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完颜宗必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收起先前的轻视,淡笑道:“姑娘好眼力,能认出饮雪刀不稀奇,可是能分辨出每把饮雪刀的细微区别,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
女子微微一笑,“之所以知晓此刀的来历,只不过是因为家父早年时曾经收藏一柄,家父不擅用刀,便将其束之高阁,倒是便宜了我,幼时常常拿来玩耍,有一次还差点被其中刀气所伤。”
完颜宗必脸色略显凝重,根据此女子所说,其父不擅用刀,便可排除惯会用刀的林寒,而牧王的年纪尚轻,也不足以做她的父亲,那就只有魏王和大齐朝廷了。
他沉声道:“姑娘可是姓萧?正如姑娘先前所说,这饮雪刀总共被国主送出四把,分别是龙、蛇、马、猴四刀,不知姑娘所看的是哪一把?”
萧知南微笑道:“是十二刀中铸造最为精美上乘的‘龙’刀。”
与此同时,完颜玉妃也开口道:“她是萧知南!”
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在这一刻,完颜宗必还是脸色大变。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一十八章 有人出刀如芳华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萧知南三个字可能有些陌生,毕竟是公主殿下的闺名,百姓知道公主殿下和皇帝陛下,却未必知道公主和皇帝的名字。但是对于完颜宗必等人来说,这个名字却是再熟悉不过,尤其在女子正式执掌大齐庙堂之后,就更是如此。
完颜宗必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又渐渐柔和下来,不见方才的片刻阴鸷暴戾,仿佛只是一个了无心机的豪爽汉子。
他大笑着冲女子拱手行礼,朗声道:“原来齐阳长公主殿下驾临,完颜宗必有礼了。”
萧知南本身并不可怕,真正让人忌惮的是她的地位、身份、权势,哪怕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一样能让无数武夫修士跪倒在她的面前,甚至是移山倒海的十八楼地仙,也难免沦为其裙下之臣,那位剑宗宗主不就是个例子?
所以完颜宗必面对这位大齐公主时,很是用了些心思。
萧知南开门见山问道:“不知阁下与后建国主是何关系?”
完颜宗必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国主正是在下叔祖。”
萧知南没有太多意外,了然道:“自从当年大梁城之盟后,大齐皇帝与后建国主就以兄弟相称,后世以世以齿论,如此算来,阁下与本宫倒是同辈之人。”
完颜宗必哈哈一笑,“公主殿下说的是,更何况当年大齐太祖皇帝还将崇宁大长公主嫁于国主,我们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已是一家人。”
萧知南不置可否道:“承平二十二年腊月三十,圜丘坛之变,鬼王宫和道门大举来袭,完颜国主主动离开画地为牢数十年的大梁城,亲自驾临帝都城外圜丘坛,助父皇击退强敌,这份情义,本宫是记在心里的。”
完颜宗必仍是笑道:“公主殿下所言极是。”
萧知南轻笑一声,话锋骤然一转,“不过方才有人说什么七月落雪乃是大齐皇帝不修德行之故,还说什么大齐连续两代先帝归天便是明证,本宫同样是记在心中的。”
完颜宗必脸上的笑意骤然一僵。
完颜玉妃欲言又止,想要开口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知南又是一笑,微微加重了嗓音道:“如此污蔑家父家兄的言语,本宫也是定然不会轻饶,除非……”
此时的萧知南,腰背挺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由上而下的凛然气态。
不同于冷美人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态,萧知南更像是高高立在空中,俯瞰地上之人,使人生出难以触及之感。
完颜宗必低下头去。
若是只有萧知南一人,他恐怕已经生出诸多不堪付诸于口的觊觎心思,毕竟男子吃到最后,吃的还是女子的身份,尤其这种凛然不可侵犯姿态的贵重女子,更是能让诸多男子生出征服心思,只是此时此刻,他不敢有丝毫想法,或者说强压下了心底那个遏制不住的念头,唯恐露出半分端倪,被女子身旁的白发男子察觉。
完颜玉妃轻轻开口道:“还请公主殿下赐教。”
萧知南缓缓说道:“如果只是无心之言,那么看在完颜国主的面子上,只要亲赴帝都太庙负荆请罪,本宫便可以不计较此事,如若不然……”
完颜玉妃脸色凝重,问道:“不然如何?”
萧知南盯着这位后建的虹光郡主,直到让这位虹光郡主有些如芒在背的时候,忽然一笑,“不然怎么样,本宫也没有想好,毕竟后建国主是本宫的姑祖父,而且如今的大齐朝廷,也不比当年,东南有魏王,西北有草原,东北有牧王,自顾不暇,仔细一想,本宫还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闻听此言,完颜玉妃没有感到半点可笑,反而是通体生寒。
完颜宗必抬起头来,第一次直视这位年轻公主,或者说首次正眼看待这个年轻女子,眼神清澈,不夹杂任何其他情绪,不过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萧知南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轻笑道:“完颜兄台似是对本宫的话语有所异议?本宫不管是在帝都的未央宫中,还是在此时的这佛门净地,都能容得下别人开口说话,阁下不妨现在就说出来,也好求同存异。”
完颜宗必摇了摇头,脸上不见阴鸷暴戾,也不见毫无心机的豪爽姿态,在萧知南的长久凝视下,他终于收敛起那副仿佛是莽夫愣头青的滑稽做派,嘿然一笑,自负且城府,笑意中透出几分森然阴沉。
直到这一刻,那些已经沦为看客的儒门中人才意识到,这个看似是个粗人的后建蛮子,竟是个真正心有山川之险的人物。不过仔细一想,这才合情合理,毕竟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在完颜北月百年之后,执掌后建完颜氏的门户。
完颜宗必缓缓说道:“公主殿下所言,自然是金口玉言,又是君无戏言,在下岂敢有异议?只是……”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是完颜宗必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公主殿下,还望殿下不吝赐教。”
萧知南平静道:“但问无妨。”
完颜宗必瞥了眼身旁的完颜玉妃,兄妹两人交换一个眼神之后,这才问道:“如果是宗必说错了话,不管有心还是无心,自当受罚,可如果宗必没有说错话,那该不该罚?”
萧知南道:“无错自然不当罚。”
完颜宗必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殿下的意思就是宗必错了,宗必想要请教殿下,宗必错在何处?这七月大雪到底是缘何而起?”
古往今来,凡是天现异象,或地震,或山崩,或洪水,或日食,或瘟疫,或白灾,都可归咎为帝王无德所致,多半要宰辅辞官“顶罪”,已成惯例。
当年大郑宪宗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废黜太子,结果泰山地震山崩,泰山乃是历代帝王封禅之地,天下间非议四起,都说此乃上天警示,宪宗皇帝心中恐惧,于是下令不准再议废太子之事。
此次七月大雪,若是放在太平时节,也多半要引起一场庙堂震动,首辅要辞官,皇帝要下罪己诏。只是如今乱世,饿殍遍野,大军压境,朝廷已经无力再去计较此事,可即便如此,士林之间还是掀起了好大的争议。
萧知南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瞥了眼完颜玉妃,微笑道:“此乃上天对于三大乱臣贼子之警示。”
完颜宗必大笑出声,眼神凛然,“真是好一个乱臣贼子!”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北游忽然向前一步。
与此同时,完颜宗必已经拔刀暴起。
刹那之间,风雷之声大作。
一刀光华璀璨流泻。
刹那芳华。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一十九章 萤火与皓月争辉
似乎根本没有人料到此人会暴起出刀,以至于完颜宗必出刀之后,连王恺之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形势变化未免太快,也太过出人意料之外,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也未曾想到,在明知道萧知南的身份之后,完颜宗必仍是悍然出手。
这一刀,气势凌厉至极,也快到了极致,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当下这场不期而至的猛烈风雪。
风如刀,雪如刀,割耳削腮。
落雪、积雪随刀而行。
一刀席卷千层雪。
乱雪迷人眼。
放眼望去,一刀之下,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不可否认,这一刀的确很是惊艳,惊艳到让人生出一种此乃人间美景的错觉。
不过美景之下却是暗藏杀机。
事实上,完颜宗必从拔刀到出刀,堪称是一气呵成,拔刀时无声无息,不显锋芒,出刀时却是锋芒毕露,几乎在瞬间绽放开来,让人难以预料,更是防不胜防。
就像无声之中平地起惊雷。
天空中正在飘落的雪花都有了片刻的凝滞。
这一刻,萧知南还保持着先前的姿态,脸色平静,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刀中的汹涌杀机,或者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清亮如水的刀身上倒映出她的绝美容颜,也照亮了她的脸庞,无形中为她增添了几分光彩。
完颜宗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在前掠过程中,阴森眼神在萧知南身上游曳而过,如同虎豹捕食猎物。
这次双方不期而遇,照理说萧知南已经直接亮明自家身份,又是在佛门的地盘上,更是在无数高人齐至的盂兰盆节法会的时候,无论怎么看,都不该大打出手才对,就算是要强行出手,也该是更为强势的大齐方面出手,怎么也轮不到理亏又弱势的完颜兄妹这边率先发难。
但不管怎么说,完颜宗必明知在别人的地盘上,又是直面有天机榜三圣之一的徐北游亲自护卫的萧知南,仍旧敢于悍然出手,就凭这份胆识气魄,就无愧于完颜这个姓氏。
不过他注定要无功而返,虽然场中其他人会反应不过来,但绝对不包括徐北游这位大剑仙。
待到众人回神之后,没有看到白亮雪刀染红血的凄惨景象,只见这位出身后建皇族的大汉双手紧握“牛”字饮雪刀,上身微微前倾,保持着一刀前刺的姿势,整个人身上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壮烈气势,就像正在沙场上奋勇冲杀的百战老卒。
与之相对,是不知何时悄然向前踏出一步的大剑仙。
徐北游仅仅伸出一指,轻描淡写,指尖刚好抵住了饮雪刀的刀尖。
然后这看似摧枯拉朽的一刀,便再也不能前进推进分毫距离。
片刻之后,雪花重新簌簌落下。
天地间有大风骤然掠过,吹起层层雪,落雪表面光滑如镜,萧知南和完颜玉妃两名女子的青丝也随之向后猛然飘拂飞扬,起伏不定。
递出生平最为巅峰的一刀之后,完颜宗必的脸色骤然苍白,毫无血色,而一刀无功之后,更是脸色灰败,面露绝望之色。
这一刀,是他以自身地仙十二楼的境界出刀,一刀之间,连破三境,已经跨过了地仙十五楼境界的门槛,而且关键不在于破敌,而是在于无声无息地瞬间杀人,如果是直接对已经人间巅峰的徐北游出刀,自然是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出其不意地袭杀一位没有防备的大齐公主,他认为还是有五成把握。
结果却是被人轻易看穿,然后轻而易举地挡下。
徒劳无功。
完颜玉妃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踉跄向前,想要问一问兄长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王恺之等人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异变再生。
看似因为不敢置信而踉跄向前的完颜玉妃暴起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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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对象仍旧是萧知南。
两者不过咫尺之遥。
眼看着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就要香消玉殒,甚至于王恺之已经生出些许绝望之意,毕竟这个女子已经不仅仅是大齐公主那么简单,不是帝王胜似帝王,若是她死在了此地,天晓得会发生多大的变故。
不过紧接着再次出乎王恺之的意料之外,在他印象中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萧知南,竟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飘然而退,堪堪躲过了完颜玉妃的毒辣一指。
这一刻,不仅仅是王恺之,就是完颜玉妃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完颜玉妃的一指,虽然比不上完颜宗必的一刀,但同样是杀机重重,先前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便是完颜宗必在谨慎之下,要妹妹再补上一记后手,毕竟他们面对的人是堂堂大剑仙,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小心总是没有坏处。
事实上也果真如完颜宗必所担心那般,他的一刀被徐北游挡下,万幸还有他妹妹的出手补救,不求伤人,只要制住了萧知南,便有了回旋余地。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直被认为身无半分修为的公主殿下,不但身怀修为,而且境界相当不低,最起码不在完颜玉妃之下。
萧知南躲过完颜玉妃的一指之后,眼神依旧平和,没有遭遇行刺之后的恼羞成怒,她的视线落在完颜玉妃的脸上,轻轻笑道:“玉妃妹妹,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完颜玉妃竭力压下心头的惊骇,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所谓一击不中当远遁千里,可在一位飞剑千里落人头的大剑仙面前,就算真能远遁千里,又能如何?
萧知南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抬起手臂,从宽大袖口中露出一截凝雪皓腕,同样是一指点出,没有丝毫烟火气。
完颜玉妃瞬间如遭雷击,伸手捂住胸口,向后连退三步,嘴角渗出血丝。
王恺之瞪大眼睛,忍不住一脸匪夷所思,完颜玉妃是人仙境界的修为,萧知南一指便能让她重伤,那最起码也是地仙境界以上的修为,而且分明没有用出全力,最多只是略施惩戒,从这点上来看,萧知南的境界何止是不弱于完颜玉妃,简直是有点骇人了,差不多与完颜宗必相当。
与此同时,徐北游也屈指一弹,完颜宗必再也握不住手中白刃,身形踉跄后退,这柄“牛”刀也就落到了徐北游的手中。
徐北游伸手在刀身上一抹,这把象征着后建皇室威严的长刀寸寸碎裂,随风消散。
止住退势的完颜宗必强自站直了身子,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朗声道:“好一个大剑仙,完颜宗必今日心服口服。”
然后他又将视线转向萧知南,“方才公主殿下说我妹子好心机,好手段,可在我看来,公主殿下才是好城府,好心机,好手段,竟是悄无声息地踏足地仙十二楼境界,我妹子那点手段,与公主殿下一比,当真是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贻笑大方。”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二十章 今非昔比重如山
一直都像个跟班随从的徐北游在向前踏出一步之后,萧知南自然而然地向后退出一小步,如此一来,夫妻二人之间的位置互换,其中主次也随之变换。
都说男主外女主内,虽说萧知南如今的身份非比寻常,但她仍旧愿意站在自家夫君的身后。
徐北游没有继续出手的意思,淡笑道:“我有些好奇,完颜氏与萧氏素来交好,你既然是完颜氏的嫡系子弟,为何要对我们夫妻两人出手?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们夫妻二人‘欺人太甚’,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完颜宗必的脸色阴晴不定,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反问道:“为何徐宗主会如此笃定,我今日所行之事不是出自国主授意?”
徐北游直言道:“虽然我与完颜国主只有过两面之缘,但依我所见,完颜国主并非是喜欢玩弄小聪明之人,国主他是有大智慧之人。”
完颜宗必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诋毁完颜北月,只能点了点头。
徐北游嘴角翘起,“如果完颜国主真得对大齐朝廷有什么想法,那么他绝不会轻易启衅,不动则已,一动即是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制敌,而不是像你这般,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我断定你们兄妹两人只是临时起意。”
完颜宗必神情一滞,然后抱拳沉声道:“徐宗主好思谋,完颜宗必这次真的是心服口服。”
徐北游淡然一笑,话锋陡然一转,“可如果没有我们夫妻二人,你们又要与儒门的王老先生如何?”
完颜宗必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道:“这次与儒门的王老先生狭路相逢,自然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是,不敢相瞒徐宗主,完颜宗必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哪里敢在佛门净地闹事,不过是仰慕王老先生的威名,实在忍不住想要出刀一试,若是能胜,便能扬名一番,于是出此下策,以言相激,万没有伤人之意,只会点到即止,还望徐宗主和王老先生明鉴。”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倒是让人难以分辨真假。
王恺之对此不置可否。
徐北游轻笑道:“因为想要扬名,所以徐某夫妻二人现身之后,你就把这一刀送给了公主殿下?”
完颜宗必诚恳道:“这次贸然对公主殿下出刀,绝无其他心思,只是我误以为公主殿下要把我逼至绝路,不得不斗胆出刀,以期挟制公主殿下,让徐宗主有所顾忌,毕竟徐宗主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三圣,如果对徐宗主出刀,无疑是贻笑大方。”
说到这里,完颜宗必自嘲一笑,“当然,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公主殿下竟也是一位地仙十二楼境界的大修士,丝毫不逊于我,在我出刀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笑话。”
说罢,他一正神色,沉声道:“所以还望公主殿下和徐宗主大人大量,海涵完颜宗必的这点小心思,如果徐宗主不愿海涵,也请徐宗主不要为难我那妹子,她不过是听我指使行事,本身并无不敬心思。”
徐北游扯了扯嘴角,“真是好一个兄妹情深,不过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故作姿态,到底如何,我心中自有评断。”
性命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完颜宗必低下头去,不敢多言。
萧知南轻声道:“佛门的人也该到了。”
徐北游面无表情道:“他们早就到了,只是等在一旁而已,算是给咱们一个面子。”
闻听此言,完颜玉妃死死咬住嘴唇,渐渐渗出鲜红血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是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心上。
兄妹二人之所以敢于“斗胆”对萧知南出手,还有一大原因,那就是他们身在佛门净地,若是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佛门中人出面,在佛门的地盘上,就算是徐北游这条过江强龙也不得不收敛几分,那么他们便不会丢掉性命。
毕竟佛门是天下第二大宗门,仅次于道门,又有佛门的护山大阵,不是一个地仙十八楼境界的地仙就能独闯的,试想一个摩轮寺就能让徐北游狼狈不堪,底蕴远胜摩轮寺的中原佛门,更是可想而知,甚至天下三圣联手,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在这个盂兰盆节法会开始的前夕,他们两人最大的护身符不是远在后建的完颜北月,而是本地主人佛门。
可徐北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碎了他们的护身符,让他们好似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没有半分抵御防备。这句看似无意的话语,何尝不是这个年纪轻轻便已经登顶人间极致的剑宗宗主,在向他们兄妹两人彰显他在修行界中的巨大威望?
当然,还有那位公主殿下,坐拥大齐朝廷,其滔天权势也足以让佛门斟酌思量。
至于他们两人,在完颜北月并不在场的情形下,凭什么让佛门为了他们二人去得罪徐北游和萧知南这对足以影响到天下大势的夫妇?
完颜玉妃扯了扯嘴角,欲笑不能。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与徐北游见面,是她第一次乘船到江都,当时徐北游站在港口的炮台上,她在船上,两人隔着重重雨幕互相对视一眼。
现在回想起来,不过是昨日之事一般,可此时她别说再去对视,仅仅是站在这个同龄人的面前,都感到些许窒息之感。
她心中十分清楚,这种压迫,并非是因为权势和地位,单纯就是个体上的威压,就像三岁婴孩站在壮硕大汉面前,又像兔子面对苍鹰,牛羊面对猛虎。
这还仅仅只是徐北游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些许威势,若是直面一位动用十成修为的大剑仙,那该是怎样的感受?她不敢想象。
这一刻,不管多么不愿意,她都不得不承认,徐北游不愧是与后建国主完颜北月齐名的三圣,不愧是让道门束手无策的大剑仙。
就在这时,佛门中人终于姗姗来迟。
来人是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僧人,首先对徐北游行礼道:“佛门大梵天见过徐宗主。”
然后他再对萧知南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萧知南微笑道:“原来是天部来人。”
大梵天双手合十,说道:“方才有寺中弟子来报,说此地起了冲突,贫僧特来调解一二。”
萧知南轻声道:“不过是些许误会,已经没事了,有劳大和尚跑上一趟。”
大梵天望了完颜氏兄妹一眼,欲言又止。
萧知南稍稍加重了嗓音,“本宫已经见过秋月禅师。”
大梵天神色一肃,对王恺之稍稍致意之后,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此地。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宝殿内汇聚一堂
大梵天退去之后,完颜宗必的脸色变幻不定,在几番犹疑之后,他一咬牙,单膝跪地,横臂胸前,对萧知南低头弯腰道:“方才完颜宗必有所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责罚。”
这位出身后建完颜氏的贵胄子弟,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既然佛门已经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那么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对于风骨和面子这种东西,完颜宗必看得极淡,如果下跪就能解决问题,那么他不介意跪一跪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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