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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他重生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三愿大人
嬴晏的字很漂亮, 刚如铁画, 媚若银钩。
只是这个字,和陈文遇的字像了七八分。
“……”
嬴晏见他神色, 心思流转间,很快猜到他在想什么。陈文遇做秉笔太监代为批朱, 谢昀应当见过他的字迹,稍稍留心, 便能瞧出两人的字迹几乎一样。
她抿了下唇, 沉默片刻。
她八岁之后没再上过学堂,琴棋书画皆是母后一手所教。三哥的死讯传来之后,母后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多半时间卧榻在床, 一天里只有一两个时辰神智清醒。
纵然她生得好耐心,也难免有些地方不精通,比如字就写得很难看。
她如今这一手好字,是陈文遇教的。
谢昀面无表情,把纸按在一边,稍稍用力,便碎成了一摊齑粉。
昏黄的烛火跳跃,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诡谲的身影,方才的旖旎气氛仿佛在这一瞬间散去, 只余下无尽冰凉。
她的字能与陈文遇像到这个程度,在昔日时一定没少照着字帖临摹,甚至是陈文遇手把手教的。
谢昀的心底蓦地生气一股名之为嫉妒的情绪。
“字太丑了, 重新写,我教你。”
言辞甚是简洁,嗓音偏冷。
不想嬴晏垂了眼眸,莹白的小脸在光线下映得也有些冷。
他介意她的字像陈文遇么?
可是她还没有介意自己像他口中的“晏晏”。
“我不想写。”嬴晏拒绝。
往日时她一定说不出这种违拗谢昀心意的话,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心里十分不舒坦。
或许是因为饮的那几杯黄酒,给她壮了胆,三分酒意醉人,惑了几分清明神智。
嬴晏伸出手把碎成齑粉的纸收回来,不咸不淡,“嫌我字丑,就不要看了,我唤别人来给你写。”
谢昀挑了眉尖。
“……”这脾气?
他自然不会去怪嬴晏,陈年往事再斤斤计较,没意思。
只是心里头多少有点不爽。
这字一定得改。
他不想再看到嬴晏身上与陈文遇有半点关系,从今以后,只能是他。
须臾,谢昀嗤了一声,扯着唇角冷声道:“晏晏想我读给别人听么?”
嬴晏话音一堵,瞪了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看他,如此轻佻的话语,他怎么能读给别人听?他还想读给谁听!?
“你自己写。”她小声。
昔日时不在意是一回事儿,上了心又是另一会儿事,嬴晏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心里却忍不住。
一阵沉默。
就在嬴晏以为谢昀要动怒了,不想他身子往前探,半撑在小桌上,勾着她脖子往他那边压,低头落在她柔软唇瓣咬了一口,低声哄:“生气了?”
“……没有。”
嬴晏抿唇,忽然觉得心口那点难受又多几分,她以为自己能一直做到不在意的。
怪谢昀么?
可是她一早就知道,嬴晏想,这要怪她自作自受,世间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
她落在桌下的细白手指掰扯,掐出一道道指甲痕,忽然慌乱地垂下眼睫,盖住一片潋滟水光。
“没生气?”谢昀尾音轻挑,托了她下巴抬起。
视线中闯入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慌乱而委屈,凝在眼角的一滴泪花就这么滚了下来。
落在他屈着的手指上,分外滚烫。
嬴晏掰开他的手,有些慌张地抹了一把脸蛋,欲盖弥彰,“二爷,我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顿了顿,唇角挤了一抹笑意,半真半假道:“我想我三哥了。”
说着,她忽然起身,往外走,“我去少阳汤看看我三哥。”
没走两步,就被谢昀一把拽了回来,轻声嗤,“你这副模样去少阳汤,嬴柏还以为我欺负你。”
嬴晏小声:“我三哥不会的……”
谢昀不答,一手落在她腰间,另只手搭在她眼角揩了揩,顺手捏了一把脸蛋,轻声问:“哭什么……嗯?”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看得出嬴晏的情绪变化同他有关。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
这话不假。
纵然谢昀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没能猜出怀里人的情绪从何而来。
谢昀好耐心等她说话。
良久,嬴晏忽然叹了口气,转身把下巴搭在他肩膀,轻声问:“二爷,可以同我说说在雾枝山和凉州的事儿吗?”
谢昀说过,他少年时不在燕京。
那名叫“晏晏”的女子,十之八九是在雾枝山或者熙邑战场遇到的。
嬴晏心里如是想。
谢昀偏头瞥了窝在他肩头的小姑娘一眼,睨了须臾,忽而扯着唇角笑了下。
“想听什么?”
他斜靠在榻上,把嬴晏小脑袋掰了过来,问她。
想着以前读的那些话本,嬴晏两根细白的手指绞了绞,没准是师姐师妹什么的,她红唇抿了又抿,“雾枝山热闹么?”
谢昀盯着她红润唇瓣,指腹落在上面摩挲描绘,漫不经心道:“不热闹。”
说完这三个字,便没下音了。
嬴晏等了又等,只见谢昀那厮眼底含笑,把手指戳到了她牙上。
他饶有兴致,“你牙齿生得真整齐。”
“……”
嬴晏被说的窘,张嘴咬了一口他手,“你快说呀。”
贝齿间落在他手指上时,还有柔软的舌尖的触感,谢昀微微眯了眼眸,不舍地把手指抽了出来。
雾枝山的生活说不上多热闹,他师父是个古怪的老头,平日除了授课,一概不管,而他和师兄课业繁忙,整日里待在深山老林,没有人烟。
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自律而平淡。
谢昀想,那十年里头,除了日复一日的练武学习,他大概也没什么热闹可言,若是非要说热闹,蚊虫挺多,野兽常有。
这些枯燥无味的日子,也就是一句话。
“白日习武读书,晚上睡觉。”谢昀漫不经心道。
嬴晏愣了一下,“你师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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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他重生了 第105节
谢昀深深瞥她一眼,“谁说我有师姐妹?”
“话本里都这么写。”嬴晏眼睫不安轻颤。
“你还知道那是话本啊。”
谢昀嗤了一声,慢声说:“师父收了两个徒弟,男的。”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看她,“雾枝山偏僻,方圆百里没有女人。”
嬴晏:“……”她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
谢昀慵懒一笑,忽然又把手指抵到了她唇瓣,“咬一下。”
嬴晏瞪圆了一双潋滟眼。
“不咬。”
她又不是小狗!
谢昀“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去撬她贝齿,果不其然,在手指搭上的一瞬,嬴晏一下子用牙齿咬住,手忙脚乱地把他的手拽了出来。
她一言难尽看他。
这又是什么毛病?
谢昀笑笑,没再逗她,话音一转问:“还想知道什么?”
嬴晏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既然“晏晏”不在雾枝山,那就是在熙邑交战的战场了,将军美人,怎么想怎么合情合理。
“二爷,你一个人在战场,会想家吗?”
她无意识地咬重了“一个人”三字。
偏生嬴晏自己无所察觉,谢昀挑眉,手指又开始不安分地去拨弄她青丝,拔了一根簪子下来,“天底之大,何处不为家。”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军营没有女人。”
嬴晏:“……”
“我不是……”她着急解释。
谢昀指腹压上她唇,打断:“晏晏,在我面前不必试探遮掩,想问什么,嗯?”
嬴晏未完的话收回了嗓子眼,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的试探很可笑。
她忍不住疑惑,那他心中的故人是谁?难不成在燕京么?
“没什么。”嬴晏浅浅摇头。
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她怕不好收场。
又是一阵沉默,谢昀垂眸,睨了她片刻,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她头发。
他非心思愚钝之人,若说先前他还不明白嬴晏的情绪变化从何而来,如今一通对话下来,哪能不知她这是在试探自己心中有没有别的女人。
谢昀深长眼睫垂下,盖住了一片莫测情绪,已经猜中了七八分。
嬴晏被他的小动作惹得不安,心如擂鼓。
“我不是晏晏……是嬴晏?”
谢昀轻声,忽然从嘴里磨出这么一句话。
说完,他抬眼去看嬴晏,果不其然,小姑娘慌了,眼神闪了又闪。
“……”
原来是这样,谢昀恍然大悟。
晏晏一向心思敏锐,擅观人心,想来是一开始他对她特别的关注与好意让她心里不安,生了疑惑。
谢昀掰着她下巴抬起,失笑:“怀疑我有别的女人?”
不是怀疑。
嬴晏咬唇,卷翘的眼睫垂下,盖住了一汪秋水,那种珍视和情愫,显然他爱极了她。
黄酒同葡萄酒一样,酒不烈,饮起来怡人,然而后劲儿很足。
嬴晏今日饮得少,只用了几杯,意识倒还清晰,常言酒壮人胆,她那点顾及就散了,嬴晏心头一横,倏地抬起眼,开口问:“二爷,晏晏是谁?”
话音落下,她手指不安捏着。一息之后,一颗心怦怦直跳;两息之后,心生懊恼;三息之后,便只剩下后悔,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瞧她模样,谢昀失笑。
“晏晏啊……”
谢昀尾音拖长,似乎是在回忆,幽深的眼神倏地飘远,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脸颊,勾出一个俊俏惑人的侧影。
嬴晏缓缓收回视线,不安捏着的手指松了,心生悔意,也难以自抑的泛起一抹酸。
嫉妒么?还是羡慕?
嬴晏不知道,只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
谢昀扯着唇角笑了下,手掌忽然捧着她脸蛋抬起,直到四目相对,嬴晏眼睫茫然轻眨。
“一直都是你。”
谢昀一字一顿,嗓音凉而挚。
他说:“嬴晏,一直都是你。”
第89章
——原来, 一直都是她。
心头的惊诧与喜悦过后, 剩下的便是窘迫。
嬴晏神情懊恼,这么久以来的纠结心思, 竟然是庸人自扰。
犹豫而迟疑了一会儿,嬴晏忽然问:“二爷, 永安十五年,你回过燕京么?”随着话音落下, 她迫不及待抬眼看他, “六月份的时候。”
她想知道,在紫宸殿前惊鸿一瞥的少年,是谢时, 还是谢昀。
谢昀垂眸, 手指捏她香腮,“回过。”
顿了顿,又传来他偏凉的的嗓音,“去过紫宸殿。”
嬴晏:“……”
原来谢昀也记得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嬴晏心里最后一点疑惑也散了。
谢昀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晏,知晓她是误会了。
那年在紫宸殿,他的确遇到了嬴晏,只是那两分印象,没能在他心里掀起半分波澜,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而已,长得漂亮,哭哭啼啼。
他刻在心头的印象, 是在汤泉宫遇到十七岁的嬴晏。
不过这些事情,还有上辈子的那些事情,都没必要让她知道了。
他的晏晏,只要现世安稳。
谢昀收敛心思,拉着她坐起来,下巴搭在她肩颈,幽凉的嗓音绕上了几分危险:“这回可以练字了么?”
嬴晏点了小脑袋。
“好。”
一偏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睛。
谢昀浑身上下,当属眼睛最勾人。
嬴晏被看的心头一慌,身子连忙往前歪,强做镇定地拿起了那根狼毫笔,“怎么练?”
谢昀低声笑,盘腿而坐。
他把嬴晏拎到腿上,前胸贴着她纤细后背,“这样。”
说着,谢昀就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谢昀的手很凉,覆在她温暖的手背上,渐渐染上了一层温热。
……
练字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嬴晏的字已经成型了,改起来甚是困难,从一撇一捺的力道到运笔习惯,皆要重新纠正。
一本万字余的《游仙窟》,两人整整写了半个月。
写到香艳处,嬴晏几乎是闭着眼睛,不敢看,任凭谢昀握着她的手笔走龙蛇。
偏生谢昀那厮不肯放过,故意凑到她耳边,一边低声念,一边握笔写。
“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眼华耳热,脉胀筋舒……”
明明是一本正经的写书,气氛却弄得撩人旖旎,嬴晏的一颗心差点蹦成十八瓣。
后来两人亲手所写的《游仙窟》,被谢昀装订成书,珍藏起来。
他说,日后再读。
……
过了立秋之后,天色变短,暑热渐消,时间如乌飞兔走,转眼到了深秋。
月余来,朝堂上的官员升升贬贬,连带着地方官一起,发生了很大变动,大换模样。一时间,燕京人人惶恐自危,神鸾卫下属的北镇抚司里面,不知道又关了多少人进去。
好在今年春天刚刚举办过春闱和殿试,倒不愁没有新人补上。
嬴晏敏锐,很快便察觉到一点而不寻常的意味。
父皇太着急了。
等这些官员收拾完了,是不是……就轮到了替父皇收拾这些官员的谢昀?
嬴晏细白的手指不安地捏起,心生懊恼,她怎么只顾得三哥回来的喜悦,竟忘了谢昀的处境。
三哥回来了,稍有不慎,就是谢昀的死期啊。
这日傍晚,嬴晏匆匆掩了身份,去了星辰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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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他重生了 第106节
谢昀抱着她香软的身体,手指不安分,下巴搭在她白皙的肩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见人不以为意,嬴晏心中愈发担心,一把拽下他的手,偏头看他,嗔怪的声音着急:“二爷!”
谢昀总算停下了动作,慢悠悠从她肩头爬起来,似笑非笑问:“晏晏这是担心我?”
“你这是明知故问。”嬴晏瞪他。
谢昀挑了眉尖,懒洋洋地反问:“我若着急,你父皇就不想杀我了么?”
嬴晏:“……”
谢昀笑笑。
永安帝宠信他,是想以他为忠心不二的利刃,牵制朝堂,辅佐年幼的新帝,守住嬴氏江山。
可是嬴柏一回来,他这把刀便成悬颈之刃。
嬴柏胸有乾坤,守为贤君,攻为明君,自然,不需要他这么一个专横的权臣,来掣肘皇权。
谢昀精致眉眼间闪过一抹凉薄而嘲讽的情绪,蓦地伸手,拔了她发上的一根簪子,一头乌黑的墨发垂下,如缎一般。
他指尖挑起一绺打转,“放心,死不了。”
说完,谢昀五指穿过她青丝,将人压倒。
“晏晏来找我,不想做点别的么?”
嬴晏小脸绯红,暗道这厮无耻,怎么说得像她献身上门一般。
“不想。”她伸手推他。
谢昀却是不管,低头印上了她唇瓣,堵了余下那些他不爱听的话。
*
九龙殿。
永安帝一手搭在脉枕上,由太医诊脉,另只手捂着帕子,忽然一阵轻咳。
挪开之后,雪白帕巾上一抹粘稠猩红的血液,分外刺目。
永安帝看着那抹鲜血,攥着帕子的手指捏紧,狭眸里含怒,掀袖一挥间,桌畔的白釉花瓶倾倒,劈里啪啦碎了一地。
诊脉的太医惶恐跪地,大气不敢喘。
这是永安帝第三次咳血。
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乌云蔽日,九龙殿内的光线亦是十分黯淡,青天白日,周遭已经点了数盏烛灯。
原本随侍圣驾的宫人被遣退了多半,只余下郑礼、王才和与陈文遇这三名宦官,还有两名太医。
永安帝阖了眼眸,似是疲惫,声音稍哑,“朕的身体如何了?”
陛下服食丹药快两年,丹毒已深,早就侵入了五脏六腑,平日看着身体康健,不过是丹毒未显。
两名太医神互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四个字——无力回天。
太医院院首硬着头皮上前,道:“微臣开一副调养身体药方,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听到这话,永安帝心如明镜,不耐地挥手,“下去吧。”他转头吩咐王才和,“去,看看玄真大师的仙丹炼的如何了。”
王才和奉命离去。
永安帝又吩咐郑礼:“去传太子。”话音落下,他顿了顿,又道:“罢了,回来。”
他脊背疲倦地靠在龙椅上,捏着那方染血的白帕,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除了医师,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永安帝无疑心里怕死,只是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开始思量,若是有朝一日,他骤然驾崩,这嬴熙江山该如何。
恰在此时,外边忽然来人通传:“陛下,姚贵妃来了。”
姚贵妃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小男童进来。小男童身着锦衣,脖子上带着金镶玉的长命锁,生得玉雪可爱,正是嬴域。
母子二人朝永安帝盈盈一拜,“妾与域儿见过陛下。”
永安帝手里持握着一串太极流珠,一颗一颗地碾过,落在眼前女子身上的龙目狭长,冷沉而静。
柏儿没回来之前,在一众皇子里,他颇为喜欢嬴域。
这个孩子聪慧,长得像他。
而他的母妃姚月妩年轻、漂亮、乖巧,十分合他心意。
本朝祖制,后妃选自民间良家,外戚空封爵位,不封官。
永安帝的后宫里,这么多年只有一个萧贵妃例外,父亲封官御史台,然而如今整个萧家都覆了。
一无母族可依,二无自幼耳濡目染的政治敏锐,姚贵妃的三分心机算计,在永安帝看来,不过是女人家的玩闹,无伤大雅。
只要他活一日,他那些后妃儿女,便翻不出天来。
可是现在,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永安帝岂能不知姚贵妃的心思,她贿赂他身边的宦官,是为争宠,也是为了皇位。
往日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不能再模棱两可了。
当年他听信萧贵妃的话,命嬴柏去云州治理水患,已经酿成大错,白发人送过一次黑发人。
纵然永安帝心底不承认自己错了,却因有先例在前,心生忌惮。
如此想了一通,永安帝看向姚贵妃的眼神儿带上了若有若无的杀意。
他知道,姚贵妃有野心。
而这个野心会在权力引诱之下,去伤害他的柏儿。
郑礼看着永安帝阴沉的脸色,心中暗自着急,担忧地看了一眼姚贵妃。
姚贵妃无所察觉,接过婢女手中的食盒,拎到永安帝面前,笑吟吟道:“妾听闻陛下近来咳嗽,亲手熬了一碗冰糖雪梨。”
所谓亲手熬,是她亲手把已经熬好的冰糖雪梨盛到瓷盅里。
她不会喜欢上一个大了自己快三十岁的老男人。
姚贵妃舀着一勺冰糖雪梨,十分贴心地递到永安帝唇边,不想原本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忽然勃然大怒。
“哐当——”
姚贵妃手里的瓷勺落地,碎裂成两半。
一旁的嬴域不明所以,吓得眼眶一红,瘪了嘴巴嚎啕大哭。
郑礼见状,连忙把嬴域抱在怀里,一手捂了他嘴巴,掩盖哭声,警告别哭。
姚贵妃面色惨白,连忙敛了衣裙,慌张跪地。
自她承宠来,永安帝还不曾对她发过如此大的火。突如起来的意外,姚贵妃不知所措,只觉心中的不安愈甚。
眼前的帝王一向脾气不好,打杀斥罚,皆凭心意,一句话断死,一句话放生。
可偏偏她连眼前人为何动怒都猜不到,只能梨花带雨,软了嗓音,“陛下息怒。”
姚贵妃生得娇艳,这副惹人怜的模样,天下没几个男人能拒绝。
永安帝靠在龙椅上,理了理衣袖,眼神儿不曾动过,只无情地吩咐:“姚贵妃以下犯上,意图毒杀于朕,来人,赐鸩酒。”
姚贵妃闻言,瘫坐在地,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甚至没反应过来如何开口求饶,就被宦官堵嘴脱了下去,挣扎间,钗环发髻一片凌乱。
嬴域一双哭红得眼睛瞪大,挥舞着小胳膊,奶声哭喊着“母妃”。
郑礼看了一眼姚月妩,心里无奈轻叹。
他跟在永安帝身边三十年,深谙其脾性,圣旨下了,断无悔改的道理。
郑礼别过头。
他的视线与钳制着姚月妩的宦官的眼睛相对,电光火石一刹那,似乎传递了什么信息。
“域儿,到父皇这来。”永安帝朝嬴域伸手。
郑礼连忙把嬴域抱过去。
永安帝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域儿,父皇再给你找个母妃好不好?”
烛火跳跃间,映照在永安帝的脸上,将过半百的男人神情温和,似是慈父。
嬴域年纪太小了,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懵懂而无知。
永安帝抬手,擦了擦他脸蛋上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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