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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牧棠之离开佛门祖庭之后,没有返回位于辽州的王府,而是径自去了北都,来到这座久不曾踏足的老宅。
与帝都、江都、中都并列齐名为“四都”的北都城,刚刚经历了一场落雪,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只不过如今的天下动乱局势实在让人提心吊胆,至于落雪与否,又是否在冬日落雪,雪势大小,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小事。
雪后初晴,太阳高高悬挂在高旷的天空上,阳光洒落在白雪上,格外刺眼。
在一片白雪中,一袭黑色蟒袍则是格外醒目。
亲王爵位并无明确高下之分,但还是能从蟒袍的颜色上分辨一二,大齐以黑色为尊,在诸多藩王中,能有身着黑色蟒袍这等殊荣的,寥寥无几,诸如萧去疾这等无权的郡王,甚至蟒袍都不是正色,故而萧去疾曾言,自己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换上一袭黑色蟒袍,由此可见,这等黑色蟒袍是何等尊贵。
平心而论,大齐朝廷对待牧棠之不薄,异姓封王,还是一字亲王,而非两字郡王,当年牧人起被大郑朝廷封为异姓王,也不过是东平郡王而已。又是黑色蟒袍,堪与当年的齐王萧白相提并论,至于就藩之地,更是沃土千里的东北三州,比之苦寒西北,或是瘴气横生的南疆,无疑要好上太多。
可朝廷想要从牧棠之手中拿回兵权的时候,牧棠之却是毫不犹豫地反了,在牧棠之看来,自己若被收走了兵权,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就是这个藩王的名头,哪天朝廷想要收去,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他不得不反。
在大齐朝廷看来,将兵权放在一名异姓藩王手中,有着太多变数,朝廷不可能将东北边陲的安危寄托于简单的忠君二字,就算牧棠之忠于朝廷,那他的儿子、孙子呢?也能忠于朝廷吗?与其如此,倒不如朝廷主动消除这个变数,所以削藩也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
此事无法去说谁对谁错,只是站在大齐朝廷的立场来看,这位异姓藩王无疑是个恩将仇报之人。
面带郁结之气的年轻藩王独自走在洁白的积雪上,在身后留下一行清晰脚印。
时下有些体味到当年张江陵所言“如入火聚,得清凉门”意味的牧棠之,其实并没有太多仓皇失措,也没有什么戾气,甚至除了已经习惯成自然的浓重郁气,没有半分将要大祸临头的绝望颓丧神色。
牧棠之神情平静,似乎在思考什么,每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便是最被他宠爱的冯氏也不敢来打搅半分。
在远处,王府的首领太监和冯氏毕恭毕敬地站着,冯氏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但却是这座府邸的半个女主人,位置稍稍靠前一些。
冯氏只是个妇道人家,不过这些年来跟随在牧棠之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不是寻常深宅妇人可以比拟,对于军政之事,乃至于整个天下大势,还是知晓一二。
如今王府内外的气氛,透着一股子山雨欲来风的气氛,让人心生惶恐的同时,也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与前些日子牧棠之满腔壮志时的情景,截然不同。
冯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必然发生了什么。
是大齐朝廷那边要打过来了?还是别的地方生出了变数?
似乎王爷从佛门的盂兰盆节法会回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难道是佛门!?
就在冯氏同样陷入沉思的时候,稍稍落后她一个身位的首领太监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她这才猛然回神,发现牧棠之正朝他们二人走来。
冯氏赶忙迎上前去,笑道:“爷。”
牧棠之微微点头,看向首领太监问道:“林宗已经到了?”
首领太监垂手答道:“回禀王爷,林小王爷已经在府中住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牧棠之沉吟不语。
首领太监继续说道:“至于那位道门大真人,奴婢不好擅自安排,还要请王爷示下。”
面色略显苍白的牧棠之嗯了一声,从地上抓起一把白雪,握成一个雪球,感受着掌心中的刺骨凉意,吩咐道:“和林宗一样就行。”
首领太监恭敬应诺。
牧棠之突然笑道:“不过都是冢中枯骨,将死之人,讲究那么多做什么?”
首领太监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将两位贵客说成是将死之人,但多年的服侍经验,让他极为明智地选择不开口,只当从未听过这句话。
牧棠之感慨道:“纵观百年之内,道门的三代掌权之人,紫尘、天尘、秋叶,无疑是道门老掌教紫尘的格局最大,手段最高,谋划最好,甚至可以说,道门能有今日,要归功于紫尘的数十年谋划隐忍,是紫尘一手奠定了当年道门千年大计的基础,这才有了日后秋叶挥霍的本钱。接下来的主事峰主天尘,在位时间最短,算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之人,格局不如紫尘,但胜在行事果决,先是一力平定了青尘叛乱,又带领道门助萧煜胜了定鼎一战,最终还扶持秋叶登上道门掌教的大位,总得来说,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就算有株连太过等瑕疵之处,也是瑕不掩瑜,功大于过。”
牧棠之脸上露出几分讥讽之色,“然后便是如今的道门掌教秋叶了,才分最高可本事最小,当年若不是有紫尘的遗命和天尘的庇护,他怎么斗得过青尘,又怎么坐得稳道门掌教的大位,早就沦为青尘的傀儡,哪里会有今日的风光。”
牧棠之叹了口气,“若是紫尘在位,道门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本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冲着满脸惊愕茫然的冯氏惨然一笑,自嘲道:“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本王也不会束手待毙就是,都说九死一生,不管怎么凶险,总是比十死无生好上一些。”
首领太监默不作声。
冯氏微微张开嘴巴,满脸震惊。
牧棠之深深呼出一口气,对她柔声道:“今晚会有一场盛宴,到时你也来。”
冯氏有些木然呆滞地点了点头。
牧棠之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冯氏和一直沉默不言的首领太监一起退下。
牧棠之独自站在原地,猛然捏碎了手中的雪球。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四十九章 似是乱世似太平
从明日当空到日头西斜,再到残阳如血,最后到了一轮明月高悬。
今夜的北都城辽王府中,亮如白昼,宾朋满座。
辽王牧棠之大摆宴席,宴请贵客,能应邀前来之人,非富即贵,而且不是寻常富贵,其身份都殊不寻常。其中有道门镇魔殿的第二大执事酆都大帝,在第一大执事冰尘叛逃和第三大执事地藏王身死之后,酆都大帝便是名副其实的镇魔殿二号人物,仅次于身为镇魔殿殿主的黑衣掌教尘叶。也有草原王林寒的三子林宗,虽说比不上更受林寒宠爱的四子林术,但在林寒的一众儿子中,也是颇受重用,此番受林寒之命秘密出使东北面见牧棠之,就可见一斑。还有就是代表魏王萧瑾的使者楚铜城,比起另外两人,自然不算出名,可却是跟随萧瑾多年的心腹嫡系,此番前来东北,没有与尘叶等人同行,而是从陆路涉险而来,所以晚到了几天。
除了这三位分别代表了魏王、草原王、道门的使者之外,东北本地三州的权势人物也都相继出现,已然有了几分小朝廷的森严气度,几位文武勋贵相较起前两年在大齐治下任封疆大吏时的谨小慎微,现在尽显中枢阁臣的风范,虽说手中权势没有变化多少,但终究是身份地位变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已经能与享受冰敬碳敬的阁老都督们平起平坐了。
只是可惜,身为东北军功第一人的查擎没有出现,据说是因为山海城那边出了些变故,大齐朝廷新任大都督赵无极亲领大军出城求战,大名鼎鼎的冢蟒不得不去坐镇指挥,不过以赵无极现在手中的兵力来看,注定掀不起什么大浪,说不定此事还会成为东北大军攻破山海城的契机所在。
正因为如此,出席宴会的众人也不担心战事不顺,个个满面春风,就是许多因为先前牧王与佛门不和的传言而疑神疑鬼的权贵们,看到今日这般情景,也放下心来。
在作为本地主人的牧棠之现身之后,整个夜宴正式开始,作为此次宴饮的主人,牧棠之高居主座,在所有宾客都入席落座之后,他起身举起手中的白玉酒杯,朗声道:“今日是本王三十岁生辰,承蒙诸位赏光前来,蓬荜生辉,本王先饮此杯,敬诸位!”
说罢,牧棠之双手持杯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口朝下,以示先干为敬。
诸多宾客纷纷起身,同样是举起酒杯,“敬殿下!”
哪怕是酆都大帝这等身份特殊之人,也破了素不饮酒的惯例,同样举杯。只不过这位道门大真人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放下手中酒杯,瞥了眼牧棠之身边有些心神不宁的冯氏,皱了皱眉头。
林宗饮完杯中之酒后放下酒杯,环顾四周,心思复杂。
在他来到东北三州的这段时间中,他逐渐嗅出许多不一样的味道,东北三州远非他先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因为在牧棠之身后还有一座巍然佛门,那是能与道门相提并论的存在,远非摩轮寺和草原巫教可比,牧棠之在很大程度上都要受佛门的态度所左右。
说到摩轮寺,林宗的嘴角泛起苦笑,自从那位徐宗主帮助秋思重掌摩轮寺之后,草原大军可谓是后院起火,以布罗毕汗为首的纳哈楚部已经与金帐王庭成水火之势,致使西北战事不顺,让张无病有了大大的喘息之机。
这些修士宗门,无力真正掌控天下,却又不断地逐鹿天下,扶龙从龙,当年的道门如此,如今的佛门和摩轮寺又何尝不是如此?
相对声名不显的楚铜城就坐在林宗身边,是个蓄有三缕长髯的文人名士,面容俊美,气度不凡,因为都是分桌而食的缘故,这位魏王使者放下酒杯之后,已经开始品尝秋蟹,修长食指灵巧非凡,剥壳的手法更是让人眼花缭乱,再加上那份不顾他人目光的名士洒脱风度,甚是赏心悦目。
在侍女为牧棠之斟满第二杯酒后,牧棠之再度举杯,继续道:“都说三十而立,本王如今也是而立之年,成家立业,所以再次敬诸君,满饮此杯!”
“立业”二字被牧棠之咬得颇重。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正在吃蟹的楚铜城顾不得手上油腻,直接抓起刚刚被侍女斟满的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连饮两杯酒之后的楚铜城有了些许微醺之意,在辉煌灯火的映照下,脸色微红,他抬头看了眼最上方的牧棠之,其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之下,竟是有些恍惚重影。
楚铜城捻动酒杯,嘴角微微翘起。
当年他跟随师父学习纵横之术,学成之后,外出游历多年,潦倒而归,随后刻苦攻读阴符经,后又游走于各路权贵之间,终是被魏王萧瑾赏识,收入门下为幕僚清客,这次更是被委任以出使东北的重任。
此时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使我有神都二亩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既然萧氏正统看不上他的纵横之术,那么他便卖与同样是出身萧氏的魏王。
当年的纵横先辈曾经身佩六国相印,使得强秦十五年不能出函谷关半步,如今他若是能以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劝说东北牧王倾力出关,帮助魏王夺取天下,那他也当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此时的辽王府大堂中,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像如今不是处处死人的乱世,而是一个天下太平的盛世。
楚铜城举杯饮酒,以袖遮面,当真是名士风流。
他身上那份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意味更是难以掩饰。
在楚铜城抬头望向牧棠之的时候,其实牧棠之也在低头望向他。
因为这个人与满堂宾客实在太不一样了,比起心思重重的酆都大帝,以及满腹忧愁的林寒,楚铜城却是志得意满,好像来到了东北,能坐在这里饮酒,就已经大业已成。
竟是有几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意思。
牧棠之初时有几分不解,不过现在已是明白。
想来那位魏王殿下已经看出了他的困局,所以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他能破去眼前困局,那么留下的就是上官云,如果他破不去,那么留下的便是这位楚铜城楚先生了。
至于道门那边也相差不多,一个尘叶和一个酆都大帝的份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只是道门做得没有萧瑾那般果决,到底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留下了一位分量不轻的大真人,而不是一个心比天高的酒囊饭袋。
牧棠之猛然举杯,仰头喝尽一杯酒。
这便是穷途末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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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五十章 一刀斩落逆贼头
都说钟鸣鼎食之家,可世间真正配得上这四个字的世家,屈指可数,东北牧氏就是其中之一。
今夜的筵席,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圆桌共餐,而是颇具古风的分餐,一人一案几,跪坐于软垫之上,案几两旁分别有侍女持白玉酒壶斟酒,持象牙长箸奉菜,宽袍大袖,打扮宛若江南仕女,头上束以朱玉宝带,每每斟酒奉菜,一手轻撩大袖,宛若红袖添香,说不出的雅气,不似是侍女,倒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酒至一半,筵席两旁有众乐师奏乐,有白衣舞姬鱼贯入场,个个身段婀娜,内衬白色长裙,外罩白色轻纱,行走之间,群纱飘荡,如云如雾,又有暗香盈袖,香风阵阵。
灯火辉煌,美人轻舞,觥筹交错,当真是人间仙境一般。
牧王府的舞姬,可谓是一绝,精通六代舞,分别是《云门》、《咸池》、《大韶》、《大夏》、《大菠》、《大武》,又称六乐,当初公孙仲谋和徐北游师徒二人造访辽王府时,牧棠之就曾让舞姬以《云门》助兴,今日改换成《大韶》,钟、磐、琴、瑟、管、笙、箫、鼗、鼓、柷、敔、镛等乐器齐鸣,舞姬如翩然飞鸟,犹如百鸟朝凤。
至于谁是凤凰,自然是此次宴会的主人。
整个大堂之内灯火辉煌,无数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点满了所有烛台,而立之年的辽王牧棠之高坐主位,虽然身旁还有冯氏相陪,但却像孑然一身一般,孤零零地独自面南背北。
饮得美酒,观得此舞,又是作为堂堂东北牧王的座上宾,正志得意满的楚铜城不由高声叫好,顿时引起其他来客的附和,变成了满堂喝彩。
一曲舞毕,众舞姬正要退场,不过就在此时,一名姗姗来迟的不速之客缓缓走进大堂,刚好与退场的白衣舞姬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堂内的众多来客随之望去,不由纷纷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那位东北小朝廷的“大都督”不是因为战事吃紧的缘故不能前来吗?怎么又忽然出现在此地了?
“本该”坐镇山海城一线的冢蟒查擎披坚执锐,腰间挎刀,满身风霜肃杀,的确是像刚刚从战场上走下来的。
坐在主位上的牧棠之放下手中酒杯,没有起身,神情安然平静,如老友见面,平淡道:“你来了。”
查擎没有说话,只是停下脚步,伸手按在腰间的刀首上。
这柄刀,是十二把饮雪刀中的猴刀。
当年完颜北月将十二把饮雪刀中的龙刀、蛇刀、马刀、猴刀分别赠予大齐皇帝、魏国魏王、草原汗王以及东北牧王。因为牧棠之并不用刀的缘故,又将此刀转赠于手握东北兵权的冢蟒查擎。
正因为如此,这把刀对于两人的意义,很不一般。
牧棠之的视线随之下移,落在这把猴刀上面,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复杂神情。
查擎一手按住刀首,一手缓缓抬起。
骤然之间,殿外传来雄浑粗壮的脚步声,甲胄哗啦之声,刀斧碰撞之声,战靴踩踏之声,连绵一片,不绝于耳。
紧接着,又有火把亮起,一个接着一个,如火龙一般,将外头映照得影影绰绰一片。
应盛情之邀而来的满堂宾客见此情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个个脸色苍白,不乏两股战战之人,因为是跪坐的缘故,竟是连坐都坐不稳了。
这一刻,不闻人声,不闻乐起,大堂里一片沉寂。
查擎环顾四周,望向这满堂的宾客们,缓缓开口道:“诸位也许有人已经知道了,也许有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颁下旨意,由大都督赵无极亲自领兵,兵发辽州、幽州、锦州、北都,平定叛乱。”
“朝廷”二字被查擎咬得极重,在座之人无不是人精角色,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这位东北辽王的左膀右臂,不称呼“萧齐”而称呼“朝廷”,俨然已经以朝廷的臣子自居,心中顿时冰凉一片。
尽管一早就有风闻,只是牧氏在东北经营多年,在没有真正确认之前,绝大部分人还是心存犹疑,或是心存侥幸,现在听到查擎这番话语,当真不啻惊雷乍响,让他们的心房猛地颤抖,几乎要停止跳动,吓死过去。
此时堂中,除了寥寥几人之外,绝大部分人都是一个个脸色灰败,惊惧茫然皆有。
查擎一字一句道:“奉摄政长公主殿下均旨,奉旨,奉旨,奉旨!”
“反王棠之,奉太宗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却不思报效,拥兵自重,要挟朝廷。凡有不从,便兴兵作乱,如此天下安得太平?百姓安得安宁?国安得不乱?天人灾警安得不迭至?”
接连四问,铿锵有力,如无声之处起惊雷,使得殿内众人愈发惶恐,仿佛头顶上的天都要塌了。
查擎继续朗声道:“上谕!今兴朝廷天兵,平定牧氏叛贼,其得棠之首级者,封伯爵,赏银百万。至于东北三州一都各级文武官员,平时依附牧氏者,也望尔等幡然悔悟,为时未晚,若能反戈一击,朝廷亦会酌情恩宽!”
堂内一片沉默。
查擎再次环视四周,缓缓说道:“若有执迷不悟者,仍是负隅顽抗,皆以反贼论处,杀无赦。”
一个杀气凛然的杀字,让堂内众人猛地一个激灵,继而后背升起一股凉气,通过尾椎骨直透后脑,头皮发麻。
已经被悬赏人头的辽王牧棠之面无表情,林宗满面愁容,酆都大帝皱起眉头,唯有楚铜城还是神情自若。
然后这位魏王谋士缓缓起身,明知故问道:“堂下何人?竟敢在此口出狂言妄语!”
身披左都督制式铠甲的查擎手掌下滑,由刀首滑至刀柄,冷然道:“本督是大齐右军左都督查擎,奉旨讨贼!”
“讨贼”二字如洪钟大吕,在大堂内不断回荡,震人耳膜。
查擎握住刀柄的右手五指依次抬起又依次落下,握紧了刀柄之后,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楚铜城一抖大袖,朗声道:“我乃魏王特使,姓楚,上铜下城。”
查擎扯了扯嘴角,“我道是何等人物,原来是个魏王叛贼。”
楚铜城勃然大怒,正要开口痛斥,查擎已经向前重重踏出一步,气势凌厉,抽刀而出。
有璀璨白光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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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
下一刻,人头落地。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五十一章 有三人先后而至
已经失去了头颅的无头尸体仍旧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地,骨碌碌地一直滚到查擎的面前。
堂内响起无数酒杯落地摔碎的清脆声音,格外刺耳。
查擎举起手中长刀,清亮如雪的刀身在煌煌灯火之下格外明亮,猩红的血水竟是难以在刀锋上停留半分,一个个血珠从刀锋上滚落在地,没有在长刀上留下半点痕迹。
查擎一脚踩在楚铜城的头颅上,旁若无人地缓缓收刀入鞘。
然后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堂内。
堂内中人在查擎的威严目光下,仿佛僵住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查擎从袖中抽出一本卷宗,沉声道:“这是朝廷定下的反贼名单,本督不是滥杀之人,可如果凭借这份名单拿人,在座的诸位,恐怕有八成都要往那断头台上走一遭啊。”
堂内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查擎用这份卷宗轻轻拍打掌心,笑道:“所以,诸位为了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还是要及早迷途知返,倒戈一击。”
“可如果有谁执迷不悟,执意要与本督做对,与朝廷做对。”查擎猛地将脚下的人头生生踩碎,寒声道:“那么休怪本督不讲情面,满门上下,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落下,楚铜城的尸体轰然倒地。
查擎缓缓前行,留下一串血脚印,“本督说到做到。”
随着查擎的前行,不断有人起身,然后摘下头冠,面色灰败地跪倒在地。
直到查擎来到道门大真人酆都大帝的面前,这个趋势才戛然而止。
查擎停下脚步,缓缓说道:“朝廷的十万大军,东北的二十万大军,已经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很快就会兵临辽州朝阳府城下。”
酆都大帝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查擎的倒戈一击和赵无极的骤然发难,显然大大出乎了这位道门大真人的意料之外。
林宗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努力开始权衡利弊,力图在这等绝境之中,寻出一条出路。
过了许久,酆都大帝缓缓开口问道:“你所欲何为?”
查擎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酆都大帝会有如此一问,略微思量片刻后,微笑道:“本督身为朝廷臣子,受顾命于未央,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掊之土未干,弱质女子何托?傥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
酆都大帝讥讽一笑。
查擎也不以为意,洒然一笑。
就在此时,有人未至声先至,嗓音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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