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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一周的课程表,轮回地换,是一天重复一天的日子。
下课,一大堆的人趴下小睡,另一小部分人,在外面转一圈,或着赶作业。
老师在各间教室来回,再也不会像高一,会走错教室,或是迟到,像一个个拧了发条的机器人,按照设定的时间,各就各位。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将近一年。
于老师,于学生,都是折磨。
*
回到宿舍,叶沉才看见刘珂的未接来电。没看那条微信,直接拨了她电话。
刘珂没等到他的电话,就着手备课了。电话铃响起,才恍然已很晚。抬起头,眼前直发花,待慢慢聚焦,漫天的红霞映入眼。晚霞浓稠得,反而像莫奈笔下的油画。那是令人震撼、感激生命的美景。
佝身太久,脖颈酸痛,背脊里被一节一节扯出来敲打过,又装回身体里似的。她仰起头,转了转脖子。
她放下红笔,单手接起电话。
“刘珂?”
问探式的,也是叶沉式的,意思是:之前找我,有什么事?
刘珂“嗯”了声:“中午你不在?”
叶沉未隐瞒:“许心婕回来了,和她吃了顿饭。”
“哦。”刘珂眨了眨眼,也说不清,是介意,还是宽容。反正心里有点异样,却不会宣之于口就是了。
电话那头有哄闹的声音。属于男生的,又吵又粗糙。
“在宿舍?做什么呢。”
“我舍友开了电脑,准备放电影。”
“什么电影?”本是随口一问,问完,便感后悔:大学男生,凑一起,能看什么?问到结果,反倒尴尬。
叶沉却当了真。刘珂听见叶沉的问话。一阵笑,带着暧昧的意味。然后是一句回答,内容不太清晰。
叶沉说:“我室友说,是《五十度灰》。”
刘珂笑了声:“啊,前段时间很火的限制级电影。”说得委婉,其实就是那种片子。
叶沉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是吗?”他看向电脑屏幕。电影已经开场了——女主走出电梯,总裁助理引她进办公室,做一个简单的采访。分明很正常。
“骗你做什么?”
叶沉低声问:“你看过?”
“说实话,看过。带着猎奇的心态。因为它名声大。看过一半,就关了。可能你们男生接受能力强些。”刘珂笑说,“你知道吗,原著小说的作者,就是靠写sm,红起来的。网络时代的好处。”
“那我就不看了。”
“为什么?”刘珂的意识里,男生不看,才是奇怪。她甚至抓到过男生,在上课时看颜色小说。找他去办公室,他也毫无愧疚感,理所当然地。那本书的封面不堪入眼,刘珂最终将书还给男生,徒劳地叮嘱他不要再犯。
叶沉张了张口,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仿佛那几个字,在舌尖打过转后,就沾上了邪念与罪恶。
“看微信。”他这样说。





沉疴 第四十七章
退出通话界面,点开微信。她微微喘着气,等他发送那句欲语还休的话。也许羞耻,也许猥亵,总之他不方便说。她倒起了好奇心。
沉石:怕我起反应,你又不在身边。
这句话里的句号,仿佛黑洞,带了巨大的吸力,吸去了刘珂全部心神。
短短十一个字,不知道出了多少意味。
——他像所有正常男生,会在看片时,有生理反应。
——他不想,在她不在时,对着其他女人的胴体,产生旖旎之想。
他不想。也许,不想的,还有她不在身边。无法抱在怀里,接吻,耳鬓厮磨,做爱。他偶尔想起其中细节,小腹便会隐隐发热。这样的反应从未对旁人产生过。
爱情是一场伟大而艰难的长征,他们此时仿若远隔万里。他想扬起军旗,跋涉过雪山泥沼,去往她身边。
叶沉又说:我一直想你。非常。
他看见了。那句话。
那句表白的话,隔了数个小时,终于抵达爱人的心房。
原本,刘珂发完后,脸红得不行,她不是腻歪的人。再想撤销,deadline已经过了。索性自欺欺人地删了。可那些字像刻进了脑子里,忘也忘不掉。
现在,她读了他的话,反而庆幸。还好没撤。
继续煲电话粥。室友的奸笑声影响了刘珂的声音,叶沉打开门出去。
舍友挥手招他:“跟女朋友打电话,还避着我们?”同伴手肘撞了把他,嫌他不识时务。他收了话头,又说:“好吧。打完电话记得回来,一起看啊,别浪费了我辛苦找的资源。”
叶沉没理会,轻声合上门。
“我出来了。”
“刚刚你室友说什么了?”真是,他室友老把音提得很高,生怕她听不见。可又听不清。
“让我看电影。”
刘珂手指转着笔。红霞颜色逐渐深了,像某种墨水或颜料盘翻了,颜色渐变铺叠,富有层次感。
她笑起来。笑容像此时的天,是浓稠的,也是蜜如汁似的。
“他们常这样吗?”
“有几次。但我不搭理他们。”他淡声,“他们都是单身,情有可原。”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他们常这么与你说话吗?”
“嗯。”
刘珂倍感欣慰,像费了很多功夫养的孩子,终于学会走路了。不不不,这比喻并不合适,但却与她此时的心情相符。这种心情内里,是有点母性的。
“挺好的。不然像你高中,跟你说话,不是‘交一下作业’,就是‘这道题的斜率取值范围怎么求’,那多没意思。”
叶沉反驳:“你又不是我同学,你怎么知道。”
“瞧你这别扭的样子,”刘珂笑得愈发开怀,“除了许心婕,谁敢跟你插科打诨啊?”
叶沉无力,“刘珂。”他永远说不过她。
“叶沉。”刘珂收住笑。
“嗯?”他呼吸紧了。她语气每这样正经,就要坦陈心迹,或是其他严肃的话。当老师的人,知道怎样第一时间吸引“学生”的注意力。
谁料。谁料。
刘珂说:“想和你滚床单了。”
“……”
手机聊得滚烫了;屋外飘来饭香与炊烟了;壮观的晚霞落下,静谧的夜幕升起了;一场充满欲的电影落幕了。属于情人间的呢喃似的交谈,结束了。
舍友抱怨:“什么嘛,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高档的r级片,其实就是打着sm旗号的霸道总裁……哎,我跟你们推荐一部挺不错的,评价比《五十度灰》高多了。”说到这里,舍友的不满一扫而光,神采飞扬起来,“叫《应召女友》,很有深度。”
应召女友?不就是小姐吗?
其他人笑骂他:“一部限制级片,能有什么深度。难道是美版《金陵十三钗》?”哈哈大笑。
舍友委屈:“影评是这么说的嘛。等我找到资源,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看见叶沉打开门的一小条缝,偷摸摸地挤进来,舍友被揶揄而产生的恼怒转移到他身上:“打这么久电话吗?叫你腻歪,都看完啦!”
被捉住的叶沉表示遗憾地一笑。
*
半年而已,说短不短,从飘雪的寒冬,至严灼的烈夏,横跨三个季节;说长,其实也就一眨眼的时间。
天气热,教室里挤了五六十个学生,却只有一台咯吱咯吱转的吊扇,风力也不强,像要报废了。汗作水落,手掌压在讲台上,粉笔灰糊在了手心。刘珂有点不耐烦,强忍着,结束了一天的课。
这里的学生,没甚进取心,下课跑来找刘珂的,不是为的问题,大多数是来拉她一块玩耍的。他们把刘珂当做年纪稍大的朋友。虽然在她刚来时,也有顽皮的学生捉弄她,用无伤大雅的手段。山里的孩子单纯,或许只是想快速地与她相熟。
刘珂有时在有网络的地方,下载了歌,带来视频,用扩音器给他们放。没有一体机,没有投影仪,他们听着失真的歌曲,也很开心。
七月,刘珂和凌婧准备离开梓乡。
学生给她们备了很多食物,腊肉、豆腐干、水果、豆腐乳、辣椒之类的。要走时,全校人都到了,除了宋桃。
“这个小没良心的!我们要走了,也不来送送,枉我们平时待她那么好。”说是这么说,凌婧转头又担心地问关翔,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关翔四处望了望,“没呢,她没和我说。”
刘珂说:“算了,没来送就没来送吧,可能是家里忙。”
她家里的情况她们也了解,能够原谅。
岳斐菲说:“等我看到她,一定帮你们训训,太不懂事了。”
凌婧问她:“真不回去?真不想继续拥抱醉生梦死的生活?”
“醉生梦死有什么好,和他在一块,日日夜夜就是……”她抱着关翔的胳膊,甜蜜得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
“夜夜笙歌。好了,我知道了,咱们走吧,这人无药可救了。”凌婧白她一眼。




沉疴 第四十八章
正说着,马上要分别了,一道声远远地喊着她们:
“哎,刘老师,凌老师,别走!你们等等我!”
一回头,正是迟迟未来的宋桃。
她小小的身体上挂着许多包,一个粉色的书包,塞满了东西,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提着行李包,脖颈上挂着个小方包,似乎是装钱的。看着颇为费力。她跑起来身体一倾一倾的,就要倒了似的。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韧劲,让她提了这样多的东西。
宋桃停在车前,气喘吁吁的。岳斐菲看她费劲,主动帮她摘下包。
凌婧说:“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桃眼睛亮晶晶的:“我要跟你们去城里!”
众人瞪大眼睛。
宋桃叉着腰,气还没喘匀,就满怀壮志地说:“我想好了,要去城里拼搏,不能再在这个小地方蜗居了。”
这话不知从哪部电视剧里学来的。
岳斐菲差点要揪她耳朵:“你瞎做什么梦呢?多大点个人,还要离家出走了。”
宋桃辩解:“才不是做梦,也不是离家出走,我是认真的!”
首先恢复理智的,还是刘珂。
她耐心地同宋桃分析:“你在城里有亲人吗?如果没有,你住哪儿?租房的话,你这个样子,怎么方便?还有,你做什么工作呢?不是我打击你,现在找工作,学历、出色的本领、丰富的工作经验,总要有一样吧?你有什么?”
宋桃愣了愣,沮丧地撇撇嘴。凌婧也觉得她话说狠了,可事实确实如此。再者,宋桃这个决定像是出儿戏。他们难得全部统一了战线,皆不同意她只身去城里。
宋桃说:“我带够了钱,爸妈都同意我去,说长长见识也好。”
凌婧说:“带你去玩没问题,过一阵子,见识长够了,你还是要回梓乡。”
宋桃出乎他们意料地倔强,“我都快二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是不是嫌我矮,给你们添麻烦?”说着,眼泪快掉下来。
刘珂叹气:“算了,带她去吧。等她知道‘在城里拼搏’有多不容易,就求着要回来了。”
宋桃仰着脖子。那个样子,配上她矮短的身材,有些滑稽。
她倔强说:“我才不会。我要赚够了钱,才回家。我还要在城里买房子,然后接我爸妈过去住。”
她一句一个“我要”,仿佛这世间的事,只要她想,就能完成似的。
哪那么幸运?哪那么轻而易举?
让她出去也好,用炎凉的人情,磨磨她的幼稚。刘珂有点残忍地想。
天真的童年时代,本该过去,她早已成年。这是一场属于宋桃的,推迟的成年礼。
*
得知刘珂要回来,叶沉起了个大早。
起那么早,也没用,她得下午才能到。
因为家校离得远,除了周末,叶沉平常都住宿舍。他先将房间打扫一遍,可过于整洁,没花多长时间。还剩那么长时间,做什么事?
叶沉在客厅打转。
说起来,刘珂还未到过他家里。
父母都不在家,没个人商量。叶沉拿不定主意,是否可以布置屋子。
他忽然想起,高中时,有人在背地说他是“妈宝”。当时被他撞破,说闲话的两个男生讪讪地走开了。
那肯定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却是头次感觉到真实的难堪。母亲不放心他,有空就跑来学校,给他带吃的喝的,也怕他衣服薄了或厚了,照顾细心周到。叶沉不想拂母亲好意,未拒绝过。
刘珂也喜欢照顾他。
想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叶沉自己做了决定。
叶沉装上假肢,去外面买了新摆饰,花了三个小时,扔掉了不少旧物、旧衣,撕掉墙上贴的杂七杂八的贴纸、海报,贴上墙纸,遮住幼时的涂鸦。沙发布、桌布也换了,电视机柜旁摆个水墨色的花瓶,插上假花。一眼看去,舒心不少。
再一翻兜,因他一时兴起,没做好预算,钱已所剩无几。
一看时间,十一点半了。
叶沉带上银行卡,准备去银行取钱。怎么说,这么久没见,也得带她吃顿好的。
每一台机子前都有人,叶沉选了队人少的,排在后面。
过了两分钟,又来了两个人。叶沉瞥了他们一眼。两个都是寸头,趿着人字拖,黑色运动中裤,t恤一白一红。见叶沉瞥他们,他们也投回了打量。本是随意一瞥,他们却有些挑衅的意思。叶沉无心生事,当做没看见。
前面的人不知为何操作不当,迟迟没完成取钱。叶沉站得有些久了,换了个姿势,继续排着队。
叶沉虽穿长裤,因方才的动作,仍叫后头的人看见裤腿下露出的假肢。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走出门。
叶沉看见自动门开了又关,不甚在意。
终于轮到叶沉时,那两个男人回来了。
明明有其他空闲的机子,他们偏要在叶沉后面等着。
叶沉一声不吭,置卡入吞卡口。
他们不时说着什么,声音粗鄙,夹杂不堪入耳的脏话。多是家长里短,这个的婆娘买了条金项链,那个的女儿要交学费了,云云。
机子吞入卡,叶沉点屏操作。
取出钱,叶沉没数,直接塞入口袋里。转身离开。
那两人在机子前站了会儿,以做掩饰,贼头贼脑地看门外,见叶沉拐弯了,抬脚跟上他。
不知叶沉是否觉察到了什么,走得有些急,却因为假肢不方便,速度不是很快。尾随的男人迅速跟上。
地方略偏僻,人也不多。
叶沉往四周看了看,拐入了一条巷子。只能赌了。
两个男人犹豫了会儿,知道他发现了,可又不清楚,他是否住在附近。若是,跟上去也是徒劳;若不是,他也是垂死挣扎。想到之前看见的一小截假肢,两个胆大的男人狠下心,决定赌一把。
都是赌徒,这时就看谁摸的牌面好了。




沉疴 第四十九章
巷子七弯八绕,巷中的电线杆、墙壁上贴着广告纸,一一从他眼角掠过。叶沉喘着气,后面的脚步声纷杂,轻重不一,分不清远近。
叶沉捂着口袋中的钱,薄薄的一沓,贴着腰。
额上出了汗,一滴一滴滑落,落进了眼窝里,扎得眼睛疼。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男人始终没有真正追上他,估计也有所顾忌。最终又绕到了大街上。
人来人往,车来车去。
叶沉缓缓地、沉沉地吐了口气。肺生疼生疼的。太久没运动了。
他回头,那两人也跟着出了巷子。他们插着裤兜,若无其事地擦着他的肩走开,那一瞬,当中一人瞪他一眼,不甘的样子。叶沉突然无声地笑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还能全须全尾地去接刘珂。他想。
若是自己掉以轻心,保不准,让他们抢了钱,又遭伤害。
叶沉慢吞吞地找到公交车站,乘车去火车站接刘珂。
两人走进饭店,已近两点钟。此时过了饭点,大厅的座位一半是空的。
刘珂忽然发现叶沉走路姿势不对劲。就算戴假肢,行走姿势不自然,也不至于两条腿都受着痛似的。他不是那种,会云淡风轻遮住一切瑕疵的人。他年纪、经历都不够。他的掩饰破洞百出。
她抓住叶沉的胳膊,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叶沉撇开眼,没看她。他不想让刘珂知道之前的事。有什么必要呢?平白添愁。
他不会撒谎。一看就有事。
刘珂平静地看着他:“不说?那就都别吃饭了。”
收银台的人看着他俩。叶沉有些尴尬,却梗着脖子,仍不看她。
她掰过他的脸,“说实话,叶沉。我不会再说第三次。如果你觉得,这是你自己的事,说与不说,和我无关,那我也没办法。”
“刘珂。”叶沉无奈。
她知道他妥协了,挽着他找座位坐下。虽说是挽,胳膊也使着劲。
服务员递上菜单来,叶沉接过,刚翻开一页。刘珂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叶沉说:“很晚了,先点菜吧。待会再说,成吗?”
“成。你点吧。”刘珂抿了下唇,笑了,“又不是严刑逼供,你别做出一副很怕我的样子。”
点完菜,服务员走了。
刘珂说:“说吧。”
“真没什么大事。”他还是想欲盖弥彰。
“来接我时,你就不对劲。你是个内敛的人,但是我一下车,你就把我抱在怀里。不说凌婧在旁边,还有那么多下车的人呢。”
叶沉叹气:“刘珂你知道,被别人看透自己,其实是件挺可怕的事。”
“如果是你的对手的话,的确如此。可我是你女朋友。”
叶沉低声:“也是未来的老婆。”
刘珂脸烫了烫,“你别想试图以说这些肉麻话,糊弄过去。”
“没有。实话。”
叶沉缓慢地将中午的事说了。刘珂也觉得后怕。叶沉虽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可那是两个大男人啊,且似惯犯,手下定没轻没重。钱是小事,依叶沉的情况,受点小伤也是大事。
大抵是走得太急,抽筋了,强撑了许久,到现在也一直没缓过来。
刘珂问:“在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叶沉想了想,“要活着来见你。”
刘珂板了脸,“别乱说。”
“截肢后,我再也没走得那样快过。”连着假肢的那截残肢隐隐发麻,“想的就是,至少要安安全全地来接你回家。”
不是平平安安,是要接你回家。
刘珂咬着下唇,看着眼前笑得温柔的叶沉,说不出话来。
哪有这么傻的男生?
叶沉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倒着的他。
他说:“我以前不明白,‘惜命’是什么概念。我死过,也活过。但现在我可以说,我是个惜命的人,我不能让我生命的流逝快于时间。我死里逃生过,但不仅因此。还有就是,我要把我生命攒下来,陪你到老。”
两人的座位,比较靠角落,叶沉原本坐在对面,此时起身离了位,走到她身边,蹲下,攥着她的手,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她的掌心原本极柔软,现在覆了层薄茧。
一个蹲着,一个坐在椅子上,就以那样的姿势接吻。
刘珂闭了眼,偏着身,圈着叶沉的脖颈,他则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椅子的后靠背。他蹲着会腿麻,渐渐直起腿,将她压在椅背上。刘珂被迫仰着头。腰后的包硌着她的腰,座椅一边是他,另一边是行李箱。刘珂几乎陷在了四面受困的局面。
好在地方好,不易招人注意。
他的舌卷着她的,拖来自己这边,细细吮着。她没什么气力,四肢都软了,任他摆布。
刘珂快忘了,自己正身于何处。
是椅子,还是泛舟;是饭店,还是家中;是尘世,还是宇宙之巅。分不清。只知道他压着她,亲密贴合。
远远的传来脚步声。估计是前来上菜的服务员。
叶沉松开她,贴着她的耳郭,说了句“想和你快点回家办事”,说罢,抽离开,坐回原位。
他脸皮薄,说完这话,脸也有点臊。
刘珂听完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说:“恐怕不行。打梓乡跟来了个小姑娘,看见了吗?很矮的那个。”
当然看见了。她还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说:“你是刘老师男朋友啊?真帅的小伙子。”听了,他一窘。她像个小学生,却叫他小伙子。
“她是侏儒?”
“嗯。叫宋桃。”刘珂说,“她其实跟你差不多大,高中读完,就没读书了。她想在市里找工作,固执得很,劝不住。只好带她来了。于情于理,我都得帮个忙。这几天,她得在我家住。”
叶沉皱眉,“为什么一定要在你家住?”倒不是嫌弃的意思,只是自己家有父母,她家再多个人,便是两头不方便。
“凌婧和她婆婆住,家里没地儿。宋桃在这里也没亲戚。”
叶沉放松了身子,往后一靠。表情有些哀怨。
刘珂笑:“不会太长时间的,几个月都忍了,再忍几天也没事。”
叶沉说:“你都回来了,还忍心叫我自己解决?”
刘珂光笑不说话。
结了账,叶沉一手牵着她,一手帮她提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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