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克妻皇帝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山间人
当年太[祖初定疆土,北部蒙古余部频繁侵扰。蒙古人剽悍善骑射,终将皆败,唯燕侯慕容檀以五千精锐组轻骑兵,趁势挺入,杀至蒙古王庭,一举擒住数位王族,方平了战乱。从此蒙古诸部对燕侯闻风丧胆,□□为保边境安宁,方封慕容檀为燕王,镇守燕地。
慕容允绪端详慕容檀片刻,遂笑开:“是朕糊涂了,燕地没了皇叔,哪还能挡得住蒙古人的铁骑?天下安定不过三十载,朕不希望百姓再遭战乱之苦,皇叔还是早日回燕,替朕镇守吧。”
齐澄在旁听得心惊肉跳,不敢相信的望着皇帝,方才商议的明明是尽力拖住燕侯,怎不过片刻就变卦了?这可是放虎归山!
奈何无论他如何使眼色,慕容允绪皆作未见。
慕容檀见目的已达成,遂带着宋之拂告退离去。
……
慕容允绪令燕侯之国的旨意来得及快,无后放过便传入燕王府。
一降爵为侯的宗室,仍旧回封国就藩,享亲王仪仗俸禄,不伦不类,引人议论。然燕侯旧部们却无暇顾及,皆整装待发,欲尽快赶回燕地。
循礼,新婚第三日乃新妇回门之日,慕容檀却下令当日启程上路。
孙嬷嬷俨然十分不满,却不知宋之拂正盼着早早离开。
昨日慕容允绪的模样令她十分不安,再留在金陵,真不知会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心知家中除了外祖母,舅父舅母与表姐定然也盼着她早早离开金陵。只可惜,无法再见外祖母。
她遂休书一封,嘱咐外祖母好生安养,不必替自己担忧,方随慕容檀踏上就藩之路。
燕侯一行不过百人,原是轻骑简行,却因宋之拂的马车,与满满数车的嫁妆,不得不略放慢速度。
宋之拂不敢教人以为自己吃不得苦,受不得寒,即便被崎岖不平的道路颠簸得浑身散架,仍是强撑着无一句埋冤。
同行者除宋之拂,孙嬷嬷与柳儿三女眷外,俱是长年混迹行伍的慕容檀亲信,人人都习惯了四处奔走疾行,此时见娇娇弱弱的夫人也跟着这般吃苦,才觉这一路不易。
想到往后还有近一个月的路程,且此时还是南方富庶风流地,越往北,越是风沙之地,刘善也生出恻隐之心,夜半安歇时,悄然询问慕容檀:“侯爷,夫人想来未受过此等苦累,是否需令弟兄们略慢些?”
慕容檀这三两日来,早把那小姑娘强装无事的模样看在眼里,却只作未见。
一来他心中仍记着那日他的侄儿直勾勾望着这小姑娘发愣的模样,虽知与她无关,却始终气不过,连着数日,都与她分房而眠。二来,却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莫名心软。这女子似是与众不同,那副逞强的模样,令他难以克制的心软,令他不得不强迫自己不去瞧她,使心肠硬一些。
可连刘善都动了恻隐之心,倒显得他没心没肝似的。
他面子上过不去,只佯装肃然道:“路途遥远,身后有皇帝虎视眈眈,如何能慢?难道为她一人,要让所有兄弟跟着涉险吗?”
话虽如此,他到底也是心软,嘴上未明说,第二日还是略略放慢了速度。
然而众人行至凤阳府时,慕容檀却再次收到以火漆封口的密信,令他坚毅的心,再次左右动摇起来。
……
却说金陵皇宫中,慕容允绪自闻燕侯离京,便终日魂不守舍。
他自小在东宫长大,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帝王策,每日循规蹈矩,从未有半步逾越,更不敢透露半分心底的欲望。他后宫美人无数,却无一人是自己想纳的。旁人的弱冠之年,正是青春放肆之时,他却如时时带着枷锁,朝廷的内忧外患令他动弹不得。
原以为登上帝位,此后便一直这般压抑自己,清心寡欲的过下去,直至那日见郑氏,方勾起多年来埋于心底的深切渴望。
原来他并非毫无所求,只是从前未有怦然心动。
他只恨自己,为何就事事都听了齐澄的谏言?如今相见,佳人不但已为人妇,将来更是要被他亲手杀死……
不,他不容许此事发生。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渴望,他想要拥有她,毫发无损的她。
于是他不顾齐澄的反对,放走燕侯。金陵桎梏太多,处处都是眼睛,他若夺叔父妻,实在太难。
一旦出了京城,燕侯不过百人,他便不信拿不下……
第8章 途中遇袭
一行人渐渐靠近兖州府,宋之拂的心便越发不安起来,只因她记得前一世,表姐郑潇便是跟随慕容檀北上,途径兖州府时遇袭,最后被生生吓得一命呜呼。
她的预感不错,这日傍晚,眼见将近平邑县城,却忽有一队约莫五百人的骑兵,自山石林木的掩映间直冲而来,将其包围。
这些人个个身着铠甲,手持刀枪,装备精良,一看便非寻常乌合之众,因无旌旗标识,难辨来者何人,只听为首者长刀直指燕侯,扯着嗓子吼道:“逆贼慕容檀,我等奉命,今日便要送你归西!”
慕容檀面庞坚毅肃然,丝毫不乱,伸手一挥,麾下众人便迅速驱马聚拢,围拢队形,提刀待战,不见惧色。只听他沉声喝道:“来者何人?陛下从未定我罪,不知足下奉谁之命?”
那人却是仰天大笑,声色俱厉:“燕侯之心,路人皆知,陛下岂能不知?我等自要替陛下分忧,废话少说,只管纳命来!”说罢,一声令下,数百人齐齐出动,杀向燕军。
燕军素来战力超强,慕容檀这一百亲兵更是各个骁勇善战,即便双方人数悬殊,仍是有条不紊,欲从单侧击破。
宋之拂自惊变起,便警惕陡升,拉住因惊慌恐惧而要奔下马车的孙嬷嬷与柳儿:“咱们须留在车上,下去了反而给他们添乱。”
她不知来者何人,然听那首领之言,应当是慕容允绪或是齐澄派来诛杀燕侯之人,她们是女眷,只要不出马车便不会有危险。况且,她记得,燕侯此役应是不久便退敌的。
孙嬷嬷与柳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孙嬷嬷恨道:“这天杀的燕侯,竟把咱们也拖下水!这明明是表姑娘的命,却生生累了阿拂你……”
宋之拂一把捂住孙嬷嬷还要出口的话,脸色严肃而紧张,低声道:“嬷嬷切勿再出此言,教人听到可是要杀头的!”这话泄露了郑家偷天换日伎俩,目下无论是慕容檀,还是其他人,皆以为她是郑承义嫡亲的女儿。
外头两拨人迅速撕打起来,刀枪碰撞声,马儿嘶鸣声,声声不绝,拉着马车的马儿也跟着焦躁不安,不停的刨蹄子,引得车架也正当不安,尽管车夫尽力拉住缰绳,宋之拂三人仍需费劲扯住窗框方不至被甩出去。
车外双方短兵相接,起初势均力敌,不一会儿,燕军竟是势头逐渐压过那五百人,包围圈已被撕开巨大的口子,燕军趁势突围。
然而混乱之中,却有暗箭袭来,直刺入拉着马车的马儿左侧后腿。
马儿当即仰天,痛苦嘶鸣,一个刨蹄,便撒腿冲着与燕军相反的方向狂奔起来。车夫猝不及防,一下被甩至地上,滚了几圈便不省人事。余下车内仨女眷,在狭小的车厢内冲来撞去,数度要被甩出。
柳儿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巴住窗框,孙嬷嬷则因年长体宽,寻不到着力之处,幸而有宋之拂一手扯着她。
眼看马儿要拉着车架往百丈外的密林中去,那处道路凹凸不平,参差不齐的树干树枝更是危险不已,宋之拂不由望向车外,勉力呼喊:“救命!来人,救命啊!”
燕军这才发现失控的马车。刘善等人却无一策马去救,只齐齐望向慕容檀。
慕容檀此刻紧紧盯着那架渐行渐远的马车,满是风沙与杀气的面上竟是闪过一丝犹豫。
火漆密信上的字字句句浮现在眼前,如一道枷锁般阻止着他欲施救的脚步。
可……那是他新婚的妻子,唯一一个真正嫁给他的妻子。
她小心翼翼讨好,战战兢兢试探的模样一一浮现。不过十六七的小小姑娘,当真要成为权势地位的垫脚石吗?
他当真要做那等牺牲女人性命的小人吗?
慕容檀握着缰绳的手紧了有松,松了又紧,最终一咬牙,一手提着长刀,脚下催动马匹,调转方向便往马车而去:“刘善,交给你了!”
刘善大喝一声:“放心!”随即便有五个兄弟护着慕容檀而去,其余留下再战。
却说宋之拂远远见那身影策马而来,渐趋绝望的心忽而燃起希望,鼻尖不禁微酸,眼角浮现泪意,带着哭腔喊道:“夫君,救救阿拂!”
那破碎凄然的声音像一支软箭般刺中慕容檀的心口,他只觉满心酸楚,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紧,只盼着马儿再快些。
眼见距离越来越近,慕容檀大喝:“坐稳了!”说着,手中长刀挥出,一下斩断套车辕与绳索,令车马分离。
车厢猝然失去拉力,速度骤降,宋之拂坐在最前,一下便被甩出车外,恰逢慕容檀策马而至,一手将她抱入怀中,牢牢坐于马上。
二人俱是无言,宋之拂只管伸出双臂紧紧揽住慕容檀的腰背,似抓住救命浮木般再也不敢放手。
慕容檀感受到怀中瑟瑟发抖的娇小身躯,心里方觉得踏实,总算是没有来晚,总算是……没变成个小人。
权势,帝位,这些统统可以慢慢挣来,该是他的,总会是他的,何必牺牲一个无辜的弱女子?
可正当马儿回奔之时,密林中却再次有暗箭袭来。这一回的目标不是马儿,而是正往回赶的慕容檀!
身侧护卫大声提醒:“侯爷小心!”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饶是慕容檀再反应迅捷的侧身躲避,仍是被箭镞一下射入左臂半寸。
只听轻微的“噗嗤”一声,宋之拂眼睁睁望着箭镞入肉,含在眼中的泪终于还是顺着双颊滑下,一手摸到他胳膊上淌下的黏腻鲜血,讷讷道:“你受伤了……”
慕容檀低头瞥一眼她忧心的模样,嘴角竟是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弧度,转瞬又强行抹平,言简意赅道:“小伤,不碍事。”
那一头,刘善一看慕容檀已然回来,便将其护在中间,一路往平邑狂奔。
平邑城中已闻动静,恰逢此刻派援兵赶到,对方为首者一看形势不利,立时掉头四散逃窜。
危险散去,众人紧绷的神经方松懈下来,此刻定睛一看,引援兵而来者,乃是一年约不惑的男子,只见他身材瘦削,头顶玉冠,身披道袍,须髯飘飘,一派道骨仙风的气度,正是燕侯最得力的谋士赵广源,前几日的“赵”字火漆密信,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他下马冲慕容檀揖道:“属下来迟,令燕侯受惊。”说罢,却望向慕容檀受伤的手臂,与他怀中紧搂着的,已然梨花带雨的娇弱女子。
他眼中精光一闪,暗含深意的直视慕容檀。
慕容檀却不与他对视,只慢慢策马带着怀中娇人绕过他,沉声道:“先入城再说吧。”
……
平邑县驿站内,慕容檀坐于卧榻边,由着大夫替他处理伤口。
所幸伤得不深,只敷金创药,以纱布包扎便可。宋之拂在旁紧紧盯着,片刻不敢懈怠,直至大夫收拾物件去外间开药方,才小心翼翼替他将外衫穿上,讷讷道:“多谢夫君,今日救了阿拂。”
二人虽为夫妻,却无甚感情,且明明前几日,她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疏离与冷淡。今日那般危急,她原也不对他抱太多希望,眼见他自人群中冲来时,竟觉他如那天神下凡,要救她于水火。
他到底是个正人君子,即便将来要行那大逆不道,夺权篡位之事。
慕容檀望着她眼眶通红,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般,心里又是软,又是愧疚,只佯装平淡道:“我一大男人,怎可望着你一弱女子涉险却袖手旁观?”
宋之拂还欲说话,却听敲门声传来,只听人道:“侯爷,赵先生来了。”
慕容檀立时收敛心神,沉声道:“进来吧。”
宋之拂知他有正事要谈,即刻起身离去。行至门边,便见赵广源踏入。她略侧身避让,却见赵广源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眼神莫名,令她心有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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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嫁给克妻皇帝 第7节
“想必这位便是燕侯夫人吧?属下与燕侯有要事商谈,大夫药方已开,药已上炉,一会儿还得劳烦夫人,令燕侯及时服药。”
宋之拂不知为何,对此人本能的排斥,只低低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另一间屋中,孙嬷嬷与柳儿早已备了安神汤与净面水,一面服侍她换上翠色起居服,一面替她净面绾发。
孙嬷嬷抚着她因今日强拽着自己与门框而在手心留下的道道淤痕,心疼不已:“我家阿拂是好人家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幸好那燕侯还厚道,没丢下咱们不管……”她一面替她抹药一面道,“往后若再遇上事,姑娘千万别再念着我了,我一把老骨头不中用,姑娘只管好自己吧。”
宋之拂摇头,将孙嬷嬷与柳儿拉到身边坐下道:“别说这样的话,出了金陵,我身边再无旁的亲人,你两个与我最是亲近,咱们得相互依靠才是。”
孙嬷嬷与柳儿俱是眼含热泪,主仆三人正待再说话,却听门外有人来唤:“夫人,侯爷的药好了。”
宋之拂不由想起方才赵广源的嘱咐,心里长了个心眼,遂起身出门,亲自给慕容檀送药。
……
却说方才宋之拂离去后,赵广源入内,先是同慕容檀说些他离开这数月中燕地周边境况,大到蒙古蠢蠢欲动,小到守城将领家中妻子生产,事无巨细,只听得慕容檀不耐,皱眉道:“先生不必如此兜圈子,我只一句话,我慕容檀要这天下,要这皇位,但不要做那起拿无辜女人当靶子的龌龊小人!”
赵广源微笑,道骨仙风的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侯爷终于说出来了,君子行径,赵某佩服。”他靠近一步,低声道,“可夫人真是无辜的吗?侯爷别忘了,这是陛下亲赐的婚事。况且,即便无辜,旁人也会存利用之心。”
他自袖中取出两支箭镞,交至慕容檀手中:“侯爷请看,一个为我派人射马之箭镞,一个则是射中侯爷左臂之箭镞。”
慕容檀蹙眉,就着烛光仔细端详起来,却越看脸色越冷厉。
只见那两个箭镞,皆是扁平而锋利,却一个为实心圆铤式,一个为空心銎式!
这分明是来自两拨不同人马的箭!
赵广源道:“我已派人查探,方才在西侧林中,发现不少马蹄印与脚印,估摸着应当有数百人埋伏在那处,我猜测,应当是从金陵来的。”
慕容檀冷笑:“想不到我那一向循规蹈矩的侄儿有这样的胆子。咱们倒是多此一举了,还替他派了人来偷袭。”
赵广源捋着胡子摇头道:“非也非也,正是咱们这番安排,令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的确,于慕容允绪而言,名声最重要,即便无法如除掉前几位叔王那般师出有名,也不愿留下话柄。特意令人在远离金陵的地方动手,定是不敢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然而赵广源早想到皇帝没胆量,便以主动替陛下分忧为名,诱凤阳知府出兵,以此让天下人以为是皇帝授意截杀燕侯,陷皇帝于不义,为日后起兵造势。
反倒是真正由皇帝派来的人,为替皇帝遮掩事实而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在燕侯不备之时射一箭。
见慕容檀不说话,赵广源捏着胡须瞥一眼屋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忽然扬声道:“侯爷莫再心软,此次正是除掉郑氏的好机会。焉知她非旁人置于侯爷身边的耳目?”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似是有人叩到门扉。
慕容檀心中警铃大作,迅速至门边拉开门,却见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端着药碗,一脸恍惚失神的宋之拂。
第9章 相思玉扣
宋之拂怔怔抬头,一望见慕容檀面无表情的脸庞,便迅速红了眼眶。
她不知所措,又迅速垂首,将手中端着的药碗递过:“请夫君喝药。”
慕容檀不接,只沉默的望着她,眼神幽深莫测。
宋之拂却心中千般滋味难以言说,一刻也不想停留,只将药搁在门边,垂首一礼便仓促离去,转头扑进自己屋中。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出之藩途中遇袭的戏码,竟是慕容檀自导自演!
方才赵广源令她送汤药,一路过去,除她外无人留守,她便猜到此中定有玄机。可谁知,竟教她听到,他不但对她满是猜忌,甚至还谋划着杀死她!
赵广源何人也?此人自太|祖龙潜时便已追随慕容檀左右,虽不骁勇善战,却善谋能断,极受重用。他出谋划策,慕容檀十有八九会采纳。
“难怪……”宋之拂喃喃自语,背靠着门框瑟瑟发抖。
表姐再胆小如鼠,也不至被一次有惊无险的小小偷袭生生吓死,前世的她,很可能是得知慕容檀对自己有杀心,才日夜惊恐不安,又或者……根本就是被慕容檀杀害的!
思及此,宋之拂不由打了个冷颤,双腿越发软下。别说表姐,便是她自己,才将将生出些对慕容檀的感激,此刻全化为惊惧。
孙嬷嬷与柳儿见她这般模样,面面相觑,赶紧一左一右将人扶至床边:“姑娘这是怎么了?送一趟药,送成这副模样?”
宋之拂摇头,如小儿一般搂住孙嬷嬷,依偎在她怀中,泪珠自眼眶里扑簌落下。
孙嬷嬷伴着她自小长大,看在眼里如自己的心肝一般,一面拍她的后背,一面轻生哄:“不怕不怕,阿拂哭完便不怕了……”
宋之拂双手纠着孙嬷嬷的衣襟,小声抽泣道:“既不信我,想要我的命,方才又何必多此一举……”
孙嬷嬷与柳儿方才还不明就里,此刻一听,皆大惊失色。柳儿双腿一软,砰地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惨白着一张圆脸结结巴巴问道:“姑娘,侯爷……侯爷……要杀了咱们?”
孙嬷嬷亦是惊骇,到底更沉得住气些,忙先止住柳儿,方压低声正色问道:“当真?姑娘可是陛下亲封的燕侯夫人,他怎敢?”
宋之拂咬着唇苦笑道:“正因是陛下赐婚,才……”话至嘴边,终是说不出口。
她心头万般苦涩,对郑家人的埋冤又多一分。此刻的处境,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重生一世,好容易摆脱了与慕容允绪同归于尽的下场,却还是逃不过这死局?
她不甘心。
孙嬷嬷一听,已是急得眼眶泛红,跺脚恨道:“怪道这燕侯自婚后便不与姑娘同房,原来根本也未将姑娘当作夫人!”她一半辈子在深宅大院中过活的妇人,着实也无良策,只小心劝道,“眼下已近燕地,到底不在金陵,事事由燕侯说了算,万不可意气行事。姑娘天生丽质,若肯时时逢迎,兴许燕侯心软也未可知……”
宋之拂面露难色,嬷嬷这是要她以色侍人。且不说她能否放得下,豁得出,单瞧慕容檀此人,冷情冷性,若是轻易被美色左右,哪里还有能耐,在侄儿的猜忌与步步紧逼下,韬光养晦许久,最后一举反扑,杀入京城?
孙嬷嬷还要说话,却忽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大门被人自外豁然推开,慕容檀眼神幽深而阴冷的立在外,直盯着宋之拂,口中吐出二字:“出去。”
这是对柳儿与孙嬷嬷说的,二人皆下意识瞧一眼宋之拂,见她点头,方屏息退出。
屋门轻阖,慕容檀一言不发,只步步靠近。那脚步声,便如打在宋之拂心头一般,越是靠近,便令她越是害怕。
她双手紧紧攥住床单,鼓起勇气,挺直腰背,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眸,直视着慕容檀冰冷的双眸,在他走到眼前之时,嚯的起身,满是幽怨道:“夫君是否忘了,那日对阿拂说过什么?”
慕容檀一愣,实则方才入门见她可怜巴巴的倚靠在乳母怀中,心便有些软了,此刻那轻柔却哀婉的语调更是如夏日里的乌梅饮,令他一腔怒火与憋闷生生浇熄,脑中慢慢回想起,那日她要他记住自己所说……
“只需安守本分,我自然同夫人相敬如宾。”
他皱眉,心里一面生出愧意,一面又对她的埋怨不以为然。
岂料她忽而话锋一转,满腔幽怨化为哀愁:“可我仍是感激夫君,即使……不为夫君所容。”
慕容檀望着她俏脸泛白,眼眶通红,明明双肩颤抖,楚楚可怜,委屈又害怕,却还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又酸又软。
她如迷失的孩童般握住他的手,仰着头,漆黑的眼眸闪着湿润晶亮的光泽,令他想起傍晚他策马去救她时,她望过来的目光。
“阿拂在这世上别无依靠,唯有夫君,此生还盼能与夫君厮守白头。”她忽而双眸再度泛起泪光,泪珠顺着双颊滑落,滴滴砸在他手背上。
“我不想死。”
最后一句,终是说出心底挣扎已久的话。
她对慕容檀此人不甚了解,可不论赵广源如何说,慕容檀今日能出手救她,便表明他行径尚算君子,对她也还无必杀之心,她方才又是埋怨又是感激,层层铺垫,便是为向他表明,她无异心,只如寻常女子一般祈求婚姻顺遂,相伴白头。若他尚对她存一丝善念,她便能得一条生路。
慕容檀凝着她,眸光晦涩,面色阴晴不定。
这女子,当真是令他又气又恨。
她将他当成什么人?既然出手救了她,又哪里还会反悔,再生杀心?
然而方才赵广源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早知侯爷仁善,不愿痛下杀手,赵某便擅作主张,替侯爷谋算好。湖广道消息称,郑承义之女生性软弱,易生忧思,自小便体弱多病,有失眠惊悸之症。今日她窥见此事,想必惊恐难安。侯爷,若她就此一蹶不振,抑或是作出旁的什么事来……便只怪她命中无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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