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我跟他话都没说过几句,我跟我岳父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辛苦下来的事,不叫我岳父得实惠,反是叫他得实惠去!”秦凤仪大大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哼道,“我可没这么大方!跟他也不熟!”
景安帝还问,“凤仪,依你的性子,应该替你岳父把这出头露脸的事抢回来才是啊?”
秦凤仪叹气,“我焉何不想抢回来。可当时准备阅兵,原是为了震慑北蛮人。平琳我是没放在眼里,可当时他爹平老郡王也在,老郡王为人还是不错的。再者,我岳父与他家也是翁婿关系。还有,我若是非要把这差使抢给我岳父,叫大殿下面子上也不好看。他毕竟也是皇子之尊,为这么点小事,岂不叫人看了笑话。只是,叫我看着平琳得这差使,却也不能,我就建议大皇子亲自主持了。”
秦凤仪也是灰了心,道,“后来我想想,这江山毕竟是您家的。虽则力气是我出的,可大殿下愿意让谁做,也是大殿下的自由。我也不懂这朝中的规矩,还有人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以前我爹做生意,要是哪个掌柜做得好,必然要多给银钱的,这样,掌柜才能更加用心的经营生意。我心里,挺难受的。我做官,并不是为了赚多少银子,做多大的官,我就是想实实在在的做点事。不是像那些老油条一样,做事时你推我,我推你,待事情做好,一个个红眼鸡似的争这么点微末功劳。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可想一想,又觉着,这天下是您家的,以后也是大殿下做主,我这么不识时务的去得罪他,挺傻的。再说,你们是亲父子,您待我这么好,我还要告您儿子的状。您要是信了我,岂不生气。要是不信我,您得说,白待我这一场,我竟是这样的人。”
秦凤仪说着说着,就哭了。
第187章 没商量好
秦凤仪的性子, 从来都不会因为输给别人哭,景安帝也最喜欢看他斗志昂扬的模样。今日一哭, 可见委屈。
连景安帝这样二十几年的帝王,都给秦凤仪的话说的动了情。
秦凤仪这一哭, 直接就把大皇子的心腹文长史给哭没了。
秦凤仪心情不好, 景安帝虽要留他用饭, 他想着,他总归是要回老家的人了, 这要是一吃饭, 再跟陛下吃出感情来,怕会舍不得陛下。秦凤仪就说了,“我本就舍不得陛下, 你要是再待我好,我就更舍不得您了。不吃饭了, 我先回家了。”
他就告退了。
秦凤仪先时因急着告大皇子的状, 他进宫又不便宜, 故此,早早的在宫门口等着人带他进去,他来的就比大皇子要早。大皇子主要是这半日都想寻个机会问一问文长史到底是怎么挨的耳光, 他好在他爹面前给秦凤仪上眼药,结果, 秦凤仪不知是不是防着他这一手, 还是故意恶心他, 一直就在大皇子跟前碍眼了半日。大皇子是打发都打发不掉, 最后就是,大皇子让众人散后,立刻找文长史来问究竟。而秦凤仪就是趁着这功夫,在宫门口遇着平郡王,之后,秦凤仪先一步进宫,当初秦凤仪是想把文长史干掉就算了,没想到,他那小心计都给景安帝看了出来,秦凤仪这本就是个直性子,再加上景安帝一鼓动,他非但把眼前的事说了,还将与大皇子那些积年旧事都叨叨出来了。
由于秦凤仪都打算回老家过纨绔日子了,他完全是没有半点保留。待秦凤仪告退离宫时,正遇着大皇子过来他爹这里。秦凤仪想着,反正自己也是要回老家了,懒得给大皇子见礼,只当没见着这人,红肿着眼睛就走了。
大皇子眼尖,尽管秦凤仪半低头,他也瞧见了秦凤仪红肿的双眼,大皇子心下一喜,暗道这姓秦的必是过来父皇这里告状,怕是叫父皇训斥了。哼,也不想想,他一个外臣,就敢离间天家父子关系。大皇子还真不怕秦凤仪告状,他只担心秦凤仪不告呢。
大皇子以为秦凤仪是在他爹跟前吃了挂落,过去给君父请安时,大皇子还一脸关心地,“刚见秦探花,他行色匆匆的,眼睛也是肿的,莫不是哭了。”
景安帝道,“秦探花要辞官了。”
大皇子面露讶意,“今天见他还好好儿的,帮着出了不少好主意。如何就要辞官呢?秦探花的才干,儿子是深知的,父皇断不能允。他如今还年轻,性子上有些冲动是有的,这不,头晌还跟文长史拌了几句嘴。只是,这也不是大事,如何就到了辞官的境地?”
景安帝问长子,“只是拌了几句嘴么?”
“是秦探花,误会了文长史的意思。”大皇子说的话也是有理有据,“今儿头晌,听说秦探花想出了那样的好主意,他急着做事,儿子就过来先回禀父皇一声。儿子想着,京城衙门多,大九卿小九卿这些衙门,还有军中,光秦探花一个人我怕他忙不过来,就让文长史去帮忙。秦探花误会这差使不叫他干了,他那性子也是有些鲁莽,还与文长史动了手。说来,文长史也是父皇给儿子的老臣了,官居五品,倒挨了秦探花的打。我进宫前,文长史还千万求我莫要提此事,秦探花也是一进误会,都是为了当差么。只要差使做好,他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的。”
景安帝道,“文长史是五品,秦探花是七品,你让他俩办一桩差使,那谁为主,谁为辅?”景安帝根本不在乎臣子间鸡零狗碎的事,包括秦凤仪跟他说的那些大皇子办的事,什么让他跑腿,让他闲置什么的,景安帝一样都没放在心上。上位者,有这些手段不足为奇。景安帝不悦的是长子的行事,你要收拾臣子,可你的手段得够,你不能仗着身份,你得仗着手段,不能叫人挑出不是来!
景安帝这一问,大皇子立刻有些难答了。景安帝道,“是你与朕说,这是秦探花想出的主意。官场上的规矩,你难道不明白?你派了一个五品过去,就是在夺他的差使,他误会了吗?”
大皇子勉强道,“父皇,儿子也是想着文长史老成些,才让他过去帮忙的。”
景安帝道,“是秦探花没把差使办好吗?文长史过去的时候,他都与礼部说好了,他自己能办下来,没要请你赐人帮忙,你焉何要派五品长史过去!”
大皇子见父亲阴沉的脸,也不敢再为文长史辩白了。景安帝道,“你也说,他是朕派去的老人了。你年轻,朕是让他辅佐于你,不是让他去抢人差使的!你一时疏忽,你身边的人就有劝导之责。他倒还上赶着过去,做下这样没脸皮的事来!倘别人有了主意,你立刻叫自己的心腹去做这差使。别人有了功绩,你立刻把功绩赏了自己的近人。长此以往,如何还能有贤能之人服侍于你,如何还能有忠贞之士为朝廷效力。为上者,无需你与臣子比高下,臣子,是给你治理天下用的。你要怎么用,你有你的喜恶,可你要是想守住这万里江山,要让众臣膺服,你得记得,赏罚分明!”
之后,景安帝道,“朕的皇陵还少一位修陵副使,让文长史过去吧。”直接把文长史弄去修皇陵了,然后,景安帝给大皇子另指了一位邵长史。
大皇子挨了父亲一顿训,也不敢再为文长史求情,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秦凤仪回家眼睛肿肿的,秦老爷秦太太一看儿子这样,就知是在外头受委屈了。秦太太也顾不得忌讳,忙拉着儿子问,“是不是大皇子又给你委屈受了?”
秦凤仪一见爹娘,更是心里难受,眼圈儿又红了,道,“我跟陛下说了,不做官了,娘、爹,咱们这就收拾收拾回老家吧。”
秦老爷秦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秦老爷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老爷命丫环把儿媳妇叫来了,李镜对于官场上的事要比公婆都清楚,李镜到了,先让丫环打水,给秦凤仪擦过脸,此方打发了下人,一五一十的问秦凤仪到底是怎么回事。秦凤仪跟家里说了,秦凤仪道,“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气,就都跟陛下说了。这自来亲疏有别,我在陛下跟前说大皇子的不是,陛下再宽阔的心胸,心里也不能痛快的。我想着,他以后必是不能似先前那般待我了。我也不想做官儿了,回扬州吧,这京城里坏人忒多,还是老家好。”
李镜没想到丈夫这出去了一天,就跟大皇子彻底翻脸了。李镜问他,“不是说回翰林念书的么,如何又往大皇子那里去了。”
秦凤仪又将与骆掌院的事说了,秦凤仪气道,“我算是白认识了他,原想着他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成了官场老油子。”
李镜叹道,“你可真是误会骆先生了,骆先生不过是激一激你。骆先生为官,素有令名。他先时外任做御史,一年就参了十几位五品以前大员,二十几位五品以下官员。在外,还受过刺杀。陛下实在不放心他在外头,方把他调回京城任职。他何尝是什么官场油子,就是他掌翰林院后,也清理出了一大批尸位素餐之人。兴许是看你没什么精神,激一下你。”
秦凤仪眨巴下眼,郁闷道,“那他可是激对了,马上就要把我激回老家去了。”
李镜道,“为这么点事,也不值当辞官啊。”
“你不知道,我算是与大皇子撕破脸了,我把以前的事也都说了。你想想,我在人家老子面前说人家儿子的不是,陛下能高兴么。早点回老家吧,现在走,陛下还念着与我往日的情分,倘是还赖着不走,以后这情分消磨完了,更没意思。”秦凤仪甭看平日里很听李镜的,但家里什么大事,都是他说了算了。秦凤仪道,“明儿就收拾东西,哎,我再去同骆先生赔个不是,这人也是,就不会好好跟我说么。也正好,一道跟他和桂花师娘辞行。岳父、师父那里也得说一声,还有朋友们,都得知会到了。”
秦凤仪是决定不再做官了的。
这一决定不做官,秦凤仪发现,生活真美好啊,早上也不用早起,愿意睡到啥时候就睡到啥时候,更不用念书了。秦凤仪想着,把自己以前读的书都收拾收拾送给二小舅子和三小舅子好了。然后,秦凤仪先把方阁老去辞行了,主要是,骆先生和他岳父白天都有差使要忙,他师父是退休老干部,每天在家闲着。
秦凤仪一过去,说了要回老家的话,方阁老都懵了,他弟子明明是御前小红人,这如何又突然回家啊。秦凤仪虽则是个漏勺嘴,可事关大皇子,而且,他跟陛下告状的事,还真不好跟他师父讲。秦凤仪含含糊糊地,“我把大皇子给得罪了,昨儿抽他长史官俩嘴巴,傍晚陛见时跟陛下说了,不做官儿了,回老家去。”
方阁老一听,头发险没竖起来,看小弟子还不说呢,急的直拍桌子,“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非要问,秦凤仪就说了。方阁老听后叹道,“你这也忒沉不住气了。”
秦凤仪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我难道生来就是为了受气?我想好了,回乡去书院当教书先生,既体面,又不累。再把我家的盐商生意弄回来,日子也好过。”
方阁老问,“你说辞官,陛下也同意了?”
秦凤仪道,“同意了。”
方阁老一听陛下竟也同意了,还能说什么,与小弟子道,“就是不做官,在京城多住些日子也没什么。何必急着回乡呢。”
秦凤仪道,“我才不在京城呆了呢,风沙又大,人又坏,我回扬州去,扬州好。”
方阁老不论怎么留,秦凤仪是一定要回乡的,方阁老也无法,傍晚儿子回家,与儿子一道商量小弟子这事。方大老爷道,“师弟这事做的,是有些唐突了。不若,先让小师弟歇一歇,待过两年,这事淡了,再谋差使,也非难事。”主要是,秦凤仪与大皇子有了过节,这在谁看来,陛下也不会高兴的。
方阁老叹道,“到底年轻了些!”年轻气盛,秦凤仪又是个骄纵的。方阁老原是盼着他碰几次壁,这样也能学些个人情世故,结果,秦凤仪来了京城,顺风顺水,还得了陛下青眼。没想到,这一碰壁,就碰了满头血。
虽则秦凤仪是行事莽撞,可一想起大皇子所为,方阁老也是不悦。官场上倒是不少上官夺下官功绩之事,可那是官场上,你堂堂皇子之尊,这就帮着心腹人夺秦凤仪的功劳了?
秦凤仪傍晚去的骆家,骆掌院倒是没留秦凤仪,骆掌院只是一脸公事公办的脸孔,对秦凤仪道,“我不管你是怎么跟陛下说的,陛下又是如何允了的?我没接到陛下要免你差使的旨意,按规矩,你自己上个辞官折子递上去。陛下若是允了,你愿意回哪儿就回哪儿,与我无干。”
秦凤仪问,“先生,你是不是不在生我气啊?”
骆掌院摆摆手,“咱俩昨儿就断了的,少来套近乎。”
秦凤仪道,“你看我这倒了大霉,还说这样伤我心的话,先生,你可真是铁石心肠啊。”说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不跟你说了,我找桂花师娘说话去。”
待晚上,秦凤仪走了,骆太太与丈夫说起秦凤仪辞官的事,骆太太道,“先时不是说凤仪做官做的很好么,怎么突然就要回乡了?”
“没出息的东西,遇到丁点事就要辞官回乡,随他辞去好了。”
骆太太道,“那你是好生与凤仪说一说。”
“道理不是人说的,明白的自然明白,要是糊涂的,再怎么说也明白不了。”骆掌院不打算再多提秦凤仪,觉着这半个弟子实在没出息到了家!
秦凤仪回家就写了辞官折子,别人辞官,不是有病就是上了年纪,当然,还有些什么“莼鲈之思”啥的,就太文艺了,秦凤仪不是那一款。秦凤仪写的理由是:先时与陛下商量好了的,臣这就回乡过日子了。
然后,说了一大堆叮嘱景安帝保重身体的话,就把折子递上去了。
这事儿,内阁一看,都觉着有些稀奇,不过,内阁里的,都是老狐狸,大皇子身边的前文长史被陛下打发去修陵了,今换了邵长史。如今,秦凤仪又要辞官,大家便寻思着,必是各打五十大板哪。
不过,秦凤仪一七品小官儿直接干掉了正五品长史,战力相当不错。只是,秦凤仪大好前程就此断送,他与大皇子之争,显然是没占到便宜的。
内阁将此奏章递了上去,景安帝给回了一句:没商量好。
龙阙 第120节
第188章 那就好
秦凤仪这都跟亲戚朋友的说了要回乡的事了, 明明都商量好了,然后, 皇帝陛下突然说:没商量好。唉哟,秦凤仪自认机伶, 这下子也不知要如何应对了。
他那折子被皇帝陛下批阅后, 骆掌院打发人给他送家里来, 让他看着办,再不去翰林院念书就记他旷课。
秦凤仪在家直转圈儿, 问媳妇,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李镜道,“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又不是我去面圣的, 你不是说都与陛下说好了吗?”
“是啊,明明那天都说好的。”秦凤仪道, “陛下留我吃饭, 我觉着, 反正是要走的,还吃啥饭啊,我就回来了。”
李镜气的, “你怎么没说陛下要留你吃饭的事?”
秦凤仪委屈道,“有什么好说的啊。我本来就舍不得陛下, 再留下吃饭, 岂不是更舍不得了。”
李镜没好气道, “以后叫你说事, 你就原原本本的都讲出来,再不许有一点儿瞒着,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秦凤仪拉着媳妇,“快给我想个折,陛下是不是不想让我走啊?”
“你又不瞎,这是想让你走的么。”
秦凤仪道,“但各家都通知过了,这说走没走,亲戚朋友们倒是好说,我以后见了大皇子多尴尬啊。”
“这有什么尴尬的,御史还见天的参人呢,难道他们参了人,就不与那被参的见面了?”李镜道,“陛下留你,要不,你再进宫同陛下说说话,要是成,咱们就继续留下来做官,如何?”
秦凤仪问媳妇,“你是不是想跟我回老家啊?”
李镜道,“回不回老家倒是无妨,可这么回去,看你这两日跟生瘟的鹌鹑一般,这么回去也忒丢人了。”
秦凤仪反驳道,“就是没精神,我也是凤凰,哪里是鹌鹑啊,竟然对凤凰大神不敬。”
秦凤仪本是个直率的性子,可有时候,颇有些疑心病,秦凤仪与媳妇商量道,“你这也别急着高兴,你说,是不是陛下虚留我,做做样子啥的?”
李镜真是无语了,道,“你一七品小官儿,陛下要是打发你,说打发也就打发了,还用得着虚留你?你以为你是一品大员啊?再说,倘陛下虚留你,不会批‘没商量好’,会直接说‘卿才干甚好,朕如何如何舍不得’的话。这样家常的话,一看就是真心留你的。”
秦凤仪感慨一声,“陛下如此待我,实不枉我与陛下这些年的情义啊。”
秦凤仪道,“你说,以后与大殿下见面,会不会尴尬啊。”
“咱家与他本就来往不多,见面能有几回?再者,这回陛下直接把文长史打发了,可见陛下处事公公正,并没有偏颇大皇子。要是这样你还要走,可就真的对不住陛下待你的情义了。”虽然李镜认为,丈夫满打满算,入翰林也没有一年的时间,而且,皇帝陛下与臣子间的“情义”,反正丈夫说有,那就是有了。
李镜劝了他一回,秦凤仪觉着,媳妇到底是妇道人家,他还去岳家打听了一回,私下与岳父商量这事,秦凤仪道,“岳父,你说,陛下会不会现在挺好,以后改主意给我穿小鞋啊。”
景川侯这也是个没“情义的”,女婿就这么一问,第二天他就跟景安帝讲了,景安帝着人给秦凤仪送了双“小鞋”来,召他进宫说话。
秦凤仪简直是,他也不说别的了,先抱怨自己岳父,“我私下问的,他转头就跟陛下说了,可真没义气,一点儿不知保密。”
景安帝笑道,“你少说你岳父,倒是看不出你心眼儿还挺多,想得还挺远,还怕朕给你小鞋穿啊。”
秦凤仪正色道,“陛下别笑,我与陛下说吧,我重视咱俩的情义,可比陛下要重视一百倍的。你哪里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呢,就知道笑话人。”
“唉哟,你是怎么想的啊?来来来,跟朕说说。”
秦凤仪道,“我何尝不知道,只要我厚着脸皮继续做官,依陛下的心胸,断不会撵我的。可我不想那样,咱们以前虽不认识,可那日殿试一见,我就是想服侍陛下一辈子的。我心里,很倾慕像陛下这样的人。陛下在我心里,既是帝王,也是长辈。我总想着,善始善终的一辈子,才不辜负了咱们彼此。你不晓得,这世间的情义,就因为重视,便患得患失。我很担心,陛下讨厌我。倘真有那一日,我还不如早些回乡,这样,在陛下心里,我还是您的小探花呢。”
景安帝笑,“你现在也是朕的小探花。”
秦凤仪肉麻兮兮的同景安帝道,“咱们可是一百年都不许变的啊。”
景安帝道,“反正朕不会变,凤仪你会不会变就不晓得了?”
“你放心好啦。你去打听打听,我跟谁好,认定了就是一辈子的。你看我待我媳妇,我在外头都没有多看过别个女子一眼。”秦凤仪正色道,“我待陛下,亦是如此。”
景安帝一笑,心下欢喜,“今天陪朕下盘棋吧。”
秦凤仪高高兴兴的应了,景安帝还留他一道用膳来着,待用过饭,景安帝让秦凤仪继续跟着大皇子当差。秦凤仪想了想,道,“还是算了。其实,该怎么办,大殿下心里也有数。不是我推托赌气,有陛下在,这差使再容易不过。只是一样,陛下已经打文长史打发了。大殿下毕竟是皇子之尊,我以前跟我爹学过做生意,有一回,年下发喜面,我爹原定的是伙计一人二十两,结果,大掌柜记错了。他跟伙计们说的是一人三十两。这出错了,可怎么着呢?我爹那年,就按大掌柜定的三十两,给伙计们发的喜面儿。大掌柜吓惨了,觉着对不住我爹。我也觉着他记性不好,害我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不过我爹跟我说,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大掌柜平日里很是用心,又不是故意的。我还问我爹,那把事情说明白不就行了。我爹说,他是大掌柜,他说的话,底下各铺子掌柜们都要听的。如今说他出了错,以后他的威信必然要被人怀疑了。而且,不过是损失些银子罢了。其实,那会儿我家也不过刚发家,并不似现在有钱。”
秦凤仪道,“如今这个,虽事不同,可道理相似。我是做臣子的,大殿下是做君上的。陛下已经打发了可恶的文小人,我这口气也算出了。大殿下无非是受了小人的蒙骗,不然,我与他虽则不是很对脾气,也到不了这一步。京城人心眼儿多,文长史一去,他们心里就得多想,若我再回去继续当差,岂不是让大殿下的处境更是不好了。倒不如我回翰林院,如此,文小人已走,我也没了差使,各打五十大板,大殿下威望无损。只要把太后的千秋宴热热闹闹的办下来,大殿下身边有了心眼儿好的长史辅佐,再过些年,待我们都大些,兴许再回头看今日的事都觉着好笑了呢。”
景安帝感慨道,“真是不枉朕待你一场。”
秦凤仪笑,“陛下待臣很好,臣以后还要更好更好,然后,叫后世人都说,咱们俩,陛下是圣君,我是贤臣。后人提起咱们来,就羡慕的不得了。”
景安帝给秦凤仪逗乐,“成,叫他们羡慕的不得了。”
如此,秦凤仪重回翰林院,只是给铁面无私的骆掌院记了一日旷课,把秦凤仪急的,跟骆掌院说了不少好话,骆掌院也没给他改过来。
秦凤仪跟方悦抱怨,“你老丈人真是个活青天啊!”
方悦笑,“过奖过奖,我岳父说了,平生最看不起一遇难事就打退堂鼓之人。”
秦凤仪哼哼两声,不说话了。
因是二人私下说话,方悦与秦凤仪道,“你这可真是,考探花容易么,说不干就不干,又不是什么大事。”
秦凤仪同方悦道,“我晓得了,这几天净听人念经了。”又说方阁老,“别看师傅这一把年纪,老头儿骂起人来,真是中气十足。”
“那也是有人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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