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检点(骨科兄妹,现言有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一徐
“别别别,他家儿子怎么配得上棉棉。”小姨瞪一眼她丈夫。
“也是,棉棉多担待,小姨夫喝多了。”
“这个事有那么着急吗?”林聿打断他们的讨论:“离婚才几个月啊?”
林棉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故意说:“慢慢挑起来嘛。”
“认不清自己的人。”林聿冷冰冰地说。
“好了好了!请大家把俊男美女都介绍给我!ok?我来者不拒!”王子瑜烦透了,他们两个拌起嘴起来会没完没了,不如把炮火引向自己。
果然,舅母马上说到谁谁谁给王子瑜写情书,舅母点评道:老土,这个年代谁还写情书?可见也是个脑子不灵光的。
席毕,小姨和小姨夫有事要先走,和舅舅他们道别,舅母把让他们带一箱梨子走。临了小姨又走过来抱林棉,偷偷把一个红包塞进她的外套口袋,眼神示意她不要推辞,又大声说:“下次一起做指甲。”
林棉的指甲是自己涂的,扭扭歪歪,涂过了界线,有地方因为磕碰斑驳了,小姨刚才肯定看到了。
他们走后,舅母招呼林聿帮她洗碗。厨房里,两个人站着,林聿替她把用洗洁精清洗过的盘子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不要怪棉棉不和你说,是怕你担心。”哪里是怕他担心,是怕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僵。
“她和小姜的那个孩子月份都挺大了,怎么会突然没了呼吸呢。”舅母低下头思考,“有机会还是要去庙里拜拜。”
“失去孩子,总是很大的打击,况且这是棉棉第叁个孩子了。”舅母忍不住叹气,刷碗的手停下来,舅母细碎地讲下去,什么生育的痛苦最后都要落到女人身上,那是怎么样非人的折磨,他们家棉棉才多大就要受这样的苦。这事是压死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蛮好的事情变成了这样,命运真是不公平。
林聿闻言太阳穴跳了跳,脑袋里嗡嗡的,阻止自己细想。孩子,孩子,她的孩子。
“林聿,不管棉棉当初做错了什么,你是她大哥,要照顾她疼惜她。”舅母转向他,“这些话不要和依依讲。”舅母爱多考虑一层,林聿总要结婚,外人怎么想他们管不着,但是他的妻子怎么样都不能看不起丈夫的妹妹。
林聿看向沙发上的林棉,和表妹挨在一块,看平板电脑上的剧,这是从她回来后,他第一次看见她真心地笑,眼睛弯弯的,一指卷着头发,和所有同龄的女孩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恍然间,他仿佛看见穿着校服短裙的女孩趴在沙发上捧着漫画书嗤嗤地乐。
“喏,把水果端过去。”林聿闻言接过果盘,“还有,棉棉在我家住一段时间,我给她补补。”顿了顿又说:“你最好也给我住几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忙起来饭都不吃。”
林聿走出厨房,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坐下,腿叉开,“哥,你可真烦人,位子挤去一大半,屁股就长这么大!”王子瑜边讲边比划。
“是腿长。”林聿拿过遥控器。
“又看新闻,人家看剧呢。”
“人家?”林聿转过头准备对这做作的用词大加讽刺,却碰到了林棉的视线,她撑着脸庞,看着他们两个斗嘴,好像不存在于这空间里,只是个旁观者,她睫毛微颤,嘴角抿着,那是羡慕的眼神。
她是在看他们还是在看曾经的他们,他心一动。
临睡前,分配房间。王子瑜坚持林棉应该和她睡,“男女授受不亲,为什么让他们两个睡一间房。”
“你房间窄单人床,能睡两个人?”
“明天还要早起补课,你要吵醒谁?”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瞎说什么。”
王子瑜觉得自己的母亲一涉及林聿和林棉的事情都显得保护过度,果然她才是亲生的。
舅母在客房里打了地铺,让林聿睡地上,林棉睡床上。林聿经常在这里过夜,自然是有衣服在这里的。林棉的也不难,王子瑜的她能穿。
房里熄了灯,林棉盯着天花板,空气、家具、装饰都淌着靛蓝色的液体,浓郁的植物的气息从窗口纱窗那里飘过来,那是一棵树却开满了白色的花。
以前他们也曾这样分享过房间。他们共享的回忆这么多。
“林聿。”她本能地想喊他。
“累了。”他侧身背对她的方向,不想多说一句。
他可真残忍啊。林棉睁着眼,毫无睡意。不是清醒,是困到睡不着。她最近经常失眠,昨晚也是。下午的也算不上什么好眠,心里总惦记着什么,不得安稳。
就必须这样不讲话才能共存吗?他是在惩罚谁。她确实算不得一个好妹妹,可是罪不至此啊。还是吵架吧,吵架好歹还是在讲话。她想,人心真是会变得下贱。
“哥哥。”不知过了多久,林聿感觉到有人在梦中唤他。有发丝从床边落下来,落在他脸上,痒痒的。
“嗯。”林聿忍不住回应,那声音是熟悉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来他的梦中,那么真实,晚一秒都怕会消失不见。
“哥哥,你想我吗?”不是发丝,是手指尖,凉凉地戳着他的脸。
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根不安分的手指,紧紧卧在手心里,想啊,这都是什么问题。他在床褥上侧转过身,面向那声音的方向,不自觉地朝手心里亲了亲。
林棉的背一僵。她知道他在做梦,梦里的都不能算数。他梦里的棉棉是听话的,是依赖他的,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这都是不是真正的林棉。
只是,还好,哥哥的梦里还有她。
慵检点(骨科兄妹,现言有h) 夜机(一)
林聿特意比平时早起了半小时,以为这样可以错过林棉,哪知,床铺上她已经不在了。他换了衣服直接出门,一手拿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舅母。下到一楼,却看到舅母同林棉一道走进来,拎着买的菜和早饭。“今天起得倒早。”舅母说,林聿挠挠头:“公司有事。”林棉闻言轻嗤一声:“躲着谁呢。”
舅母假装没听到林棉那句讽刺:“吃了早饭再走。”林聿说来不及了,舅母忙给他塞买的小笼包和牛奶,他推不过,拎了就走。林棉站在楼梯口目送着他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林棉想,不知道晚上还过不过来。
舅母见她这样,不免又念叨:“明明心里都记挂着。不是冤家不聚头哎。”
回到家吃早饭,王子瑜因为起晚,被骂着出了门,舅舅要送她,边换鞋边说:“都是你害我也被你妈骂,好了,我两只袜子好像穿得不一样。”
等家里有事的人都走了,舅母和她在空桌子迭金元宝,裹着黄色锡箔的纸,对折,翻转,捏出角来,细碎的纸屑掉在桌子和手上。这些都是要烧给她爸爸妈妈的,她迭得仔细。谁能想到,一转眼,居然也快十年了。
舅母低头看见她手上戴的玉镯子,说:“你妈妈留下的那个?”林棉点头:“好歹是个念想。”
舅母想了想说:“前几天我还梦见你妈妈了。你妈妈穿得还是干净利索,素色长裙,在那边应该过得挺好的。”林棉又点头。
“她只说还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她虽然说得不多,我都听明白了。”舅母继续说:“你大哥和依依的事,你知道了吧?”
“林槿和我说了。”
“嗯。依依这个小姑娘热情能干,我看着还是不错的。你哥一开始还不肯接受人家的追求,她倒也看得开,追你哥坚持了挺久。我知道,你哥是气傲,不想让人说他靠的是依依家里。可谁会这么说呢,他的能力摆在那里。”林棉没有说话,拿过杯子喝水。
“其实,他不说,我们也看得出,还有一层原因,就是他心里惦记着你。”林棉睫毛微闪,舅母说:“你在外边,他哪里放心得下。”
林棉听到这里,有些许不屑地说:“那不是已经求婚了么?”舅母把迭好的金元宝放在纸箱里,“他有他的压力,我和你舅舅也催着呢。”
林棉拿另一迭纸来迭:“现在我又回来拖他后腿了。”舅母摇头:“别这么说,你知道你哥根本不会这么想。”
傍晚,在王子瑜的恳求下,在她房里陪着她做作业,说是陪,两个人常凑在一起玩手机,王子瑜和她讲最近看的同人小说,“作者插刀插得我都快心如死灰了”,林棉忍不住笑出声。突然听到了门口传来的细碎讲话声,林棉心神不宁起来,盼着又不盼着。没多久,复又归于平静。她没了心思玩闹,走出去,舅母见她出来,把桌子边的纸袋子递给她,“林聿刚才过来了,给你带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有什么缺的你再和他说。知道你爱吃蛋糕,还买了一个。”林棉接过,舅母见她神色恹恹,补充说:“他是想和你说话的,是我说你在陪王子瑜做作业。”林棉不愿多讲:“谁要和他说话。”
晚饭时分,一个慕斯冰淇淋蛋糕被切成八份,王子瑜把最大的一份递给林棉,林棉切一小口放在嘴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高级蛋糕了,奶油细腻,入口即化。
她的哥哥总是这么细心周到,还守礼。
林聿一个人住,吃什么很随便,工作忙,他的冰箱里通常都是些健康速食产品,切好分装的速冻蔬菜,牛肉、鸡蛋、牛奶、气泡水,不用动太多脑子。今天开车回家的路上,他细算了这是林棉在姨妈的第几天,他并不想见她。
他进了家门开灯,餐桌上有个保温袋,他走过去打开,里面是一保温杯汤,熬的粳米粥,还有几样糕点小菜。林聿这才看到袋子上的便利贴,上面写:“舅母做的,不是我,放心吃。”落款:妹妹。
林聿把纸条攥进手里。
到了月中,林聿去接舅母家林棉回父亲那边。林家那边的大伯联系说,因为是十年祭,准备做法事,他们两个务必要去。
车停在楼下,舅舅一家往车上搬东西,纸钱元宝心经,舅母说:“是林家那边操持的,我们不方便去,再说我们这边也去过了,你们再替我们表表心意。”
从安城到林父老家有几小时路程,高速路上一路过去,风景倒也好,大片的田野,上面坐落着高耸的高压线塔,一座连着一座,如山般绵延。那样长时间盯着重复的画面很催眠。
林棉突然开口:“林聿,你想爸爸妈妈吗?”
“想。”
“你在葬礼上都没掉眼泪。”
“我要哭成你那样子,你不得成什么样。”
“你这话和林槿说的一模一样。不过我不信。”
“不信什么。”
“真的伤心怎么会不掉眼泪,你就是对谁都心淡。”
林聿不再吭声。
“如果我哪天死了,麻烦你在我葬礼上为我哭一下,假装的也行。”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要不是在高速,林聿恨不得马上靠边停车质问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林棉就喜欢看他生气,比平常生动,“怎么还生气了,不经逗。你好好开车,我的命现在在你手里呢。”
他们在傍晚时分到了大伯家里,林父是从农村出来的,不像林棉和林槿,林聿上小学前都是被留在这里由爷爷奶奶带大。
大伯家早就等在门口,两人下了车打招呼,旁边有邻居看热闹,见着林聿,看旁边的女人眼生,打趣地说:“林聿,这是你小媳妇吗?小两口还挺配的。”
大伯说:“胡说,这是我侄女。”邻居尴尬地道歉。伯母和他们两个讲:“棉棉你少来走动,村里人不熟,你们不要介意。”
“没事。”林棉看一眼身旁的人,还是没什么表情。
大伯的大儿子和大女儿早已另外成家立户,只剩一个小女儿玲玲在家,也是个热情纯朴的姑娘,比林棉大一岁。大伯说法事是明天请了附近的僧人来做,他们都安排好了,无需他们费心。
农村晚饭吃得早,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夜里有风了就习惯睡了。大伯家打扫出两间房间给他们。
林棉洗完澡坐在房里,从床头这个木窗户里可以看到房后的田野,目及所视,房屋都矮,于是天空就都干干净净坦诚地露出来,墨蓝色的,似是无暇,接着天边,蔓延开来。她不禁站起来细看,总觉得天空地下藏着谜底。
有人在敲房门,“门没关。”
林聿推开门,却没走进来,“要蚊香吗?”
“给我点上吧,这里蚊子多。”
林聿这才走进来,点完,见她还看着窗外,说:“这里可以看到飞机飞过。”
“是吗?”
林聿走过去,和她一起站着,指了指东边,说:“那里是前几年新建的机场。”
他接着说:“你不在的几年,我一个人回来这里,晚上都会这样看着天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声音在夜色里是落寞的。
等一架夜行的飞机经过,那样孤独承受的夜晚,等来的这架飞机上有什么,又是开往哪里,是不是去向他心里所属的那个方向。不知道,他早在思念中迷失了方向。
林棉随之抬起头看向那片蓝色,幽静如海底,却没有鲸鱼或者气泡,她问:“等一架飞机飞过的时间是多久?”
“不知道,五分钟?一个小时?运气好,连着两架。”
“陪我等吧。”林棉没说出口的是,陪我一下吧,这个晚上就好,哥哥,这不多。
林聿知道应该走开,这样无聊的事情,纯粹是浪费时间,可是他却说不出来一句拒绝的话。他看向她,却看不清,风把视线和呼吸都吹灭。
夜航的飞机在空中滑过,闪耀着红色灯光,与星光相伴,沉默巨大,它在几万米的大气层上,路过安静呼吸的云和星际,寂寞又空旷的风掠过,漫无边际。气流和碰撞留在蒙皮上留下痕迹,于是那划痕变得有意义起来,印刻着无尽的虚无的浪漫。
慵检点(骨科兄妹,现言有h) 夜机(二)
法事是做一整天,主要是由附近有名望的僧侣过来颂佛念经,供灯烧纸钱,烛火不灭,最后案上的贡品要散给乡亲,算是为亡灵再次祷告,为子孙后代积福。
伯母一大早过来讲:“还需要你父母当年比较贴身的物件,供在佛桌上。”
林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墨绿色钢笔放在盘子里,林棉的手镯却怎么都取不下来,卡在那里手都要青了。林聿见状皱眉,要来沐浴露,让她把手伸给他,他握着那只比他小的手,低下头往她的手上抹沐浴露,两只手捧着那手背轻轻地揉,一点点往下移,说:“不要用蛮力。”他不忘时不时抬头看她有没有感觉疼。镯子在他手里听话了许多,终于滑落下来。林聿把这只玉镯放进盘里。
小盘子里,两件小物什摆在一块,都是绿色,挨着,像是终于团圆相聚。
大伯和其他亲戚操持着,只叫他们放宽心,“你们年纪小的不懂,我们来就好。”
于是,他们只是坐在一侧,烛火香气中,虽不讲话,却有着无比强烈的互相依靠的感觉,恍然间觉得回到了十年前那个守夜的夜晚。
等仪式结束,东西还回来,玉镯复又戴上林棉的手腕,有年长的阿婆摸着她的手,瞧着她的脸的轮廓和神色,说:“玉要人养,也会养人。”她并不很懂这话里的意思,只点头。
第叁天,他们要去墓园祭拜,天热日头毒,林棉没带帽子,问玲玲有没有。她说家里只有草帽。这样款式的草帽是农家人家常下田戴的,还印着红色绿色的大字,“太老土了。”玲玲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堂妹看起来气质还挺洋气的,可能看不上。“没事。”林棉拿过草帽,戴上,利落地调整角度,系上绑带,“我经常戴。”
在外边讨生活的时候,如果有那种临时性的活计,比如学校除草、粉刷帮工,一百出头一天,她有空身体吃得消的话会去。在外面干活,日头大,都是戴得这种帽子,她容易被晒伤,所以还要戴厚厚的袖套。
林聿听到她这话却眉头紧蹙,给林槿发消息。
到了墓园,再上山寻到那座坟,周遭竟很干净,大伯说:“我们离得近,时常来看。”林棉心中顿生感激。
墓碑照片上林逸之和王婉音容笑貌犹如当年,林棉掏出包里的湿纸巾,蹲下来擦了仔细地擦着碑,边边角角,轻声唤:“爸爸妈妈。”林聿看着她,不得不承认,她看他总是很准,他不是不悲伤,只是他又特别擅长忽略自己的真实感情,时间久了,假就成了真,悲伤也变得平淡。
墓碑两侧的松柏笔直生长,又高,不生旁枝,顶头郁郁葱葱,翠绿色互相遮蔽,留下阴影,在山上拾荒打扫的老人见状在一边说吉利话,讲这坟前的松柏模样长得好,比旁的都好,“你们在这边被保佑着,日后肯定家族兴旺。”
林棉掏出一张红色的纸币递给老人,哪里要这么多,伯母说给张十块就很够意思了,林棉说没多少,天热辛苦,又麻烦老人多扫扫这边。
用粉笔画了圈,在这圈里烧祭品。林棉又从包里掏出六封信,每年一封,她一封封扔在火盆里,看着火淬掉纸张,碎成黑色的屑,边说:“爸爸妈妈,棉棉不孝,到今天才来看你们。”
“你们千万不要怪我,要像以前一样护着我,护着我们叁个。”
“爸爸妈妈,我过得很好,你们不要担心。”
明明是不想流泪的,却止不住湿了眼眶。
在热烈滚烫的火焰旁,林聿和林棉两个人并排跪下,朝照片中的人拜了叁拜。
林槿本来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可林聿自有他的方式让他这个好脾气的弟弟开口。看完消息,他站在山上的空旷地抽烟,脸色不好看。她过着这样辛苦的日子,却不仅瞒着他,还准备瞒到底。
林棉不懂为什么林聿的态度一下子又变得那样生硬,似乎她的伤心是不重要的,前两天的亲密是假的,只要他想讨厌她,一下子就能拒她于千里之外。她的敏感在他身上被无限放大,林棉不喜欢这样的自己,自做多情得惹人厌烦。
离墓园不远处有几座其他更加高大的山,山上有佛寺道观,来这边祭拜的人都会顺路再去那里烧香祈福。林聿想到舅母说的那句替她拜佛,便说要去那里,他自己过去就好,不用陪着。林棉不知道他的意图,也要跟着去。众人面前,他也不好拒绝她,他们开车过去就几分钟,一路上没话。
买了门票进去,因为非节假日,人倒也不多。他们先请香,在庙前的空地上,朝这天地四方鞠躬,许下心愿,再将香插入香炉中,他们的同其他人的一起并排燃烧着,股股热浪随气流上升,一片烟云缭绕。
进入庙里,同其他地寺庙一样,正殿竖立着巨佛,还有其他天王神仙。不过这地方落在深山中,因此显得别有洞天,周遭清凉,落掉石的墙壁上生长着翠绿的苔藓,有黑色的狗伏在香案前的蒲团上打瞌睡,有人来便头也不抬地瞥一眼。
走到后面阴影处,林棉想到林聿刚才拜得虔诚慎重,就连插香都特意挑了个地方,不禁好奇。
“林聿,你许的什么愿望?”
林聿回她:“你不知道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么?”
“知道。所以我要把我许的愿望说出来。”林棉露出猫一样的笑,“我许的是你新婚顺利。”
林聿不想理她,越理越来劲。林棉见他这样,更走近一步,直接在他低头就能碰到的地方。他依旧不肯给她多余的表情。
于是,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只这一句,于听者却似五雷轰顶,林聿的脸色马上变得铁青。
“你说我们什么关系?”他压低声音,却是咬牙切齿的。满殿神佛,瞪着铜铃大的双目,表情狰狞,都监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她却开始胡言乱语。
“我只能是你哥哥,你不要忘了。”林聿捏住了她的肩膀。
林棉不在乎那肩上的力道,也不说话,直看进他的眼里去,似乎想看清他在怕什么。最后,她还是打掉握着她双肩的手,回以轻蔑的笑:“胆小鬼。”她跨步走向前面,留下身后的人。林聿追上前去,有人在上面最高的楼台敲钟,钟声浑厚凝重,穿过层层云气,威严不减,许多人抬头向上望,他也止步抬头。
林聿这个人也曾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信什么,不信什么,少年的他总以为全在他自己的取舍之间。只是活到现在,他怕的东西却越来越多。人定胜天的骄傲自有人要得起,可偏他是罪行累累的人。
林棉自顾自去向偏殿的角落,这里离主殿已经很远,没什么人,地上立着水缸和丝瓜藤,晒着素衣,她猜应该是在这里修行的普通人住的地方。有个矮门,她跨过去,视线却又开阔起来,见到一个小殿,门前是花藤,缠绕着藤蔓,下面一口古井,走过去,古井中水很清,荡漾着波纹。有几个妇女孩子正打水,用来洗手和洗脸。
“青仙殿。”
“是啊,里面供奉是青仙娘娘。”旁边有人和孩子讲故事,“青仙娘娘去河边浣洗衣服,吃了水中的飘来的仙桃,大了肚子,没人信她的话,被家里人和村民逼得跳了井。”
“是这口井吗?”
“是的,但是青仙娘娘以德报怨,化作真龙,为村子带来了播种的雨水,于是人们开始供奉她。”
林棉听完,心下觉得这真是个过于庸俗的悲剧式故事,她为什么要原谅这群人?美丽无辜的姑娘纵身跃入井中时内心有多大的凄凉和委屈,却被后人一笔带过,只剩她如何为他们造福,明明他们才是错的人。是多么胆怯畏惧的一群人,才会妄想自己致人枉死的口舌之罪是不会被上天惩罚的。
有人打了新的井水上来,招呼她一起用这水洗手,她只好同他们一道,蹲下,将水洒在脸颊和手臂,井水凉得通透,却正因此抚慰了燥热。她不免再看一眼那深不见底的井底,几欲落泪。
这时手机铃声起,她起身接,对面是林聿的声音:“你在哪里?”
“你在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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