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蝉那把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未知
女子笑而不语,艳若桃花。
和尚这才猛然惊觉,眼前这女子分明就是在揶揄自己,顿感窘迫,脸色微红。
女子将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走近年轻僧人的身前,不知何时,寒风又起,吹拂起她的几缕青丝,贴在脸颊上。
她缓缓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着这片寒冷中的静谧,不是闭目养神,只是在回忆前不久的那番师徒对话。
后建玄教素有圣女之说,萧煜的庶母颜可卿、如今归于剑宗的秦穆绵便是先后两任圣女,自秦穆绵叛出玄教之后,又有几代圣女,不过都不甚出彩,直到她们这一代,按例也要选出一名圣女,本来圣女人选还在她和完颜玉妃两可之间,只是随着完颜北月掌权,完颜玉妃被内定为玄教接班人已成定局,那么成为圣女的人选自然就只剩下她。
圣女,听着光鲜,地位也算尊崇,仅次于教主,高于十二堂之上,甚至可以与两位副教主及众长老平起平坐,只是空有名位却无实权,而且圣女所受约束也是颇多,别的不说,仅仅是不得婚嫁一条,便让许多女子望而却步。现在想来,当年颜可卿和秦穆绵两代圣女先后叛出玄教,也并非没有因由。
可是话又说回来,当年两代圣女叛出玄教,玄教之所以不曾追究,说到底还是两名女子各有依仗,颜可卿嫁给了大齐的武祖皇帝萧烈,生下了后来的汝宁大长公主萧茹,母凭女贵,便是萧煜也承认了她的庶母身份。秦穆绵既是道门老掌教紫尘的半个弟子,又与萧煜纠缠不清,所以玄教都不能过多追究。
可如今的她又能依仗谁呢?
依仗眼前这个呆子木头吗?
女子苦笑一声,缓缓睁开双眼,眼眶微红。
年轻僧人有点搞不懂女子为何会忽然垂泪,只是没来由感到心头一阵烦躁,禅心不定。
女子正要开口说话,猛然转过头去,神情复杂。
几乎就在同时,年轻僧人也心生感应,举目望去,如临大敌。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不远处的一处檐角上,来人是名中年男子,身着一袭青衫,迎风而立,大袖飘摇。
这名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背负着双手,视线先是扫过年轻僧人,然后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缓缓开口道:“如玉,这就是你看中的那个和尚?是块良材美玉,可想要发光成名,最起码也要等到二十年之后。”
姓颜名如玉的女子嘴唇微颤,“师父……”
听到师父二字,年轻僧人顿时恍然,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然后便是有些头皮发麻。
来人正是玄教的副教主,慕容玄阴的亲传弟子,被完颜北月视为有望在二十年内登顶地仙十八楼境界的玄教宋青婴。
也就是颜如玉的授业之师。
面对这位虽然未曾登上天机榜却是天下间有数的宗师人物,年轻僧人的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地捏住手腕数珠中的一颗菩提子,哪怕明知道没有什么胜算,仍是郑重以待。
一路从天海城赶到此地的宋青婴却是一笑,“小和尚,我与你的师父算是旧相识,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只要你主动离去,割舍了这段尘缘,就当是我欠你一份人情,如何?”
于情于理都该一口答应下来的年轻僧人,在这一刻却是再难做到心如止水,反而是陷入到天人交战之中。
忽然,一颗泪珠儿从红衣女子的脸颊上滑落,她望着和尚凄然一笑,“我这次来见你,本是想……本是想与你一起走的。”
一声轻响,好似是心弦绷断。
不知何故,僧人失手捏碎了那颗菩提子,手腕上缠绕着的数珠散落一地。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七十六章 长街上师徒父女
年轻僧人怔怔低头望去,手腕上由金刚菩提子串成的数珠已经彻底绷断,一颗颗菩提子掉落在地,在他脚下的地面上滚动着,甚是轻微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却是格外清晰。
他沉默片刻之后,缓缓抬起头,望向立在檐角上的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格外坚毅。
宋青婴背负双手,轻笑一声,“天机阁的蓝先生作有天机榜,除了世人皆知的主榜之外,还有一个副榜,上面所列的都是各路年轻才俊,宋某修为浅薄,在年轻时未能登上副榜,现在也未能登上主榜,甚是惭愧呐。”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反倒是小和尚你,年纪轻轻就已经登上天机榜的副榜,曾经与剑宗的徐北游、道门的齐仙云等人并列齐名,却是比我强出太多,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想来也一定能登上天机榜的正榜,是否能登顶三圣之列尚不好说,可一个天下十人总归还是有的。”
年轻僧人沉声道:“宋先生过誉。”
“过誉?”宋青婴微笑道:“算不得过誉,我之所以说这番话,就是要告诉你,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可谓是前程远大,万不要为了眼前的一时意气,自毁前程,有些话本不该我来说,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那就一并说了罢,在你年轻的时候,许多视若珍宝的东西,未必就是值得,待你年长之后,经历的世情多了,回头再看,其实也不过尔尔。”
年轻僧人缓缓说道:“小僧离开宗门时,师父曾经再三叮嘱,若是小僧有幸见到玄教的宋先生,定要以礼相待,聆听宋先生的教诲,方才宋先生所说的话语,小僧已经记在心中了。”
宋青婴眯起眼,笑道:“记下了就好,不过记下是一回事,真正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小和尚,我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想必你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年轻僧人没有答话,只是双脚立定于原地,仿佛是老树生根,一动不动。
宋青婴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冷淡道:“看来你是不愿听劝了。”
年轻僧人双掌合十,低头道:“宋先生教诲,小僧铭记于心,只是小僧有小僧的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望宋先生见谅。”
宋青婴说了一个好字。
下一刻,他的身影骤然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年轻僧人身前三尺处,只是一指,便轻描淡写地点在僧人的眉心处。
刹那之间,僧人的身形巨震,一袭僧衣更是鼓荡不休。
宋青婴面无表情道:“金蝉,你是佛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我看在秋月禅师的面子上,对你礼让三分,可不代表你就能不把我放在眼中,你可知道,我这一指再前进一分,你便要立时身死当场?!”
金蝉面容坚毅,不言语,也不退缩。
宋青婴冷哼一声,指尖气机喷吐,便要将这个年轻晚辈的头颅直接炸碎,至于佛门那边,也不会为了一个晚辈与玄教真正撕破脸皮,只要做出相应补偿,此事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齐仙云那般,有一个做道门掌教的生身父亲。
就在这个生死一线的危急关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颜如玉骤然出现在金蝉的身后,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背后生出血色雷光结成的双翼,轻轻扇动之间,在师父就要一指点碎心上人的脑袋之前,向后急掠,转瞬间拉开有近百丈的距离,在这条长街上留下一道道残影。
颜如玉又气又恼地看了眼这个呆子,没想到他竟是真要跟师父拼命,他不过是初入地仙境界,可师父却已经是地仙十六楼的境界,其中差距,又何止是云泥之别?这样正面硬顶岂不是白白送死!再者说了,天大地大,性命最大,只要留待有用之身,便还有以后,若是身死道消,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儿,她恨不得把这个榆木脑袋的家伙扔下自生自灭算了,可一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这样做,那颗冷硬惯了的心肠顿时柔软下来,心底生出无限柔情,连带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一指落空的宋青婴毫不动怒,若他真是下了必杀之心要杀那个小和尚,凭借颜如玉的境界修为如何能在他手底下救人?他只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得罪佛门,毕竟佛门还是势大,又不像道门那般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若是两家生出龃龉,难免要坏了完颜教主定下的韬晦之策。
佛门不可怕,因为他身后有玄教作为依仗,真正让他生出忌惮之心的,是那位重新执掌玄教的老人。
宋青婴没有继续出手,甚至没有主动追击,只是重新背负起双手,对金蝉说道:“再一再二无再三,我一再留手,你莫要不识好歹,逼着我痛下杀手。”
然后他又将视线转向颜如玉,声音稍缓,“当年颜、秦两位圣女之所以能够离开玄教,是因为有人替他们说话,就拿秦师叔来说,堂堂萧皇亲自开口说情,欲要了断此事,就算是教主他老人家,也不好在此事上说个不字,可是你却没有秦师叔的福分,那就要乖乖认命,跟我返回青冥宫,成为本代圣女。”
颜如玉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没有像金蝉那般开口反驳,低下头去,似是已经认命。
刚才受创不浅的金蝉却是又上前一步,沉声道:“宋先生,既然颜姑娘不愿,你又何必苦苦为难?毕竟她也是你的弟子,为何非要逼着她去做那个圣女?”
宋青婴终于是动怒几分,脸色微沉,冷哼道:“她是我的弟子,这是我玄教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了?你以为你是谁?是一剑纵横无敌的徐北游,还是手掌一国权柄的萧知南?”
都说佛门中人善辩,可金蝉却是个例外,否则他也不会被颜如玉称作是呆子了,此时被宋青婴一番诘问,不知该如何接口,讷讷无言。
颜如玉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授业之师,也是被自己从小就视作父亲的男人,又望向那个呆子,凄然一笑,嗓音中带了几分哽咽,轻声道:“师父,我跟你回去……”
宋青婴脸色稍缓,重新恢复平静。
以他的养气功夫,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动气,只是颜如玉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亦徒亦女,几乎是当成半个女儿看待,如今她却为了一个佛门的小和尚再三忤逆于他,还当着他的面维护此人,他又如何不怒?
不过此时颜如玉已经服软,他也不再计较,此事就算到此为止。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七十七章 来人剑宗徐北游
u《‘0(
就在这等有情人难成眷属的悲苦时候,响起了一个略显不合时宜的声音,“阁下就是玄教副教主宋青婴?久闻大名,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得见。”
这个声音不卑不亢,没有那种见到传说中人物的仰慕和激动,倒像是见到身份相差无多的同辈人时的问候语气。
关键是这个声音听着很是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宋青婴愣了一下,虽然天下之间不乏永固青春的地仙修士,但大多都是女子修士,而且就算是女子修士,也不会真把自己变成二十多岁的样子,大多还是如慕容萱、张雪瑶那般,保持在三十岁上下的形貌,既不会显老,又便于维持自身的威严,至于男子修士,最少也是四十不惑的外貌,唯一的例外就是佛门秋月,只是他曾见过秋月,此时说话之人绝不会秋月。
难不成是哪个多年隐世不出的世外人物?
宋青婴不是那种长年闭关遁世的痴人,也不是无依无靠的散仙人物,他虽然轻易不会离开后建,但他有偌大一个玄教作为依托,对于世间有数的高手,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细细想来,也没有合适人选。
更令宋青婴感到不安的是,他在那人开口说话之后,就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外泄气机,丝丝缕缕,好似是蜘蛛结网,以他本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在他身周布下一张天罗地网,试图找出开口说话之人的藏身所在。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一番手段竟是无功而返,那么此人的境界怕是要高出他一筹,如今他已经是地仙十六楼的境界,那么比他还高,也就只有地仙十七楼和地仙十八楼两重境界了。
无论是哪个境界,都是当世之间屈指可数的绝顶人物,让他不敢有半分轻忽之心。
宋青婴轻轻吸了一口气,一身青衫无风自动,原本外泄的气机开始“扎根”,将小半个城池都囊括进去。
如此一来,就算他找不出那人的藏身所在,可如果那人想要偷袭于他,也是决然不可能之事,哪怕来人是地仙十八楼的境界。
正当宋青婴心神急转的时候,刚刚开口说话之人不但没有偷袭出手,甚至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意图,直接现身。
就这般直接出现在街道上,好似是凭空出现,刚好站在了宋青婴和一对年轻男女的中间,将他们从中隔开。
宋青婴的脸色愈发凝重,直到来人现身的那一瞬间,他布下的一张气机大网才有了瞬间的触动,虽说这张大网与他的心弦紧密相连,可平心而论,如果来人要对他出手,他未必能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
不过接下来当他看清来人的相貌之后,尤其是那一头白发,却是猛地想起一人。
剑宗宗主徐北游。
在当世之间有数的高人之中,也只有这位剑宗宗主是个货真价实的年轻人了,也唯有这个年轻人,能有如此骇人的手段。
想到这儿,宋青婴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下许多,毕竟按照他和国主的推测,大齐来人有八成可能是这位剑宗宗主,而且算算时日,也该到了。
宋青婴放下原本的戒备姿态,主动散去那些气机罗网,拱手问道:“来人可是剑宗徐宗主?”
方才就在客栈中看了一出好戏的徐北游没有隐瞒身份,点头承认道:“我是徐北游。”
闻听此言,原本已经陷入绝望的颜如玉顿时又生出希望。
颜如玉虽然听过不少关于这位徐宗主的传闻,但对于他的印象,大多还是停留在那次帝都之行。那一次,徐北游一人战八人,自然是出了好的风头,不过对于颜如玉来说,也仅是如此而已,毕竟他们也只是所谓的年轻俊彦而已,真正放到天下间的最顶尖修士之中,真不算什么,正如宋青婴先前所说,想要发光成名,最起码也要等到二十年之后。
不过徐北游却是一个例外,这个人在前二十年中,籍籍无名,不管是道门佛门,还是玄教儒门,甚至是剑宗中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可是在这个年轻人正式踏足江湖之后,便如同池中金鳞越过龙门,一遇风云便化龙,不讲道理地一骑绝尘。他们这些年龄相差无多之人,起先还能望其项背,再到后来,已然是连脚底都望不到了。每每听到他的传闻,总是哪个老前辈又死在了他的手中,这个人踩着无数前辈的尸骨,登临琼楼最高层。
宋青婴脸上重新了几分笑意,拱手朗声道:“玄教宋青婴见过徐宗主。”
徐北游随之还了一礼,两人平辈论交。
虽然徐北游和齐仙云与颜如玉等人在年龄上相差无几,但在辈分上,却是高出一辈,按照辈分来算,慕容玄阴与公孙仲谋同辈,那么徐北游自然与宋青婴是同辈中人。
然后徐北游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身后二人,笑问道:“宋先生这是在处理家事?”
有了徐北游这个外人在,而且又是与佛门交好的外人,宋青婴自然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随意行事,只是道:“倒也谈不上家事,只是一些误会罢了。”
徐北游点了点头,“既然宋先生说是误会,那自然是误会,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徐某今天遇上了,便斗胆做一回说和之人,当着徐某的面,把这个误会说和开来,不知道宋先生意下如何?”
宋青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略微迟疑道:“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徐北游反问道:“难道宋先生觉得徐北游做不得这个中人,还是说,宋先生嫌弃徐某人多事了。”
徐北游的语气不重,甚至还有几分玩笑语气,可宋青婴却是不敢当作玩笑,只能道:“宋某怎敢嫌弃徐宗主?对了,不知徐宗主怎会来朝州?”
徐北游笑道:“既是公事,也是私事。公事嘛,是应内子之托,面见完颜公主,递交国书,至于私事,却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代内子看望崇宁大长公主。”
宋青婴立时笑道:“此时国主和王后俱在天海城中,恰好宋某也要返回天海城,不如徐宗主就与宋某同行?至于这误会嘛,也可到了天海城再说。”
徐北游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这位被誉为有望在二十年内踏足地仙十八楼的玄教副教主也不敢随意动作。
毕竟有望踏足十八楼和已经登顶十八楼,还是有着莫大的差别,更何况,如今死在徐北游手中的十八楼大地仙,又何曾少了?
颜如玉望着一头白发的年轻男人,眼神有些许恍惚,又有些黯然。
若是身旁的呆子能有这等境界修为,那么今日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那年那蝉那把剑 第四百七十八章 念起旧情旧故人
沉默许久之后,徐北游缓缓点了下头,道:“如此也好,毕竟完颜国主此时也在天海城中,由他做主裁定,自是公道不过,那就等着到了天海城再说。”
宋青婴稍稍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如此,不知徐宗主在本地是否还有其他事宜,若是没有,可否现在就动身?”
徐北游瞥了眼身后的两人,说道:“能在此地遇到两位故人,徐某还有几句话想说,不知宋先生……”
宋青婴点头笑道:“人之常情,徐宗主请便。”
说罢,他向后退出一段距离,以示不会打扰三人。
“谢过宋先生。”徐北游拱手致谢,然后转身朝颜如玉和金蝉走去。
这还是颜如玉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徐北游,眨了眨眼睛。平心而论,单纯以相貌而论,在她见过的许多男子之中,算不得太过出彩,可男子素来是以气度为重,眼前这位剑宗宗主年少得志,却又不同于寻常意义的少年帝王,他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走到今日的地位,更显沉稳凝练,只是不知为何,颜如玉还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沉沉暮气,使其不像是个年轻人,倒像是个经历了许多世事世情的中年人。
正如他不过及冠之年,便已经是满头白发。
然后她看到这位剑宗宗主停下脚步,伸手朝着身边的金蝉伸手一点,竟是有点点金色佛光洒落,笼罩在金蝉的额头上,氤氲一片,先前宋青婴给他造成的伤势开始迅速恢复愈合。
先前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的金蝉,直到此刻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颜如玉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扶住。
这便是地仙十八楼境界的神通?还是真如师父所说的那般,一法通则万法皆通?为何他明明是剑宗中人,却精通佛门的手段?
一时间,在颜如玉眼中,徐北游变得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徐北游并不介意在宋青婴面前泄漏这点不痛不痒的根脚,毕竟他这次来后建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试图从完颜北月的手中学得不灭金身之法,他从佛门处学得金身之法的事情,很难瞒过完颜北月,与其藏着掖着却被人家看破,倒不如干脆大大方方地直接承认。
徐北游看向颜如玉,淡笑道:“帝都一别之后,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你们两人,不过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你是玄教中人,自然会出现在后建境内,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两人会走到这一步,竟是变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女子先是小心翼翼看了眼徐北游,又将视线转向远处负手而立的师父,这才如释重负,扶着金蝉缓缓盘膝而坐,动作轻柔,然后她重新站起身来,低敛眼眸,眼中渐渐有水气生出,她本就是生得绝美之人,此时梨花带雨,愈发是我见犹怜。
不过如今的徐北游可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这些年来可谓是见过了“大世面”,无论是慕容萱、秦穆绵、张雪瑶、秋思这些老辈美人,还是萧知南、吴虞、齐仙云这些同辈美人,都是有所交集,有恩有怨,皆是不浅,再也不是看到女人落泪就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了。
他只是静静望着颜如玉,默不作声。
片刻之后,颜如玉伸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冲着徐北游深深施了一个万福,“让徐宗主见笑了,也多谢徐宗主为我二人开口求情,此中大恩,我二人必是铭记心中,没齿难忘。”
徐北游摆了摆手道:“我替你们说话,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我也不要你们报恩,只是今日见到你们,忽然有些感慨,若是当年我没有这份机缘,做不得地仙十八楼境界的剑仙,甚至如今还不能踏足地仙境界,是否也会像你们今日这般,只能徒劳挣扎。”
他自嘲一笑,“如果真到了那般境地,我可要比你们凄惨多了,毕竟我的老泰山,是堂堂大齐太宗文皇帝。”
颜如玉没有说话,低头望向已经昏睡过去的金蝉。
正如徐北游所说,如果金蝉不是今日这般“稚嫩”,而是已经走到了他师父水慧禅师那般地位,贵为佛门的戒律院首座,无论是境界修为还是宗门地位,都能与她的师父宋青婴平起平坐,那么今日之事就必然不是如此结果,双方大可坐下来谈一谈。
徐北游又是屈指一弹,将一道剑符打在金蝉的眉心上,助他稳定神魂,轻声问道:“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此离去,从此逍遥世间,我不会拦你们,有我在,宋先生也不好出手阻拦,不过他有八成可能会派遣玄教高手尾随追击,而且佛门那边也不会收留庇护你们。第二个选择,则是跟我一起去天海城,我会向完颜国主说情,但不会过于强求,一切但凭完颜国主做主。”
颜如玉没有急着回答,沉默了许久,开口道:“在回答徐宗主之前,我能否问徐宗主一个问题?”
徐北游点头道:“请讲。”
颜如玉说道:“虽然徐宗主刚刚说了很多,但我觉得这不是你出手相助的根本原因,我想知道徐宗主到底为什么帮我们?”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