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下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四润
恢复了清明的小赵总找回了高冷:“怎么可能。”
“那从哪儿来的,你还随身携带?”
赵亮假装毫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薛稷藏…在包间的每个角落都塞满了这玩意儿。”
服气。难怪他出门前去掏沙发角。
后来想想那段日子,可能是太快乐了,乐到了极致足够乐极生悲那种。就如卡夫卡所说,「心脏是一座有两间卧室的房子,
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
人不能笑得太响,
否则笑声会吵醒隔壁房间的痛苦。」
钱倩觉得,虽然她的喉咙没有出声,但是她心底的笑,大概是传太远了。
就在两人收拾好自己,准备叫人来帮忙开车回家,一声救护车尖锐的鸣响,划破了入夜的宁静。听声音,应该是奔着酒店大堂去的,赵亮一愣,还是决定下车去看看。宋其荣趁着寒假带着孩子去法国看程四小姐(就是孩儿他妈)去了,万一有事,这大半夜的,宋家的酒店八成得唱空城计。他扭头交代钱倩:“在车里等我,我去看一下马上回来。”
然而救护车的鸣笛,对钱倩就好像魔法咒语,她灵魂出窍一般跟着下了车,随赵亮一起快步前去。赵亮只当她不想独处,牵住她的手,奔向大堂。
救护车闪烁的警示灯令人头晕目眩,赵亮过去一看,是一个刚下飞机的外地客人,妻子身怀六甲,大概是红眼航班旅途劳顿,刚到了酒店,还没办好入住就腹痛难忍。虽然还没到日子,保险起见,工作人员还是替家属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刚刚赶到,孕妇一声惊呼:流水了!
赵亮明显感觉到钱倩的手开始发抖,他本想握紧她的手告诉她急救人员在不用担心。钱倩却一把甩开了他快步向前,冲那孕妇喊你羊水破了!快躺下!躺平!
那孕妇完全懵圈,不知所从。钱倩把她一把按到了担架上,遮上毯子,同时,抄起工作人员工作箱里的剪刀,迅速地剪开了孕妇的裤子。
当所有的障碍物被去除,暴露了产门,钱倩看了一眼,险些晕倒:怕什么来什么,那里,赫然垂下来一条脐带!
首次下沉 今日烦忧
在历经了几次狼来了模式的请辞后,真格科技的前台钱倩小姐终于真的不来了。不过真格的小伙们也没有太过失落,因为当天,无缝连接,又来了一位美女。不同于钱小姐的御姐女神范儿,这一位是甜美可人的邻家女孩。
实事求是地讲,钱小姐美则美矣,太有距离感,可远观不可近身。新任前台小姐就不同了,按技术部的分析称,粉粉嫩嫩的,盈盈一笑间,十足的“日系老婆即视感”。
只能说世事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方面心想事成。这个「老婆属性」没到下午就得到了证实:新前台被邀请进员工群,昵称是,李又明老婆~
周小艳被钱倩请来帮忙,在真格找到合适的接任者之前,临时代班,替钱倩收尾。一个社会人终究有他的责任,就算再心慌手抖,也不能说走就走。
从那个冷雨夜之后,钱倩的状况就不好。那个孕妇还没到预产期,孩子不足月,早早地破水脐带还脱出来了,急救人员也难免慌张:脐带是胎儿的生命线,看样子产妇要早产,可是如果胎头持续下降,压住脐带,那婴儿就是在自杀。
结局还算好。钱倩戴上手套,手伸进产妇身下,把胎头尽力往上推,阻止他继续向下挤压脐带,同时救护车飞驰向最近的综合医院。赵亮没见过那么凶的钱倩:“把嘴闭上!用鼻子吸氧,大口呼气,不许往下使劲!”产妇完全被吓傻,只会呜呜地哭。钱倩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不许哭!一会儿就算拿刀生剌你,你也得忍住,要不这么多罪就白受了!”
真真就是生剌了一刀。救护车急刹,直接推进急诊室,手术室来不及上去,也来不及打麻醉,局部打了点麻药,妇产科医生就地剖腹迅速把孩子取出来了。
当婴儿解脱般地一声啼哭,麻药一推,产妇昏昏睡去,钱倩瘫倒在地。
不顾她一手血污,赵亮紧紧地把她扣在怀里。这是赵亮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拥抱她。
从那天起,钱倩就开始心慌,双手时常发抖,失眠严重。赵亮当她是ptsd,安抚:那孩子因她得救,母子平安,她的义举是功德一件。当天值班的妇产科医生对她赞不绝口,如果不是她跟车过来,这一场急诊怕是不好收场,问她是哪家单位的同道?赵亮礼貌地替她微笑点头算是回答。他保护了她的个人信息,家属只好把锦旗送到了酒店。宋其荣回来后,看到了锦旗,听说了经过,后怕不已,对赵亮说:“甭废话,以后只要我们家店开一天,你们家媳妇就永久免单。”
他们这帮朋友,就算是亲兄弟,也明算帐。对此殊荣,钱倩却无动于衷,她又过回了刚见赵亮时的生活状态——发呆,淡漠,靠药物催眠续命。药物的副作用让她大部分时间都清心寡欲面无表情,犹如行尸走肉。夜幕降临之时,无论赵亮多么温柔,她都不会湿。钱倩不愿他隐忍,用润滑油,可是她体会不到快乐,这不是赵亮所想。
李又明听说钱倩辞职是因为抑郁复发,一拍大腿:“工作才令人抑郁,等我去劝劝她!”
然而大门一开,临窗而坐的钱倩回头,眼神聚焦,认出是李又明,居然冲他温柔友好地惨白一笑~
李助理整个人都不好了,毛骨悚然道:“哥,咱们赶紧送她去医院!”
精神科医生也是方女士的朋友,人称本地心理学科小扁鹊。一见到本尊,赵亮颇为放心:声名远扬绝对是凭实力,因为长相实在无法恭维。人家专家当然是主要看气质,勇于自黑并善于自黑,看到钱倩,问诊:“你长成这样,男朋友长成那样,还有什么好忧郁的?”
钱倩一愣,旋即微笑:“可能是因为,我的医生长成这样?”
还能开玩笑,就应该不严重。宾主相谈甚欢,赵亮悄悄退出去,关上了诊室的门。
但是当看诊结束,和赵亮单独谈话时,专家眉头紧锁,神情肃穆:“她的情况比表象要严重的多,而且有很强的心理防御意识。”
“那是什么?”
“简而言之,当然这个例子未必恰当,就好比知法犯法,懂法的人会比法盲有更多的反侦查能力一样。”
“也就是说,只要她想,她就能表现正常?”
“对,”专家的笔尖扣了扣桌面,“她警醒到拒绝被我催眠。”
“那怎么办?”赵亮满身的无力感,“她会不会走极端?”
“需要时间,或者一次巨大的颠覆性的冲击,解开她的心结,在此之前,先继续吃药吧。”
首次下沉 昨日之日 18
隔壁省的调料大王钱家,祖传的手艺是专做调料。传到钱倩她大伯那一辈,已是第十二代传人。钱家人丁不旺,一直到钱倩大伯都是单传男丁,故钱倩的大伯起名“钱唯一”。孰料天有意外惊喜,过了五六年,钱倩的奶奶已然安了唯一这个天命,突然又怀了钱倩她父亲。谢天谢地之余,顺着老大的名讳路数,起名“钱唯二”。
仰仗着华夏民族有着烹饪这一种族特长,秘制的调味不可或缺,钱家的生意越做越旺。但谨记着家里是小本生意起家,科技含量不高,仿制成本又低,这一家子都颇为勤谨低调,不借贷,不上市。唯一先生身为长子,继承家族衣钵,唯二先生也颇有点味觉天赋,另辟蹊径酿酒,作品虽小众却也有一票忠实拥趸。
但在子嗣方面,钱家的不顺也像是有祖传。钱唯二先生和夫人虽琴瑟和鸣相亲相爱,一朝分娩时没有异常,但生后两个小时,忽然血崩,摘了子宫人也没救回来,留下个女儿撒手西去。
一时间谣言四起,说钱家老二这个女儿「命硬」,一出生就克母,八字深不可测前途犹未可知。彼时钱家的生意正在高举海外大旗,唯二先生的红酒销路也正准备对外扩张。钱家的老太太一眼看穿这个扰乱后院的路数,面对流言蜚语,一字以蔽之:屁~
随着钱倩渐渐懂事,有次幼儿园小孩玩闹玩急了眼,说钱倩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唯二先生听说后,干脆投资下来一整套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并远离所谓的高端社交圈名利场,让女儿平平安安清清静静地长大。结发夫人去世后,有人看唯二先生多年形单影只,想给他保媒拉纤,他条件有二:一不谈结婚,二不再生子。和现在的女友交往十多年了,初衷不改。
钱倩也争气,毫无富家儿女的娇纵,次次笑傲考场。可以说,除了体重,没让她爸操过心。钱家的小女便在格外多的宠爱下长大了。
故而,钱倩有十足的底气,对赵亮说:“专家的意见,你都听到了吧。如果有办法,我家早就找到了。”她冷静得不像个病人,“我跟你就是阴差阳错,一开始就错了,越早结束越好。”
恋人之间,当一方表现出坚持,那这段关系大多摇摇欲坠。
但赵亮觉得他们之间也无所谓坚持,因为他从未收到过钱倩的表白。她甚至很少谈起关于她自己,大多数关于她的事,是李又明或吴绸告诉他的。她明确说过的,只有要离开。譬如现在,车子刚刚发动,她又在说离开。
“好不好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小赵总冷笑,无视她的悲观,“中间不是有好的时候。”
钱倩没接话,这一点倒是不能否认。他的出现,是让她淡忘了许多不良刺激。
但是,淡忘不是抹去。
高考在即,按唯二先生的想法,送女儿出去学个人文社科类,以后毕生受着爱与美的熏陶。而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钱倩却第一次提出了她的意见:她要学医。
此时唯二先生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儿怕是没有平时表现的那么心宽体胖。等五年本科结束,研究生开始定专业,钱倩又选定妇产科,唯二先生更加焦虑起来:恐怕夫人的死,亲生母亲的缺失,对女儿的影响比他们以为的深远的多。
头十八年没操过的心,在这叁五年杀了个回马枪。不出唯二先生的担忧,到第七年,钱倩正在考虑是继续转博还是工作,出事了。
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女,大半夜从乡镇医院转过来,说是月经淋漓不尽。少女坚称自己没有性生活,还是处女,不让从下面做检查。面对值班医生钱大夫的追问,家属都不高兴了:你这个大夫怎么回事,我们还是黄花闺女,你这样问我们以后怎么嫁人?
超声隔着肚皮在宫腔内什么也没看见,钱大夫正要请示上级,要不要刮宫?病人的血压急转直下,直接休克了。
哪是什么处女。宫外孕,大出血,当场死亡。
一听说大出血,唯二先生的心咯噔一沉,第一时间接回了女儿,后面事情怎么收场没透露一点口风。
然而钱倩那悄悄负了二十多年沉重忧思的心,一时间崩溃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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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下沉 狭路相逢
都说女儿是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同龄的男女相比,女孩子心理年龄更显成熟。这份成熟并非浑然天成,男权社会下,女孩子被告知要温柔,要善良,要懂事。看似谆谆教诲,实则道德绑架。
唯二先生从小教导钱倩的是,要分清轻重,算好得失,权衡利弊,做个世俗又浪漫的精明小女生。
然而纵有再悉心的引导,再周全的保护,人间有七苦,劫还是要自己渡。钱倩休了一年学,然后就到了现在。
她是精明,可八楼那一位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她野火烧不尽的退意,小赵总指示得明明白白:“我说了,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算。你夺了我的清白,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钱小姐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忽然之间,她觉得他们还是有点般配:她有病,他药也不能停。
赵亮否认,他觉得他很理性:“遇见问题就跑,有用?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自己的学位证还要不要。”
钱倩知道赵亮说到做到,除非他同意,否则海陆空随便挑,她无论如何也跑不出本市。也不好意思求助老爹,她和赵亮的事还没跟唯二先生汇报。自己上了个男人最后骑虎难下,丢人。看狠话不行,她开始示弱。自从她瘦下来她就发现,以前靠威胁才能办成的事,现在撒撒娇就行。
她趴在赵亮肩头,细细碎碎唠唠叨叨,说她需要换个环境,他也需要见识一下正常的美娇娘:“赵亮,你就是女人睡得太少了,才会觉得我还不错。”
“那你睡得很多?”赵亮斜眼瞟她。这话不重却羞辱性极强,谁还不知道谁的深浅。
“我在泌尿科实习时,见过各种各样的鸡鸡,比你走过的桥还多。。。”
你说撒娇你就好好撒,何必撒到半截改挑衅。钱倩被劫到浴室,赵亮带她重新复习了一遍破处现场。饶是她再清心寡欲性冷淡,架不住赵亮刀枪剑戟什么路子都上。在性爱方面,他好似一个勤学好问的学生,见识到新鲜的就想拉她一起尝试。本能可能暂时被外界压制,但不会一直压制,总有办法挣脱牢笼脱缰而出。
一番云雨过后,钱倩趴在床上装死,赵亮抚她的发:“怎么就不能信任我一下,让我跟你一起解决呢?”
钱倩把脸埋住。恋爱的基础是自尊心被尊重,她,开不了口。
转眼年关在即。今年过年早,赵亮说过年就放钱倩回去,之后她是否还想回来,悉听尊便。此时钱倩顿觉小赵总的阴险:他们最近的相处模式,分外轻松淡然。大多数业余时间,他们是彼此的背景墙。看书的看书,加班的加班,没有刻意,却日益融入对方的世界增加着存在感。有时候如果一抬眼看不到赵亮,她会下意识地满屋子找。他就是这样慢慢渗透进她的生活,等她习惯时,却说要放她走。
但是走之前,她得陪他去参加一个聚会。本来他们这一帮子发小每年也会聚一次,这次薛稷藏(说了好几次他是修铁路的了)发出去一年终于回国了,可喜可贺,不聚不行。
刑满释放人员薛老叁,在圈中的口碑是“干啥啥不行,恋爱第一名”。从肯尼亚那些个只有鸟才飞去拉屎的大农村回来,按理说应该是鱼归大海掀波浪,但是据说,抑郁了。
钱倩爱答不理地冷笑:“你这是要办个病友联谊会?”
小赵总断然否认,眼神无比坚定:“我得昭告天下,我找到了真挚的爱情。”
吐了。
还约在「悸动」。
赵亮和钱倩到了的时候,人都差不多齐了。没人劝酒,大家给了钱小姐一个病人应有的礼遇,叮当作响之间,全是气泡水。宋其荣举起杯子,诚挚致谢,气氛温馨热烈,直到薛稷藏来到之前。
尽管被晒得黑黢黢,仍可以看出,这薛公子的底板像素不低。可是钱倩看赵亮看多了,再看别人大多泛泛,扫一眼就过。病友薛稷藏也差不多,意兴阑珊,看谁的眼神都半死不活。可当赵亮介绍给他钱倩,他瞬间睡醒了一般,睁大了双眼。
双目如电,恨不得在钱倩身上剜个窟窿。许久,成功地引起了钱倩的注意:“钱大夫,我到处找不到你,你跑这儿来了。”
首次下沉 乌云蔽日
「我的心是七层塔檐上悬挂的风铃,
此起彼落,敲扣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寂静的脉搏,日夜不停。」
曾几何时,薛稷藏把这首余光中的诗,亲手写在卡片上,插在花里,送给过好几个扣过他心弦的女孩子——这首诗代表了他的心。他自认为不是个坏男人,一次只爱一个人,而且每一次都是先结束了上一次的恋情,才会去爱下一个。之所以这样一直不断地爱下去,只是因为他没有找到那个正确的名字而已。这是对爱情的勤奋和认真,如何算得上是错?
而且他对每一个女孩子都是真爱,他不挑她们的家世,无视她们的出身,吸引他的只有她们的人而已。他对每一个都拿真心换真情,恋爱时悉心呵护,从不用强。就算情再深意再浓,手边没有小雨衣,都坚定地拒不入内,又怎该遭到如此巨大的天谴?
钱倩经治的那个少女,宫外孕死于非命的那个女孩,的胚胎的父亲,是薛稷藏。
他刚下飞机,就碰到了自称是死者的妹妹,蹲守在通往他家院子的必经之路上。死者遗物的日记里,满是他薛叁的名字。发现了这一切的妹妹没有声张,而是以此为筹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她不愿走死去的姐姐的老路:年纪轻轻被送出来打工,没学历没主张,死了还被卖一笔钱,供养唯一的弟弟。
她的要求简单而实际,且听不出什么对姐姐有什么同情:“我姐因你而死,你得替她供我上学。”
薛稷藏觉得这玩笑开得简直就是讹诈,然而打开那个妹妹丢过来的笔记本,他再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少女之心惴惴:大姨妈到现在也没来,找不到他,去找赵总帮忙云云。
刹那间,他无地自容。他是那女孩第一个男人,但是两人成长背景、个人阅历的巨大差距,使得最初的心动过后,根本无法继续相处。他在去非洲之前提出了分手,但那个孩子,应该说是受精卵,是他的无疑。
他匆匆回家点了个卯,谎称公事,飞抵那个南方城市。最后,在市中心那家最大的医院里,亲眼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病历。
也就是从那本记录里,他看到了钱倩的名字——她应该是那女孩活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他的反应像每一个追悔莫及的人一样,想要质问身为医者的她:为什么不留住那女孩的生命,为什么要让他背负这无尽的自责与悔恨,为什么不给他机会改正失误,让他余生都不得心安。
事件早已被人用重金摆平,一干亲属分光了人血馒头各奔前程。在女孩子出生的那个南方小镇,她迅速被遗忘。坟头上那一抔土,粗糙地盖住了她短暂的生平。薛稷藏再纨绔,也没有洒脱到有人因他而死还无动于衷的程度,况且还有个长错了地方的孩子。
包间被宋其荣清了场,赵亮脚下一顿,也走到了门边。掩上门扉,只剩下了钱倩和薛稷藏。瞬间,包间变成了修罗场。两个郁郁之人,犹如笼中困兽,各自无解。薛稷藏冷笑:“钱大夫那么聪明,那么优秀,那么有种,把人治死了你跑什么?!你救不活她为什么不另请高明!!!”
钱倩面白如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那些她努力想要模糊的、淡忘的、大事化小的情景,排山倒海般地将她扑倒在地。终于,她捂住了耳朵,喊出心中的愤懑:“她隐瞒病史,出血太多,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你为什么不做好措施?你不知道她是个女人会怀孕?!”
好似划开了心头的脓疮,薛稷藏被戳到了最痛处,他疯了一般将沙发缝里的安全套一把摔出来好几个,又拿起一个高举过头顶,怒问苍天:“我他妈连做梦都戴着套,我哪儿知道她怎么会怀孕!!”
昏暗的包间内,镭射灯光旋转扫射。猛地一个聚焦,钱倩看到,几道微弱纤细的光线,宛若暗夜中的天神之光,穿过小雨衣的铝箔包装,劈头盖脸砸在了薛稷藏的额头上。
首次下沉 石沉大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句古老箴言,虽然充满劝人认命的消极,仍旧千年不衰,主要是因为它太实在。强求实不可取,它很容易用力过猛引起反噬。未婚先孕奉子成婚的鲜有圆满,本应是双方爱情的结晶,却成了一方要求婚姻的筹码,那另一方产生被挟持了一般的失衡也就不足为奇。
那一地的小雨衣,几乎每一个上面都被扎了几个小孔。女孩子倒是深知薛叁这个左撇子的习惯,做得各个隐蔽,意乱情迷之时手忙脚乱根本察觉不到。薛稷藏对孩子讳莫如深,她自然知道一旦有了一个孩子,他不会随便对待——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她。虽然她如了愿,但是薛稷藏居然突然离开了,而且人间蒸发般地了无踪迹彻底失联,这一步棋她失了算。无奈之下她去求助赵亮,小赵总对于薛稷藏地烂桃花早就反感不已,晾着她没赶她走已经是慈悲为怀。
如果她再坚持几天,估计赵亮就不耐烦地把她也一机票送到肯尼亚了。可偏偏这时候,她老家的亲生父母谎称家中老人病重,骗她回去相亲结婚。她一着急没有分清真假,魂断故乡。
所以,何必强求?
大门打开,钱倩挽住门口的赵亮:“回家。”赵亮回头看薛叁,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没有了刚才的凌厉,身影有些落寞颓败,想,今天先这样吧。
回去的路上,赵亮放走了老陈,自己亲自开车。钱倩趴在车窗边,有气无力地问:“你早就知道了吧?”
赵亮没有回答,当是默认。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精?那么多蛛丝马迹,他怎能猜不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钱倩只当自己蠢。谁会像自己这样,糊里糊涂,人都找错,还自作聪明地送上门去。发现错了还不及时止损,真是自取其辱。
就因为那女孩弥留之际,死命地说了一句,「给赵亮打电话~」,粗粗一查,是个霸道总裁,具有人渣的基本条件,她便以为这个叫赵亮的人跟这事件有关。休学在家,她终日惶惶,投告无门。又不愿看唯二先生愁眉不展为她担心,干脆走出来,去会会这个人,看他到底何德何能,让一个将死之人念念不忘。
谁知道后来的发展完全走偏。
车停到地库,小赵总开了口:“钱倩,都过去了。”
但钱倩显然没过去。她虽然经常跟赵亮念叨「逃避可耻却有用」,但是赵亮总觉得和薛稷藏正面交锋后,她应该不会再逃了。自从她出了这一场似是而非的「医疗事故」,每个人都说不是她的错,却无人能让她从事件中抽离。经过昨天撕心裂肺地自我剖析,最起码她应该是宣泄出来了,之后慢慢开导,说不定就好了。可万万没想到,她还是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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