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折一枚针
宝绽他们还懵着,鲁哥抢先说:“我要验伤!”
“你那就轻微伤,”警察点上烟,“不够抓人的。”
“轻微伤也得赔钱哪,”鲁哥瞪着时阔亭,“五万,少一分都不行!”
听到这个数,宝绽的脸都白了,警察拍桌子:“你说多少就多少,要警察干什么!”他指着宝绽,“你们就是个财物纠纷,你伤了,人家没伤吗,你跟人家要五万,人家还跟你要钱呢!”
鲁哥梗着脖子,琢磨了一下:“一万,不能再少了。”
派出所成天是这种事,一万还算公道,警察觉得可以,转过来对宝绽说:“你们留一个人,另两个回去取钱。”
时阔亭捶了一把大腿,刚要张嘴,宝绽的声音横在前面:“我留下。”
“宝处?”应笑侬立刻拽时阔亭,不用他拽,时阔亭也不能让,宝绽在这种鬼地方待一分钟他都受不了:“人是我打的,凭什么你留下!”
“时阔亭,”宝绽没叫他师哥,垂着手坐在那儿,背是笔直的,有股气势,“我是如意洲的当家,我说怎么办,你去办就是了。”
应笑侬不肯:“不行,换我留下……”
“行了,”警察不听他们废话,叫辅警来把宝绽带走,对鲁哥说:“领你老婆孩子回去吧,钱交到我这儿,你听我电话。”
鲁哥夫妇出了门,时阔亭和应笑侬瘫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一万块不算多,但对他们来说绝对不算少,时阔亭的钱全搭在如意洲上,应笑侬手头有点钱,但不够:“走吧,咱俩分头借。”
他们去借钱,宝绽被带到派出所二楼的一个小房间,有床,有电视,像是民警晚上休息的地方,辅警在外头把门上了锁。
宝绽听着那声音,到窗边坐下,垂着头,盯着地上的一块方寸之地。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进派出所,第一次被警察关,怔怔的,一出神就是大半天,红日渐渐西斜,窗外漫过淡紫色的云霞,突然,手机响了。
他打个哆嗦,接起来:“喂?”
“在哪儿呢?”是匡正的声音,“我送你回家。”
静了半晌,宝绽说:“不用了。”
匡正敲键盘的手停住:“你没事吧?”
宝绽没说话。
“喂?喂!”匡正保存数据,把电脑关机,“宝绽?”
“我没事,”宝绽强挤出一个笑,骗他,“我已经到家了,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匡正的心放下来:“那我不回去了,晚上加班。”
“嗯。”宝绽轻声应,就要挂电话,匡正忽然说,“对了,我早上换了个胎,千斤顶扔在车库门口,你帮我看一眼还在不在。”
宝绽眨了眨眼,从窗边站起来,假装走了几步:“千斤顶……在的。”
匡正踢了一脚桌子挡板,他早上根本没换胎,也没什么狗屁千斤顶:“宝绽,你到底在哪儿呢!”
宝绽没想到他使诈,虚脱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床角。
“我告诉你,”匡正的声音沉下去,他不高兴了,很吓人,“今天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
“柳桥派出所,”宝绽无助地说,“哥,我在柳桥派出所。”
(1)切末:京剧演出中的道具布景统称切末。
第15章
匡正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到的时候天还没黑,宝绽听见门锁响,从床上站起来,盯着那扇门,心咚咚跳。
门打开,匡正穿着一身银色的丝质西装走进来,看见宝绽的脸,神色一变,反身出去找辅警:“不是说他打人吗,怎么他脸上有伤!”
接着,是下楼梯的声音,宝绽赶紧跟上,边往楼下跑边喊:“哥!”
一楼,匡正在和负责的民警理论:“……你们说他打人我才交的钱,我不差这点钱,但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太阳穴都青了!”
他交钱了?宝绽顿住脚,一万八千四,还有他这份情,自己怎么还?
“你没看他把人家打的呢,满脸都是血,”警察按规定办的案,不心虚,“事实认定过了,双方签字同意,我们完成调解。”
“调解?”匡正冷笑,“你们就是和稀泥的。”
小警察来气了:“我警告你啊,别乱说话。”
“我从来都这么说话,”匡正一点也不怵他,“哪句话犯法了,你找我律师。”
警察上下把他看看,知道他是有钱人,见宝绽站在那儿,转移目标:“行了,你朋友来领你了,走吧。”
“走什么走,”匡正不依不饶,“打他那孙子呢,我要告他!”
“警察同志,”宝绽走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弄错了,你把钱退给他,我朋友去取钱还没回来。”
这话一出,警察和匡正都愣了,齐齐看向他。
“我不能再拿你钱了,”宝绽碰了碰匡正的胳膊肘,小声说,“你把钱要回来。”
小民警一看他俩起“内讧”了,特来劲儿:“行啊,”他朝匡正伸手,“刚才给你开的收据呢,给我,我把钱退你。”
匡正被小警察拿了一把,很窝火:“什么收据,没了。”
“刚给你的,”警察的嗓门高起来,“别说我们人民警察收钱不给收据啊,这可是原则问题。”
收据真没了,刚才匡正交完钱,把收据一团扔垃圾箱了,“别跟我闹,”他推宝绽,不再提告人的事,“走。”
“真不行,”宝绽不走,“我都拿你八千四了……”
“哎我说,”小警察好奇,在工作台后头问:“你俩什么关系?”
匡正瞥他一眼:“邻居。”
小警察拿眼把他俩扫扫,摇头,匡正气儿不顺:“你摇什么头?”
“你开豪车的吧,”小警察问他,又问宝绽,“你骑自行车的吧,”他摊手,“你们俩怎么可能是邻居?”
小警察也是警察,分析的不错,匡正箍着宝绽的肩膀:“朋友,行了吧?”
小警察笑笑,朝他们摆个手,算是再见。
钱拿不回来,人也出来了,宝绽只好给时阔亭和应笑侬打电话,告诉他们没事了,让他们放心。坐上车,匡正系上安全带要发动,看副驾驶那边的座椅灯亮着,一转头,见宝绽仰头靠在椅背上,两手捣着脸。
他以为他疼,没管安全带,挂档就要上医院,这时,宝绽呓语般说:“太难了……”
匡正踩下刹车。
“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匡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自从认识宝绽,他头上好像就有一片乌云,抹不去,吹不散,应该是钱,不多的一笔,却把他逼成这样。
“我好累啊,哥……”
一声“哥”,让匡正的心揪起来,他恨不得自己捧着钱往宝绽手里塞,但忍住了,以宝绽的性子,砸钱绝不是帮他。
他把人送回家,自己回公司加班,第二天早上准时在宝绽门口等,等了半个多小时人也没出来,匡正猜他还没平复,没吵他,开车走了。
宝绽这么在家窝了两天,窝得脸上的瘀伤发黄变淡,时阔亭和应笑侬来了,还带着邝爷,老爷子一进门就抓住他的手,心疼地攥着:“受苦了,宝处!”
宝绽哪能让老爷子担心,大剌剌地笑:“全好啦,邝爷。”
时阔亭和应笑侬在旁边帮腔:“就是,邝爷,你看,宝处这大房子,这客厅,这沙发,多气派!”
邝爷看宝绽住的好,打心眼儿里高兴:“好,好,这大屋子配得上我们宝儿!”
窄红 第13节
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邝爷一直叫他宝儿,后来宝绽挑起如意洲的大梁,才改口称宝处,今天这一声“宝儿”,宝绽忍不住红了眼眶。
时阔亭瞧出来了,把邝爷往楼上领,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宝绽和应笑侬,“小侬,”宝绽说,“你给我介绍个活儿吧。”
“啊?”应笑侬猝不及防。
“你和师哥都在外头有活儿,就我一直闲着,”宝绽低下头,“往后不行了。”
“有什么不行的,”应笑侬大包大揽,“我们养着你。”
宝绽摇头:“欠的钱得还哪。”
提起这个应笑侬就来气,要不是那个姓鲁的王八蛋,宝绽哪能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万八。
“我那活儿你干不了,”应笑侬脑筋一转,把时阔亭搬出来,“再说,你去端茶倒水,老时也舍不得啊。”
宝绽往楼梯那边瞄一眼:“不告诉他。”
应笑侬最受不了宝绽求他,一求一个准儿:“行……我打个电话,之前干过的一家夜店常年招人,端盘子你行吗?”
“没问题,”宝绽的眼睛亮了,“我今天就能上班!”
别说时阔亭,就是匡正知道宝绽要去夜店伺候人,也不能同意,但他这两天没在家,熔合的项目进展很快,过了第一轮出价,正在准备管理层演讲,改稿子是vp的活儿,他干到半夜,从办公室出来,四周的灯全黑了,只有段小钧那儿亮着一块,傻小子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干什么呢?”匡正走过去,看他面前铺了一堆纸,上头密密麻麻的,全是算式。
段小钧抬起头,眼神锈蚀,白眼球上有几条血丝,“我在算内部收益率。”
匡正深深地皱起眉头:“你算这个干什么?”
“我听clemen跟人聊天,说债券定价会用到这个,对以后的企业估值也有用……”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在匡正这样的大神面前极不自信。
内部收益率是个不算复杂的公式,但是有很多项,而且全是带指数的除法,“你是不是傻?”匡正扔下这么一句,扭头走了。
出来到电梯间,刚按下按钮,手机响,是一帮资产管理部的狐朋狗友,喝了酒,在嘈杂的音乐声中喊:“匡正,出来!我们在翡翠太阳!”
翡翠太阳是金融街附近的一家高端夜店,匡正把手机拿远,喊回去:“你们这帮老狗,多大岁数了,加完班还不回家,想猝死啊!”
那边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捂着话筒说:“你还不知道吧,华银的李大头,他找了两个小姐在凯宾斯基玩双飞,让他老婆抓住了!就刚才的事儿,他老婆现在在华银52层,哭着喊着要跳楼,都打110了!”
匡正没忍住,噗嗤笑了,骂了句脏的:“这小子傻逼吧。”
“就是,快来!”那边兴高采烈的,“好久没这种狗血戏码了,哥们儿开了一打好酒嗨皮,我他妈爱死金融街了!”
“你们真不是东西,”匡正这么说,兴致却被挑起来,“等着。”
挂断电话,电梯也来了,他正要迈步,回头看一眼办公区那束光,又走回去。
段小钧一条道走到黑,还在手算内部收益率,匡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握住鼠标随便打开他桌面上一个excel文件,找到irr公式,选定一组数据,创建工作区,确定。
一秒钟,内部收益率结果显示在屏幕上。
段小钧愣愣看着那个数,又看看自己算出来的东西,匡正以为他要为这一晚上的愚蠢捶胸顿足,没想到这小子抓住他的手腕,激动地喊:“算对了!老板,我算对了!”
段小钧抓起手边的纸给匡正看,除了小数点保留的位数,和电脑上是一样的,匡正挑了挑眉,使劲撸了他脑袋一把:“别熬了,赶紧回家。”
他坐电梯下停车场,开车到翡翠太阳,二楼的一个开放式包厢,七八个人,不都是万融的,还有国银和鼎泰证券的,匡正都认识,一排击掌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马上有女人来怀里,他一把搂住,酒倒进面前加了冰的洛克杯,这种场合他并不热衷,但人在社会上,总要有一个圈子。
大家聊着李大头,你一句我一句,绘声绘色,好像都在现场观摩过一样,七嘴八舌间又翻出不少他过去的烂事儿。匡正边喝酒边听,忽然国银的一个家伙说:“真是开眼了,这么一比,千禧航空董大兴他儿子也不算什么了。”
匡正正好在他身边,问:“董大兴的儿子怎么了?”
“死了,”那人撇嘴,“吸毒过量,媒体没报。”
匡正迅速扫一圈众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李大头的绯闻上,没人关注这么一件悲伤的“小事”。
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往包厢外望去,只一眼,就在一楼的卡座区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松一样,鹤一样,匆匆闪过。
第16章
匡正望着楼下,(这里有两句话,改掉了),一张大红色的嘴唇在耳边说:“帅哥,胸肌好大……”
匡正往怀里看,她非常漂亮,漂亮得让人乏味:“没你大。”
她咯咯笑,枕着匡正的肩膀:“能不能伸进去摸一摸?”
匡正朝门口招手,每个开放式包厢入口都站着一名服务生:“我们花钱是来摸你的,不是让你摸我的。”
她笑得更厉害了,挺着胸,把腰扭成个s形:“那你倒是摸啊。”
“先生。”服务生到身边,弯下腰。
匡正指着楼下:“下头卡座区的服务人员什么时候下班?”
服务生往楼下瞧了瞧:“这一班是三点,先生。”
匡正看一眼表,一点五十五,他点个头,拍拍女人的屁股,让她起来。
“怎么着,老匡,要走啊?”资管部的人问。
“疯不过你们,走了。”
“没见你喝酒啊,”他们起哄,“喝一杯,喝一杯再走!”
“我开车了。”
他们不买账:“合着我们都是坐公交来的?”
匡正实话实说:“我得去接个人。”
他们愣了一下:“女朋友?”好几个人一起吹口哨,“女朋友!”
匡正懒得跟他们解释,挤出包厢,到一楼大略扫一眼,牛鬼蛇神的根本找不着人,他离开翡翠太阳,把车停在金融街西口的路灯下,给宝绽发短信:
睡了吗?今天事儿特多,我还在公司呢,三点才能下班,明早不一定能送你。
按下发送,匡正把手机扔到副驾驶上,把椅背放下来,披着西装假寐。睡了一个多小时,手机的提示音响,果然是宝绽:
我也在市内,离金融街很近,方便搭你车回家吗?
还“方便”吗,匡正受不了他,直接发地点:金融街西口。
想了想,又发过去一条:kzkendrick1987,加我微信。
几分钟后,微信有消息,胭脂宝褶请求添加好友,匡正通过,没一会儿,远远的跑过来一个纤秀的身影。
匡正提起中控,车门打开:“跑什么?”
“怕你等着急,”宝绽上来系好安全带,“太晚了。”
匡正发动车子,装作不经意地问:“干什么了,这么晚?”
宝绽停了一下才回答:“朋友有事,让我帮个忙,”他垂下眼睛,“最近都挺晚的,你早上不用带我了。”
匡正单手转动方向盘,黎明前的街,空旷寂静:“好。”
宝绽没再说什么,转头望向窗外,像是第一次穿过拂晓时分的夜色。
匡正瞄着他的侧影:“那个钱,”他小心地说,“不用急着还,我暂时用不到。”
“嗯,我明白。”宝绽知道他不差钱。
匡正有点心烦意乱。
“对了,”宝绽扭着腰从裤兜里掏东西,那个姿势,像折弯了一根新鲜的竹子,青葱柔韧,“这个给你。”
正好是红灯,匡正挂空挡,宝绽递过来一把钥匙,钥匙眼儿里拴着一条小红绳,“我下午配的,”他给他交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自己热饭,在冰箱里,用保鲜盒装的,我会多做几样,你挑爱吃的吃,碗筷不用管,我回家再收拾。”
匡正接过钥匙,有些意外,他大半夜出来打工,还想着给自己做饭:“好……”把钥匙揣进兜里,他忍不住问,“这个房主……和你是什么关系?”
“啊?”宝绽愣愣的。
“就是……”匡正难得说话这么费劲,“你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嗯,”宝绽还是没明白,“房主是个大老板。”
匡正知道是老板,不是老板也买不起这样的别墅,“房主……”他舔了舔嘴唇:“是男的女的?”
宝绽眨了眨眼睛,明白他的意思了:“男的男的!”他急着解释,有点难堪,“只是借我住,没有任何别的关系!”
匡正点头,忽然后悔问他这个,宝绽的生活很简单,不像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把宝绽送到家门口,看他进屋,然后调头入库,宝绽从窗子里等着对面的客厅亮起灯,才缓缓拉上窗帘。
一个人了,他坐在沙发上,浑身疲惫。
头发有淡淡的酒精味,很难闻,这么些年,他在台上演秦琼林冲,演出了一身傲气,下了台,却要去收拾打碎的酒杯,去擦别人的呕吐物,他不甘心,也委屈。
掏出手机,这个时间,他只能给一个人打电话。
彩铃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喂……宝绽。”
“师哥,”宝绽盯着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半天才说,“我睡不着。”
时阔亭从床上坐起来,打着呵欠点一根烟:“还记得以前吗,咱俩一个床,你晚上睡不着总让我给你讲鬼故事。”
宝绽记得,他们的中学时代。
“有个挺吓人的,”时阔亭回忆,“一个男的,远房亲戚死了,他去奔丧。”
宝绽静静地听。
“半夜突然肚子疼,起来上厕所,是那种老式的蹲坑,他迷迷糊糊的,上完提裤子,怎么也提不上来,”时阔亭压低声音,想制造一种恐怖的氛围,“低头一看,厕所的窟窿眼儿里伸出来一只手,血淋淋的,把他的裤子拽住了!”
对,有这个故事,宝绽轻笑,他从小就不害怕。
那时他们十三四岁,上初中,时阔亭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个子高长得帅,总和一帮学习不好的富二代打篮球,他不住校,但老喜欢往男生宿舍跑,一间屋子八个人,宝绽是其中之一。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交集,宝绽读书时话不多,也瘦,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社交边缘人,直到那天,时阔亭来他们宿舍。
他抱着个篮球,从左手传到右手,再从右手传到左手,几个哥们儿把他围着,听他神秘兮兮地问:“咱们学校有四大禁地,你们听说过吗?”
初中男孩,对恐怖探险最感兴趣,纷纷摇头。
“第四名,”时阔亭小声说,“是学校后身的洗手池子,左边第二个水龙头,据说到了半夜十二点,拧出来的不是水,是血。”
“哇!”一片惊呼,宝绽从他们背后的上铺坐起来,垂着脚往下看。
“第三名,”时阔亭的声音更低了,“从水池子往老楼那边走,有个铁秋千,特别旧,要是半夜去玩,能听见有女人在背后笑,边笑还边往高推,听说前几年有人从那上头掉下来摔死过。”
“操,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孩们挤在一起,来回搓胳膊,宝绽倒没觉得特别怕,聚精会神地听。
窄红 第14节
“第二名,”时阔亭用一双帅气的眼睛扫视每个人,“就是咱们上课的那个楼,五楼,平时没人的那条走廊,墙上有个祖冲之画像,据说半夜十二点他会拿眼睛看着你,你被他看见,要是背不出圆周率前二百位,就完蛋了。”
有人开始数3.1415926,宝绽想了想:“可是课本上写着,祖冲之自己也只算到小数点后七位。”
时阔亭玩球的手停了,转过头,一单一双两只贼眼皮盯着他:“你是哪根葱?”
宝绽知道说错话了,没应声。
时阔亭走过来,仰头往上看,篮球一下一下拍在地上,有种不可一世的样子:“四大禁地第一名,男生宿舍楼顶楼,东边的厕所,7号坑,半夜十二点蹲在那儿,会有人来敲门,然后问:嘿,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这个有点恐怖,宝绽微微往后缩。
“既然你不信我说的,”时阔亭激他,“就是这栋楼,敢去验一验吗?”
这栋楼一直是男生宿舍,但屋多人少,顶楼封闭了很多年没人住。
“不敢就是孬种,”时阔亭眯起眼睛,“我见一次,骂一次。”
他这样说,宝绽当然不能认怂,瞪着他:“有什么不敢的……”
“好!”时阔亭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锤定音。
为这事,他们整个宿舍都很兴奋,时阔亭干脆猫下来没回家,十一点半,宝绽从上铺下来,大伙给他找了个手电,目送他出门。
具体的宝绽记不清了,只记得上到顶层,进了东边的厕所,没有灯挺吓人的,每个隔间门上都有手写的号码,他借着月光找到7号坑,蹲进去。
当然了,十二点并没有人敲门,他从裤兜里掏出水性笔,摸黑在门上打了个叉。
回到宿舍,八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他说:“假的,没人敲门。”
“胡说!”时阔亭推了他一把,“你肯定是害怕,根本没去厕所!”
“就是!”其他人附和。
宝绽知道他们会有这一手,挺直了腰杆:“我在门上做了记号,不信你们跟我去看!”
满屋子的人全没声了,只有时阔亭不怕:“去就去,谁怕谁!”
他和宝绽离开宿舍,手电筒在阴森的长走廊上打出一道锥形的光,临上楼梯,时阔亭笑了:“我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没去。”
宝绽踏上一步,肯定地说:“我去了。”
“你去个鬼啊,”时阔亭的语气里带着嘲讽,“顶楼东边的厕所只有六个坑,根本没有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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