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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渐渐之石
白羽艰难地道:“我如果说不愿意呢?”
玉疏笑容淡淡地:“不愿意我也没法子了。当初我们约定的,便是六年,六年之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还记得么?”
白羽眼底有些湿意,“你在逼我。”
“嗯。”玉疏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的确是在逼你。因为一刀两断的绝情,总好过给人无望的希望。”
“我给不了你希望。”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他闷闷地说。
玉疏便抿着唇儿笑,摸了摸他的头,“傻,你还这么年轻,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人,会有更好的女孩子在等你。到时候你就会想,幸好我早从楼玉疏那个火坑里跳出来了。”
白羽再抬起脸来,玉疏就发现他哭了,满脸是泪,完全是个小孩子的哭法。玉疏也无法,只好将一块手帕递给他,让他擦泪。
“姐姐……”半晌之后,他才哽咽着说。
玉疏长长呼出一口气。
白羽自己用袖子胡乱抹了泪,珍而重之地将帕子收进了怀中,才道:“如果有一天,宴宴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叫我。”他指了指后背背着的一柄长刀,“这柄刀,随时等着为你出鞘。”
玉疏正想说不会有那一天的,白羽已推开车门,跳下车去,复又骑在马上,此时西风萧萧,他俊秀面容在夕照中明明灭灭。白羽屈起两指,在口中打了个唿哨,身下骏马如被神指,撒开蹄子向凉城的方向奔去,在长河与落日之间,白羽在马上遥遥挥手。
“后会有期——”
“姐姐,后会有期!”





玉楼春临 许白头
六年之前,玉疏从未想到会用这种方式回到京城。她想起当年一朝兵荒马乱,深宫危机四伏,而楼临远在天涯,她满心仓皇,坐在去北延的车上,曾以为此生便要终老在异乡。
谁知峰回路转,谁知竟有今日。六年前的楼玉疏,或许会为了声名放弃很多东西,可是曾经被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的日子都过来了,许多事,她已经不会再在乎。
从凉城回来这一路,她其实未尝不害怕,前方或许是坦途,或许是深渊,她不知如何行进,亦不知这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只是当她掀开车帘,便能看见楼临骑在马上,衣袍猎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深深、深深地一笑。
那一刻她知道,她真的不再是当年独自奔赴北延的小可怜了。那么多人都变了,连她自己都变了,可是楼临却永远在她触目能及的地方,她一望过来,就会伸手带她回家。
玉疏知道她替自己选择了一条最难的路,只是她不会做先后退的那个人。因为世事苍茫,岁月流转,楼临一直在她身边。
一路行来,风霜雨雪,冗长的车队停在京郊的庄子前,楼临打开车门,将玉疏抱下来,道:“宴宴,今日晚了,先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进宫。”
“宴宴,你还记得这里吗?”
玉疏举目四望,见这座庄园也仍是当年模样,她正要说话,却眼瞥见俞国公和俞衡跪在一旁,从风尘仆仆的脸上能看出已跪了许久了,楼临却眼风都没给一个,握着她的手,抬脚便走,走出老远才冷冷道:“进来。”
俞国公父子这才长舒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玉疏明白过来,只是垂下眼睛,跟着楼临进了庄子,见他父子只是远远跟着,才笑道:“哥哥在气皇后之事?”
楼临面色虽淡淡的,玉疏却仍看出他恼了,他静静道:“原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我将皇后交给他们处置,谁知他们还能让她出来发疯。”说话间已到了屋中,携玉疏坐了,才对俞国公道:“舅舅精明了一世,临了却栽在自己女儿手上,朕倒是觉得可笑!”
俞国公一辈子没出过大差错的人,谁知一出,便是天大的篓子!他那倒霉女儿在元宵大宴上说得那些话,他现在都不敢再回想!只是他一路跟来,见楼临玉疏二人始终紧握的手,皇后的话仍忍不住浮了上来。他又想起许多年以前楼临的话,不由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有心悦之人,此生不能求娶,可我不能辜负她。”
什么女子会是楼临一生都无法光明正大放进后宫的人呢?俞国公不解许久,只是经过今日之后,他已再无疑问。
俞国公默默跪下来,沉声道:“陛下隆恩浩荡,皇后犯下如此大错,仍能宽恕于她,放她遁死出宫。陛下临走前交代之事,臣不敢大意,原本三月便是皇后产期,臣想着,让皇后怀着胎病故,到底太过打眼,不若借生产之时,对外说难产而亡,母子二人都未保住,更合情理。”
“只是……只是谁知这糊涂东西,本来已因保胎之故叫她不得出现在人前,谁知元宵节她竟自己跑了出来,臣万死不能赎罪,如今人已绑了来,任凭陛下发落。”陛下还肯叫他一声舅舅,此事便还有转机,他本想保皇后一条命,如今她自己不要了,也不能怪他大义灭亲了!何况,陛下特地叫他知道他们兄妹的关系,必然有事要吩咐。
思及此,俞国公终于放下了提了好几个月的心胆,又叫人把皇后带了上来。
皇后两手被绑着,嘴里塞着软布,她已经快临盆了,挺着偌大的肚子,人却瘦得脱了相,形容憔悴,目光在屋中所有人的脸上梭巡了一周,最后落在玉疏身上。
哪怕知道皇后并做不了什么,楼临却下意识挡在玉疏身前,正要说话,玉疏却捏了捏他的手指。
楼临一叹,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想躲在他的身后,她想要亲手解决这桩事情。
玉疏从容走了出来,取下了皇后嘴里的软布,平静地问她:“你想说什么?”
皇后咬着牙,忽然冷笑了一声,“兄妹相奸,举世不容,你怎么敢回来?你怎么敢回京?呵,也是……你不过是仗着陛下护着你罢了。”
“那又怎样?”玉疏朝她笑了笑,全然平和,半分炫耀也没有,只是静静陈述着事实:“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皇后陡然大笑起来,逼近玉疏的脸,声气尖锐不堪,“可惜本宫才是皇后,你永远都不能站在他身边,永远!”
“那又怎样?”玉疏又将这话重复了一遍。天色暗了,屋内外逐渐灯火分明,骤亮的火光映出她雪一般的面容,说出的话也干净利落,如刚淬火的刀锋,“我根本不在乎。因为你活在这世上,只能是某人的妻子,而我不是,我就是我自己,我因我自己而荣耀,并不因是谁的妻子才能博得荣光。”
她伸手握着楼临的手,笑容沉宁,目光坚定,再无一丝迟疑,“我要跟楼临在一起,只因为我爱他。而我如今,也已经有这个资格和底气。”
楼临终于听到了此生最想听到的话,他朗声笑起来,眼神是皇后从未见过的温柔明亮。
这十六年前起,便藏在心头的一颗明珠,如今终于掬在手心。
许久之后,顶着俞国公和俞衡不能置信的目光,楼临方道:“皇后早产而亡,这消息下月会散布出去。看在母亲的面上,你家的女儿,你家的外孙,你带回去、要怎么处置,朕全不管。”
俞国公一凛,见楼临似笑非笑目光,便知道他是彻底要将这个把柄捏在手上。他内心叹息一声,俯首道:“是。”又立即道:“陛下还有何吩咐,臣万死不辞。”
玉疏便抿着唇儿笑,楼临这个老狐狸舅舅,还真是知情识趣得很呐!
楼临也只是一笑,只道:“明日舅舅,便来跟朕做个副使罢!”
副使?玉疏疑惑地瞅了楼临一眼。
楼临却不肯出言解惑,只看着玉疏,笑意加深,卖了个关子。
俞国公先便猜到几分,这下完全猜着了,心下暗叹,倒霉女儿的烂摊子,还得他这个当爹的来偿。他点头应了是,这才告了退。
玉疏还在瞪着楼临呢,有事居然瞒她!她哼了一声,“哥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把皇后放出来的。”最后一句话并无疑问,十分肯定。
楼临一愣,随即笑道:“哥哥就知道,宴宴最聪明了。”
玉疏接着瞪他:“不然皇后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还能跑到前头的大宴会上,张口就出那么一段狂言,她是怎么知道的?”自然是有人告诉她的。
还能有谁呢?这天下,知道楼临和玉疏之事的,还活着的,屈指可数。
“值得吗?”玉疏自己又把气鼓鼓的脸消下去了,轻轻问。如果不是当时她刚回大楚时鼓噪多疑的内心,楼临无须做到这步——以他的声名做赌注,只为赌一个他和她的未来。
“宴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楼临笑了,“我只知道,我不去做这件事,那我此生都会后悔。那我这个皇帝,当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眼角沁出一滴眼泪,还未等她尝到咸涩,便被人温柔地拭去了。
“哥哥,如果……如果我仍不肯跟你回来呢?”玉疏忽然问。
“那……”楼临为了逗她笑,故意眨了眨眼睛,似乎很遗憾地道:“那太可惜了,哥哥失去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将宴宴关起来,只给我看的机会。”
玉疏捶了他一下,也没掌住,扑哧一声笑了。
楼临摸摸她的头,温声道:“宴宴,早点歇息,今天哥哥得先回宫去。”
“嗯——?”玉疏下意识先点头,半天才反应过来,玉疏其实知道,哪怕为了大面上的名声,他明天也不能和她一起出现在回宫的路上,只是她就是不自主地要去黏着他,分开一刻也觉得难过,玉疏也顾不上生气了,抱着他的手臂,抬头两眼盈盈望着他,可怜巴巴地道:“哥哥……”
“宴宴。”他轻轻吻在她的眼睛上,“就这一次,我保证。”
玉疏吝啬地伸出一只小手指来,“那我们拉钩。”
楼临笑了,也不说这行为真是幼稚极了,伸出尾指勾住她的,“好,拉钩。”
拉钩的时候,两只晶莹的玉戒指碰撞出一声清鸣,玉疏低头在两人勾缠的手指上亲了一口,眉眼弯弯,无限眷恋,“就这一次。”
“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分离了,好不好?”
“当然好。青山烂,绿水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都不许离别。”
——————————《玉楼春临》仅发于, a href=& /books/656934& target=& _blank& /books/656934 ——————————
这章改了很久,所以更新晚了点~本来撕了大半章的皇后,然后全删了,到了今时今日,我的宴宴已经不需要靠这种手段来证明自己了,马上大结局了,我真是舍不得她。
另:我炮灰了白羽弟弟,接受捶打……




玉楼春临 终章 18
玉疏第二天才知道楼临提前一晚回宫,是在葫芦里卖什么药。
俞国公阔步前来,作为册封长公主的副使,宣完了册封圣旨,才将金印珍而重之递到她手上。
“臣,恭迎长公主回京!”
玉疏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有人玄衣金冠,龙袍加身,身姿笔挺,端然肃立在宫门前,正在等她。
玉疏和他其实还隔着很远,两侧侍卫的盔甲在太阳底下闪着锋利的银光,玉疏眼睛被灼得发痛,周遭的人跪了一地,只有他们两个站着,乌压压的人头,黑漆漆的发顶,玉疏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她却很清楚地看见了楼临的眼睛。
楼临正朝她走过来。
他的眼睛在无声地叫她:宴宴。
他说:宴宴,别怕。
玉疏知道他的意思。他以帝王之尊为她撑着场面,他清清楚楚告诉她,如果有人不能自己闭嘴,那权势便是最见效的哑药。
玉疏忽然便掉下泪来。
她知道他的原则,她知道他坚守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可是便在今天,全为她打破了。
一如楼临曾经所说,他会以最风光的方式,带她回家。
楼临已经走到她面前,“宴宴。”
所有人的眼光都在他兄妹二人身上。
玉疏后知后觉想拜下去,却被他稳稳搀住了。
他的掌心滚热,牢牢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稳稳前行,穿过重重宫门,跨过巍巍宫墙,行过朗朗宫道,最终走到了九重丹陛之上。
那里只有楼临和楼玉疏站着,脚下是栩栩如生的龙凤,扬身振翅,似要带着他二人,翱翔至壮阔的天际。
此生至此,天地如斯。
楼临微笑,沉宁的声音响彻在众人头顶,“北延一战,长公主居功至伟,朕深为感念,一弱女子尚能报国,何况朕乎?从此见长公主如见朕,事长公主如事朕,敬长公主如敬朕,有违逆者,以抗旨论。”
诸人恭恭敬敬三跪九叩下去,山呼道:
“陛下万岁——”
“殿下千岁——”
声音响彻在整个宫廷之上,雕龙画凤的丹陛下有许多人,玉疏仍然看不清他们的样子,或许很多人不忿、或许很多人震惊、或许很多人怨恨,可是她已经不需看清了。她只需要一直站在这里,一直站在这个位置,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而唯一能伤害到她的人……玉疏微微一笑,侧脸看着楼临,她说:“夫君。”如果他会伤害她,那所有的代价,她都可以付得起。可是她知道不会有这种可能,他不会允许。
“宴宴——我妻。”楼临握紧了她的手,手指上的玉戒指卡在她的手背上,坚硬的触感让她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夜夜求而不得的诞梦,不是她两世惊弓之鸟的惶恐。
是真的。
“还记得我们从前的婚礼吗?”楼临目光柔和地望着那枚戒指,再看她华服盛装,珠玉流苏下一张摄他魂魄的娇艳容颜,此时也冲着他微笑,她眉眼弯弯,一如许多年前,他揭开那层朦胧头纱,露出的流光溢彩的眼睛。
“宴宴,或许此生我们都无法有一场公开于世人面前的婚礼,可是宴宴,我心目中的妻子,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有你。”
“我知道。”玉疏反握住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温润微凉的戒面,柔柔道:“我都知道。那下辈子,我不要再当你妹妹了。你先来找我,我等你来找我,好不好?”
“好。这辈子你先的,下辈子换我了。你等着我,我来找你。”
“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渡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也绝不能忘?”
“此生此世、来生来世,渡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也绝不能忘。”
*
《楚史》载:昭武七年二月十二,清晏长公主回京,帝于宫门亲迎之。累加护国二字为封号,增邑八千户,爵胜诸侯王。至此荣宠无度,爱冠朝野。长公主功勋昭著,性骄纵、喜骑射、爱鞭枪,常打马游街,召幸嬖宠,帝甚纵之,等闲人莫敢与之争锋。帝于昭武三十四年过继宗室子,改名彦。太子彦年幼抚于帝与长公主膝下,情甚笃。帝与长公主形影不离,自此兄妹友爱四十年,未尝分别一日。昭武四十七年八月十四,长公主病逝。八月十五,帝薨。九月,太子彦登基,是为永宁帝,合葬昭武帝与清晏长公主于长陵。
*
楼临和楼玉疏相伴了四十年,自昭武七年始,至昭武四十七年,他们只分别过最后的八月十五这一天。
【正文完】
完结啦。历时八个月,自己都没想到会写这么长的时间,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中间也经历了很多,谢谢所有一直一直陪石头走过来的人,因为有你们每天的投珠留言、支持与鼓励,才能走到临宴的结局,鞠躬。
大纲改动了很多次,最终还是决定给我的临宴一个好结局吧,在我原定的大纲里,北延卷应该更暗黑十倍,经历过人格和身体真正双重折辱下宴,在回京之后,是无法再和哥哥在一起的。可惜我终究还是没能在北延卷下得了手。现在的宴,更成熟、更理智、更勇敢,处理事情也更加圆融,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不出任何她还会放弃哥哥的理由。因此白羽弟弟只能炮灰了,再次任捶打,本来第三卷的他戏份很重的(被白小羽爆捶),不过哪怕在原大纲里,哥哥也仍然是主角,他是宴宴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即使不从爱情上讲,也是如此,他是她父、她师、她友,无可取代。因而即便在原大纲里,临宴这一世不会在一起,他们也会有下一世的。
原定的这一世的结局想了想,明天还是放出来吧,我先改一改,明天一章放完,会设1个币的价格防误入,慎入。然后会有现代的几个番外,纯甜,撒糖不要命,不甜来打我(。
*
然后《品唧宝鉴》要开了,真np,已经存了点稿,我再改改,这两天发,仍然是每晚九点见,么么。
一只笨牡丹精成了待上任的替补小土地神,香火不够,精气来凑。来来去去,裙下之臣,若问真心,神爱众生。
傻乎乎的叶染衣好容易成了神,怎想到日子过得比妖精不如,成了神克化不动人间烟火,可破败的土地庙通共那点香火,还不够她填肚子,叶染衣只得竭尽全力、想方设法替信众实现愿望,她傻乎乎忙活了半天,总算吃饱了几日,哪里知道后来一个两个三四个信众,愿望竟全是想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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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临 问好(与正文无关的原结局!18)
虽然已经点进来了,石头仍然要再次预警,慎入!慎入!慎入!是原大纲结局,与正文无关!无关!无关!看完别打我!!!!溜了溜了!
明天有巨甜巨肥现代番外!
你一句简单的问好,我掀起反覆的烦恼。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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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小祖宗!您想玩儿什么都可,奴才这就去找,只是千万别动这株枇杷树啊!”
长乐宫枇杷树下,有个衣着华贵的小女童紧紧抱着树干不撒手,还兴致勃勃去摇它,虽她人小力弱,但眼见上头的枇杷也被摇下来一些,这东西娇嫩,跌在地里瞬间就破了皮,旁边的太监急得要上吊,又去捡枇杷,又接着哭:“小祖宗,陛下从不让人动这株枇杷树的,今日掉了这么多,只怕奴才连小命儿都保不住了!”
那小小女童闻言拧着秀气的眉,偏过头,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来,脸上却有些深思:“陛下这样可怕吗?”
她这无心的问话又叫太监差点跪下了,只能战战兢兢道:“陛下龙威深重,奴才不敢妄言。”长乐宫是一直不太进新人的,都是里头原本的旧人在照料看管,偏偏陛下看得又重。原本管花木的老太监是一场急病去了,才轮到他得了这个巧宗。进来被告诫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别的花木尚可,这株枇杷树是决不能出什么差错的,一片叶子、一只果子都不能有缺失。
太监也恍惚听闻过一些,知道这枇杷树似乎还是多年以前,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亲自栽种的,因此素日照管时用了十二分的小心。谁知今日却突然掉了这么些,简直跟挖了太监的心肝一般!
只是这位小祖宗身份尊贵,太监不敢硬拦,只能一句接一句地央求,正好衔霜出来了,太监如得了救星,央告道:“姑姑行行好,让小主子别在这里玩儿,万一弄坏了陛下的树可怎么是好呢?”
衔霜一笑,望了望不远处的女童,只道:“你也太小心了,谁动了这树陛下都要生气,唯独……”她说了一半,又是轻轻一叹,摇了摇头,不肯再往下说,只是拍了拍太监的肩,道:“你放心。”
小女童听了他们的对话,就机灵地知道,这便是可以随便玩儿的意思了!因此更放肆了,还闹着要上树去玩儿。
衔霜故意板了脸:“又这样不乖,上树摔着了怎么办,仔细我告诉你娘知道。”
那女童就不甘地跺了跺脚,抬头望了半天,还是没敢爬,只是抱着树干不撒手,还愤怒地又摇了摇。
衔霜强忍住笑意:“有刚弄好的点心,一起进去吃好不好?”
女童只是摇头,说:“我就在这里,等娘回来,不要人陪。”见人都走了,眼珠子才重新骨碌碌转起来,抱着树呲溜溜地往上爬,好容易爬了一半,却是力气用尽,再也爬不动了,只得紧紧抱着树干,又四处梭巡着,坐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
她小心翼翼晃了晃,发现的确稳当,才舒了口气,战战兢兢跨坐了,手和脚却还紧紧抱着枝干呢,怕死得很。
爬树一点儿也不好玩。女童努着嘴,打算等有人出来的时候,就叫人把她抱下去。
哪知这样凑巧,一时半刻还真无人出来。这女童打了个哈欠,稍稍习惯了这树,这从未有过的广阔视野让她刚刚压下的胆子复又冒回来了,伸着脖子到处打量,这一打量,就见远处有人正朝长乐宫来。
其实以她的目力,尚且看不清来人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出身量很高、步伐很稳,尽管身边只有一个太监跟着,也能看出通身的气派。
不过再气派与她何干呢?女童看了片刻就觉得无聊,见抬手就能摘到枇杷,还真摘了几个,揣在怀里,就懒洋洋趴在枝干上,用腿勾着树,然后剥枇杷吃。
天气真好,如果娘亲不生她的气,就更好了。
*
楼临很久没到长乐宫来了。
他让人保留着长乐宫的一切,除去玉疏带去北延的宫人们,连里头伺候的人,都还是当年长乐宫的旧人。一进去,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似乎都还是玉疏在的时候的样子。
那套白玉摩罗也摆在清和殿最显眼的多宝架上,那是很多年前,他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但她依旧没有带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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