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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他曾是少年
黑暗中人影与火光闪动,最后一声声欢呼声响起。
刘叮当与广林鬼在那时对视一眼,大抵猜到是拿下了猎物,他们连忙上前,却见不远处的林间躺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
而负责打理猎物的村民已经围了上去,人群中的诸人情绪高昂,有了这头野猪,想来接下来的半个月村里的百来号人都不会为了吃喝发愁,这对于饥一顿饱一顿的村民来说应当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刘叮当与广林鬼也在那时走了上去,近距离的观察起这头比起他们要大出数倍的大家伙。
“快些收拾,这么大的东西很可能招来山里的野兽。”身为村长的刘壮捕猎经验丰富无比,他沉着的下令,诸人便在那时在他的指挥下开始捆绑猎物准备将之带回村落。
“爹,你真厉害。”刘叮当跳到了刘壮的跟前,一脸崇拜的说道。
她可是看得真切,这取下野猪性命那一箭是刘壮射出的。
“呵呵,那可不是。”那中年大汉的老脸一红,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女儿的夸赞来得更贴心的东西了。
......
广林鬼走到了那野猪的跟前,那野猪的侧身挂满了箭矢,鲜血横流,但他毕竟身躯庞大,生命力惊人,即使到了这时依然没有断气。
只是失血过多的它早已没有反抗的气力,只是或许因为知道了自己即将迎接的命运,它的眸中竟然浮现出了某种极为人性化的色彩,像是悲伤,又像是绝望,而嘴里更是不住的发出阵阵哀嚎。
广林鬼看得有些出神。
“怎么,小和尚不忍心啦?那回去可别吃啊。”一旁一位年轻的男子见他如此,一边麻利的用麻绳捆住了野猪的双足,一边调笑道。
而周围的诸人闻言也都在那时发出一阵哄笑,能够捕获这么大的猎物,显然诸人都很是开心。
但广林鬼却没有回应他们的意思。
他皱起了眉头,一只手缓缓的伸出抚摸在那野猪的头顶,一道几乎暗不可察的金光在那时自他手心荡开,抚遍了野猪的全身。
说来奇怪,方才还哀鸣不已的野猪在那时忽的安静了下来,就连眸中的绝望之色也在那一刻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安详的色彩。
诸人见状也是一愣,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小和尚还有这样一手,着实让这些几乎从未走出过牛头村的村民们心头惊诧万分。
“万物有灵。”小和尚呢喃着这样一句话,另一只手忽的伸了出来。
噗!
一道血光乍现,炙热的鲜血猛地自那野猪的身上喷出,溅射到周围诸人的身上。
小和尚的另一只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了一只箭,他将之狠狠的插入了野猪的眼中,箭身入肉极深,几乎已经到了箭尾处。
被刺入要害的野猪在那时身子不断的扭动,然后在数息之后彻底失了声息,死了过去。
“你!干什么?”周围的诸人这才回过了神来,他们纷纷怒目看向广林鬼,被喷了一身鲜血的他们难免觉得晦气,而心头对于广林鬼的作为更是愤怒不已。
浑身溅满鲜血的小和尚对于诸人的质问却是犹若未觉,他在那时双手合十,神色虔诚的朝着那野猪一拜。
“既已食其肉,何必苦其心?”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那时周遭的诸人看着眼前这个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小和尚,想着他之前那狠厉的出手,心头的怒意忽的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直抵天灵盖的不寒而栗....





藏锋 第一百零三章 情字
玲珑阁山下兴盛镇中,一座小酒馆内。
宋月明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的女孩,他愁眉苦脸,欲言又止。
“还有没有酒,再来一壶。”喝得满脸通红的女孩站起身子大声的问道,神情豪迈,好似能吞江河之水。只是这话说完她便打了一个酒嗝,一股酒气传来,让宋月明一阵捂鼻。
“来咯!”酒馆的掌柜只想着有钱状便好,在那时便喜笑颜开的上前,就要再次递上一壶酒。
但宋月明却狠狠的瞪了那掌柜一眼,掌柜心头一凛,又讪讪退下。
兴盛镇就坐落在玲珑阁的山脚下,阁中弟子常常来镇里采购各种事物,掌柜的还是有些眼力劲,从这二人的打扮便大抵可以猜出,这一男一女便是玲珑阁的弟子。那样的江湖人物,他一个小小的酒馆掌柜可得罪不起。
“没酒了师姐,咱们回去吧。”
宋月明说着便站起了身子,伸手便要去扶起喝得烂醉的女孩。
这女孩自然便是方子鱼。
今日一早她便忽然来到了宋月明的住处,将他拉到了山下的小酒馆中,一人从清晨一直喝到了午晌,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宋月明几次相劝,都被方子鱼嚷嚷着给压了下去。
到了此刻,他终是觉得如此下去太过不妥,因此便要拉着方子鱼离开。
“你胡说,酒馆怎么可能没酒?”喝得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子鱼胡乱的挣扎着试图从宋月明的手中挣脱。只是宋月明这次可是下了狠心,若是再让方子鱼这么喝下去可指不定要出些祸端,因此他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提起方子鱼便要出了酒馆。
期间那酒馆掌柜还笑眯眯上前讨要酒钱,足足五两银子。
宋月明几乎从不饮酒,对于这酒的价钱也不甚了解,加之方子鱼的状况不佳,因此也没有办法与掌柜计较此事,只能是忍着肉痛付了酒钱,这才将方子鱼带出了酒馆。
......
“放我下去,我还要喝。”好不容易将方子鱼背在了背上,可这大小姐却并不安生,一路上时不时的喊着还要再喝。本就是一位话唠的宋月明在这时终于是自尝恶果,被这方子鱼折腾得脑仁发疼。
“别喝了,再喝下去,师姐的身体可就受不了了。”宋月明背着方子鱼走在山路上,嘴里好言规劝道。
“你懂个什么,我这叫借酒消愁。”方子鱼吐词不清的反驳道。
“可后面不还有一句,愁更愁吗?”宋月明可没有徐寒那般见风使舵的本事,他是个直肠子,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
“你!”方子鱼为之气结。
但她可不是一个服输的主,在那时脑袋一歪,便咬着牙说道:“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又不懂,和你说了又有什么意思!”
宋月明闻言愣了愣,觉得方子鱼这么说有些不对。
“我也喜欢过啊!可我也没有像师姐一般。”
他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
只是这话一出口,便引起了方子鱼的兴趣。
她借着酒劲开始在宋月明的背上挣扎起来,“快说说,是谁啊,是谁啊?”
宋月明的脸皮毕竟薄了些,被方子鱼如此追问,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子鱼哪能让他这样蒙混过去,便在那时吵着若是宋月明不告诉她,她便要再回去喝酒。心思单纯的宋月明哪是这古灵精怪的大小姐的对手,顿时便败下了阵来。
“叶师叔。”他低着声线,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极不情愿的说道。
“什么?”也不知是有意捉弄,还是真的未有听清,方子鱼在那时大声问道。
“叶师叔!叶红笺!”宋月明的声线大了几分。
“啊?”方子鱼发出一声极为夸张的惊呼。然后她因为饮酒而变得潮红的脸颊上浮出揶揄之色,“怪不得我说你没日没夜的往那姓徐的家里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看不出来啊,姓宋的,枉你一口徐兄一口徐兄的叫着,心底却在打别人老婆的主意。”
“师姐!”宋月明闻言顿时又急又怒,他停下了脚步,赶忙辩解道:“我是喜欢叶师叔,但她是徐兄的未婚妻,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我早已断了念想,与徐兄亲近也只是因为我俩投机而已,师姐你莫要胡言乱语。”
见宋月明真有了几分怒火中烧的模样,方子鱼赶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激动什么?”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宋月明板着脸言道,然后便再次朝着重矩峰方向走了过去。
或许是觉得宋月明有趣极了,方子鱼的心情也好了些许,她在一会之后又爬到宋月明的耳边,问道:“唉,我说你怎么就断了对叶红笺的念想呢?”
她有些好奇,喜欢一个人是如何能够断掉这念想的,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如此,那么就不必每日为这陈玄
机而辗转反复。
宋月明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便随口说道:“并不难啊,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让她过得更好吗?叶师叔与徐兄在一起很好,徐兄也很好......”
宋月明开始讲述他与徐寒最初的接触,他说得很是详细,几乎是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
“所以你就放弃了?”只是听完了宋月明的这番话,方子鱼却很是不满意的摇了摇头。
“对啊。”宋月明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心里就没有一点不舍。”方子鱼却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没有。”宋月明回答得很是笃定,几乎到了不假思索的地步。
“哼,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喜欢叶红笺。”方子鱼下了定论。
“怎么可能!我确实喜欢过。”宋月明对于自己的初恋遭到方子鱼这样的否定很是不满,据理力争道。
或许是酒劲上头的缘故,那时的方子鱼忽然感到一股睡意袭上心头,她在那时意兴阑珊的结束了与宋月明的争执,脑袋昏沉沉的靠在他的肩头,就要睡去,而嘴里则呢喃着一些语焉不详的话。
“等到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时,你就明白我说的话了...”
......
“徐兄此事就拜托你了。”一袭白衣的陈玄机站在小轩窗的门口,朝着徐寒盈盈一拜,神情恳切的说道。
“陈兄放心,徐某一定将话带到。”徐寒正色回礼道。“不过子鱼的性子想来陈兄比我更清楚,明日她究竟来是不来,我也不敢保证。”
陈玄机闻言脸露苦笑之色,“此事终究是我做得不妥,她避不见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此去凶险万分,能否回来,又几时回来,陈某也不敢担保,只求徐兄将此话带到,陈某便感激不尽。”
陈玄机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寒断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便在那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玄机见状,这才安心离去。
徐寒站在门口,目送着陈玄机的身影消失,他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回到了屋中。
一旁的玄儿却是赶忙拉着他的衣角,喵喵的叫个不停,似乎有什么急事,徐寒还在不解玄儿为何忽然如此,那方才关上院门便再次被人敲响。
“徐兄,徐兄!”与此同时,宋月明那熟悉的声线也在那时传来。
身旁的玄儿如惊弓之鸟一般窜入了里屋,徐寒有些奇怪,这黑猫倒是怕极了方子鱼那位大小姐,什么时候对宋月明也如此畏惧了?
他这样想着便开了院门,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徐寒定睛一看,却是那宋月明背着满身酒气的方子鱼站在门口。他微微一愣,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通透。
“徐兄,你可要救我啊,我等下还要去参加胡师叔在外门弟子中开的剑道讲习,一个月才有一次的事情,这师姐喝得着实太多了,我有找不到她的住处,只能送到你这里来了。”宋月明一见徐寒,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火急火燎的言道。
“进来吧。”徐寒无奈的点了点头,与宋月明一道将喝得不省人事的方子鱼放到了叶红笺的床榻上。
也不知究竟是真的着急参加那剑道讲习,还是被方子鱼折磨得太惨,在做完了这些之后,那宋月明便是逃一般的离开了小轩窗。
独自留在小轩窗中的徐寒看着那酣睡的方子鱼,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纸放在了方子鱼的枕边。
“明日陈兄就要离开玲珑阁了,他想见你一面。陈国之行凶险万分,切莫给自己留下遗憾。”
“去与不去,我希望你都想清楚一些,莫要义气用事。”
徐寒这般轻声说道,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沉眸好似陷入了熟睡之中的方子鱼,便转身关上了房门,独自去到了院落之中。
而在百来息的光景之后,方子鱼的睫毛忽的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她的手在那时缓缓伸出,摸到了枕边那一张信纸。
她将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双手用力将之拥入了怀中。
久久不愿放开。




藏锋 第一百零四章 人间最苦是离愁
陈玄机的送别仪式很隆重。
三峰的长老执事几乎都来到了山门,至于各峰弟子更是不必言说,几乎把整个玲珑阁的山门挤满。
只是唯独不见方子鱼的踪影。
陈玄机朝着诸人一一道别,或许是因为想要等待那个人儿,这道别仪式他做得很慢。
足足半个时辰的光景,他方才走完这过场。
方子鱼依旧没有出现。
陈玄机看向人群中的徐寒,对方朝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随即一声长叹,再次拱手环视诸人,“此去一别,诸位,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在场诸人也在那时纷纷拱手言道。
陈玄机也终是收起了心底的侥幸,他在那时转过了自己的身子,决然朝着身后走去。那里墨尘子一行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墨尘子朝着徐寒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便领着诸人就要离开。
而就在不远处的山丘上,一个少女手握着一张信纸,泪眼婆娑的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终究鼓不起勇气去与他道别。
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子远去,再一次将那信纸死死的抱在怀中。
......
时值四月,堪堪入夏。
冀州已然是一片烈日炎炎的景象。
冀州位于大周的北境,冬冷夏热本属常态,且今年的夏日比起往年并不见得热到何处,但冀州的百姓心底却是焦虑万分。
大夏朝再次朝着剑龙关上增兵十万,囤积在剑龙关外的大军已经从二十万整整上升到了三十万,而那位北疆王依然引兵不出,龟缩于剑龙关中。
坊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而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那牧极恶疾复发,生死难知,更有甚者称是长夜司的爪牙所致。
只是牧极一死,二十万牧王旧部必然群龙无首,届时的剑龙关危矣。
祖辈生活于此的冀州百姓,这些日子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知何以安生,一些家底殷实之人已经开始准备逃亡青州,梁州二地,而更多的百姓却只能苟且观望。
相比于已经乱做一团的冀州,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剑龙关却平静的好似一块石子,任由外面的风云诡诞,他自安然不动。
“牧极小儿,无胆鼠辈,还要龟缩到何时?快快出门受死!”大夏国柱崔庭手下的守将依然每日前来叫阵。
咒骂的辞藻已经一换再换,但剑龙城上,除了寻常士卒,几乎寻不到半个将领的人影。
雄踞冀州数百年的剑龙关就像是睡去了一般,无论是敌军的叫阵还是朝廷如雪片般飞来的调令都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得不到半分的回应。
关外的辱骂声还在继续。
而关内北疆王府中,剧烈的咳嗽声更是昼夜不停,一日胜过一日。
“老爷,喝药了。”模样美艳的妇人小心翼翼端着一碗汤药来到了北疆王的卧室中,将那碗她亲手熬成汤药递到了床榻上那位男人的嘴边。
那是一位面色苍白的男人。
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但长久的病痛折磨却让他的脸上伸出了些许褶皱,而最可怕的是他那双脚,乍看之下似乎与常人无疑,但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男人的脚上一道道乌黑色的血管犹如毒蛇一般爬满了他的大腿,看上去极为怪异。
此刻男人似乎陷入了熟睡,他半倚在床头,双眸微微闭起。
妇人温柔的用勺子盛出一勺汤药在嘴边轻轻的将之吹凉,然后递到了男人的唇边。
“老爷,喝药了。”她再次说道,声线轻柔。
男人的双目在那时忽的睁开,那病态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潮。
他木讷的转过了头,看向那位妇人,“病入膏肓,服之无用,夫人何苦劳神?”
声线沙哑,如刀入败革。
妇人有些不悦。“老爷可不能胡言乱语,老爷的病一定能好的。”
妇人很是笃定的说道,然后将那盛满汤药的药勺递到了男人的唇边。
男人见状,微微苦笑,最后还是在妇人的执意下将那一碗汤药服完。
那妇人见此,展颜一笑,又叮嘱男人要好生修养之后,方才安心离去。
待到她推开房门,门外的婢女便极为识趣上前接过了妇人手中的瓷碗。
“去,回信吧,这是第五碗了。”妇人脸上的温柔之色在那一刻缓缓退去,她的嘴角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
“是。”身旁的婢女轻轻的点了点头,盈盈退下。
......
咳!
咳!
咳!
屋内的男人在喝完汤药之后,咳嗽得愈发的厉害,他的脚就像是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他只能侧着身子躺在床沿发出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恶心的干呕。
而那时一道人影闪动,那人影的速度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跃入了房中。
男人似有所觉,他抬起了脑袋,嘴角是殷红色的鲜血,显然他的病情远比看上去的要严重得多。
“消息送出去了?”他虚弱无力的问道,身子抬起,再一次坐回了床头。
“嗯。”身着一袭黑衣的身影轻轻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床边,恭敬的将男人的身子扶正。
“那贱人又给王爷喝药了?”黑影嗅了嗅屋中的味道,眉头皱起,眸子中戾气涌动。“让我去杀了她吧!”
“不急。”男人却在那时摆了摆手,“我的病早已入了膏肓,喝不喝那药对我来说都无甚关系,她还要留着,她是祝贤的眼线,也是我们护身符。要杀她,还未到时候。”
黑影见状有些不忍。
“这么多年,难为王爷了。”他在那时说道,粗犷的声线中竟是在那时带着些许哽咽之音。
男人闻言惨然一笑,他的目光忽的空洞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远处的墙壁,在数息之后,那漆黑的眸子中爆出一道冷冽的神光。
他喃喃说道:“十年也罢,百载也好。”
“牧魂不灭,血债血偿!”
......
昆仑之巅,天柱耸立。
雪白如玉的柱身上抵九霄,下通黄泉,亘古未曾有过更改。
而巨大天柱四周却枯坐着密密麻麻的尸骸。
他们中的大多数尸身早已腐化,只剩枯骨。想来年代应是无比的久远。
而唯独其中有一位青衫老者,虽然周身已是被风雪冻成了冰雕,但面色却还依旧红润,隐约有些气机。
咔!
忽的一道细微的声响在静谧的昆仑山巅响彻。
一道裂纹浮现在了天柱的柱身之上。
那裂纹极为细小,但落在那洁白无瑕的柱身上却显得尤为扎眼,好似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青衫老者的身子那时一震,他缓慢又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那一道忽然浮现的裂纹。
“沧海流,我能做也只有这些了。”
他苦笑着说道,随即那如游丝一般的气机在数息的起伏之后,忽的湮灭,他的脑袋一沉,彻底低怂了下去。
一道晦暗的气机随即以天柱为中心猛然荡开,包括青衫老者在内的尸骸们在那时纷纷化作尘土,随着那股荡开的气机飘散于天地间。
而天柱之上的裂纹亦随着那些尸首的消散,好似一尊恶兽破了牢笼一般开始不断的蔓延。
一头朝着天穹,一头朝着无底的深渊。
上抵九霄,下至九幽。
......
夜色已深,徐寒饭后在屋外的空地上练过那一套《摧岳剑法》之后,回到了房门中。
他有些心神不宁,却说不清缘由。
是因为今日陈玄机的离去又或是其他?他都说不真切。
他只是觉得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开了一般,烦闷得很。
即使在挥舞了那一套剑法之后,这样的烦闷感依然不见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摇了摇头,走到了楚仇离为他烧好的热水旁,脱下衣衫正想着好好泡上一个热水澡,安心睡下。
铛。
但那时,耳畔却传来一阵轻响,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衣衫中落了下来。
徐寒一愣,将那事物捡起,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天策府的茅屋之内,那位枯坐了数载的刀客,似有所感,也从怀里掏出了那样一个事物放在眼前。
那是一只玉佩。
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而就在二人将之放在眼前时,那些裂纹忽的再次开始蔓延,只是瞬息光景便再次密实了数分。
叮。
又是一声脆响传来。
而后,在徐寒震惊的目光下,那玉佩化为了粉尘,落入了他的掌心。
“这!!!”徐寒始料未及,他的瞳孔在那时陡然放大,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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