弄到咱们的地盘上来,以除南夷之患!要对老虎下手,难道不该是快、准、狠?平郡王还是第一次看到要对老虎下手前,先撩虎须,看看这老虎是不是软柿的?
镇南王要是软柿子,大皇子还用这么忌惮他吗?
平郡王给大皇子气得折寿五载,还得忍气问,“便是问罪豫章王,何人不可去江西,殿下如何派了六殿下?”
大皇子道,“眼下朝中,愉王叔闻父皇之事,已是不支病倒,宗人府还要二弟撑着。四弟五弟二人,一个在礼部一个在工部,皆离不得。唯六弟,他在刑部,正管刑名之事。他这番过去,我也叮嘱他了,必是要把父皇的灵柩妥妥的带回来。再者,父皇遇难之事,他也要细查才是。还有,倘派别人,老三怕是要多想,老六与他一向不错,让老六去,老三也能放心与他进京。我其实只是宣老三来京问一问父皇遇难之事,这事,早晚都要问的,只要与他无干,我身为兄长,疼他都来不及,哪里会问罪于他?”
平郡王终于无言可问,自宫里告退后,都不想再替大皇子操这份儿心了。原本用大行皇帝之死,召藩王来京奔丧之事可名正言顺的召回镇南王,只要镇南王一回京城,那就是离水的鱼、入笼的虎,先软禁镇南王,慢慢削南夷之势,大皇子的皇位,十拿九稳!再退一步,以给大行皇帝奔丧之名召镇南王,倘镇南王不肯回京,立刻便是大不孝,如此,亦可在舆论上压制镇南王,大皇子也可以孝子之名,登上皇位,日后问罪镇南王,亦是师出有名。
偏生,大皇子先要问罪豫章王。
镇南王性情强横,你动豫章王,他岂会坐视!
果然,原本秦凤仪就令人时时关注江西局势。六皇子带着朝中诏书到江西,一则要请大行皇帝灵柩回京,二则竟要带三皇子与江西巡抚、严槿、连带龙虎山的诸位道人等回朝细问大行皇帝遇难之事。
连带六皇子带来的诏书内容,秦凤仪当天晚上就知晓了。秦凤仪当晚饭都没吃,召近臣商量此事。秦凤仪先是骂了大皇子、内阁等人一通,秦凤仪怒道,“三皇子、江西巡抚、严大将军,哪个是能害陛下的?不要说出这样的大事,便是陛下在江西打个喷嚏都得是他们服侍不周!简直荒谬!他这也忒心急了些!想登基、登基便是!如此下作,丢尽陛下的脸!不是说这几年如同圣人一般么?圣人就这等吃相!”
秦凤仪大骂一通,不然,心下这口气断难平!
章颜在秦凤仪身边多年,知道秦凤仪就是这样的爆炭性情,待他暴发之后,方冷静道,“大殿下此举,怕是项庄舞剑,非在三皇子,而是在殿下!”
“既是对我,只管明刀明枪的过来便是!”
李钊道,“眼下,三皇子这里总得有个主意,三皇子与大皇子一向不睦,此番进京,怕是难好。”
方悦道,“倘是让三皇子这般被带到京城,下一次,就当真要把屎盆子扣到咱们南夷来了!”
大皇子如此手辣,诸人皆知到了要紧时侯,赵长史傅长史互望一眼,躬身道,“还得殿下拿个主意才好。”
冯潘二位将军亦起身道,“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秦凤仪面沉如水,却是不发一言。他知道诸人之意,自景安帝遇难,秦凤仪也知道,早晚必有这一日。只是,这样的决断,临头时,并不好做。突然间,书房中的牛油大蜡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秦凤仪突然心下一动,一掌击在案上,吩咐冯将军,“立刻点一万兵马!”
冯将军领命,章颜等人大惊失色,齐齐道,“殿下,殿下断不可冲动行事啊!大行皇帝尚未发丧,倘殿下兵犯京城,叫天下人如何看殿下!”
秦凤仪皱眉看他们,“我去京城做什么?去京城一万人马也不够啊!”
“那殿下是——”
“我去迎大行皇帝来凤凰城!”秦凤仪语破天惊,章颜等大惊失色,然后,然后便不知是什么反应了。
天哪,天哪!
这,这——
这主意简直是妙到毫颠!
古有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然,大行皇帝不是汉献帝,但,此时此刻,不得不请您老人家在我们南夷受我南夷香火供奉了!
秦凤仪看他们一个个都似被剪了舌头一般,冷声道,“怎么,我不能迎大行皇帝来凤凰城么?我听闻,平民百姓之家,父死,尚是正室之子为家族嫡脉正根。大行皇帝虽对不起我的母亲,可我以德报怨,自然该是我为大行皇帝举丧,难不成,叫庶孽之子为大行皇帝破土发丧?如此,国朝礼法何在!”
诸人心下一跳,继而齐声道,“殿下明断!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秦凤仪望向诸人脸上的忠贞坚定,心下轻声道,相对于大皇子,依你的英明傲气,想来,更愿意受我供奉吧!
秦凤仪突然神来之笔,立刻令整个局势为之逆转!
第397章 帝位之五
秦凤仪去江西接大行皇帝灵柩来凤凰城, 简直是神人都想不到的高招!大皇子你不是要以大行皇帝遇难之事来发难么,行了,不必你帮着大行皇帝发丧了, 你也不配呀!你更无立场以此来问罪诸人!
秦凤仪回去同媳妇一说, 李镜也吓了一跳, 毕竟刚死了亲爹和公公, 李镜不好赞此举甚妙,李镜说的是,“这几天哀大行皇帝之死, 竟忘了这样要紧的事。你说的是, 咱们该迎大行皇帝灵柩来南夷的,不然,岂不是让人说咱们不孝么。焉能元嫡之子犹在, 反是让大行皇帝受庶子供奉呢?”立刻就给秦凤仪收拾随身所带衣物, 倒也不必复杂, 如今刚过夏时, 素服便可。
李镜难免再叮嘱一句,“这次到江西去,别个都不要紧,你可得保重身子。”但凡这事能让第二个人去,李镜也不能让丈夫在此时离开南夷,但,委实没有第二个人可代替。李镜便不似寻常妇道人家拦着丈夫说些担心的话,只是让他注意安危便是了。况, 经大行皇帝之事,现下的江西,怕是铁桶一般了。
“你放心。”秦凤仪道,“我这一去,凤凰城诸事便交给你了。”
李镜点头,“还有一事,把小严将军带去吧。”严家一向忠贞。三皇子、六皇子都好说,就怕严大将军不肯随他们来南夷呢。
秦凤仪道,“你说的对。”
秦凤仪第二日便带大军出发了,文官带了傅长史、李钊,武官则是冯将军,另则兵马两万。如今秦凤仪安危是重中之重,诸人都不敢大意。
秦凤仪在第三天遇到护送安哥儿到凤凰城的卫队,带队的是三皇子的侍卫头领与张羿身边的副将,一问方知,三皇子着人把长子送到南夷,自己准备去京城了。把秦凤仪吓得不轻,以为三皇子已经跟六皇子走了呢?
好在,侍卫说出城前六皇子命城中相士占卜,说七日内不易移动大行皇帝灵柩,眼下,他家殿下还未随六皇子去京城。
秦凤仪松了口气。
三皇子的侍卫长自怀中取出两封信,双手奉上。秦凤仪侍卫接了,秦凤仪一目十行看过,一封是三皇子写的,三皇子说他必要去京城说个明白,便是死也不能背上谋杀皇父的罪名,把长子安哥儿托付给了秦凤仪。另一封是六皇子的信,六皇子的信上简单介绍了随他来的诸位朝中大员,信件写的十分简洁,最后说,秦凤仪若是想救三皇子就赶紧想个法子,他能拖个七八天,再多时间,怕也拖不住了,他也不是什么好汉,与大皇子关系也不亲密,介时怕是护不住三皇子。秦凤仪看过六皇子的信,心说,这还像些样子。
秦凤仪将安哥儿往自己马上一放,道,“去什么凤凰城,安哥儿与我一同接你父亲母亲,好不好?”
安哥儿比大阳大上两个月,已是懂事的年纪,知道皇祖父遇难,他六叔来江西,要把他爹娘带到京城去受审,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担心父母弟妹,已是偷偷哭过好几回了,此时见了凤伯伯,安哥儿强忍着眼泪,响亮的抽了一鼻子,而后大声道,“好!我跟凤伯伯一道去救我爹娘,还有弟弟妹妹!”
秦凤仪赞安哥儿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便当如此!”打发三皇子的侍卫长道,“你快马回去,看住你家殿下,不要让他随六皇子去京城,拖上两日,待我过去,自有话说。”
“是!”那侍卫长面露感激,曲膝跪下,郑重给秦凤仪行了个大礼,尔后飞身上马,快马回了江西。
秦凤仪的大军皆是精兵,行进速度并不慢,待到第七日,便到了豫章。大军所至,举城皆惊。原本严大将军的军权已由一位裴将军接掌,秦凤仪大军至城外,禁卫军已是接管城防,见镇南王大军亲至,当即吓得不轻,连忙去回禀。
裴将军当即道,“镇南王乃朝廷藩王,无谕不可擅离封地,一旦擅离,等同叛逆!如何处置叛逆,还用本将教你吗?”
这位副将都想骂娘了,妈的,镇南王来都来了,这是大行皇帝的亲儿子,我他娘的难道要去砍亲王!只是,大将军都叫人关了起来,副将只得忍气吞声,“下官鲁钝,还得请将令明示!”
裴将军竟一时叫这副将噎的不轻,副将不想担上杀亲王之名,裴将军更是不傻!不过,能叫大皇子派出来接掌严大将军的禁卫军,自然是大皇子的死忠,这位便是裴侧妃的嫡亲兄长,因在军中任职,一向与大皇子亲近。
裴将军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声音自牙缝中挤出来,将一支令箭递出去,“当诛!”
副将领命去了。
只是,他刚出门便叫六皇子的人请了去,六皇子消息亦是极快。副将正是发愁呢,便是有令箭,一旦对镇南王的军队开战,以后清算,找人顶缸,他可没有裴家的关系。何况,镇南王善战之名,天下皆知,叫他一个副将去与镇南王开战……关键是,这姓裴的到底是哪颗洋葱头啊,就让老子去送死!照照镜子,你配么!一见六皇子,副将立刻半点儿不隐瞒的将此事与六皇子说了,连带自己的担忧,副将一并讲了。副将道,“虽有禁卫军十万,但,镇南王机谋善战,又是亲王之尊,这样问都不问一句便对镇南王开战。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不敢不回禀殿下……”
六皇子大怒,一则是怒裴焕不将他放在眼里,竟然问都不问他一句,便要对镇南王下手!二则便是这姓裴的想作死,自己只管死去,竟还要连累他。六皇子怒道,“荒唐!镇南王乃我王兄,父皇在此,镇南王来给父皇请安,便有人想诛杀皇子!”立刻过去与裴将军一番理论。
六皇子自小便不是个好缠的,裴将军却也是大皇子的心腹,而且,只看此人能发下令箭,便知此人心思委实狠毒。六皇子怒道,“在我父面前,我断不能你诛杀皇子亲王!”
“镇南王无谕擅离封地,已是叛逆之身!”
“便是三司,也没有不问而诛之事!”
还有江西的官员劝着,再者,问都不问一声,便对镇南王的军队动手,这无疑是要逼反镇南王的。你要是有本事拿下镇南王,咱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南夷兵一向擅战,镇南王战功更是名震天下!关键是,他娘的,我们江西离南夷不过七八日路程,你敢对镇南王出手,咱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走出江西都得两说,脑子长屁股上了吧!还是新任江巡抚道,“不妨请镇南王孤身入城说明情况,这样不致冒犯镇南王殿下。”
六皇子斜睨这江巡抚一眼,心说,又一个发梦的。
六皇子道,“不如裴将军、江巡抚一道与本皇子迎镇南王兄入城。”
龙阙 第246节
二人立刻面现犹豫,六皇子冷笑,“怎么,镇南王亲王之尊,还不够你等亲迎?”
二人连称不敢,江巡抚道,“臣随殿下出迎镇南王,毕竟城中兵马要由裴将军调度。”
“迎镇南王而已,何需兵马调度?”六皇子道,“我把话放这里,镇南王若是心怀歹意,南夷兵马数十万,咱们这里才有几人?”看裴将军一眼,六皇子讥讽道,“蠢才!你竟然要对镇南王用兵!我看你是要把我们都连累死!”把二人臭骂一通,六皇子趾高气昂道,“我堂堂皇子之尊都不惧,你们倒比我这龙子凤孙都要金贵了!”
六皇子随便几句便把二人挤兑的不成样子,二人心说,便是随六皇子出城,料镇南王也不敢如何!镇南王的确不敢如何,镇南王不过是一点儿没客气,挟他三人率大军入城而已。
六皇子路上还一幅与秦凤仪不共戴天的坚贞模样,怒道,“我好意出迎,王兄这是做甚?”
“不做甚?听闻你假传圣谕,私囚亲王,我就是过来看一看,你们哪里来的这般胆量?”秦凤仪还肯理一理六皇子,如裴将军,刚要大骂,立刻给秦凤仪侍卫一顿嘴巴子抽掉满嘴牙,再说不出话来。江巡抚见状,当即噤声,不敢多言。
秦凤仪进城先把六皇子带来的一干人,连带六皇子、裴将军、江巡抚一并都给软禁了,再召文武诸人议事,连带着三皇子、严大将军、前江西巡抚都放了出来,秦凤仪先对三人道,“陛下在江西遇难,你们自然罪责难逃,但要说这事是你们做的,我第一个不信!很简单,不要说陛下为人所害,便是陛下略有不适,你们便是侍奉不周的罪名!可眼下,的确是你们的疏忽,方致百姓失君父,国朝失圣君!你们若现在以死赎罪,到了地下,陛下问为何人所害,你等可有言语回答?!”
前江西巡抚先是滴下泪来,泣道,“殿下明鉴!有殿下此言,罪臣便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愿!”
秦凤仪冷声道,“死人无用!”
江西巡抚吓的,连死都不敢说了!
秦凤仪再问严大将军道,“大将军可要去死上一死?”
严大将军其实年纪不算老,尚未至六旬,以往保养得宜,亦是乌发多银丝少,今日一见,已是满头银发,神色悲怆,可见御驾出事对严大将军的打击与压力,严大将军倒是不怕死,但就像秦凤仪说的,倘就这样死了,就是到地下也无颜面对皇帝陛下,严大将军道,“在未查出陛下死因前,罪臣不敢言死。”
秦凤仪与三皇子道,“你的清白,待此事水落石出之时,自可明证!你自幼读圣贤之书,得陛下教导,陛下何时教导过你自知死路,反是一意赴死的!你家媳妇儿女,难不成托付给我?我又不是没媳妇儿女要看顾,我可看顾不过来,还是你自己看顾吧!”
说完,秦凤仪举起腰间所佩之剑,高声道,“今日,本王以大行皇帝元嫡之子的名义,迎大行皇帝灵柩入归凤凰城!”
三皇子、严大将军都以为秦凤仪是来救人的,没想到,秦凤仪除了救他们,还有这么一桩大事要做!严大将军是个懂行的,一见那嵌满宝石、五颜六色、宝光璀璨的宝剑,立刻失声道,“这,这是,这是凤楼剑?”
“正是!”秦凤仪一脸肃穆庄严,神圣凛然,沉声道,“当年,太祖皇帝为迎娶孝元皇后而铸此剑,从此,但凡国朝正宫,必持此剑!我母,乃先帝亲赐婚事,当年迫不得已远离宫闱,离宫之时,便持此剑!宫内平氏,不过侧室扶正,非大行皇帝元配之妻,安配持此宝物!”
“本王,乃大行皇帝元嫡皇子,奉国朝礼法,迎大行皇帝灵柩回城!”
第398章 帝位之六
秦凤仪突然之间放大招,连严大将军这样的朝中老将都叫他给震慑住了。虽则一直有传闻说秦凤仪的生母是柳王妃,但由于柳王妃的事,先时皇家是说柳王妃早早过逝的,后来秦凤仪认祖归宗,皇室对于柳王妃一事一直讳莫如深,而且,秦凤仪也没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是柳王妃的儿子啊。可现在,秦凤仪突然就把凤楼宝剑拿了出来!
这,这,这可真是——
真人不露相啊!
连带着严大将军对于秦凤仪的心性城府亦是有说不出的畏惧了!
要知道,皇室之中,向来讲究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凤楼剑可不是寻常宝剑,这是众所周知的当年太祖皇帝迎娶孝元皇后的聘礼,后来,这把剑多是皇后正宫所掌。如孝元皇后当年,因不满儿媳周氏,在太祖皇帝过逝之后,孝元皇后便一直没有将凤楼剑赐予周氏,最终,周氏被废。还有,昭皇帝在位时,凤楼剑为其元配孝明皇后所有,孝明皇后过逝,昭皇帝扶正贵妃云氏。按皇室规矩,云氏为继后,也该掌凤楼剑,但,昭皇帝以云氏并非元配,未赐凤楼剑。不过,也有例外,如肃皇帝,登基后偏爱皇贵妃李氏,便越过自己的元配章皇后,将凤楼剑赐给了李氏。当然,后来章皇后亲儿子登基,章皇后做了太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凤楼剑自李氏手中夺了过来,李氏一族也遭受到了沉重打击。
由此可见,皇室对于凤楼剑的重视了。
如果秦凤仪在当年身世大明时拿出此剑,怕真是活不到现下了,彼时,秦凤仪不过无依无靠的元嫡皇子,而平家在朝势力,大皇子一系,断不能容秦凤仪有今日的。可谁能料到,秦凤仪就是这样的沉得住气,这位大行皇帝的元嫡皇子,手握重器,却是在此关要之时,方肯拿出示人,以证出身!
这是何等样的耐心与心机!
明明是大行皇帝元嫡皇子,却甘愿以母不祥的藩王之身,在这小小西南积蓄实力……严大将军一时想的多了,心下很有些不寒而栗。其实,这位大将军委实不大了解秦凤仪,秦凤仪以前根本没想过自己元嫡皇子的身份哩……而且,在来江西前,要不是他爹娘把这凤楼剑给他,他都不晓得这是凤楼剑哩~
严大将军着实误会了镇南王殿下。
但,显然,如此这般误会镇南王殿下的绝不止严大将军一人。如李钊,身为侯府世子,是知道一些皇家传闻的,他虽未见过凤楼剑,也听闻过凤楼剑的名声。如傅长史,虽则多年生活在民间,不过,这位长史学富五车,亦是听闻过凤楼剑大名。
今日,此剑被严大将军叫破,二人均不由多瞧了这传世宝剑一眼,心下皆自暗道:果然殿下是有所准备的!
于是,对秦凤仪信心更足!
其实,满堂室内,除了严大将军,没人认识这是凤楼剑。
但,有严大将军一人识得,足矣!
接下来,秦凤仪依旧令江西巡抚暂代巡抚之位,另外,严大将军、三皇子皆随秦凤仪护送大行皇帝灵柩回凤凰城。至于江西之事,秦凤仪交待傅长史留下继续调查大行皇帝遇难之事,另则张羿带一万兵马,还有三皇子的一万护卫军亦给张羿调谴,留在江西,与江西巡抚共商兵防之事。
之后,秦凤仪便要先带着大行皇帝灵柩以及十一万的大军回凤凰城了。
这十一万大军里,有十万是严大将军麾下,装备精良的禁卫军。
一路皆是急行军,秦凤仪看了三皇子、严大将军、江西巡抚等先时的调查文书,晚上抽空问了严大将军与三皇子当日之事,三皇子道,“父皇说龙虎山乃张天师道场,既来江西便想去龙虎山看看。龙虎山离豫章不远,我带着安哥儿先行一步,去龙虎山准备接驾事宜。龙虎山是半月前下的雨,因为要行山路,我还特意让人一路查了路况的。”
秦凤仪问,“山壁都查过吗?”
三皇子道,“自然都查过,你也知道,山多的地方,出行时有山石滚落,也有砸到行人的时候。我令他们查路况的时候特意叮嘱,往山壁上瞧一瞧。”说着,三皇子压低声音,“不单是我,就是大将军,也令人细查过路况的。后来,我们往父皇出事的山上去看了,有火药的痕迹。可见,山崩是人为。只是,尚未容我等上报此事,老六就带着人到了。”
秦凤仪问,“那天你为什么没随在御驾旁?我看京里那位无非是于此发难你。”
三皇子叹道,“龙虎山上准备好接驾之事后,我原就要带着安哥儿下山迎接御驾的。结果,安哥儿早上吃坏了肚子,虽则有医师看了说无碍,可我就不大放心这山上饮食,难免又去查了一回。这一来二去的,便耽搁了。我让安哥儿在龙虎山等着,我去迎御驾,结果,尚未见到御驾,父皇便出了事。”
其实,三皇子这事吧,也不怪大皇子发难,三皇子的确可疑,要不是安哥儿闹那一场肚子,三皇子这回也得跟御驾一并交待了。
不过,这事不像是三皇子做的,三皇子没那个立场,先不说三皇子与景安帝虽则不算太过亲密,但,父子也没仇没怨。而且,三皇子根本没有接近皇位的机会,再加上三皇子与大皇子一向不睦,景安帝在江西出事,大皇子第一个发作的便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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