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累金铄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付一钱
他怎么会活到这份上,让自己陷于这么多的不幸和如此深的绝望?
他抬头,仰望通亮的夜空中金灿灿的群星,那无可穷竟的神秘渺茫的宇宙在他的眼底扭曲旋转,聚拢塌缩成一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没有尽头的无声的深沉黑暗,最终黑暗渐渐透明,化为深红的虚无。
怀着最诚挚的善意做尽恶事,深恩负尽。
执念一朝尽数成空,他本就负债累累充满裂缝的整个精神和信仰破碎了,他本就不堪重负的脊梁由他积累的金丘消毁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了,失去了红色的生命如何能不凋萎在一片红色的凝视下。
于是,他用那把曾未能割断喉咙的短刀决绝地刺向心脏。
[综]累金铄骨 二六章
这个好心的强盗不就想看这个吗?
灭绝之族的遗孤被不幸吞噬自我了断的戏剧场景。
但说到底,他的所作所为只是让富酬认清现实,就像富酬让美惠认清现实,这世上能有多少人是能彻底认清现实而不死的?
富酬不在乎让他看个开心,至少让这徒劳的人生有点价值,只是他为何又出手干预?
他手腕被库洛洛抓着,动弹不得。
“对不起。”库洛洛说,“这不是我本意。”
“如果可以,”富酬抬起头,双眼直视库洛洛。“总有一天,毒杀,枪杀,绞死,溺毙,腰斩,斩首,凌迟,我会一一施加在你和你认识的所有人身上。”
库洛洛松了手。
这是一处临海的悬崖,富酬面对着库洛洛后退,踩到了悬崖边缘,波涛咆哮着拍击他脚下的绝壁。
库洛洛忽然意识到,富酬让自己以为他也和酷拉皮卡一样,陷入绝望便走向另一个绝望的极端,没有特别之处,不值得感兴趣,借此摆脱桎梏。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富酬也本能的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只知道别人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现在又为什么选择死亡?”
富酬不言,向后倒去,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坠入翻滚的浪潮中。
没有走马灯,只有无限广袤的黑暗和寂静,他不是第一次溺水,那时他用能力活了下来,这次不会了。
他原以为会沉入海底,鼻腔还残留了海水的咸味,却在淡水里睁开眼,看到横跨江河的神户大桥,空气中有魔力波动,不是普通世界,他大概恰巧落入了融合世界间不稳定的裂缝里,到了另一个世界。
富酬十分不耐烦,凭着一股连自己都嫌恶的执坳,从浅水的鹅卵石站起来,又向江中心走。
趟着汹涌的江水,水流已漫过胸口,呼吸愈发困难,在湍流中浮沉,他没有恐惧,这不是他最接近死亡的时刻,却是他悲哀一生中最孤独的时刻,曾经接近和比死亡更甚的经历消磨了他的想象力,思考业已停摆,美惠躺在铁轨上时想着什么?
不知为何,江水起了大范围的波动,耳边出现了人声。
接着有人扯起了富酬,将他带到了岸堤上,远处行人并未对他投予过多目光。
“先生,你安全了。”手持双枪的俊俏男子有礼的对他说,“请尽快离开。”
富酬大概明白了状况,这条江出了魔物,他被这名没有人类气息的除魔人顺便救了。
他某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是戏剧的主角,只不过他的是出烂戏,编这部分剧情的不是个鳏夫就是个婊'子。
无所谓方向和景色,富酬逆着逐渐汇聚过来的人群走,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想,心不在焉,本能的迈动双腿,远离他们,远离自己。
人一遇不顺,什么祸事都会来掺一脚,他已连续多天四处奔走,加之情绪冲击,脑内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松了。
失去意识那刻,他希望永远不再睁开这双早该被剜去的眼睛。
……
“什么病?”
再睁开眼时,他出现在一间欧洲风格的床上,一门之隔传来一个人的问询。
“神经官能症。”另一个人回道,“医生说是一类广泛的神经功能失调的病症,由心理压力和思虑过度或工作生活环境导致一系列心理障碍。另外常年负荷身体和饮食不规律对病人各器官和视神经有不小损伤。”
“总之听起来,人是废了?”
“身体差不多是这样。”那人小心的问,“这位也是您的仆人吗?”
“是奴隶。”
“可是这人身上没有魔力波动,不可能属于英灵王座,难道是从苏美尔王朝……”
谈话声远了,门有响动,富酬大概猜到是被什么人捡到了,这人是他耻辱人生的一部分。
“喂,杂种。”
富酬无动于衷,从前吉尔伽美什这么叫他反应都不小。
“说个字能死?”
“滚。”
“……”
停留在门口的远坂时臣惊讶的发现吉尔伽美什居然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从前你在本王王座下唯命是从,卷走了本王一座金库后再见你倒硬气了。”
几个世界不见,他也变得暴戾了。
富酬的金发红瞳ptsd有他一部分功劳,这人以前还装作仁慈温柔,如今不知怎么神气傲慢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向远坂一瞥,远坂微微鞠躬,带上了门。
然后他走到富酬对面,床前一步远,居高临下的睨视富酬,采光良好的窗子透进来阳光,使他的一半脸浸在黑暗中,光中的红瞳宛如鲜血。
“我没料到真能再见你,但我料到如再见你,你就会是这副凄惨模样。”
“大预言家。”
他无视富酬的讽刺,问。
“记得卢让么。”
某年王宫马司的瘟病中仅剩的一匹混血良种马,富酬以条件跟他换得了它的自由。
“明知它被放生原野命运不会好,本王还是放它走了,它明知自己在原野举目无亲,步履维艰,留下粮草无忧,荣光显赫,也与我有感情,还是追求了自由。”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走后第五年,一次猎虎时,本王在虎穴发现了它的蹄钉。”
富酬无言,目无焦点的望向窗外。
“我超脱时间限制的生存至今,最怀念的还是时间于生命有限的那段日子。”吉尔伽美什在沉静的语言中逐渐呈现出一种他熟悉的风度,“无论有无时间,时机都很重要,你如果晚五年遇见我,你我的相处不至于那么不堪回首,但是没了你这个变量,五年后的我也未必是我。”
“跟奥勒留学的吗?”
“这或许跟哲学有关系,但跟你关系更大,我想确认我除了羞辱和轻蔑,应该还有别的留给你。”
“至少你给了我极高的自我认知。一次一吨黄金,没有哪个奴隶值这个价了。”
他听着富酬的讥嘲口吻,笑了一笑:“就是你现在暴露的,以前隐藏在恭顺表象下的这一面让我注意到你。”
“生来高贵,唯我独尊,众人爱戴,竟受不了一个奴隶的厌恶,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你现在暴露出的傲慢。”
“不只是你的厌恶,我相信的是世上不可能有人不爱我,世上不可能有我无法扭转的事。”
富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我不关心你怎么把自己弄到如此境地,我不同情,更不觉得是命运,宿命论不过无稽之谈,我只可惜你灵魂里是个善人,却硬要染黑灵魂,空把别人的利益衡量的太过清楚,不肯追求属于自己的乐趣。”
“是他者令人成人,人不可能只为自己活着。”
“人更不能只为他者活着。”
“自己和他者,你的平衡和我的平衡不同,你也不必说服我。”
吉尔伽美什顿了一顿。
“有一个万能的许愿机,圣杯。”
“什么?”
“人的大不幸通常都因事不遂心,圣杯是欲望的化身,能无视天命。”
富酬久久怔愣。
又出现了,又开始了一个迟早会破灭的希望。
“你想要圣杯吗?”吉尔伽美什问,直抵深处,“是放不下你的执念,还是放不下独自生存下去的生机?”
富酬不作声。
“执念有时是求生意识为人制造的假象,人用以对抗厄运的荒谬信念。我见过真正放弃生命的灵魂,那是无光的,病态的。”
“日会落,人会病。”
“人的什么样的经历会让太阳不再升起?又有什么苦难能磨灭光明?我信太阳和人的心灵的力量。只有从未见过光明和尚且幼稚的人,才会觉得人世毫无留恋,人生毫无可活。”
吉尔伽美什终究是在时间长河中沉思过的王。
可是不仅他解答不了全部问题,有些问题也不是解答了就结了。
富酬勉强在这里待到晚上。
“先生,”远坂见他要离开宅子,“你要去做什么?”
“染头发。”富酬指了指自己白了半数的黑发。
远坂为富酬的古怪借口请示过吉尔伽美什,但这位王并不理会,只说。
“卢让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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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世纪后期罗马皇帝马克.奥勒留写就了哲学著作《沉思录》。
[综]累金铄骨 二七章
重回美惠的世界,富酬发现右京好像把这房子买下了,房屋中的陈设都是富酬在时的样子,而屋主应该出差了。
他走到他原来房间靠窗的床侧,扔下短刀,惫懒的靠在床边。刀尖陷入地板,挺立的刀身折射着夕阳的余晖。
他睨着它,赤司送的刀,那时用它未能了断,现在,他既畏惧以后,又悔愧从前,迟疑徘徊,终究回到了死的门前。尽管决定好了怎样死,他心里毕竟很乱,拎不清,放不下,未尝平静片刻。
俯身摸床底,碰到一个熟悉的质感,美惠文稿的箱子还在。在距离数个世界的今天,他拖出箱子,掸了掸灰,随手抽出翻看。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总是这样,对于死,人们永远准备不好,没有哪个时间不合适,也没有哪个时间合适。
逐篇看下来,其中一张被写得密密麻麻字迹混乱潦草的纸引起了他注意,是一则没有标题的随笔。
“那事后,我屈服了。”
第一行自成一段。
“我像个半推半就的妓'女,区别是那人没有直接把钱甩在我脸上,而是间接的把出版合同甩在我脸上。
“我已在家窝了一月,没有食欲,少有下床,我无时无刻不对自己的内心和德行进行审判,生活是从外部强加给我的,时间自顾自的从我身上流过,我只会逆来顺受,以泪洗面,因此我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活着的价值,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失望至极,可我仍喘着气,动笔写下种种。”
我也是,他心想,我也喘着气不死,读着你写的种种。
“悲剧的发生是一道撕裂的伤口,不会愈合,只会成为伤疤。难过又可怕的是我渐渐在悲痛中迷失了。每每入睡梦回那次,我无一不惊惶恐惧,痛苦难当。那个人,我甚至不愿提他的名字,不愿想到整个经历的过程,不再穿裙子蓄长发,我想我毕生都不能爱男人了,更无法体会正常的性是什么。
“为何这样的不幸落在我头上?我不该离家,不该做文学梦,不该企盼被爱,不该在这一切破灭后如此不满足。
“我为什么自残?因为无法自杀。用不快的刀在手腕上划过,在蓝绿的血管上用力的手下意识的放轻,于是血都没流几滴。割的最重的一次是在签完合同的下午,血流的不少,失血的眩晕让我睡了过去,再次独自从我骨灰盒一般的小房间恢复意识,从结果来看,我没找准血管,下手太轻,太胆怯,太惜命。
“每天,我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是‘怎么还活着’,自怨自艾的想为什么没人爱我,为什么写的东西没人看,自问自答的说因为你不配被爱,因为你写的东西是垃圾,我甚至没底气和理由怨社会,就用最贴近现实的解释自己说服了自己,于是又陷入自杀不成而自残的怪圈,短期内最大的心愿变更为立刻横死,只有那样,我就不必再难过的怨自己了。
“痛苦让我感到活着,活着使我痛苦,我好像成了一头被命运囚住自由只会悲伤的动物,不再是人了。”
他不得不停了一停,平复镇定下来,后一段甚至让他以为她在写他,通篇是他伤口流出的血。
“今天我醒来,照例恨了自己一番,窗帘无意开了一条缝透进月光,不哭不笑不动的盯着它看了约几个小时,我去拉窗帘时看到了星空,在高楼大厦夹缝的高空中吊着三分之一个月亮和两颗暗淡的星星,我忘了我看了多久,忘了我闪过的种种纷繁思绪,但我记得那种奇妙的宁静释然的感觉。
“从广大的角度,人的生命是从一系列斗争得来的,即使我时常痛恨我的生命也不得不承认,降生和活着都是本能的自主,而非被动。希望动笔写写能让我记住仰望那一线夜空时的感觉——无论在那之前还是那之后,你都是一个有权支配自己的生命。
“不为全世界的爱,不为别人的暴行,不为社会的不公,不为命运的残酷,你不是为这些不属于你的爱或者错误活着的。
“你要把自己当人看。别只看自己,你要看他人;别只往下看,你要往上看;别只看现在,你要看未来。
“你能走出来,走不出来,手脚并用爬也要爬出来。”
看到这里富酬忽的笑出来,泪则从看首段开始便一直在流。
“写完这页纸,明天就继续像往常一样晨跑、忙于生计。邻居的垃圾还堆在楼道里就顺手帮她扔,路上又看到睡在桥下的流浪汉给他买点吃的,向妇女协会捐了那些妥协交易得来版税,脏钱会因此变得洁净,人活在世,本该有无数忏悔的机会,一次错,百次错,于事实本身过失根本无可弥补,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所谓的弥补往往只是为了自己好过,没错,要自己好过,关心他人的同时关心自己,自欺欺人也罢,左右生命的谎言至死方休,只要不死没有过不去的事,深恩、大仇、爱意,恨意,一切都会淡去。我会义无反顾的接着被动完成生命这场无意义的旅行,多行善举。我以为自己没有信仰,我错了,从今往后,我的信仰就是‘信仰’。
“最重要的是继续写作,我认为我为此而生,有此使命,而使命最重的一点,不是完成那件事,是决心要去完成那件事的过程。”
他沉浸在她的字句中,郁结的心情随她自己对自己的劝解而逐渐趋于散乱的彷徨。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直至永远,再说谈何成败呢,世间的事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或者说过分投注,徒长期待,是注定受辜负的,于是我做好永无出头之日的准备,只管坚持。痛苦如潮水涨落,我在其中载浮载沉,如果有朝一日我再次崩溃,那无关事物本身,定是置身事物当中的我败退了。文学是坚定且永恒的。
“我通过故事和文字自救,同时希望我也能对你有所帮助,我未来的读者。”
他看到这里,感觉她好似就隔着纸面注视着他,心脏不由跳快了两拍,接着便是一阵难言的揪痛。
“人这自私的生物,如非与生俱来发达的同理心,可能只有自己遭了难,才好体会别人的苦。也因为我告诉自己,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能做的只有接受事实,并接受这个自己,继续生活。
“绝望和希望是手掌的两面,绝望扼住你的喉咙,你挣扎,你不死,便看到了手背的希望,往后就要使俯视墓穴的悲痛转为仰望星空的悲痛,然后对自己说,即使是这样的我,既有审判自己的权力,就也有原谅自己的权力。”
文尽了。
他把那写满温柔文字的纸颤抖着小心的拥在胸前,心很疼,疼痛到极点,他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倒般弯下脊背,脸躲在膝头中,泣不成声,自心如铁石的决定不择手段赚到三十万吨黄金以来,他从没哭过,哭得这么痛心。
他现在才肯承认,她是伟大的小说家和文学家,于他没有之一。
至少他的心终于会因此而动了,痛极则生出崭新的力量,她通过文字,让理想乡慈悲灿烂的阳光跨越时空和生死重新充实在他心间,让他纪念着过去而不会再把自己困在过去,原谅曾经一切,原谅自己,释然踏步向未来。
可是在未来开始,告别过去之前,他好想再见她一面。
……
他睡着了。
微风吹来绵绵细雨,他醒了,脸上湿漉漉的,远处有个孩子睡在草地上,也被这阵湿润的风弄醒了。
孩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坐起来揉眼睛,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睡时他就翘着嘴角微微笑着,醒来望着天空,望着远方笑容更加灿烂可爱。
富酬听到自己问:“你怎么一直笑啊?”
那黑发碧眼的孩子回答:“我是米哈伊洛。”
对了,他小时候很爱笑的,无论何时都挂着笑,因此排斥外族的族人都不忍心为难他。
但他忘了为什么那时候他可以那么开心。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孩子依旧笑着:“因为我是米哈伊洛。”
“我也是你,未来的你,变成这样让你失望了吧。”
孩子走过来,富酬半蹲下来看他做什么,会责备他吗?
孩子用他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富酬的脸。
“你为什么能轻易原谅我?”
“你也会原谅我呀,你变成这样用了多久?”
富酬怔愣许久。记不清了,因为各世界的时间差和流速差,他获得那个能力后身上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只在小范围内波动。他感觉到的流逝的时间有:“大概二十年。”
“那你还有两三个二十年,再变回来不就好啦。”
没那么容易的事听他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容易的。
“那我走了。”
“欢迎随时过来。”
富酬后退的脚步一顿,虽然在问,摇头的动作却已定下答案:“回来?”
孩子的湖水般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有故乡的蓝天和光。
“我们从未离开你,我们一直都在。”
[综]累金铄骨 二八章
九州地区四季分明,树林环绕的没有工业痕迹的地方夏日,正值梅雨时节,空气湿润,千万大小生物在原野和农田中呼吸,小路两旁田埂上的青青浅草随之延伸,视野逐渐开阔,薄云浮泛的淡蓝天空下是一座半睡半醒的小镇,房屋或紧密或分散的排列。
富酬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打算问路,他是想回冬木市,而且真的染了头发,但落点随机,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融合的哪个世界的哪个日本了。
院门半敞着,富酬象征性的敲了敲大门,想问这儿是哪,收拾院子的年轻房主抬头看过来,与头发同色的瞳仁的十分特别,像是稀释的柔和的金色,温软和善,自然带着一点笑意。
富酬留意了门牌:“秋月先生。”
“我姓夏目,夏目贵志。”夏目解释,“这的确是我家老宅,不过在我父母去世后曾经转手别人,我刚赎回它。”
“那真好。”有要得回来的过去。
“秋月孝三先生打通了院墙,装上了篱笆,”夏目拿起水壶为篱笆上攀爬的被晒的发蔫的牵牛花浇水,“为了赎回这座院子经济变得拮据了,不然不会在网上招房客。”
“我可以吗?”
“诶?”
“房客。”
“刚要回来的房子,还没修缮好,有很多不方便,没关系吗?”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里空气和阳光都很好。”
是哪都无所谓,再没有他非去不可之地。
“对了,还没问先生你的名字。”
“富酬。”
“富先生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你会做饭吗?”
“会是会,但我还有工作,未必能保证三餐饭菜供应。”
“有能吃的就可以,因为我不想出门,房费我按三倍付。”
“太夸张了。”
“我这人难以伺候,未来十倍房租你都未必愿意留我。”
“不会,你说话挺亲切的。”
“是你养的吗?”富酬望向廊下酣睡的一只黄白灰花纹生物,“那只巨大的豚鼠。”
“他是猫。”
“……”
之后他们再少有对话。
一道篱笆之隔住着独自带着一个小女孩的秋月夫人,房子是她卖给夏目的。
秋月夫人本姓原田,文静寡言,厨艺非常好,总待在屋子里,她女儿爱莉五岁,乖巧听话而活泼好动,母亲应对不了她源源不断天马行空的话,陪她玩也玩不来,她便自言自语,自己玩的有声有色。
两座宅子的院子户型相同面积也差不多,春夏之交花草繁盛,她在院子里有探索不尽的无穷乐趣,后来更有了新来的邻居房客。
夏目曾试图和新房客多沟通沟通,但那人和邻居家小孩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每天出太阳或出太阳之前,富酬把椅子搬到篱笆旁等日出晒太阳,下雨时则在廊下看房檐青灰的瓦片滴水,看云雾茫茫的远空,看累了便小憩一会儿,爱睡觉的共通之处倒让猫咪老师常和他共享一块好阳光的最佳睡眠地点。
梅雨季节刚过,正式进入夏天的蒸笼,天气越来越热,猫咪老师要被晒化了,几乎想睡在冰箱里,而新房客只是把椅子挪到了院内那棵叶子宽阔油亮的山毛榉下,好像连热都嫌麻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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