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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在寒
因算是不正式订过婚了,任人怎样说,也拆不了这桩婚,只为刘珂家增添了谈资罢了。
刘珂与父母皆不气,气的是叶沉。他想不到,在这狭窄的村落,是非传得这样快,也这样狰狞,几乎是张牙舞爪的。
晚上,刘珂打了盆热水端回房里,两人一块儿泡脚。
刘珂弯腰,用手舀着水,往两人腿上泼。
热气氤氲。
叶沉拉起她,说:“你老像是在服侍我。”
“怎么了?”刘珂挑眉,“不该是女人服侍自家男人吗?”
“什么年代了,你好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还被封建思想影响?”叶沉也是心郁,说话有点口不择言。
“哟,倒教训起我来了?”
“我没这个意思。”叶沉懊恼,对她说了重话。
刘珂倒没跟他较真,“下午同你讲了,我以为解开你心结了,为什么晚上又闹起了脾气?”
叶沉垂着眼,道歉说:“对不起。”
“他们说他们的话,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谁也妨不了谁的事。”叶沉是这样的人,容易自己钻进自己的死胡同。刘珂耐心开导他:“我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比我小,更不是因为你残疾,只是我爱你,所以我乐意,你懂吗?”
“嗯。”
刘珂说:“王尔德说,心生来就是要碎的。然而人心是易碎品,却不是不可修复品。心碎了,我替你修;心空了,我替你填。可心要是没了,人就彻底空了。”
叶沉眨了下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泪滑过之处,一片冰凉。未滴落至地,那滴泪已蒸发殆尽。
速度快得,刘珂甚至都没注意到。
“刘珂,真的,很感谢能认识你。”
刘珂笑:“我上午对李恭说,我运气好,才认识了你;晚上你便说了这句话。倒是默契。”
“感觉对你说‘谢’字,就是对不起你。”
“所以,什么都别说。我懂。”





沉疴 第四十章
叶沉抱着她,手臂箍得很紧。
刘珂笑着说:“来,叶沉松手,我去倒水。”
叶沉依言,她拿毛巾擦了脚,趿上拖鞋,开了屋门,端着盆一扬,水尽数泼出。
屋外天寒地冻,泡脚水的热气自地面腾地升起。
夜深了,外面只零星亮着几点豆大的灯光——那些人家和喧闹离得很远了。中间的大片田野,分隔了两个平行世界,处于同一时空,却发生着浑然不同的故事。
星星也少得可怜。夜晚的光亦是朦胧的,一切都是盖着层遮羞布,不似白日的坦坦荡荡,叫人看不分明。
刘珂未完全进得屋来,叶沉从身后拥住她,自耳后吻着她。
唇舌热烫,带了火。
刘珂手松了,盆落地发出响。这时父母睡了,这样的动静惊醒不了他们。
她关上门,反身与他接吻。吻够了,就开始脱衣服——这些阻碍他们亲近的束缚。叶沉如小狼般喘着气。刘珂亲了亲他之前落过泪的眼睛。
心如巨石落湖,激开大朵水花。
心间烦闷,倒不如化作肉体的近身搏击,一一释放。
叶沉含着她的奶尖,在她湿润后,顺势而入。
床上很体现男人的风度,他动作温柔,就和他人一般无二。
叶沉一边进出,一边认真地问她:可以吗,怎么样……仿佛他们不是在做爱,而是在研究学习。
刘珂好笑地鼓励他:嗯,有进步。
约莫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在后面的一个多小时里,叶沉卖力了许多,甚至换了花样。刘珂起先的“哼哼”变成了“嗯嗯啊啊”。她觉得,猫科动物变种了,变成犬科类的了。
高潮迭起,刘珂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灯熄了,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因目不视物,耳边叶沉的呼吸更显得沉重。
夜愈深,风愈大,像潜伏了一个白天的猛狮,在晚上伺机而动。窗外寒风呼啸,摇撼着窗。窗缝里,风溜进来,针一样扎着露在外头的皮肤。
叶沉揽着她的手收紧了点,相贴着,往下缩了些,将脸面掩在棉被之下避寒。
刘珂脚抵着他的脚背,脸靠着他的胸膛,是真正的,抵足而眠。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人气息已经匀了。可她脚趾一动,叶沉便有感觉,“……还没睡吗?”
“不太睡得着。”
“在想白天的事?”
“嗯……”
“不是说了不在意吗?别想了,快睡吧。”
刘珂笑起来,“不是那件事。我是在想和李恭说的话。”
“你们说什么了?”
“他说我变开朗了。”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你觉得呢?”
“你别把手伸出来,冷。”他抓着她,把手放进去,“是,你笑得开些了。”
刘珂笑得不可自抑,“他说,我以前笑得像云,很淡;现在像太阳。你听听,多烂俗的形容。”
叶沉听了这话,心头一动:“他之前,是不是喜欢你?”
她说,他们曾相过亲,也相处过一段时间,更细的,她就没透露了。
刘珂一顿,咬他的下巴,含糊地说:“嗯。快睡吧。”
“你别想糊弄过去,说清楚。”
“叶沉,你是我第一个认真爱的人,换而言之,是初恋。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了。”
“嗯……”叶沉吻吻她头顶,“你也是。”
行过山光水色,看过人世炎凉,择一人心动,把最初的最简单的感情,交付给对方。
他们便是如此。
*
在车上,刘珂一直看着手中的银行卡。眼睛看得花了,仍在看。
薄薄的,没什么分量。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父母一辈子积攒的心血。
父母早年有工作,退休后,全靠退休金,虽然每个月她都有打钱回去,可也并不多。且不说她工资本就不高,她还要养自己。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攒下这么多的。
叶沉手伸过来,压着她的手。刘珂视线转向他。
他轻声说:“别看了。阿姨已经给你了,就收着吧。”
刘珂吐出一口气,“知道什么意思吗?”
叶沉老实地摇头。
“嫁妆呢这是。”刘珂笑起来。虽没哪个母亲给女儿银行卡当嫁妆的,但也差不多了。
叶沉说:“我以后工作了,会加油赚钱的。”
“还远着的事儿呢。”说实话,刘珂希望他读研究生。这个年代,学历就是一张最好的通行证,也是人的脸面。
“我不想让你和我父母太大压力了。”
“叶沉,”刘珂摸了摸他的脸,“你尽管去外面闯,背后我替你撑着,你父母该休息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叶沉闷声说。
刘珂:“哪有的道理?”
叶沉:“没有让女人赚钱养家的理。”
刘珂笑:“上次你说我思想封建,自己也没见着与时俱进啊?”
她说:“咱们情况特殊。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老师没教会你?怎么考上的大学,嗯?”说着,笑容越扩越大,眼里的笑意也愈发明显。
“你别老笑我。”
见他脸涨红了,虽知他不是气,而是羞,但她仍故意打趣他:“哟,别不是误打误撞,考的工大吧?”
刘珂越说越跑题,叶沉又不及当老师的她能言善辩,实在说不过她,索性一赌气,不说了。
她笑得不行。他这可爱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抱着他狠狠地亲了口。
刘珂说:“你之前就说,我服侍你不对,给你一个坚强的后盾,怎的又不行了?”
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叶沉:“我不要你来养我。”到底还是自尊心作的祟。
刘珂哭笑不得:“你让我养,我还养不起呢。”她说,“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困难,我帮你想办法;钱也好,事也好,总不能一个人撑着。懂吗叶沉?”
叶沉说:“懂。那天我们聊过的。”
“行,”刘珂拉上羽绒服帽子,遮住了眼睛,“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好,安。”




沉疴 第四十一章
刘珂坐在里面,头抵着车窗沿,有一阵一阵的震感。实在是困顿,没多久,也将就着睡着了。叶沉看她那么睡,怕她不舒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脑袋,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虽单薄,可肩膀也能借她依偎。
她动了动,叶沉以为惊扰了她,担心着,她却换了个姿势,继续熟睡。
叶沉看着她的面孔,一瞬不瞬的。
她长得好看,没有人可以否认。眼睫毛不长,却翘,此时那双眼阖上,愈发显得睫毛卷翘。她眉毛浅浅细细的,当堪“远山长黛”。她若是睁开眼,瞳孔更漂亮,是近黑色的深棕。笑起来时,眼睛有很细的纹,像画笔勾的一样。
刘珂没扎头发,青丝披散,一部分搭在他肩头,一部分悬着。
叶沉抬手,碰了碰她的耳垂,车里开了暖气,她耳朵绯红,微烫,也软得像棉花。
在刘珂之前,他没对哪个女生如此上心,如今只感叹,女生皮肤怎这样好,绸缎似的。
车内其他人大部分睡了,有鼾声,有压低的说话声,有引擎的嗡鸣声。世界却好似很阒静。
刘珂睡得香甜,不知她短暂的梦里,是否撇开了现实生活中的烦扰?叶沉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盗梦空间》,若他会筑梦,定要给她个伊甸园。
最情坚不移的爱情,也许是百看不厌。
刘珂醒来,叶沉也在看她。那个在梓乡的夜晚,在她醒来前,他也是不厌其烦地看她,反反复复地用目光描摹她的轮廓,脸,身体。
她撑起身,坐直了,身高恰巧齐他耳,柔声问:“没睡?”
“嗯。”
“怎么一直看我?”
“嗯。”应完了,才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原因。他说:“你好看。”
刘珂笑了,轻声叱他:“油嘴滑舌。”
“你看出了什么吗?”刘珂摸了摸自己的脸,“变老了?还是变丑了?”问过,才觉得紧张。
叶沉摇摇头。
都不是。
我细细地看你眉眼,许久,才敢确定,你是我的劫后余生。
下车时,刘珂腿已经坐麻了,竟然还得叶沉扶着。相较装了义肢的叶沉,反倒是刘珂更像残疾人。她调侃着这么与他说了,他也笑笑。
到刘珂家后,两人将就着下了碗面条饱腹,两根青菜,一个荷包蛋,也食得餍足。
中午,刘珂本该午睡的,可在车上睡了挺长时间,就无法入睡了。
接了满桶水,倒了氧净粉,刘珂脱了羽绒服,只着红色薄毛衣,挽起袖子,拿着抹布打扫卫生。叶沉也脱了衣服,来帮她忙。
房子虽不大,但每样东西擦下来,也是一下午了。水都换了两桶。
打扫完后,两人齐齐瘫倒在沙发上,沉沉地呼气。
太久没这么动过,浑身筋骨被捶打了遍似的。
与自己的男人,在午后,一起打扫家里,窗明几净,让她有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已是老夫老妻了般。
叶沉说:“这么劳动过,肚子有点饿了。”
刘珂看了眼时间,五点不到。她打算去给他下碗面,当做犒劳。叶沉拉住她,说不用,晚点再说。于是又躺回去。
临近傍晚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地板上未干的水迹闪闪发亮,瓷板如上了层橘黄的颜色。
“有种‘岁月忽已晚’的感觉。”刘珂喟叹。
“你才二十多岁,时光还长。”叶沉不知自己煞了风景。
刘珂白他一眼,“你就是读书读得太入迷,没一点情趣。”随即又叹气:“没两年就而立了。”这样一比较,才突出了两人的年龄差。
说起来,她还有点羡慕叶沉,他才是真正的正值大好年华,而女人过了三十五,人生就基本一锤定音了。
叶沉忽然发现了什么,“你这毛衣……”
“毛衣怎么了?”刘珂奇怪道。她以为弄脏了,低头查看着。
“你还记得,我高一那年,被人从楼上推下来吗?”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回,是她人生中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心跳骤停的时刻。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并未让那群慌里慌张的学生觉察到。
“那天,你就穿着这件红色毛衣。”那个背影,他至今记忆犹新。
“是吗?”她倒没印象了。
叶沉有些恍惚。像穿过了泛旧岁月,立于人声嘈嚷的教室内,望着离去的刘珂,而她另一侧,是常青的香樟树。手里,是热腾腾的面包。
不知是那一次的契机,让他对她产生了朦胧的爱恋。也许是她对他念史铁生的句子,也许是她在躺在地上轻声喊的他的名字,也许仅是那个背影……太多个瞬间了,连他自己也理不清,说不明。
堕落大抵是最容易的事了,第一次,是母亲帮了他;第二次,是刘珂。如果不是她,那次从楼梯上跌落,他大概,会退学,然后过着如今想象不了的生活吧。他是那样脆弱的一个人。
对她的爱,像融了骨血,再分不开了。若试图剥离,则是血肉模糊。
原来爱情如此残忍,不给人一点转圜余地。
至今,两人都是身染沉疴的人。
叶沉脱了裤子,卸掉义肢,刘珂看着他的动作,觉得奇怪。他再重新穿上裤子,站在她面前。
“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记得吗?”
刘珂见他脱裤子时,以为他想做了,想说时间地方都不合适,可他又没有。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笑,又绷紧了脸,极其配合他地,神情冷淡地说:“同学,你是新来的吗?”
叶沉像当初那样,飞快地看她一眼,接着低下头,以很轻的一声“嗯”回她。
“哦,”刘珂看他,脸色不变,眼中却有笑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老师。”
两人的对话,与最初的最初,分毫不差。
刘珂再忍不住,“噗”地笑了,“真是幼稚,陪你玩这种游戏。”
叶沉语气一转,说:“如果这个时候,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求婚?刘珂一愣。叶沉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可地是湿的,假肢也卸了,他该如何单膝跪下?她这时想的,不是这件事的真假,而是可操作性。毕竟,他们的关系,实质大于形式,只差一纸法律认证了。
“会吗?”见她不答,他又追问了句。
这是来真的了?
刘珂抿了抿唇,站起来,捧着他的脸,吻他,动情地说着:“你说呢?”
事情来得突然,可她也接受得很快。她几乎已经做好了准备:叶沉会从口袋里掏出不知何时买的戒指,然后套上她的右手无名指。
一个女人,或许最期待的事,便是最爱的人,向她跪地求婚。
可叶沉的话,却是结结实实地泼了刘珂一盆冷水。
“可惜了,我没买戒指。”




沉疴 第四十二章
刘珂脸变得飞快,拉下脸,从沙发上抄起个抱枕,二话不说往他脸上砸,没好气地说:“叶沉!滚吧你!”
叶沉接住抱枕,笑起来,“生气了?”
他还有脸。她撇开脸,不理。
兴起而至的玩笑,惹她生气可划不来。
他放下抱枕,她干脆转身背对他,他也没绕去她面前,而是从她身后,在她脖子上,挂了条项链。他手笨,搭扣系了好一会儿,才系好。
刘珂待他系好,才转过身,说:“你就拿这个求婚?”
叶沉说:“我要说是,不得立马卷铺盖走人?”他还有闲心开玩笑。
刘珂“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叶沉揽着她的腰,亲亲她,“只是个礼物。”
他看得出来,刘珂嘴上那么说,她心里是很喜欢的。叶沉还是头回送她礼物。
一条很简单的925银项链,吊饰是个正方形的框,里面有粒红色相思豆。刘珂看着是很喜欢。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读这句诗时,刘珂还是少女,却未对爱情充满希冀。虽简单,也难为他费了这份心。
刘珂踮起脚,吻他嘴角,“谢谢。”
“生日快乐。”
刘珂又是一愣。她还未对他提起过她的生日,他竟晓得。她以为他从她身份证上看到的,毕竟车票是他买的,所以未多问。
其实她若费上那么几秒钟一想,便知这种情况不可能。他今天一直陪她打扫卫生,没出去过,哪掐时间掐得这样好。
因不是小孩子了,她这几年不怎么期待生日,也只有母亲,每年在她生日时,必打来个电话。她若有心情,买个小蛋糕给自己庆生;若没心情,便稀里糊涂地过了。
学校的同事倒会备上生日礼物,可这东西,心意大于用处,譬如说,去年张黎送了套精致的碗盏,至今没用过。曲乔送了一捧花,插在花瓶里没几天便枯萎了。
可叶沉与旁人不同,他是男朋友。就算他送一支玫瑰,意义也与其他不同。
刘珂有时候是这样的,她在乎的人,做什么,她都珍惜;不在乎的人,礼貌摆上台面,不会入心。
其实是刘珂母亲,在刘珂不在时,和叶沉谈过次话。
老人家也没说多的,只聊了些刘珂小时候的事,说她心事打她父亲去世后,就重了起来,既然和他谈恋爱,定是撤下了心防的,她比他大了好几岁,都说女比男大,女方就会多吃亏,这次找他聊话,也不是为别的,只是希望两人能好好过,首先是,叶沉得顾着点刘珂。云云。最后说,再两天,就是她生日,怎么说,你也得提前做准备。
项链倒是年前买的,是准备在她回梓乡那天送的,图一个“相思”之意,赶上她生日,就提前送了。
和她母亲私下谈话的这件事,叶沉没告诉刘珂,也不准备告诉她。不管怎么说,她开心,就是最重要的,旁的事,不必她操心。
*
两人在刘珂的小屋里短暂地住了两天。快开学了,叶沉也得回校。刘珂想让他住在她家,他不愿意,说她不在,他一个人也没意思。便算了。
上一次去梓乡,关系处于不尴不尬的阶段,只同他说过,他也仅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一路顺风”。这次,是叶沉亲自送她上车。
一路无言,临分别了,才发现存着一肚子话未说。
叶沉说:“到了之后给我发消息。”
刘珂:“好。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他头低下来,蹭了蹭她的额头,“上次都瘦了好多,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别再倒腾掉了。”
刘珂笑:“我会多吃点的。”
叶沉松开她,刘珂看了眼等在那边的车,司机和凌婧都在等她。她提起行李,倒退着,“那,我走了,再见。”说完又不舍,快走几步,踮起脚尖亲他。
互相吻别后,刘珂钻上车,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凌婧明知故问:“叶沉?”
“嗯。”
“好腻啊你们,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刘珂笑笑,不说话。
腻吗?大概身为局中人,她完全不觉得。她甚至想,若早晓得这么不舍,就该多缠绵些,纾解相思时,也多些回忆。
车子发动,站在原地的叶沉望着她们的方向,中间的距离逐渐拉远,人影越来越模糊,先是五官,再是身形。如她那日送他离开梓乡一般。
难怪自古送别多伤感,看着惦念的人,爱的人,逐渐远离的感觉着实难受。
刘珂怕自己再看下去,就会绷不住,索性看着窗外发呆。
凌婧还是好奇,凑过来问:“见过家长了吗?”
“见了我父母。”刘珂说,“暑假找个日子,再去拜会他父母吧。”
“你父母能接受?”
“一开始,是接受不了。”刘珂笑,“但也没办法,他们拗不过我。”
“皇天不负有心人嘛。”凌婧也笑。
凌婧挪了挪,与她挨着,说:“其实我觉得很可惜。你条件那么好,不说找个高富帅,找个曲乔那样的,若是情投意合,也算天作之合。”
刘珂耸耸肩,说:“我只和他情投意合。”
凌婧怕她以为自己多管闲事,就说:“也不是劝你,只是感叹下。”
刘珂:“我知道。”
两人同寝也有几个月,天天同进同出,若说彼此的人,至少摸清了个六七分。不至于因这一两句话而怄气或心生芥蒂。
凌婧喜欢她,就喜欢她这点,不小家子气。




沉疴 第四十三章
“你跟你丈夫,怎么认识的?”刘珂把下巴搁在手臂上,头靠着车窗,问她。
提到丈夫,凌婧的笑顿时软了。是那种,石头见了也会化成水的笑。满满的幸福装不住了,从唇边流出来。
她回想了下,组织着语言:“是有次,全市数学老师一起去省会学习,当时他坐我旁边,就搭了几次话,后来回来,他就开始联系我。我对他略有好感,就答应了。”她撇撇嘴,笑得令人嫉妒,“那你呢?”
刘珂:“我找他搭的讪啊。”
凌婧吃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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