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下沉

监控里，一辆保姆车连夜将她接走，就背了个小包，行李箱都没拿。赵亮气得笑了，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很难笑：周小艳接到钱倩的微信，告诉她房间密码，让她把衣帽间里的衣物都拿走，权当直播赞助；方女士接到美容院的电话，钱小姐的美容卡余额全部转到了她的名下，原卡作废；李又明也收到了钱小姐的信息，前台她的日常用品全部留给他当作纪念，特别是那张镶在水晶相框里的照片。
这是在向天下人昭告：钱小姐，正式从小赵总的世界里，完全撤离了～
连宋其荣这个吃瓜群众都皱起了眉：这就是你真挚的爱情？
不是也没关系。小赵总照常按时营业，积极加班，只是少了些表情。还是那句话，他肩上的责任由不得他任性。
这大概是他度过的最索然无味的春节。虽然以往他也几乎是全年无休，但今年多了些魂不守舍——钱倩音讯全无。他负气一般拒绝李又明提供的一切情报，变态的敬业精神支撑着他一直忙到开春，新的一个财年开启，全员体检。
从体检中心出来，赵亮碰到了之前那个惊魂之夜出急诊的妇科大夫。帅哥总是令人难忘，尤其是那种应急状态下。大夫看到小赵总眼前一亮：“好久不见！你太太如何？”
“她～”小赵总不知如何回答。
大夫喜笑颜开：“年前你太太独自过来了一趟，有点出血，孕酮有点低，现在怎么样了？挺好的吧。”
听到「孕酮」两个字，赵亮脑中轰然巨响。这都是怎么了？！





首次下沉 劳燕分飞
仲夏时分，真格科技的小赵总，带领一支小团队，飞抵肯尼亚内罗毕。真格将为援非铁路工程的调度网络提供初代技术支持，这将是真格参与国字号建设迈出的重要一步。
溽热的机场，薛稷藏已等候多时。
他俩上次见面，残冬未褪。赵亮失魂落魄地找到他，问：“你和钱倩那天还说了什么？”
那个「孕」字如同紧箍咒，勒得赵亮头晕目眩，百思不得其解。他有做措施，钱倩比他还懂得怎样自我保护，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薛稷藏仍有点懒懒，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当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心中的罪恶感骤减。人就是这样，就算有罪，也要求被害人完美，更何况发现对方并不无辜，处心积虑动机不良，自我原谅起来更加容易。
当赵亮听完整个乌龙，一颗心，无声沉寂。他想起了和李又明聚会的那个雨夜，他从沙发缝里，摸出的那个套子。钱倩连夜仓促离开，那孩子十有八九凶多吉少。
中间，吴绸跑了一趟腿，在一个周末开车到隔壁省，去钱倩家的山场酒庄找了一趟她。赵亮状态欠佳，满脸写着大写加粗的「不原谅」。李又明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求助吴绸，毕竟大家算共同的朋友。郁郁葱葱之间，车子停在一座法式小楼前，吴绸下车，空气清新宜人，让人倍感愉悦。
唯二先生听说有朋友来看钱倩，非常高兴，让人准备了一桌子的山珍，对吴绸说：“倩倩性格有点不太合群，还请你多包涵。”之后离开，给她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吴绸和钱倩漫步在山间，盘山步道打理得干净整洁。独栋别墅分散在山间各处，自成一景，安静清幽。漫山遍野绵延向上的葡萄架，白色的避光袋罩住果实，清风习习吹动，像一条条白手帕，在绿色的藤蔓之间挥舞。钱倩向她介绍，这个是酿酒的，那个可以直接采摘吃掉，还有那边用来观赏～马桶集团的叁女儿啧啧称奇：“这一片山头，都是你家的？”
土豪倩细胳膊一挥：“到那边，你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是，随便摘。”吴叁小姐嘴巴成了「o」形：“失敬失敬。这里离我们那也不算太远，怎么之前没发现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会员制。等下给你办个卡。”
各地都有这种貌不惊人内藏玄机的会所，非请勿人，用来接待要员。吴绸紧紧挽住钱小姐的手臂：“大小姐，你的性格再不合群一点也没关系，我一直都会跟你做朋友！”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映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无边游泳池里，美得像一幅油画。吴绸拍了个照，发了个朋友圈，慨叹：“钱倩你是不是作，见天儿的这青山绿水你抑郁什么？”
钱小姐瞥了一眼窗外，“你想要去游吗？可以去，恒温的。”
钱倩是好多了。她的好转，比薛稷藏多了一道疼痛。她差点就拥有了一个孩子，确切地说是个受精卵，但是ta没有着床，换句话说，ta早早地就回到天上去了。
很多时候，彻底地解脱，靠得是某种终结，当无法终结，就结束自己。钱倩没有吃保胎药，顺其自然，放ta离去。那比生理期只强烈了一点点的疼痛，让钱倩痛哭失声。她以这样近乎变态的方式，偿还了她对那个女孩的「亏欠」。
吴绸寻找各种机会想问重点，被钱倩一面膜糊住了脸，心口难开。钱倩低头：“都过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吴绸不甘心，唔哩呜噜地问：“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回学校。”
夏末时节，钱倩回到了学校。她不再从事临床工作，转读科研型博士，以后可能会留在这座海滨城市任教。这期间，李又明哭天抢地地发消息给她，说亮哥要御驾亲征去那苦热之地出差，怎么拦都拦不住。钱倩思忖，回复：可以考虑提前割了阑尾。
自此，小赵总和钱小姐各奔东西，一个天涯一个海角，死生不复相见。




首次下沉 亦有相思 h
其实只要有李又明在，小赵总就不可能完全避开钱小姐的消息。他驻外出差，国内李又明看家，钱倩她们学校所在的城市，堪称南方科技之都，李又明少不了跑那边出差。李助理是真的怀念钱倩在真格的日子，能那么大大方方地把小赵总怼得那么漂亮，在钱倩之后再无来者。也不敢明目张胆给他发信息，就暗搓搓地发朋友圈：现在的大学男生真是如狼似虎，连老师都敢追吗？！
钱倩在学校里要带本科班，花样少年们刚摆脱「早恋」的诡异定义，爱她如初恋。一下课，把她围在讲台，没话找话地一近芳泽。钱老师来者不拒，有问必答佛光普照。李又明早早地献身周小艳，没有经历这种暧昧心动，看不顺眼，举起手机咔嚓一声。学生们发现了这位西装革履一脸不高兴的社会人帅哥，起哄：“钱老师男朋友来啦！”
社会人更不高兴了：“去一边玩去！我是她小叔子。”
钱倩整理好书本，边往外走边说：“李又明你要向前看，别老是揪着以前。”李又明连连摇头，表示不赞同：“钱倩你也是理工科出身，你该知道地球上有多少人。这么多人里头能认识彼此的概率有多低？这缘份多珍贵？”
钱倩铁了心不接招：“什么缘，孽缘？”
她一点都不后悔吗？未必。
每当独处，她总会想起和赵亮相处的点滴。当时对话的时候，耳边风一吹而过，回忆起来却像放电影那般清晰。在她抑郁至深的某个黑夜，赵亮拥着她，说：“很想你妈妈吧。”她冷漠以对：“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印象，想什么。”他无声叹息：“倩倩，你不是个贪婪的人，现在不是，小时候也不是。想妈妈不丢人，人人都会想的。”
钱倩的泪水流进发间。五六岁的时候，她刚记事，某次大人的谈话，有人说倩倩长得太像她妈妈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简直一模一样，她在暗处看到了爸爸的伤心。之后她迅速吃成了一颗小圆球，再也没人说她像妈妈了，爸爸也就不会不开心了。还有后来她闭门不出，赵亮劝她想未来：“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别人决定自己的人生方向。人死不能复生，想想到底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才重要。”
是。她其实不喜欢血腥的手术台，也承担不起那些高风险的心跳。之前一股气支撑着她的，是学好医术去挽救像她妈妈那样不幸的人，这是动力，更是枷锁。
人还是要为自己而活，毕竟每一位妈妈都希望孩子快乐。
钱倩站起身，收拾房间，想赶走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爱情的发生，时机很重要。如果是现在，她向日而生，和他相识于阳光下，那该多好。
时光一去不回头。
她走进衣帽间，翻出柜子里的包。从家里拿过来，还没来得及整理。伸手一摸，里面有个天鹅绒布袋，一捏椭圆的两头，是那个跳蛋。
所以，她从那段感情中抽身而去，唯一带走的，是这个跳蛋。（？？）
食饱思淫欲。最近吃得饱睡得着运动多，钱倩觉得自己是太闲了。她拎起这嫩黄的一只，仔细端详，之后鬼使神差般褪掉了居家裙下的内裤，面朝着整面墙的镜子，双腿大开，席地而坐。
她一直不觉得女人那里生得美，色素沉着使得那里比别处黑很多，有什么好看的，所以她很不理解赵亮的沉迷。他总喜欢架起她的双腿，揉着她臀上的软肉，埋首轻吻下面那两片薄唇，伸舌进去一探究竟，犯坏的时候甚至在里面翻江倒海。
“闻香识女人，主要闻得是这里。”她又想起了赵亮的骚话。
不能多想，想多了心痒。不过才想到这里，钱倩就看到一抹银丝，顺着阴道口慢慢滑了出来。她按动开关，跳蛋开始在手中不安分地蹦，将粗壮的一端顺着银丝的来路轻轻推入。太久没做，这个粗细的物事她都难以吞下，真不知道之前赵亮那一柱粗圆是怎么顶进去的。钱倩轻喘，暂停让甬道适应，跳蛋另一端的小头不小心碰到阴蒂，她险些尖叫出声。
阴蒂几乎是她全身最敏感的部位，瞬间，大量的润滑液从她的身体被刺激出来，被卡住的那一段一下子滑进了穹窿。她找到赵亮最常给她用的那个模式，感受着这个小东西被她重重软组织包绕着仍在雀跃作乱。细小的这一端被她手持着，顺着阴唇的走向来回按摩，粗壮的一端埋在她的身体里，高速的震颤让她咬住下唇不至于呻吟出声。
她用这个从来坚持不过叁分钟，心里的砰一声巨响，脑中炸起蘑菇云，血液涌向四肢百骸，双颊立刻浮起两片潮红。
巨大的满足后是无尽的空虚。因为这时侯没有人过来吃她的胸，摸她的腰身，硅胶探头滑出来只有爱液奔涌而出，之后里面空无一物，没有人冲进去填满。
曾经沧海难为水。那个人不见了，却在她心里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水晶空壳，按他的模样定制，尺寸过于精细，别人再难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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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下沉 塞北无春 15
「当你有烦恼时，就去亲近大自然。」
从雨季到旱季，赵亮驰骋在非洲大草原，跑遍了东非十字架上的横与竖。在马塞马拉保护区，食肉的强者血腥撕咬，让他生出嗜血一般的畅快。动物凶猛，而他赵亮，应属其中之一。
站在肯亚拉穆岛的千年老屋前，斑驳陆离的墙面，无声地描绘了历史车轮地变迁。与之相比，人类不过百年的地球一世游，何足挂齿。
从边境遥望坦桑尼亚境内的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山，人类的贪婪，使得山顶的冰盖正在慢慢消融。一如赵亮最喜欢的硬汉作家海明威所说，「二十世纪的丧钟为人类而鸣！」
无论如何，太阳照常升起。他这般安慰自己。避而不谈那里面还说过，「你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但你还是你，你没法从自己的身体里面逃出去。」在劫难逃，大概正因为如此，硬汉才会饮弹自尽。
不管他赵亮如何想忽略，目前为止他人生遇到过的最大挫折，就是钱倩。他介意的是，自始至终，那个女人都没有信任过他，更别说依靠他，和他携手面对问题。李又明替钱倩辩解：她只是状态不对，她哪件事情不是为你着想？为你考虑？帮我也是怕你着急！
美丽而聪明的女人，遗世而独立。大概真的是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对，看着李又明和吴绸频频发送的朋友圈，他知道他们都设置了仅他可见。虽然大多偷拍，但照片里的女子长发依旧，拥有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也好，她最难过的日子他陪了她一程，不虚此行。
他赵亮，「没有失败，只有战死。」
为这对各自纷飞的前cp操碎了心的李助理，发出了最后的挣扎：“哥，肯尼亚的一夫多妻在咱们国家可不合法啊，您在外头随便浪，但是一个也别想带回来～”
人类大多数的傲娇和无用的情感，来自对安逸生活的习以为常。一语成谶，二十一世纪的丧钟也是为人类而鸣。
凛冬再至，当人民群众还在担心今年的春晚会不会无聊，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火山一般的爆发，以迅雷烈风之势迅速屠下一城。不出两周，爆发地全城封禁，因为交叉了一个要命的春运，很快，举国上下闭门不出。
一夜之间，街道空空如也，卖场门可罗雀，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天朝。远在他乡的小赵总也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不露声色地筹措一批物资，发送回国。并暗自庆幸那一位远离了一线，只要居家自保。
再怎么说大爱，他也先要小小地那个她平安无虞。
国内小圈子也有震动。那个陷害过钱倩的暴发户的女儿，破财免灾全家退回老家发展，正好在震中。封城令发布之前，吞了退烧药，仓惶飞抵欧洲。你说跑你就跑了，还发朋友圈儿显摆，引起轩然大波。吴绸转给钱倩看：“你说她是不是缺心眼儿？”
钱倩眯着眼睛看着这位叫“giya”的推主，面容似曾相识，但是她不理解的是：“好好一姑娘干嘛起个英文名字叫鸡鸭？”
吴绸晕倒。
实际上钱倩远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她读最新的文献，实时关注着国内新闻和国际news，暴发户女儿的外逃只是冰山一角：这场灾难必然是全球化的，谁也跑不了。
果然不过两个月，乾坤大挪移。防止外来输入感染者成了工作之首，自由让病毒在自由世界的传播肆无忌惮地呈指数级增长。
赵亮的项目早就结束了，团队的人都已撤回，只有他仍然滞留不归。给李又明的解释是，广袤的大草原给了他新的灵感，他要采风，新项目的构架就立足非洲这片大草原。反正只要有网络，他就能工作。虽然那地方地广人稀，但是医疗条件有限，卫生状况也不好，形势不稳，钱倩坐不住了，给李又明发信息：快让你老板回国。
当时李又明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元旦之前就催他回来！一直催了半年！他倒是听我的啊！！现在怎么办！要不先给他空运过去一台呼吸机备着？”絮絮叨叨地又发起了脾气：“钱倩！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亮哥能这么伤心地远走他乡吗？我告诉你我哥这回要是出什么问题，我拿你跟他殉情！”
什么乱七八糟。
钱倩挂了李唐僧的电话，想来想去，给方女士去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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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下沉 星星点灯
众生皆苦。
习惯了健康平淡的生活，觉得叫外卖买包包出去玩稀松平常，失个恋天塌下来一般的痛苦。突如其来一场瘟疫，才知道这世上真会有人因为区区两万块钱就得卖房子，真会有年轻的夫妻双双被感染无法工作而不得不暂时将其小孩遗弃，流浪高速流浪车库的外乡人有家回不去，无奈之下只能去捡垃圾桶里的东西吃，顿悟自己长期以来拥有的并非理所当然，件件都是幸运。
样样都值得珍惜。
方女士来电指示：“亮亮，回国。其他事不重要，回来再说。”
赵亮语气轻松：“没有其他事。”
“那你跑出去干什么？”方女士的语气不可置否，“我的儿子能屈能伸，就是不会跑。”
赵亮沉默不语。知子莫若母，在方女士面前，小赵总永远只是赵亮。除非隔着千山万水，否则万籁俱寂的夜，他总怕有一天他会按捺不住心里的冲动，一脚油门踩到隔壁省，揪出那个女人，软硬兼施地把她拖走。
他的沉默让方女士想起电话那头的钱倩，也是沉默了许久，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是她动机不纯，拿他当工具人。她吃了太多的药，状态差到极点，留不住那个小孩子。如何收场？她落荒而逃。
毕竟，恨比爱，更容易遗忘。
是夜，小赵总开始筹划回国事宜。正准备打电话，手机一响，是袁老师，这个倒让赵亮没想到。袁女士少见的严肃：“我觉得以你母亲逻辑和口才，很难劝动你，太死板教条，缺乏语言的艺术。”
赵亮笑了：“您二位说得都很有道理。”
袁女士依然严肃：“亮亮，有个问题我要悄悄地告诉你，你该知道，并且谅解。”
赵亮本应有个叫“赵靓”的姐姐。
彼时赵先生和方女士新婚燕尔，蜜月旅行归来不久就发现了怀孕。那时方女士正面对一个重要的上升机会，经一番抉择，决定按原计划去日本研修，放弃了这个孩子。
“你母亲足够睿智，也足够冷静。她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女性有生育的主动权，她们有权利也有必要先经营好自己的人生，再去为他人负责。”这貌似是袁女士对赵亮说最多话的一次，“不应该因为子宫长在女性身上，就一味地强迫她们放弃选择的权利。”
说到孩子，赵亮的紧张大于其他。实话实说，他并没有完全准备好。与其说他在意的是他们曾有了一个孩子，不如说他负气于钱倩根本连基本告知都没有，独自承担下了一切。来肯尼亚后，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凉夜，他曾对薛叁说过，如果小孩真的是星星，回到了属于他们的星球，现在，我的小孩去跟你的做伴了，他们不会再孤单。
薛稷藏无颜以对。
真正关注起返程的事情，赵亮才发现关山难过。跟欧美大国高关注度不同，小国本来就鲜有直飞航班，国际航班从春到夏熔断开通又熔断，二次熔断不足为奇。机场处于半关闭状态，大部分商业航班早已停飞。李又明好不容易订好的机票，一觉醒来就被取消，政策改了，还莫名其妙地扣了上万的取消费用。
各种疏通联络，终于订好使馆的包机，却又没有绿码。当地检测机构检测能力十分有限，又是一番周折，终于起飞。
在离开这片山河大地一年有余之后，赵亮终于在仲夏之末，落地广州。
落地后直接一车拉走隔离，跟家人打了个招呼，吩咐李又明不用过来在本部看家，赵亮独自过起了隔离生活。李又明激动地跟在线上跟他絮絮叨叨，小赵总指示有事打电话之后，将他设置静音。
站在隔离酒店的窗边，小赵总看着窗外的绿树成荫望风。忽然，在围墙外的梧桐树边，一抹纤细的身影，戴着个大口罩，面向他这边看着，一动不动。宽松的牛仔短裤，露着两条筷子腿，上面一件白t, 上面印着硕大一个楷体黑色大字：行。




首次下沉 生之有尽 15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当年沉从文写下这段字时，心中一定住着一道倩影。时光可能模糊了那姑娘的容颜，也模糊了花前月下的点滴，但那是他永远的心动对象。不管何时何地再见到，都会哽咽了喉咙，湿润了双眼。
此时那片远远的细叶榕下，穿着白t 的曼妙身影，出现在赵亮梦里那么多次后，虽然遥远，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送别太多想留住的人。特别是科比和最有天赋的二女儿骤然离世，赵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翻出日历，确定不是愚人节，他多希望只是fake news或恶搞，可无数官媒的确认，希望落空。打开若干年前在洛杉矶体育场和科比的合照，除了心痛惋惜，除了埋怨科比在早年接受采访时不该说“die young”, 再无其他。
人活着，才可能有机会。人没了，只有后悔。如果不是这一场事关生死倾国倾城的变故，他与钱倩，可能真的会就此别过。
方女士和钱倩通话时，只提了一点：他若回来，你要去见他。离开时只是一转头，而再聚首，要穿越赤道，飞过印度洋，从叁万公尺的高空漂洋过海。适逢暑假，她从千里之外远道而来，隔着高大的玻璃窗，还有层层口罩，才与他重逢于异乡，看到他模糊的影。
珍惜眼前人。
小赵总的隔离期并不难熬，钱小姐几乎二十四小时在线，陪吃陪读陪笑。以至于在「热烈欢迎哥回国」的小群聊里，群主李助理直接把钱小姐的昵称改成了「钱常在」。转眼十四天满，钱常在当然要去亲自迎接，简简单单的t恤短裙，好一个清爽的窈窕佳人。但总体来说小赵总是不太满意的，这些天他一直心猿意马着那个“行”字，谁知今天近在眼前时，出现在黑t上面的，是两个苍白的印刷体：不行。
矜持的小赵总开始酝酿情绪，惜字如金。隔着口罩，两个人算不算生疏，但气氛并不热烈。路过糖水店，钱常在恭恭敬敬地请示：“您要不要喝点东西去去暑再走？”
小赵总哼一句随便，钱倩就真的随便给他点了一份冰酒酿。谁知小赵总此时又不随便了：“我戒酒了，滴酒不沾～”
钱常在翻好了白眼才回头假笑：“什么时候的事？那我再去换个别的。”
最怕小赵总突然的深情：“你走以后。我一喝酒，就会看到你，干脆不喝了。”
钱倩向来觉得，赵亮说情话的段位比他说骚话还高，看似无意，实则扎心，当时就受不了了，转个身过去又去买。排队的那一点功夫，就有个青年过来搭讪，貌似在要微信。钱倩礼貌后退，指了指t恤上的字，小伙子脸红撒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