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求之不得
谭悦双目微怔,既而愣住。
画得是冬晨之景,景虽只有寥寥几笔,却有母女在白雪涔涔的枝头石桌上落座,母亲在给女儿描眉,女儿嘴角勾起,只是母亲只有侧颜,看不清,却偏偏一瞥动人。
是画的一个女儿思念母亲之作。
以人衬景,这样的画法只有画人到了极致的公子若敢如此,这幅《冬晨图》一看便是出自公子若之手。
整个厅中都安静了许久。
这幅《冬晨图》实在画得太好,好过公子若早前的任何一幅画作。
谭悦全然沉浸在其中,也忘了去看阮奕。
阮奕整个却都僵住——他见过这幅《冬景图》!
脑海中,前一世的记忆似是在见到这幅《冬景图》的时候,蜂拥而至。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幅《冬晨图》应当是公子若的绝笔,从此往后,再没有过公子若的任何一幅画作……
而这幅《冬晨图》,与他还真几分渊源。
当初应当也是谭悦入京,在司宝楼拍下了这幅《冬晨图》,赠与了陛下。后来陛下让宴叔叔出使长风,听闻长风太后喜欢公子若的画作,就让宴叔叔带这幅画,要赠与长风国中的太后。
他那日与阿玉去给宴叔叔送行,他在书斋打翻了墨汁,将那幅《冬晨图》的一半都染了!
他当时就吓哭,阿玉看着那幅图也愣住了。
那是陛下名义赠与长风太后的,礼单上都有,话也传到长风去了,这个时候《冬晨图》若是毁了,整个阮家和宴叔叔都要受他牵连。
阿玉当时来回仔细翻了翻被浸染的部分,眼中微舒,叹了一声,“幸好才拿出来拍卖,一个收藏鉴章都没有,公子若又是从来不盖鉴章,只自己画章的……”
他那时是从阿玉眼中看到庆幸。
他哭个不停,阿玉替他擦眼泪,“去楼上寐一会儿,我来把墨擦了,旁人不会发现的。”
“真的能擦掉?”他瞪圆了眼睛。
她知晓他吓到,踮起脚尖吻了吻他侧颊,“我说能擦掉就能擦掉,你上去睡一会儿,不准偷偷下来,等我叫你,墨汁就擦好了。”
他欢喜点头。
她又伸手牵回他,郑重叮嘱,“大白兔,打翻墨汁的事不可以告诉宴叔叔,也不可以告诉爹娘,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诉,知道了吗?”
他点了点头,神秘道,“我知道了,这是我和阿玉姐姐的小秘密!”
……
似是真的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仿佛还是上一世他同阿玉才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确实是傻的,真信了阿玉能将画上的墨汁擦掉,恢复得完好如初。
而后来,也确实未曾东窗事发过。
他也真的渐渐淡忘了。
那幅《冬晨图》就这般被宴叔叔带去了长风,送给了长风太后,除了他和阿玉,没有人知晓这幅《冬晨图》发生过什么。
他当时真信了,阿玉这么说,他便放诸脑后。
后来阮家出事,宴叔叔受牵连,再后来是苍月风月动荡的十余年,此事的印象也就渐渐消磨在心底。
直至今天,此时……
阿玉自然不能将画恢复如初,她是仿画了一幅一模一样的《冬晨图》。
——公子若的画因为细腻独到的风格,旁人很难临摹出其中韵味,也就是画得再像,都会让人一眼看出是赝品,这就是公子若笔下的画与众不同之处。所以、公子若的画都是不会刻鉴章的,都是自己画得鉴章,因为她画的鉴章,本身就很难模仿。
——我真的画的很好……就是,一幅画可以价值千金那种……
阮奕脸色僵住,他怎么这么傻!
暖玉 第092章明珠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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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明珠蒙尘
司宝楼中的拍卖很快开始,阮奕的目光都在那幅《冬晨图》里。
白雪涔涔的枝头下,替女儿画眉的母亲……
他早前没看懂这幅图,也不知这幅画出自阿玉之手,但眼下,他才全然看明白这幅《冬晨图》。
画得是一个女儿在思念母亲。
一笔一画都扣人心弦。
尤其是,画中的母亲那张看不清的脸,让人一眼难以忘记。
他知晓是阿玉,在想念她过世的娘亲……
她娘亲过世时,她尚且还小,其实对娘亲的记忆是模糊的。
所以那张看不清的脸,才是整幅《冬晨图》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他忽然想,应当是冬日里的某个清晨,阿玉梦到了自己的母亲,而后提笔画下的。
许是当时她正坐在案几前,抬眸便正对着苑中一株腊梅树。
白雪涔涔压在枝头。
她画得是那株腊梅树,和苑中的冬景,好似这对母女只是这苑中冬景的陪衬,但实则,她是想将梦见的母亲,藏在这永远不会褪去颜色的冬晨景致里……
阮奕微微垂眸,敛去眸间芒芒碎莹。
她同他在一处的时间很短,她离开他的时候也只有双十年华,但这三四年的朝夕相处,让他记了一生……
因为他是傻的,总是她照顾他多些,也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她也有内心脆弱和难过的时候。
这种不显露,就如同她性子里的骄傲和韧性。
便是藏在这幅《冬晨图》里,也是没有直面她想画的其实是过世的娘亲……
这幅《冬晨图》曾是公子若的绝笔。
因为画过这幅《冬晨图》后,她遇到了他。
她心思悉数放在照顾他身上,没有再画过一幅画。
直至后来去世……
阮奕眸光一直盯在那幅《冬晨图》上,许久都未曾移目。
若非重活一世,他永远不会知晓,阿玉便是公子若。
她将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
亦将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他……
中央看台上,司仪宣布这幅《冬晨图》的底价是三千两白银。
须臾之间,便在来回的叫价中,价格抬到了一万两。
阮奕眸间并无多少惊讶。
而后是有三楼雅阁处的人直接出价到了三万两,瞬间大厅中便没有多少人在竟榜。而后一直是二楼与三楼的客人在出价。
有人直接将叫价拔到了五万两。
场中议论声纷纷。
谭悦却一直没有出声。
等到场中的加价声到了七万两,谭悦的目光似是才从那幅《冬晨图》里出来,低声叹道,“这一幅画得是真好……”
阮奕转眸看他。
他记得最后是谭悦拍下了这幅《冬晨图》,最后在欢迎宴上赠与了陛下。
若无意外,谭悦今日还是会拍下这幅《冬晨图》。
谭悦眸间微微黯沉,沉声道,“怎能让明珠蒙尘呢?”
阮奕微怔。
谭悦没有看他。
场中的加价声继续,谭悦忽然开口,“黄金万两。”
场中一片哗然。
阮奕却并不意外。
这幅画,最后本就是谭悦拍下的。
只是他早前并不知晓,这幅《冬晨图》竟然价值黄金万两。
入宫马车上,谭悦笑道,“我们南顺以崇尚书画为荣,这万两黄金华得值。”
阮奕知晓他稍后会将这幅《冬晨图》赠与东宫。
阮奕这一路马车上其实并未怎么作声。
谭悦忽然问道,“阮寺丞觉得这幅《冬晨图》画得如何?”
阮奕沉声道,“情真意切,画得很好。”
谭悦嘴角微微勾了勾,“那阮寺丞为何不出价?”
阮奕看着他,唇边淡淡笑了笑,“这幅《冬晨图》,在我心中无价……”
……
阮府苑中,郁夫人正同赵锦诺说着话。
“本来今日就当动身去趟云州的,旭儿和奕儿的姨母在云州,我也许久未曾见过了。姨母只有彤容一个女儿,彤容自幼同旭儿定了亲,但因为彤容的父亲过世,彤容在守孝,这婚期便一直耽误了,当时暂定了明年五月。前两日到是奕儿提醒了大人和我,彤容的孝期其实在今年年底便过了,旭儿原本是奕儿的兄长,照说亲事也当安排在奕儿之前,但有陛下和娘娘的赐婚,又是礼部定下的婚期时间,所以奕儿的婚事赶在了旭儿之前。这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如今他们父子三人同朝为官,多的是眼睛看着,你和奕儿的婚事是陛下和娘娘定的,提前了,那旭儿的婚事也应当一并提前,免得落人口舌。”郁夫人悉数说与赵锦诺听。
赵锦诺想起似是去容光寺的时候,她问起过阮奕,关于大哥的婚事。
阮奕应当是上心了,也说与了爹娘听,所以娘亲才决定要尽快去趟云州。
郁夫人说清楚了来龙去脉,便又继续,“原本是让旭儿同我一道,今日便要启程去云州的。只是宁远侯忽然来了府中,我也怕有不周全的地方,所以行程暂且缓了缓。但我这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既然已经想到将婚期提前,若是一直拖着,始终觉得哪里不妥。再加上宁远侯此番要在府中呆上月余,若只是几日尚且还好,但若是月余,这其中耽误的时日便太久了些……”
眼下是十月上旬,若是月余便是十一月中旬前后,要么娘和大哥年关要在路上,要么,便要推迟到明年开春去了。
但方才娘才说起,心中不踏实,此事应当也拖不了这么就。
赵锦诺轻叹,“娘,若是放心,便将家中的事情交予锦诺吧,锦诺早前在新沂,庄子上的事情都悉数过问过,从前到后,事无巨细。虽然庄子上的事情不如尚书府的事情繁琐,但有陶妈妈在,大抵锦诺心中还是有谱的。云州同京中往返要月余路程,娘同大哥眼下去,还能赶在十一月下旬回京,若是再晚些,云州回京的路上大雪,还指不定会耽误多久。娘亲方才也说心中不踏实,还是去一趟的好,锦诺会照顾好家中的。”
要不怎么说郁夫人喜欢她?
其实郁夫人的心思,她都悉数说了出来,亦未让郁夫人为难。
郁夫人握着她的手,温声叹道,“要不怎么说咱们娘俩投缘,都想一处去了。若是换作旁人,这府中一大摊子事,又有宁远侯在,娘心中是放心不下的。但是锦诺你在,娘才能想着这个时候抽空去趟云州,将旭儿的亲事定下来,也不耽误了。这样等十一月回京,还有两三月的时间可以张罗婚事,便也诸事都来得及,否则只怕真等到五月,往后落人口舌,会影响到阮家,便得不偿失。”
虽然有宁远侯在,但早前锦诺如何布置的苑落,如何稳妥处置的,郁夫人都看在眼里,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赵锦诺笑道,“娘放心,若有后宅之事,锦诺会陶妈妈,若有家中之事,还有爹和阿奕在,锦诺会寻他们帮忙。”
郁夫人满意笑笑。
“娘同大哥何时动身?”赵锦诺问。
郁夫人轻声道,“明晨吧,早些走,早些回来也好安心。”
赵锦诺正点头,苑中匆匆脚步传来。
郁夫人和赵锦诺都转眸,陶妈妈入内道,“夫人,二奶奶,是周亮来了,说二公子有话捎给二奶奶。”
郁夫人笑笑,“他不是去陪宁远侯了吗?”这个时候竟还想着让人捎话回来给锦诺,果真是新婚。
锦诺会意,脸色微微有些红。
只是除了会意,又不好当着郁夫人的面显露心中不安,阮奕今日是同谭悦在一处,谭悦素来是想一出是一出,在南顺京中行事就不怎么看旁人脸色,她不知谭悦那家伙可是惹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但既然周亮说的是“捎句”,那便是说给锦诺一人听的。
郁夫人朝赵锦诺道,“你先去吧,正好我也要收拾明日去云州的东西,不必留在这里陪我了。”
赵锦诺起身,朝郁夫人福了福。
出了苑中,周亮朝她问候道,“二奶奶。”
“怎么了?”赵锦诺问。
周亮这才朝赵锦诺笑道,“二公子先前陪同宁远侯去司宝楼了,让小的回府给二奶奶捎句话,说在司宝楼给二奶奶留了位置,问二奶奶可要去司宝楼看公子若的《冬晨图》?”
宁远侯,司宝楼,公子若,《冬晨图》……
光是这几个词从周亮口中转述出,都足以让赵锦诺怔住,赵锦诺便果真怔住没有说话。
周亮转述的自然是阮奕的话。
赵锦诺错愕,“二公子同宁远侯去司宝楼了?”
周亮以为赵锦诺不知司宝楼,便应道,“是,晨间去白芷书院晨读后,二公子同宁远侯去了趟宝胜楼,而后宁远侯便说要去司宝楼,说今日有公子若的《冬晨图》拍卖,不少文人雅士都会去,刚到司宝楼,公子就让小的回府来给二奶奶捎话了,自是司宝楼同府中隔得实在有些远,小的路上走了好些时候了……”
赵锦诺心中似是揣了一只大白一样,七上八下根本停不下来。
她一不知道好端端的,阮奕为何忽然要让她去看公子若,可是阮奕猜出来了?还是只是因为记得她早前说过喜欢画画,所以让她去看?
二还不知道谭悦那家伙是不是乱说了什么话,惹了阮奕生疑?
三也不知道,今日司宝楼怎么会有她的《冬晨图》拍卖?她怎么都不知晓这件事?
四来更不知道,同阮奕一道看《冬晨图》拍卖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场景……
似是从谭悦入京开始,诸事就开始奇奇怪怪起来,更要命的是,谭悦还要在京中呆上月余,赵锦诺想想就头疼。
暖玉 第093章砖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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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3章砖砖
周亮询问的目光看过来,赵锦诺问道,“司宝楼到府中有多远?”
周亮应声,“不近,该有小半个时辰。”
赵锦诺如释重负,“一来一回,等到司宝楼也应当差不多结束了,我先不去了。”
周亮没多想,应了声好,又道,“眼下这时候,二公子应当同宁远侯一道入宫觐见东宫去了。”
赵锦诺看了看日色,是近申时。
他今日要同谭悦入宫觐见,而后是宫中设宴,回府应当很晚。
……
从郁夫人苑中出来,赵锦诺一直在想阮奕和《冬晨图》的事情。
海棠跟在她身后,没有扰她。
许是心中挂着事情,很快便到了苑门口,只觉今日苑中有些份外热闹。
赵锦诺同海棠相视一眼,都不知何故,也记不得苑中今日有何事。
海棠会意,快步去看。
等折回时,却是阿燕一张笑脸,欢喜道,“大小姐!是柱子和砖砖来了!”
柱子,砖砖?
赵锦诺眼前一亮,早前心中的事情似是抛到脑后,脚下不由快了些往苑中去,只是还未至苑中,忽然听到“汪汪”几声,就见一只黄褐色的毛茸茸短腿朝她扑了过来。
“砖砖!”赵锦诺刚唤出声,砖砖便已扑到她腿边。
砖砖的体型不算小,但自幼训练有素,轻易不会将她扑倒。围着她腿边跳来跳去,模样憨厚,又诚恳,忠厚,赵锦诺忍不住蹲下,伸手抚摸它的头顶,而后是下巴。
砖砖亲切蹭她。
她亦侧脸贴上砖砖的头顶,她是很有些想念它了。
砖砖从小就很听话。
小时候还是只小奶狗的时候就份外讨人喜欢,后来长大,越发蓬松着毛发,表情又有些严肃,陌生人还是会怕。赵锦诺多叮嘱柱子和钉子在有旁人的时候要拴好,即便砖砖听话,还是要与旁人安心。
譬如当下,杜鹃在苑中吓得有些失神。
当初大小姐成亲,府中的东西和人手不会同一时间都跟来阮府,杜鹃本就不怎么想跟着大小姐,所以也磨磨蹭蹭等到昨日才来。谁知刚好今天便遇到大小姐的狗来了京中,她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
大小姐……怎么养了一只像小狮子一样的狗,且,看起来还很严肃的样子。
杜鹃有些怕,便离得远,似是时时刻刻都在警惕。若不是那个叫钉子的小厮一直牵着狗绳子,她怕是都不敢出现在苑中。
眼见赵锦诺牵了砖砖重新回苑中,杜鹃吓得脸色又变了,忽然想,她早前对大小姐那般凶,大小姐会不会放狗咬她……
柱子和钉子上前,既激动又恭敬得朝她唤了声,“二奶奶!”
赵锦诺见了他二人自然亲厚。
柱子和钉子从小就在庄子上,跟了她和宋妈妈许久,跑腿的事情宋妈妈和她都是交给柱子和钉子二人去做的,似是有柱子和钉子在,心中安稳不少,也似是家中算是齐全了一般。
眼下,赵锦诺将砖砖的绳子递给钉子,“牵好它。”
钉子接过,砖砖也听话得没有乱跑。
不知可是赵锦诺余光瞥见了杜鹃,还是苑中有旁的粗使小丫鬟也有些怕的缘故,赵锦诺朝钉子道,“先将砖砖安置在后苑的北阁里。”
钉子应好,阿燕便领了钉子往北阁去。
杜鹃和苑中的粗使丫鬟眼中似是才没那么怕了,虽然知晓是大小姐的狗,但天生怕狗狗的人不少。
宋妈妈若不是从小奶狗的时候就看着砖砖,许是眼下也会害怕,许久未见砖砖,又忍不住叹道,“瞧着砖砖似是瘦了!”
柱子道,“大小姐走了许久,砖砖以为不要它了,也不吃东西,还病了一场。后来钉子日日同它说,等它病好了,再带它去找大小姐,砖砖这才开始吃东西,也慢慢好起来了。可一路从新沂来京中,砖砖水土不服了几次,路上也折腾,还不怎么习惯,所以最后还是瘦了些,但是没旁的毛病,养一养就好了,它就是很想念大小姐了。”
赵锦诺笑了笑,朝他道,“柱子,进来说话,我有事问你。”
柱子拱手应好。
宋妈妈和阿燕都同钉子一道去照顾砖砖去了。
这里是阮府,砖砖要安置妥当了,否则怕吓倒府中旁人。虽然大小姐早前同夫人和二公子都说起过早前家中养过一只狗,夫人还好奇,说等来了府中看看,但砖砖同旁的小奶狗不一样,像个严肃的小狮子一样……
大小姐是怕冲撞了府中的人,所以要妥善。
阿燕和钉子几人都怕将砖砖送到城西苑子去,就不能在一处了,所以都在轮番叮嘱砖砖要懂事,听话,砖砖听得一头雾水。
……
外阁间中,海棠给赵锦诺斟茶。
因为媛姨的缘故,赵锦诺从小多饮红茶,海棠跟了她几月,这些习惯摸得清楚。赵锦诺端起茶盏,朝海棠道了声,“中午在娘那里没吃多少东西,看看小厨房有什么点心?”
海棠赶紧去看。
柱子知晓大小姐是有意支走海棠的,有话要问他。
果真,赵锦诺问,“怎么今日京中司宝楼会拍卖那幅《冬晨图》?”
在新沂庄子上,知晓公子若事情的就柱子和阿燕两人。
阿燕随她来了京中,南顺相关的事都是柱子在处置,譬如早前师母让她年关回南顺的书信也是遣人送到新沂,柱子再让人转送至京中的,又如司宝楼之事,她回了京中之后,都是柱子在联系。过往去南顺的时候也都是柱子和阿燕跟着她。
外阁间的门开着,柱子声音很轻,“大小姐许是忘了,之前去南顺时,司宝楼的管事曾说过这幅图要放在分号拍卖,只是当时并未定好是在苍月京中的分号,还是长风京中的分号。前三月司宝楼的管事送了信来,说定在苍月京中分号拍卖了,也放了消息出去,不少文人雅士届时都会慕名前往。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小的以为大小姐在京中,怎么都会知晓……”
赵锦诺蛾眉轻轻蹙了蹙,是她自入京之后,心思就未放在此处。她眼下是想起来早前便同司宝楼定好了,都是年前的事,过得有些久了,她也记不清了。
难怪,昨晚谭悦哪根筋不对,说得那翻又是金丝雀,又是约束的话,应是都是算在了阮奕头上。
她连自己的《冬晨图》今日在司宝楼拍卖都不知晓,这应当也是没谁了……
言辞之间,海棠折了回来,手中端了栗子糕来,“小厨房说宋妈妈早上做了栗子糕,二公子今晨同宋妈妈说想吃栗子糕了,宋妈妈在这次的栗子糕里加了些山楂。”
“加山楂?”她用筷子夹了一口尝尝,这是什么做法?
但尝过之后,赵锦诺开口便笑了,“加了山楂倒是解腻,宋妈妈早前做栗子糕从来不会不加山楂,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的?”
海棠笑道,“听小厨房的人说,是二公子让宋妈妈加的,说栗子糕里加些山楂能解腻,说二奶奶许是喜欢?”
赵锦诺是没想到最后竟是做给她吃的,她眨了眨眼睛,唇角顾着笑意。
她惯来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这加了山楂的栗子糕她却很喜欢,稍许,一盘都用得差不多,应是到晚上都不怎么想吃东西了。
海棠收走碟子,赵锦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放下茶盏时,忽然想,不知道阮奕会不会怕砖砖?
若是怕,许是真要把砖砖送去城西苑子了。
……
黄昏过后,陶妈妈又来苑中,说夫人请二奶奶去一趟。
等到苑里,赵锦诺才见趁着先前功夫,郁夫人让陶妈妈准备了不少东西——库房的钥匙,收礼与还礼的册本,还有家中每月支出的明细等等。
离开月余,郁夫人不会将家中所有账册和库房钥匙都交到她手上,库房的钥匙和收礼还礼的册本,是为了应对这月余京中红白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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