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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文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肖复兴
没有任何感情的需要,甚至没有一点儿性欲要求了。她没觉得什么,只想如一支随
波逐流的小船任其漂流罢了。她想好了独身一辈子呢!
女人的心多变得像夏天的流云。姚欣经过一个夏天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她涌出
无数思念,蒲公英带绒毛的小种子一样漫空飞舞。她觉得郑文彬离她那么近、那么
近,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他的手。她涌出向郑文彬倾诉一下郁结得太久太死的情怀的
欲望。她像一个在戈壁滩孤独跋涉太长时间的旅人,渴望见到一汪清泉、一片绿荫、
一星灯火。她太想了!太想了!想女人该想的、该拥有的一切……
一个女人尝到了思念的滋味,才算尝到爱的滋味。三十五岁的姚欣,一身肥大
的工装掩藏不住成熟的线条和被这种感情滋润膨胀的气息。对待第一次愈发难以克
制的思念,还显得孩子般天真。她一直在等郑文彬的信,却苦苦没有等到。越等不
到就越想,这种心情,她还从来没有过,就是在青春期本该爱的时候也未曾有过。
迟到爱情,往往会使得中年女人如夏天里最后一朵玫瑰,情感来得更加炽烈如火。
两个月过去了。绿衣使者带给姚欣的总是失望。她不再等郑文彬的信了,那样
不可遏制地伏在灯下给郑文彬写了一封信。这是她有生以来写的第一封情书,看看
人家女人到自己这般年龄,孩子都有一个两个了,自己却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悄悄的写情书,她笑自己,心像小鹿撞怀般跳跃不已。
十月的兰州,已是一片树叶飘零,金黄金黄的阔叶杨叶子落了一地,是她那虽
然暂短却难以忘怀的记忆闪着金属般的光泽。天上正一字形飞着南归的大雁,捎去
她大西北之夜的思念。
信写好了。毕竟是她的第一封情书,她写得挺认真,也很流畅,因为是从心底
里流出来的,不是从笔尖挤出来的。写完之后,她痛快许多,积蓄多日的心里悄悄
话终于倾吐出来,她就如同那山顶的瀑布一下子落进渴望已久的山底的小河中,飞
溅如玉的水珠每一颗都迸发出光彩和声响。她忍不住自己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文彬:
你好!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原以为我会孤独一人,老死他乡。虽然失去了当
年膨胀的热情,但我并不悲观,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遇见了你!又遇见了你!永远让我难忘黄河畔的夏夜。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
心的感应从那个夜晚开始,我发现我变了,变得我自己也有些奇怪。我似乎在等
待什么消息,能够有一天从远方跑过来一匹快马,或者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从海
边漂来一只红帆船。
然而,一直没有你的信。
两个月过去了,心神不定地走进了秋天。我不喜欢秋天。你呢大西北的秋天
可比不上北京,可以到香山看红叶。风在不停地刮,满天黄叶、黄沙,真够的人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耳朵里都是树枝摇曳发出的哗啦啦的响声。不知怎么搞的,心
中一阵悲伤,觉得自己也像一片飘零的树叶,不知道将要被风吹到哪里去
想想,虽然活到这么大了,大概我还只是个孩子,是比卖火柴的女孩子还可怜
还爱幻想的女孩子。这样的孩子能够长大吗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还如此幼稚
可笑,无可救药!真怕自己像我们一起演的契诃夫的海鸥里那只被击伤的海鸥
……真的,真怕!
此时此刻,真想变成一个婴儿,就像那个黄河边的夜晚一样,让你紧紧的、暖
暖的抱着我,没有风没有雨……唉!
深深的结尾!
姚欣
姚欣把信装进信封,紧紧握住这个印着红楼梦晴雯撕扇画面的信封,像握
住郑文彬的手。因为这封信将寄到他那里,他的手将会握住这洁白而漂亮的信封。
第二天上午,要去发信的时候,姚欣迟疑了。一觉美梦过后,砭人肌肤的晨风,
吹得她脸颊通红,秀发长曳,也吹得她忽然冷静了许多。
两个多月,郑文彬一直没有寄来一封信,为什么难道自己不能隐隐地感觉到
一些什么吗就这么把信寄出去,让他怎么办呢让他接受自己这份醒悟太迟的爱
和思念难道自己不知道他早已经结婚,而且有一个十岁的宝贝女儿吗莫非去让
他离婚、去舍弃自己的宝贝女儿吗他能这样做吗我又能这样做吗为什么要给
他这样一道难题为什么要伤害一个还什么事都不懂的孩子和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晚了,就要承认晚了,就像末班车已经开走,只好拎着沉重的行李,自己慢慢步行
了,何必幻想那车倒回来,让那一车人陪自己度过已经太晚的时光呢
把信寄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能够等到什么呢又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吗
只能是一枚无花果。还是把苦果留给自己吞掉吧。谁让当初这枚苦果是自己埋下的
种子呢有些心事是不能对人说的,对任何人都不能。最深的思念往往是埋藏在心
底的,那么就让它永远埋在心底吧,宛若那枝繁叶茂的树埋在地底,若干年漫长岁
月之后会变成能够燃烧的煤。那每枝每叶都会重新抖擞生命,燃放光彩的。这就值
得,还非要奢望什么呢
可惜,姚欣的这念头不那么坚硬。她实在抵挡不住思念的诱惑,还幻想着奇迹
能在未来的岁月里出现。几天过后,她还是把这封信寄走了。

一个多月后,姚欣收到郑文彬打来的电报,让她速回京,买好车票务必给他打
一电报,他去火车站迎接,并告诉她关系后半生命运。
这电报让姚欣兴奋异常。
寄出那封信的同时,也寄去担心,忧虑和种种思绪。姚欣做了最坏的思想准备,
就是依然没有郑文彬的回信。她的信便是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当然,她也梦想
着最好的结果,却没有想到郑文彬会来了一封心情迫切的电报。
莫非爱真能创造奇迹
那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难道这封电报不是衔春的燕子,而是不吉祥的蝙
蝠吗
不过,姚欣不明白,为什么接到自己的信迟迟一个月了,郑文彬一直没有回信,
忽然现在打来一封电报呢她抵挡不住这一切未可知的诱感,总觉得命运不会太为
难她,便使得心蠢蠢欲动。
元旦前夕,她请假回京。买好火车票后,她给郑文彬拍去电报,飞蛾投火般匆
匆往北京赶。一路西安、郑州、石家庄……北京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激动的同
时,也一阵阵伤感起来。明明自己是从小在北京长大的人,现在反倒成了外乡人,
千里迢迢往北京赶了。命运是多么能捉弄人呀……
列车到达北京站的时候,是凌晨5点多,天上飘飞着细碎的小雪花,像一群穿
着小白纱裙的小姑娘一样,纷纷扬扬,向姚欣飘来。她刚刚跳下车厢,一眼看见高
高大大的郑文彬像羊群中的骆驼一样站在那里,向她挥动着轮船桅杆一样的长手臂。
他们紧紧地握住了手。冰冷的手心立刻被融化了。重逢从来要比离别让人喜悦。
思念因离别而延长而跌入茫茫无涯的大海,只有重逢才使得思念又登上海岸。
姚欣光顾着激动,竟没有注意到郑文彬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来!姚欣,还要我给介绍一下吗你们应该认识吧”郑文彬的介绍让姚欣
吃了一惊。她不懂在这凌晨的细雪之中,除了郑文彬为什么又要冒出一个她素不相
识还非说她认识的人她禁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站在一旁的男人:个子不高,与郑
文彬人高马大一比。更显得发育不良。眉宇之间含有英气,却显得有些未老先衰。
雪花披满他的肩头,沾在他的眉毛上,像大学联欢会上的圣诞老人。这究竟是怎么
一回事
姚欣满怀狐疑地望着郑文彬,郑文彬却对她微微笑着。那笑含有几分难解之意。
这个男人先伸过来手,打破了尴尬的局面:“我是认识你的!你可能不会认识
我。我们是在一所大学里的同学,只不过我比你们高三届。我毕业时,你刚上二年
级。我记得你那时在学校礼堂里还演过契诃夫的话剧海鸥……”
原来竟还是同学,一下子缩短了距离,姚欣和他握了握手,苦苦一笑道:“还
提那陈年旧芝麻的事,羞死人啦!”
不过,姚欣心里很清楚,他绝不会因为重提大学时代的往事,海鸥什么的,
冒着凌晨的飞雪,和郑文彬一起跑到火车站接我自己的。他们这两个人葫芦里究竟
卖的什么药到底哪一个人关系着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姚欣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头可
怜巴巴的牛,跌入一个早挖掘好的陷阱中。
“请问,你叫什么……”
姚欣必须将这一瞬间涌出的苦涩掩藏在心里,脸上装作客气而礼貌的神态问。
仿佛她在仔细回忆自己曾经在大学校园哪里见过他,只不过一时忘记了他叫什么名
字。
“我叫米铁扬。”

从火车站出来,郑文彬不由分说把姚欣和米铁扬都带回自己家中,他的妻子罗
琳早已准备好一桌菜恭候他们的到来。
大家落座之后,郑文彬端起酒杯说:“欢迎姚欣回来探亲!”然后频频给大家
斟酒。
这一餐饭吃得姚欣心不在焉。罗琳的目光和盛情都让她难以招架。米铁扬一言
不发,不苟言笑,让她百思不解。只有郑文彬像是一位象棋大师,一个人同多人下
盲棋,照顾完米铁扬,照顾姚欣,不时还得照顾一下妻子罗琳和小女儿亚欧,然后
有意把聚会推向一个小小的高氵朝。只是姚欣很难高氵朝起来,显得分外疲劳。
偏偏罗琳不住给她夹过菜来:“早听文彬念叨过你!听他讲你独自一人在外,
又没有成家,真难为你的!……”
“谢谢!”姚欣不知说什么好,也不大明白罗琳这话的含义,更不明白郑文彬
对她平时都讲了自己一些什么。
“不过,你一点儿也不显老……”罗琳还在讲。
只有米铁扬一人默默无语。
那一餐饭吃得没滋没味。第二天下班后的傍晚,郑文彬来到姚欣家。姚家的父
亲早已过世,年迈的母亲正忙着给女儿包着饺子。
“哟!团圆饺子!今儿我可是赖在这儿尝尝饺子啦!”
郑文彬一进屋就不客气地说道。姚欣把他让到里屋,请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
杯热茶,然后问道:“我说你昨天演的是什么戏”
“昨天的戏先别说,今天演的是负荆请罪!”
母亲耳背,听成他们要去看戏,在外屋搭话:“今儿要看戏呀那早点儿下锅
煮饺子,你们早吃早去!”
他们俩忍不住笑了。此时此地不宜说话。吃完饺子,他们走出房外。街头寒气
逼人,昨天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积在路上,压在旁顶和树枝上,白皑皑一片。路
滑得很,他们走几步差点儿便要跌一跌,但街上到底清静许多,可以畅谈一番了。
“昨天的事,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自作主张了!”
郑文彬先开口。
“我简直成了牵线木偶!”姚欣着急地问,“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想……想……”一贯伶牙俐齿的郑文彬语塞起来。
“想什么你到是说呀”
“我是想……”
是啊,想什么呢你又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难道让郑文彬说:“我是想你,
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婚”吗我就是想听这样的告白才千里迢迢从兰州赶回北
京来的吗
不!不是的。他有家,有妻子,有女儿,她不应这样想,这样要求他。掉下树
的叶子终归要落下来,纵然再美,也不可能如鸟儿一样重新飞上枝头。谁让过去自
己把叶子打落下枝头呢我又何必要重温旧梦,企图破镜重圆呢
那你为什么如此苦苦思念呢你为什么要爱,他为什么也要爱呢你矛盾了,
痛苦了。
姚欣无法解释。她的心里已经是一锅浆子。她无法理清千丝万缕的思绪。当她
再一次面对残酷的现实回答,才懂得爱原来并不只是一个吻、一封信,爱不只是甜
蜜的,而是如此苦涩。同时,她也才懂得爱和婚姻并不完全是一回事,它们之间不
是恒等式。她不知道郑文彬如何想这个问题,他是否生活得幸福在过去、现在、
与未来之间是如何营造这不大对称的三角形的她不想问,因为他没有说,正说明
他不想说,这本身便是一种回答。
郑文彬运了半天的气,忽然问姚欣:“你觉得米铁扬这个人怎么样”问得那
样底气不足。
“什么”姚欣一愣。她几乎将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忘得干干净净了,又让郑文
彬又拽回来。她格外敏感起来,从昨天的隐隐约约、恍恍惚惚,到现在立刻清楚了。
这个命中注定的人原来是这样要像一只鸟儿一样紧紧绕着自己飞吗他是郑文彬放
飞的一只鸽子吗
“姚欣,我知道你一定会感到意外,或许还会生气,甚至恨我……”
姚欣不讲话,只是狠狠地盯着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这次我叫你赶回北京,就是为了……”
姚欣打断了他:“为了让我见见这个米……什么扬”
“对!就是让你见见米铁扬!”
“那我谢谢你了!我已经见了!”
“姚欣,你别赌气,你现在的心情我了解……”
“你了解你了解什么你什么也不了解!”姚欣委屈的眼泪不住往外涌。她
直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写了那么一封信,又为什么那样按捺不住寄给他得到的
结果却是一个米铁扬!莫非那封信促使了他把这个米铁扬这么快地推向我的身边,
来个狸猫换太子吗莫非我是一个小姑娘,想要吃棒棒糖,塞给我一粒米花糖就哄
住了吗
姚欣不愿让眼泪落下来,赶紧抹抹眼角,向前走去。
郑文彬追了上来:“姚欣,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什么也不听!”
姚欣甩开他,飞快向前跑了几步。郑文彬追了上来,一只大手老虎钳一样抓住
她的胳膊:“你听我说!不管你怎么生气,怎么恨我,你必须听我说!”
“听你导演这场你事先预谋好的戏这不是以前在学校里你导演海鸥!”
“你怎么说都没关系!但你得听我说。米铁扬是个好人!他今年快四十了,一
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
“所以要找我!我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等他来拾破烂”
“你别瞎说!你听我说,他在学校就是高材生,分配到我们研究所业务也是尖
子,人品好,又忠厚老实……”
“一个活雷锋”
“姚欣,你不要这么刻薄好不好你知道,好人没好命,米铁扬就因为家庭出
身不好,又有个叔叔在台湾,对象的事以前才耽误了!那年头,你也晓碍,讲出身,
档案袋里那张纸像现在的文凭一样金贵,石头一样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我就是想把
这个好人介绍给你……”
“你良心便可以得到安慰了是吗”
“你总不能这样一个人过下去吧,你得考虑一下现实!”
“现实这就是你给我安排的现实”姚欣莫名其妙愤怒起来。她忽然明白过
来一样,以前都只生活在幻影中。一个人,我将要一个人生活下去了!当初,在那
个黄河畔的夜晚,你怎么没有这样讲讲这现实呢爱情莫非爱情只生长在幻想中,
现实中便剩下介绍对象,一个绝对好的好人!
郑文彬望着姚欣愤恨的样子,无言以对。他说不清此刻自己的心情。这就是现
实吗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只是他没有勇气面对那一个更为严峻的现实。那么,
是他并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兰州那一夜只是萍水相逢,露水姻缘,今天才要把她
介绍给别人不!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他便爱上了她,苦苦熬过漫长的单相思,
深深尝过爱的味道。这是用刀刻在石头上的印痕,今生今世无法抹掉的。他对她、
对己、对任何人都无法否认这一印痕。只是命中注定,他无法和她永远在一起,他
无法让自己往前再迈出关键的一步。他无法向一直爱着自己的妻子罗琳开口,也无
法向一直关心自己的老所长开口。老所长正建议提拔他担任研究所的副所长。他并
不是只为了当这个官,确实陷进道德、良心的绵绵密密的网中,自己无法迈过这座
珠穆朗玛峰。他承认自己的软弱,甚至自私,却不承认自己不爱她。
暂短的沉默,使得气氛平和了许多。仿佛一只小船绕过一段险滩激流后行驶在
水平如镜的航道。如果这时候,郑文彬上前一步,轻轻挽上姚欣的臂膀,说一句:
“别瞎想了,都是我和你开玩笑的……”立刻冰消雪融,他们会飞快沿着冰雪大道
像孩子一样跑走。他们不是青春和爱情饱和的年轻人,他们太饥渴了,熬过的岁月
太漫长了,他们应该珍惜、好好补偿才是。
然而,这依然只是暂时的幻影。郑文彬很快又从云彩中落到现实中。他尽量想
掰开了揉碎了一样对姚欣讲清楚:“这现实不是我安排的,是命运!我们都是渺小
的个人,谁也逃脱不了命运这个如来佛的手心!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正是出于对
你一直的感情,才这样做的!你要考虑以后!你今年多大了三十六了!青春不是
常青树!再有,你也要考虑你妈妈吧!老人家也不能总是七十岁吧你如果能够和
米铁扬这事成呢,以后总有调回北京的理由和可能吧当初你走时我就劝你要想想
老人家……”
“真难为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全!还有什么可说的吗”姚欣撇撇嘴角,近乎冷
笑一声。郑文彬又提起那年自己毅然决然去兰州的事,让她心里不舒服。
“有!”郑文彬不管她的冷笑,没看见一样继续坚持说,仿佛一股急潺而下的
流水,什么也阻挡不住,“你应该清楚,感情这东西不是虚头巴脑的,感情也是物
质,就跟时间是物质一样。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除了感情之外,还需要别的。光
凭感情,我们都得成了恐龙架子!”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对感情认识和态度的区别:男人往往把感情看做生活的一部
分,拿得起放得下;女人则往往把感情视生命的全部,拿是拿得起,放却放不下。
尤其像姚欣这样的女人,突然从沉迷的爱中苏醒过来,悔误以往,更会加倍对曾经
失之交臂的爱进行补偿。
“还有吗”姚欣弄不清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竟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郑文
彬。
“有。”郑文彬的那股流水还没有流完,“米铁扬对你的印象十分好。昨天你
走后,他就表示过。今天上班,他在所里又对我这样讲……”
姚欣用鼻子“哼”了一声,秀气的鼻翼微微一动。郑文彬依然顽固讲下去。说
得那么坚决。
“他十分愿意这件事成功!……”
姚欣有些忍不住了,打断了郑文彬的话:“他十分愿意我呢我愿意吗”
“你听我说完!你冷静一下!他以前对你就有所耳闻,又曾经见过你,专业、
经历,都很相同,这些都是基础。我对他讲了你现在还在兰州,如果事成了,两地
分居肯定会有很多难处。他说不怕,他愿意。他还说只要努力,总可以调回来。如
果实在调不回北京,他愿意去兰州。因此,我劝你不要赌气,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一定慎重考虑考虑!”
“还有吗”
“有。他希望能找个时间和你单独聊聊!”
“还有吗”
“有。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还有吗”
“没有了。”
姚欣转身跑远,没跑多一会儿,就在滑溜溜雪冻成的冰上滑了一个跟头。她爬
起来接着跑,好像后面有一只大老虎在追她。
她不住地跑,围巾被风吹得飞了起来。许多过往的行人好奇地看着她,一个高
高个子身材健美的女人这么疯狂地跑,不像是在练跑步吧
她不住地跑,不住地在冰雪中摔跤,爬起来又跌倒,她就那么疯狂地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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