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他曾是少年
而徐寒在说完这些话后,那只握着叶红笺颈项的手便缓缓松开,叶红笺的身子随即跌坐在地。
“小姐若是再无他事,便自行离去吧,徐某就不远送了。”
然后,徐寒便转过了身子,抱起在地上一脸疑惑的看着二人的黑猫,转身走入了屋内。
他方才所言绝非吓唬叶红笺那般简单,须知叶红笺的修为虽然只相当于肉身修士的罗汉境,但她所结的紫丹,乃是丹阳境所能结成内丹的最高品级,所能爆发的力量在同境界之中堪称碾压。
若非徐寒得了黑猫体内的妖力相助,又若非肉身修士在通幽境之前比起寻常的内家修士拥有一些天然的优势,那恐怕,这一剑之下,徐寒就是不命陨当场,恐怕也得付出些不小的代价。
他已经无暇去细想叶红笺的愤怒究竟来源于何处,毕竟他自认为来到长安以后并未有真的去做什么恶事,即使是与叶承台的对话,也是晓之以理,算不得强迫。
“姓徐的,你等着,我叶红笺就是死,也决计不会让你得逞!”屋外的叶红笺这般说道,虽然她极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足够的信服力,但是声线之中那淡淡的哭腔却是瞒不过徐寒的耳朵。
“是吗?那请叶小姐擦干了眼泪再与徐某说这番话,徐某或许还会怕上几分。”徐寒头也不回的回应道,那院门便在那时被他反手关上,自始至终都未有再去看叶红笺一眼。
屋外的叶红笺闻言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眼角已涌出些许泪水。
她暗恨自己如此不济,赶忙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捡起地上的长剑,在忿忿的看了徐寒那屋门一眼后,终是极不情愿的离去。
......
回到屋内的徐寒经过了方才之时,倒是没了睡意。
他细细思索了一番,暗觉有些蹊跷,就是叶红笺知道了他强迫叶承台之事,按理也不应如此愤怒,又或者说叶红笺本身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徐寒思来想去,也是想不透彻,索性便也就不再去想。
府内的人似乎多了起来,攀谈之声不绝于耳,徐寒倒是不太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何况叶承台要炫耀他的女儿,与他徐寒也无甚关系。
他需要的只是平安的将叶红笺送往玲珑阁,再靠着她的关系在玲珑阁待上一段时间。
想着这些,徐寒又坐起了身子,身旁的黑猫似乎有所感应,发出一声轻唤,随即便跃到了徐寒的肩头。
“就你机灵。”徐寒笑骂一声,便准备起身走出屋门。
毕竟难得来一次长安,闲来无事,倒不如多出去逛逛。
“咚。”
“咚。”
可这个念头方起,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徐寒眉头一皱,暗道莫不是那叶红笺心中不忿,去而复返?
“谁?”他当下便问道,声线之中多少包裹着那么一丝不悦。
“是小的。”屋外之人小心的回应道。
“嗯?”徐寒一愣,倒是听出这声音是那负责伺候他起居的侍从的声音。“何事?”
“宴会开始了,侯爷叫小的前来请公子前去。”屋外之人再次说道,声线之中的献媚之意倒是好不掩饰。
“什么宴会?你就告诉侯爷,我有事要办,不便前去。”徐寒又皱了皱眉头,对于这样的宴会,他着实不喜,也着实待不自在。
“公子莫要为难在下,侯爷说了让小的一定要让公子前去,否则就拿小的试问。”屋外之人听了徐寒此言端是脸色一变,声线也有些急促。
“一定要我前去?”徐寒不解,叶承台若是有些脑子,便知道长夜司早已盯着他叶府许久,此刻大张旗鼓宴请众人也就罢了,还非要让徐寒暴露在长安这虎狼环视之下意欲何为?
难不成他还真的对长夜司有所奢望不成?
徐寒有些想不明白,但夫子既然指名道姓的要徐寒前来寻这叶承台,那必然是对对方的品行有所考量,即使他不愿意相信徐寒,也端是不会做出将他卖给长夜司这般的勾当来。
不然,徐寒一死,天策府的雷霆之怒,可远非一个小小的宁国侯府所可以承担的。
徐寒想到这里,终是点了点头,冲着屋外言道:“也好,你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无论叶承台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徐寒都得接下,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他又如能让叶承台安心的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呢?
徐寒心中当下便有了决意,应下了屋外的侍从,有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便出了房门,在那侍从的带领下,朝着宴会的方向走去。
藏锋 第六章 宴无好宴
宁国侯毕竟是宁国侯。
无论这几年如何的郁郁不得志,但身为侯爷的排场却是没有落下。
这宴会的规模远比徐寒想象中要大出不少。
前来的宾客,里三层外三层,端是把这宁国侯府的大殿坐得满满当当,只余下中间一条长长的过道。
当徐寒跟随着那位侍从步入大殿时,已经落座的宾客们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射在了徐寒的身上。
徐寒活了十八年,倒是从未受到过这样的礼遇,但他却也并不怯场,虽然对于诸人投来的目光多少有些奇怪,可他还是挺直了腰板迈着步子随着那侍从走到了早已为他安排好的位置旁。
只是没想到的是,叶承台给他安排的作为竟是那主座之下的第一位,这一点倒是让徐寒一愣。
他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叶承台,却见那中年男子此刻亦是嘴角带着笑意的看着他。
徐寒多少觉得那笑意有些古怪,但毕竟这宴会是个大场合,徐寒也不好多问,只能是收起了自己的疑惑,坐了上去。
“喵。”这方才落座,玄儿的目光便被那案台上所摆放的丰盛食物所吸引,发出一声惊喜的长唤,身子便跳落在了案台上,拿着的鼻子在那些食物间嗅个不停似乎是要分辨出哪一个才是它最中意的口味。
“馋货。”徐寒见状,笑骂一声,但看向玄儿的目光中却尽是宠溺。
这时场上诸人的目光依然没有收回的意思,大多数人依然一脸或好奇或不解的看着徐寒。
感应到这些徐寒微微一愣。
倒是有些想不明白。
这殿中的诸人大抵都是长安城中的达官显贵,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徐寒却是一声麻衣,还带着只黑猫,右臂更是绑着白布。这样打扮即使是徐寒也知道,比起这些达官显贵,是有些格格不入。
之前方才入殿,诸人好奇看着他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时,这些人的目光还依然落在他的身上?
这样的装束难道对于长安的大老爷们,当真就有这么稀奇吗?
徐寒忍不住在心底暗暗打趣道。
“诸位,小女被玲珑阁长老司空白收为弟子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晓了。”这时,身为主人的叶承台终于是提起了酒杯,朝着台下诸人朗声言道。
“小女能有此福,全仗诸位这些年来对我叶府的帮衬,在下便在这里敬诸位一杯。”
这话自然是场面话,宁国侯失势多年,宁国侯府在这些年尚还有些来往的宾客可谓屈指可数。若不是叶红笺得了司空白的赏识,在场的大半都未必会将他这位侯爷放在眼里。
这些事情,叶承台与在场的诸人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任何人愿意点破,反而皆是在那时纷纷举起各自手中的酒杯,就好似至交老友一般说着些场面话,然后纷纷饮下各自杯中的酒。
徐寒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当他将一杯清酒饮尽,放下酒杯之时,却感受不远处有人对着他投来一道目光。
这目光与其他诸人投来的目光不同,它没有疑惑或是好奇,有的只是满满的敌意。
徐寒一愣,他寻着那目光传来的方向望去。
却见就在离他位置的不远处,正有一位与他年纪一般大小的少年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那少年身着锦衣,腰缠玉带,生得倒是有那么几分俊俏,只是眉宇之间那股阴桀之气,着实让徐寒有些不喜。
徐寒却也想不明白,自己昨日才到长安,今日先是叶红笺上门滋事,此刻又是这看上去便是出身显贵的公子哥对着他冷目而视。但究竟是何处招惹了这些人,徐寒不得而知。
索性他便不再去看那公子哥,低头逗弄着玄儿,可对方的目光却是犹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的落在徐寒的身上,就好似恨不得当场将徐寒杀之后快一般。
“昨日,本已劳烦诸位前来分享小女得司空白大人看重的喜悦,今日本不该再劳烦诸位...”这时,叶承台再次说道。
“侯爷哪里话!”
“是啊,我们与侯爷相知多年,但凡侯爷有命,我等岂有不从?”
叶承台的话方才出口,下面便有数人接过了话茬,极为热情的回应道,若是不知旁人见着这番景象,多半会感叹叶承台与诸人竟有这般感情。只是,事实如何,恐怕只有叶承台心中清楚。
“是是是。”叶承台听闻诸人所言,赶忙笑着连连点头。“只是今日邀诸位前来,却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叶承台笑眯眯的说道,然后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徐寒。
诸人的目光在那时再一次落在了徐寒的身上。
徐寒心头一震,端是不明白叶承台此举何意。
但他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周身的肌肉在那一刻瞬息紧绷了起来。这是多次出生入死而换来的本能,只要叶承台说出个什么不利于他的话,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做出反应,以此应对。
“这位公子唤作徐寒。”
“是我故人之后。”
“从今日起,他也将是...”
徐寒的心在那一刻提到了嗓子眼,联想着今日叶红笺那般突兀的态度,恐怕这叶承台已经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叶红笺,此刻亦或许想要将之公之于众。
天策府夫子的徒儿,这般身份当是何等敏感?
又会有多少人想要除之后快?
光是想到这里,徐寒便是心头一沉,暗道夫子识人不明。
“小女叶红笺的夫婿!”
此言一落,满座诸人一阵道贺声响起。
“哈?”
而徐寒呢?
嘴角却是一阵抽搐,脸色更是变得极为难看,他端是如何去想,也想不到叶承台竟然会给他玩这么一处把戏!
他愣愣环视全场,却见诸人朝着他是一阵道贺,不管出于虚情还是假意,但此刻他们的脸上都是挂着慢慢的笑意。
显然,对于这个消息他们早已知晓。
这么细细想来,徐寒倒是明白了几分,为何今日叶红笺会忽然杀上门来对着他刀剑相向。
而事实也却是如此,宁国侯府的千金要嫁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的消息今日辰时便被叶承台放了出去,他也趁机邀请了长安城中的大半达官显贵前来道贺。这个消息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要说如今的长安城谁算得上风云人物?
哪怕路边大字不识的贩夫走卒,但凡被问起这个问题,他也会想也不想的说出叶承台的名字。
他那受了玲珑阁司空白赏识的宝贝女儿不知让多少人眼馋不已。
且不说叶红笺本就生得俏丽,但是那司空白亲传弟子的身份便足以让长安城中大半王侯趋之若鹜,暗地里早就有人掂量着怎么与他叶府结下这秦晋之好。
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徐寒,竟然收得如此美娇娘。
诸人艳羡的同时,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叶承台给诸人的是通知,而非商榷,无论心底如何遗憾,却也只能笑脸相迎。
只是徐寒一直居于府内,在城中又无认识之人,端是无从知晓,以致于这个消息,他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想到这里,徐寒有些木楞的转过了头,看向坐在主座上的叶承台,脸上的神色端是精彩无比,笔墨难言。
叶承台却是对徐寒质疑的目光视而不见,而是笑着朝着周遭的宾客们举杯庆贺,似乎是真的在为自己的女儿寻到了一位如意郎君而感到高兴一般。
那时的徐寒看向叶承台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大抵已经猜到了叶承台的心思。
宁国侯说好听是一位侯爷,说难听却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京城显贵。
叶红笺入玲珑阁之事,将本想明哲保身的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万般无奈之下,选择了登上天策府的战车。
但他却并不满足只是做一枚棋子。
他想要将宁国侯府或者说他的女儿叶红笺送入天策府一方的权利中心,以此确保自己女儿能够在即将到来的天策府与长夜司之争中处于相对安全的地位,至少不做一枚随时可能被丢弃的棋子。
而徐寒。
这个天策府夫子的弟子,在叶承台看来无疑是做到这一点最快的捷径。
所以,也才有了方才那一处戏码。
昭告整个长安,他的女儿要与徐寒成婚。
这是他朝着徐寒开出的价码,他登上天策府战车需要的报酬。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徐寒虽然身为夫子的弟子,但对于天策府的了解却并不见得比他多出些什么。
当然,站在叶承台的立场,无论是为了他的家族或是他的女儿,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可是徐寒却并不喜欢。
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对于徐寒来说算不得什么太好的体验。
他在那时看着叶承台,眸子中的寒意愈来愈盛。
“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娶红笺为妻!?”就在徐寒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之时,一道阴测测的声线却忽的响了起来。
却是那位方才一直带着敌意注视徐寒的公子哥。
“你又是?”徐寒闻言缓缓的转过了头,看向那位公子哥,寒声问道。
“林开!”
藏锋 第七章 荧虫曜日,蚍蜉渡海
“林开!”
此言说罢,那公子便站起了身子,他昂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寒,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等待着预料之中的夸赞与艳羡。
“没听说过。”
可谁知徐寒在听闻他的名字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似乎顿时对他失了兴趣。
他转过身子,再次看向主座之上的叶承台,正要说些什么。
“徐贤侄,这位林公子可是长夜司苍龙部御下林厉林大统领之子,青年俊杰,贤侄初来乍到,不知道倒不足为奇,但以后却得多多走动。”叶承台却是抢先打断了徐寒到了嘴边的话。
说这话时,叶承台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倒是像极了谆谆教诲后辈的长者。
徐寒闻言,眸中寒光更甚。
他心思活络,若说之前叶承台当着诸人的面宣布了徐寒与叶红笺的婚事,是向着徐寒背后的天策府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现在,他这看似教导之言,却是在询问徐寒的答案。
叶红笺美名长安城中何人不知?
这般美人自然免不了受到一些公子哥的追捧。
而此刻这位站起了出言不逊的林开林公子显然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的大周,但凡涉及到长夜司,莫说寻常百姓,就是王侯也得掂量掂量对方的分量。
而这位林开的父亲作为长夜司苍龙部御下的大统领,自然是算得一位大人物。
面对他的挑衅,徐寒接了便是告诉长安中人,他认了叶红笺这个未婚妻,从此,宁国侯府便与徐寒绑在了一起,也就与他身后的天策府绑在了一起。
若是不接...
他便去不了玲珑阁,治不了经脉,也炼不了这条妖臂。
能否修炼《大衍剑诀》还是其次,关键是若是这妖臂晚一日被炼化,他便会多一分危险。
这便是一个死局。
徐寒在那时沉默良久,终是再次转头看向那位林公子。
场上诸人也在那时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场上的二人。
徐寒的来历不明,甚至在今日之前,在场诸人都未有任何人听闻过他的名号。但他毕竟是叶承台钦点的乘龙快婿,无论心底再多不解,他们这些外人终归是不能参与的。
而另一位呢?
林开。
长夜司苍龙部统领林厉的长子,为人嚣张跋扈,虽不至欺男霸女那般十恶不赦,但游手好闲,仗势欺人的事也素来未有少干。
碍于他爹的名号,长安城中之人对于这位公子爷大抵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而他垂涎宁国侯府府中千金已久,前些日子还派人上门提亲,却被叶承台婉拒,若不是玲珑阁的司空白忽然出现收了叶红笺为徒,恐怕这位林公子还得不依不饶的纠缠叶红笺许久。
本来已经落了尾声的事情,却又被这忽然传出的婚约所激起。
林开何曾吃过这般亏?
他听闻叶红笺突然多出个未婚夫,心头自然是又惊又怒,今日便是要来见见这被叶承台看重的徐寒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是这不见还好,一见却是让林开顿时怒火中烧。
这徐寒打扮古怪,一看便不是什么富家子弟,身上更是探查不到半分的气机,修为再强也过不了宝瓶境。
叶红笺受了司空白的看重一步登天,林开就是再觊觎她的美色,也自知无法强逼就范。但是,他不甘心的是,叶红笺竟然要嫁给一个比他差上不知多少倍的无名小子。
因此,在压抑良久之后,他终归还是按捺不住,站起身子说出了方才那番话。
可谁知徐寒却对他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顿时让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此刻看向徐寒的眸子中好似能喷出火来。
“林公子是吗?”与林开的剑拔弩张相比,徐寒脸上的神情倒是要泰然自若许多。他轻声言道,看似恭敬的语气中,却藏着一分不难察觉的傲气。
“方才公子所言在下不配娶红笺为妻,着实令在下困惑还请公子赐教。”
还不待林开回应,徐寒便再次说道。
不卑不亢的话里却是暗藏锋芒,这般态度倒是让在场之中有些眼界之人对徐寒露出了几分异色。
叶红笺如今的身份极高,却被忽然宣布要嫁给一个在此之前无人听说的少年,在场诸人虽然嘴里不说,但心底却是极为不解。但见了徐寒此刻的一番表现,倒是让他们多少对于叶承台有了些理解。
只是已经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的林开,却想不到这么多,他听闻徐寒此言顿时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红笺何人?宁国侯侯爷之女,未来宁国侯侯位的继承人;玲珑阁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天赋卓绝,说不定有朝一日可登临仙人之境。反观你呢?乡野匹夫,鄙陋不堪。身无长物,又无半寸修为,比之红笺,无异于腐草之于日月,蚍蜉之于蛟龙?你何德何能可娶红笺为妻?”林开到底是官宦之后,虽然不学无术,但这数落之言,张口既来,显然已是在胸中酝酿良久。
此言一出口,本就安静的大殿,又静默了几分。
有道是打狗还须看主人。
徐寒再不堪,终归也是叶承台相中的女婿,林开此言将徐寒说得如此无一是处,端不是但但让徐寒一人难堪,他背后的叶承台此刻想来也不会好受。
但既然林开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寒自然不会就此罢休,否则今日宁国侯府之事必然会成为长安城中的笑谈。
因此,他们都在那时转头看向徐寒,想要看一看这徐寒究竟有何不同寻常之处。只是更多的,却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
“大周以孝治天下,有道是长者为尊,父者为天。我与红笺的婚事,乃是叶侯爷钦点,此乃名正。徐某虽出身贫寒,却行得端坐得正,安分守己,又是侯爷故人之后,侯爷顾念旧情,许配女儿于我,此乃言顺。这名正言顺之事,我倒是想问林公子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在这里指手画脚?还是说,你林家家大业大到了可以连大周侯爷都不放在眼里的地步了吗?”
徐寒这番话说得是愤慨激昂,到了末尾那一声反问更是中气十足,直让林开脸上的神色连连变化,最后竟是化为了一片极为难看的猪肝色。
正所谓杀人诛心,徐寒这话扯出了宁国侯的大旗,而林开这般闹事到底是不合规矩,他长夜司就是再只手遮天,也不敢毫无根据的去污蔑一位侯爷,因此,方才还侃侃而谈的林开这时当是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是怔怔的看着徐寒,却又无从反驳。
但他到底飞扬跋扈惯了,吃不得这个哑巴亏。
在一段不断的沉眸之后,端是又抬起了头看向徐寒,喝骂道:“贼子险恶,修得油嘴滑舌构陷我与侯府的关系。我质疑的不是侯爷,而是你这小人诓骗了侯爷,今日,我便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林开此言说罢,身子一动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徐寒杀了过来。
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这口舌之争虽然唐突,倒也还能说是年轻人间意气用事,一笑而过,可这一旦动起了手来,以徐寒这不过宝瓶境的修为,在丹阳境的林开手下怕是讨不到好处,若是失手打伤,届时这事便不那么好说了。
而主座之上的叶承台也是一愣。
他本只是想要试探一番徐寒,或者说徐寒背后天策府的态度,可谁知这林开竟是如此不知轻重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动手伤人。
这要是徐寒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天策府怪罪下来,他叶府可就是两面为难,恐难有安身之地了。
这样想着,叶承台便要出手相救,可是他离得尚远,林开又动得突兀转眼便杀到了徐寒的跟前。
那时林开的一只手猛地伸出,化为抓状直直的按向徐寒面门。但叶承台这时却才堪堪起身,根本救援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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