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

以往……今昔……将来……千万颗逸动的心飞驰其上，奔向凄寒阴晦的远方远地。
低沉凝重的哀乐，回响在阴气森森的灵堂内，抑郁来满堂的沉闷、满心的苦痛。
胭脂等一干通体黑色衣装的追悼人员，悲伤满面缓步绕行，依次向平躺在玻璃棺材里的莫雨遗体，鞠躬致哀，无声告别。
哀伤入骨的莫寒，搀扶着虚弱无力悲苦不堪的母亲，静立棺首一侧。两人哀痛满面哀而不语，默默地浅浅躬身，逐一向吊唁人员还礼。
他们身侧，王焕宇愁郁的眸，木然凝视着这一切。
白壁上方，偌大的彩色照片里面，莫雨如云似雾脉脉含情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人世间。
浅笑俏容的下方，白色花圈掩映的透明玻盖下，白被覆身白纱掩面的莫雨遗体，宛如被白花簇拥的一支白兰。
倏然，王焕宇深含凄怆的老眼，泛起压抑的泪花。
阴寒的空间里，火化工一只粗实的手指，有力地点动了黑色按钮。
银灰色的轮车载着莫雨遗体，缓缓直线前行，向着焚化炉黑森森的洞口，永远地滑去。
旁边，并手肃立深为悼念的王焕宇，深深地垂下了头。
天色青灰，浮云乌玄，一座低矮山丘的墓间小道上，依旧有无处不在涤荡寰宇每个空间的风在旋飘，发出它独有的缠心的轻言呓语，滚滚无穷永不停止。
脸颊消瘦的莫寒，凄苦而立诚声款谢：“谢谢你们来吊唁小雨，谢谢你们来看望我们。”
王焕宇微微偏头避开莫寒感谢的诚恳目光，声音哀缓郁然作答：“不要谢我，我不值得你道谢。小雨遭受此等悲惨结局，是我无能，我无话可说。莫寒，你快回去陪护你母亲吧，不用送我们了。”
莫寒微垂眸轻声语：“妈妈看视表面悲痛哀弱，其实内心比我坚强。她已经开始工作了，这两天还在催促我回去上班。”
王焕宇注视着莫寒抑郁的眼，自心底涌出诚恳的声音，“应该这样。小雨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还需一日三餐，你母亲做得对。莫寒，你就回去上班吧。”
“嗯，我明天就回修理厂上班。老板虽然花心悭吝，对我还是不错。”
莫寒倏然抬眸直视王焕宇，“王伯，小雨的事，你会到此为止吗？以后如有要事，请你务必再来找我。”
王焕宇默默点头，“真有事情，我会来找你。快上去吧，好好照顾你母亲。”
“我去了。王伯，肖姐，再见。”
莫寒深鞠一躬后，转身向坡上方独立莫雨墓前苦然思缅的谢玉兰，大步走去。
注视莫寒远去背影的肖婷，转过身问王焕宇，“既然毛发和指纹的鉴定结论已经证实遗体，就是莫雨，老师，这件事情就此了结了吧？”
王焕宇双眉深皱，语缓声沉，“我还是认为不太合理。吴雪和夏美联心机颇深，心计多而诡诈。眼看就要揪住她们的要害，在这风口浪尖的关键时节，突然冒出来莫雨自杀事件，实在是诡异怪谲，没法接受。”
“如此说来，老师你的意思，这是有计划的谋杀。如果真是谋杀，那可真是恐怖，准确地说，是残忍的令人恐怖！骇人听闻！对于如此狠毒的杀人犯，无论任何理由何种苦衷，坚决不能原谅。”
肖婷骇然双眼大睁，惶然长声叹气，“老师，但是现在实证在手，证实莫雨已经亡故，再查下去还有必要吗？即使有猫腻，能查得出来吗？”
“这个，死者就是莫雨，确实如此。不过，总觉得如此罢手，心中实有不甘，许多疑点琢磨不透哇！莫雨的笔记本为何出现几种指纹，调取其它书本再次提取指纹亦是如此，已经证明不是莫雨家人所留，那么出现次数最多的那款指迹，究竟是何人遗留？是莫雨的同学？朋友？无法核实，心里不踏实呀！





苍凉夜 第230章 惆怅
红酒服用足以昏迷不醒的安眠药剂量，加上雨夜卧轨的双重自杀，哼！小雨会有如此强烈的必死之心吗？还有那封不像遗书的遗书。此外，卧轨时的头部位置，吃了安眠药的人，还能准确控制自己的行为吗？难道这一切全是巧合？最令我想不通的是，纵然有天大的不如意事发生，年纪轻轻芳华正茂的莫雨，岂会以自杀绝世！”
王焕宇低着头沉思着，蓦然抬首目光坚毅直视肖婷，“若言绝对放弃，我坚决不肯，但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勤奋调查。现在走另一条路，静观其变，不再去惊动她们。如果莫雨事件真是她们的又一诡计，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迟早会露出破绽。那个时候，就能为莫雨复仇雪恨。”
肖婷神色凄切，眼波不定，稍后才轻声婉语：“民警部门终究是以自杀结案，也算合情合理。老师，莫在枉然探究，徒自伤神。我们走吧，这阴气沉沉的陵园呆久了，心情沉闷又压抑，好像气都喘不过来。”
“嗯，走吧。”
两人不约而同向坡上祭奠莫雨的母子俩望去，随后各自转身，向山下坪地缓步行去。
六十八
惆怅
文员苏伟快步来到招待台前，脸带微笑轻声询问：“那位高个发梢卷卷的清丽小妹，是谁呀？怎么好几天都没看见龙丹来上班？”
坐在桌前俯着身书写记录材料的小赵，微微抬头瞟视一眼二十多岁、颇为英俊挺拔的苏伟，依旧埋下头去，口里快速回答一句，“她是新招来的助理。”
“那龙丹呢？她去哪里了？难道这么快就上调了！”苏伟连声急问。
“我哪知道。”
小赵抬起了头，淡笑着问：“你问龙丹干什么呀？你和她什么关系呀？你是她什么人呀？”
“我……”苏伟无词以对，尴尬地含糊应答，“我只是随便问问。小赵，你就告诉我吧。”
“我不知道。”小赵继续写起了字。
苏伟眉峰上扬，声调骤高，“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时常看到你们俩在一起谈笑玩耍，午餐都聚在一起吃。你俩关系好得很，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去处呢？”
小赵蓦然抬头回问：“时常！你是在看龙丹吧？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呵呵。”苏伟微微带羞的傻笑一声，说话声音明显降低，“我是有些喜欢她。”
“有些？”小赵咬着下唇，对苏伟露出含意深长的轻然一笑，“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呀？”
苏伟连忙把脸凑近小赵，信誓旦旦地表态：“你只管提出来，我保证满足你的要求。”
“哼！开玩笑的。不过，告诉你也行。”小赵偏着头斜视苏伟，“只是龙丹喜欢你吗？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以后自有分晓。”苏伟傲然驳斥一句。
小赵撇撇嘴巴，“以后？还有以后！”
她看着苏伟苦色复显的脸，转眼瞅瞅四周，压低声音诡秘秘地说：“告诉你，官方消息是龙丹自己辞职不干了。上边专门打了招呼，嘱咐我不准走漏消息，要严格保密，你听到后记在自己心里就行了，可不要到处乱说乱传，害我挨骂哦。”
“辞职！”苏伟脸现疑色，“辞个职为什么公司要隐瞒呀？没必要哇！”
小赵双眼睁大，急火火地快语说道：“当然要隐瞒呀，这都不明白，你真笨！表面上是自愿辞职，可是如此优厚的待遇，谁会轻易辞职？这件事里面大有微妙的。你不想想，龙丹为什么要辞职呀？以后新招来的漂亮助理小妹，都依样画葫芦跟着她学，那还得了。”
苏伟一脸呆相，“什么意思？不明白。”
小赵双眉一拧撇嘴一笑，“还不明白，你真是愚笨到家了！还想追漂亮的龙丹，真是不自量力，你吃屎去吧。”
苏伟英俊的脸疑色更重，“听你这话，我更加糊涂。你别绕弯子为难我好不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龙丹的下落，不行吗？我求你了。”
小赵又气又乐，瞅着心性迂执的苏伟，鼻腔里叹哼一声只得明言表白：
“你也了解龙丹的工作性质，她在外面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身价的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贵，行是豪车，住是豪宅，衣是顶尖名牌，吃更是山珍海味，随时拿出手的大钞，可以论斤称。与这些富贵人频繁接触，豪华物奢侈事自然见了不少，开了眼界，哪个女人会不心动！何况龙丹个高貌美，身材丰满，那些花心男老板又有谁会不喜欢她？再说龙丹家境贫寒，挣钱的心思更是急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准定是随某位富贵公子、阔财老板跑了，私奔了，远走高飞了，做人家的情人、二奶去了。这种事情，集团里又不是没发生过，我都知晓好几桩这种风花事呢。”
苏伟一脸苦涩，“不会吧，我看龙丹纯洁又单纯，不会去挣这种钱吧？”
“你懂得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变起来可快了。”小赵眨眨眼睛，羞颜略显，“我除外，我是指漂亮又年轻的女人。”
“哦！你不漂亮也不年轻。”苏伟蓦然瞪起眼睛，“不，我说错了。小赵，你年轻又漂亮。那么，龙丹又是跟谁跑了？”
小赵语速缓慢下来，声音也轻微了些，“我不知道，和谁相好，她可没对我聊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十拿九稳，不会错的。即使我知道，告诉了你，你又能怎么办？你小职员一个，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人家随便花点钱找两个打手，就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立马儿变成狗熊了。再说，龙丹喜欢你吗？她和你说过私心话吗？她暗示过你吗？她给你定情物了吗？她与你亲热过吗？”
苏伟挠挠头发，满脸无奈的莫名糊涂表情，“这些都没有，我只是借故工作上的事情，找她搭话而已。”
“哦，原来你是单相思。那你还问这么多干什么？放弃吧，忘了她吧，没希望了，你一点希望都没有，何况也没机会了。”




苍凉夜 第231章 白光(一)
小赵口中虽然直言直语劝诫苏伟，心里却是满怀同情和怜悯。她瞄了眼桌面角落里的电脑屏幕，又扫视下周围，探着头小声催促：“快回去办公，说了这么久，被领导看到了不好，又要训斥我们怠工偷懒。”
“怕什么！就说我们正在办理公事。”
苏伟对小赵眨眨眼睛，举高手中大大的文件夹晃了晃，“看，我手里的文件夹不是白拿的。里面等待办理的各种文件资料、还有各式表格早就准备好了，不怕领导查问。”
小赵嫣然一笑，“你就这点小聪明，女孩子的心思一点不懂。要追龙丹，怎么不早点直言表态？现在才来说才来问，太迟了。快回去吧，还想问什么，中午外边午餐时再来问我。”
“行，午餐我请客。小赵，那我走了，谢谢你。”
内心无比失望的苏伟，转身垂着头向走廊尽头的写字间缓步走去，一脸阴晦的苦闷表情，一身落寞的惆怅姿态。
六十九
白光
“你就在车里等我。”
吴雪面色冷淡，轻语一句。
“七号包厢。”
驾驶座上的邱燕，简要提醒后座上的吴雪。
“嗯。”吴雪随即下车，向歌城大门徐缓走去。
暮夜里的狭窄街道上，寒气凝滞，行人稀疏。
“我们是商谈要事，不希望被人打扰。”吴雪小声叮嘱。
“听到了。”
在前带路的年轻女子，抬手打开了包厢门，肃立门旁轻声说明：“您请进，屋里的这位先生，已经等候你一阵子了。”
吴雪缓步走进门内。门外的年轻女子立即将门关好。
房间里，一名四十多岁脸型窄长、面相狡黠的中个男人，立刻起身直立甚为谦恭的问好，“吴总，您来了。”
“嗯。”吴雪慢步上前轻轻落座于绒布沙发上，随手卸下肩包，抬起脸悠然道：“老余，不用客气，你也坐。闲话就不说了，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侧着身斜坐在另一侧沙发上、面朝吴雪的老余，赶忙从身边的黑色加大号公文包里面，取出一个鼓胀的纸袋和一本黑皮记事簿，站起身来到吴雪跟前，将从纸袋里取出的一摞厚厚的相片，双手并握递到吴雪手上。
吴雪眉头一皱，“怎么这么多？”
“我这不是遵从吴总您普查性质的宗旨嘛，自然就会多一些。这才能够说明我是尽心尽力，尽忠职守，是吧？吴总。这里一共才三十二张，一张照片代表一位人物，如果再加上女性，那就更多了。有些偷拍环境不理想，光线太差，所以角度清晰度方面，效果不是太好。这些都是从其中筛选出来的，画面质量相对较好，希望您满意。如果您嫌麻烦，我这里另有七张，是我认为值得注意的七位重点人物，他们来往的频率比较高。”
老余又从纸袋中取出一叠照片，递给吴雪。
“那就先看重点吧。”
吴雪用眸角瞅瞅直身敬立的老文，温和地轻声语：“老余，别站着，就坐我旁边，我们也好说话。”
“诶。”老余恭顺地答应一声，急忙坐下。
吴雪轻描淡写般一张张慢慢观看相片。当看到某一张时，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下去。看完后，她将七张照片往面前的玻璃桌上一甩，眉柳微抬，“老余，说说这七个人的状况。”
老余急忙俯身向前，将七张照片摊展在玻面上，手指逐一指点相片口语伴答：“这四位都是政府官员。这两位是商人。唯独这一位背景复杂些，似乎有黑道性质。”
“就先说他。”
吴雪拿起那张照片，抵近眼前再次仔细看视。
照片上是一男一女贴身而行的侧方照。唇上长有胡须面相凶狠的中年男子，面容完整，清晰可辨。美如云容月貌的女人，则只露出大半边脸。
“这位男人虽然和她来往不多，但是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出外游玩时，时常牵手同行有说有笑，有时还勾肩搭背，很是亲热随意。另外两人还夜宿过酒店，肯定有男女关系。这个男子现在单身，以前结过婚，很久前就离了，无固定职业，似乎在替人讨债过活，做些偏门生意。他和一帮社会烂崽有联系，有不法嫌疑，曾经盯到过他和这帮人在馆子里喝酒。而且，打听到他们两人交往的时间很长，大概有十多年了，一直情丝不断。”
老文话语缓慢，力争把每个字眼说的清晰易听。
“有这么久！”吴雪眯起眼睛，“这个男的名字呢？”
“只知道姓邓，具体姓名不详。”老余面露一丝愧色。
“怎么连名字都不清楚？”吴雪声音生硬。
老余急忙辩解：“吴总，这名男子精明得很，而且凶狠狂傲。有次我跟在他们后面，这家伙突然转身直愣愣地向我走来，我赶紧侧身装作闲看风景掩饰，眼梢瞥到他走向后面的烧烤摊，心里略才松了口气。没想到他回来经过我身旁时，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又狠又毒，凶光毕露，吓得我不轻，后来就没敢再跟他了。”
吴雪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指他已经发觉你跟踪他，在警告你。”
“有这种可能。”
轻轻讪笑的老余，声音干巴巴，“吴总，你知道我是凭借智力办事，不是依赖拳头。你瞧我这身材，武力解决问题不是强项。”
吴雪嘴唇撇紧，显出一丝不屑隐笑，“行了，别唠叨了。老余，这个人是重点，你必须继续调查他，特别是他们俩开始交往的具体时间，尽量摸准确。盯他时小心点，离他远点。你如果真被打了，我不会亏待你。”
“行，有吴总您这句话，刀山火海我也甘愿去。”老余挺了挺腰杆，“吴总，顺便拜托你一件事。”
吴雪瞥了眼老余，眼视前方一脸正色，“什么事？说。”
老余挪挪身体，卑恭的轻声请求，“吴总，你看我挂个顾问虚职，暗地里却在干这见不得光、又没前景的活路。




苍凉夜 第232章 白光（二）
如今已经四十过五，总得考虑考虑前途和后路。所以拜托您把我上调实权部门，当个总经理或者部长之类的官职都行，让我后半辈子也风光风光，得意得意。”
吴雪轻轻端起桌上的玻璃杯，慢慢呡口茶水，随后似笑不笑地冷语回复：“行。只是提醒你，老余，你这是改行换业。你自己最好盘算盘算，总经理部长之类的职务干不干得下来，有这能耐嘛，别西瓜没捡到，包谷也掉了。另外，还有两个前提。首先，先把我这件事办完，直到我满意为止。其次，推荐位能接你班、又忠心的人才给我，我考查合格后就调任你。”
老余呡呡薄薄的嘴唇，微声干笑两声，“听您的意思，我这是要告老还乡呀。吴总，就当我没说，我还是干我的老本行吧。只是恳请吴总您，提高些我的待遇。”
“这点没问题。你情况特殊，好处理，下个月的工资表格就会让你满意。”
吴雪放慢了些语速，声音变为温和，“老余，你跟随我也有十多年了，是我的骨干，也是我的贴心人。你尽管放心的干下去，将来你退休的那一天，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一定会让你的晚年，过得舒适安稳。”
“谢谢，谢谢吴总。”老余神色穆然，回思着感叹，“也是，没有你的知遇之恩！没有你的关照提携！想来我现在还在街头，当那餐餐难继的小混混！”
“你还记得就好。”吴雪嘴角隐约透出丝许笑意，“说说这几位吧。”
老余赶紧打开笔记簿，对着照片背后的编号，一个一个地依序说明情况：
“这位五十多岁了，几个月前竟然离了婚，现在手头上还剩有几家大商铺，资产充裕。经常去酒吧消费，看情形是在死磨硬泡追求老板娘。这位四十多岁的处长，跟她走得亲近些，两人交往较多，时常在一起会餐看电影唱歌，关系密切且有些暧昧。剩下的几位估计都是老主顾关系，没有特殊之处，偶尔的吃个饭散个步之类。我一个人精力有限，只能了解到这些情况。”
吴雪唇角含着浅笑默默倾听，见老余不再说话，拿起那沓数量为三十二张的照片慢慢翻看。
少倾看视完后，她将其内单独搁置手边的一张照片，拿给老余看，“这个男人我好像看到过，说说他的情况。”
老余又急忙翻看笔记簿，尔后言道：“这个人叫王子雄，已婚，生有一子一女。现在开办有一家洗车场和一间副食店，家境比较富裕。我看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来往，没有可疑的地方。”
吴雪缓语交代：“姓邓的是重点，你务必继续追查。这位王子雄放到后面去查。其余的全部放弃，以后再说。老余，这两张照片我要了。”
老余忙道：“尽管拿去，我这里还有。”
吴雪将两张相片放入肩包，顺便拿出一叠钞票塞到老余手里，“调查费，收好。”
她随之站起身轻声缓言：“以后还是打邱燕的电话，必要时才能直接与我联系。记住，保密。我先走了，你过会再出去。”
“这些都懂，不用提醒。”
老余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微微弯腰恭敬送客，“吴总，您慢走。”
方才跨入车身坐稳身体的吴雪，直接快声吩咐：“开车。”
邱燕忙问：“往哪开？”
“随便。”吴雪懒散慵倦的回答声。
邱燕聚拢目力，仔细观察斜上方后视镜里吴雪的苍白面容、阴郁神态。她手上脚下开始动作，熟练地启动车辆。
“燕子，恐怕明亮的太阳升起，也驱赶不走这无尽的深黑空夜！”
后座上剪手昂头直身而坐的吴雪，哀哀悲叹。
她的幽深双眸，有白光闪动在内……
一种愁郁凄瑟的白光。
七十
寒流
身穿米白色长大衣的美联，春风满面，脚上亮目白靴轻提，动出轻盈快步，袅然走向十字路口边、站立在人行道上等候自己的吴雪。
吴雪两臂交叠腹部单立一方，黑睫沉凝面容沉凛，心有所动长视动感美优、俏步前来的美联。
满天黄黄的深冬日晖，迷漫万里晴空，挥洒来微微透爽的暖、微微灼心的热、还有……微微乱怀的伤情。
吴雪沉稳压抑的专注眸，特别注目依附于伊蜷蜷柔柔的乌亮秀发，在袅袅气旋悠悠乱流中，随姿飘颤飞舞清扬的翩翩妙态、凌凌美韵。
望着她楚楚幽幽迷人的白艳身，不啻独揽风姿的沧海一帆。
望着她秀秀雅雅醉人的云鬓容，堪媲独显风雅的叶海一花。
未几，美联来到吴雪身前，欢笑着问：“小雪，怎么今天有空约我出来玩呀？”
吴雪微笑着答：“今天天气不错。你看，难得的冬日暖阳，所以就喊你出来逛街，看风景喽。”
“天气不错！”
美联露出三分错愕，不禁抬头四望，“是不错，暖阳普照，轻风拂煦。”
她偏着头看向吴雪，“你气色也不错呀，精神饱满有如明媚春光。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燕子呢？为何今日不与你一起双飞了？”
“她单飞找新男友温存去了。”
吴雪散漫的目光，骤然停落在美联脸上。
美联疑惑地眨眨眼，语速缓缓地说：“哦！真的吗？让她老公知道了，那还了得！”
吴雪唇角微撇，撇出一丝隐秘的默笑，“骗你的，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她在公司里忙着呢，准确的说，是在忙碌我欠下的工作。现在燕子是副总了，具体事务，基本上都已经交给她代为处理，我只掌舵大局。”
美联又眨眨眼，快快地问：“是不是喔？为什么？你放心吗？”
“我太累了，想休整段时间，所以才能百忙里挤出这半日闲暇时光，约你出来散步散心，聊天解闷。至于放不放心，这世间的事情有什么能让人放心的，恐怕临终闭眼前的瞬间，依然牵挂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