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觞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拜托了绫子小姐的小说
她刚要开口说冷,一只手却顺着锁骨一寸一寸摸过来,停在胸前。还未待她反应过来,虎口又豁地卡在她脖颈处,隔着旗袍的立领,掐住了她的颈子。
本来他眼中黑白分明,此刻热气上涌,血丝蔓延,瞳仁更显漆黑,红黑翻搅,像调色盘的颜料混合着拖拽了大半圈,看得她直心悸。
惊恐迅速灌满了眼眶,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她,她惊得都忘了反抗。
“还说不说。”
他咬着牙问道,因她挣扎起来,手下渐渐使了些力气,虎口收紧。
空气越来越稀薄,简直就要窒息。没想到他看着清瘦,力气却这么大。她的脸逐渐涨红,呜咽着伸手乱拍。
终于。
他松手。
她软着身子一下子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息。
一阵风吹开窗户,她的发丝被吹乱,垂到额前,随风纷飞飘舞。凌乱的发丝,含水的眼睛,嫣红的嘴唇,青紫的淤痕,看上去凄美得像一幅日本昭和风油画。
“还好吗。”
半晌,他恢复了清明,眼眸半垂,带着歉意伸出手,想把她拉起来。
谁知,她抵触地向后缩,抬头看他一眼,满是恐惧,之后夺门而出,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不远处的地毯上,见证了这一切的玻璃糖罐静静地歪着一旁,玻璃糖纸一闪一闪地亮起彩色的光。
窗外,雨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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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来晚了,祝各位美少女们节日快乐。





觞雀 珍珠
暴雨过后,天空蓝瓦瓦的。连云都不见几朵。远处的天边翻着鱼肚白,朝霞一层层向外晕开,颜色也愈来愈淡,和边上一朵云融为了一体。
太阳还未出来,只有公馆里的厨子起来先忙活着。
门‘吱呀’打开,童阁抱着膝盖坐在门口,听见响声,转头看过去。他许是一夜没睡,眼圈微红,眼下两片乌青,下巴上似乎还冒出些若有若无的胡青。
“昨晚上,是我过分了。”看见来人是她,他迅速起身,目光聚焦,感情真挚,跟她道歉。
童葭瑶又换回了洋装,枫叶棕的英式学生衬衫,配了一条到小腿的黑色百褶裙,衬衫束在裙子里,显得腰细细的,蕾丝翻边的白色长袜隐在黑色的搭扣皮鞋里。整个人从脖子裹到脚,严严实实的,哪里也没露。
只是,还是像昨晚那样,她眸子里满是恐惧,见他守在门口,提着箱子快步跑出去。但还未跑几步,就被他追到面前,伸手拦住了。
“童葭瑶,你别走。”
他见她提着皮箱,心下大乱。
她又横着两步到另一边,他也跟过去拦,还一个劲儿地苦苦哀求,“别走,求你了。”睫毛上好似蒙上一层雾,看上去委屈得要哭了。
这个人真是,心眼子真多。昨天掐我的是你,今天哭着求我的还是你。假好心,装什么蒜,她心里狠狠骂着,可嘴上怎么也不敢说话。
两人僵持许久,她退后两步,又快速向前,使了浑身力气撞开他,抱着皮箱‘登登登’地小跑下楼。
身后,他依然穷追不舍。
到了一楼,恰好童易拿着报纸从外间出来,看见她,抬起眼睛,打诨道:“这又是干什么,离家出走?”
楼梯上的童阁听见声音,不敢再跟下去,目光追着她,停在楼梯口。
“去祖母那住两天。”
她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坏了声带。
听见这敲破锣似的声音,童易和童阁都被惊得不轻。童阁仿佛被提起一根筋,扒着栏杆扶手,身子探到外面,死死盯上她。童易吓坏了,快走两步,上前查看,关切地问道。
“嗓子怎么回事。”
“哑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只听一声喝斥直冲楼梯,“出来。”声音洪亮清晰。
童阁垂着头从楼梯上下来,脚步像灌了铅,一步比一步沉重,头快要低到地下去,到童易面前。
对面的人挥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早起的婆子丫头看见这一幕都被吓坏了,垂手站在原地不敢动作。
“玩闹可以,得注意分寸,知道吗。”童易一板一眼地教训道。
他抬起头,小声回答。“知道了。”
“下九流出来的,就是没规矩。”童易低沉着脸,手里的报纸皱巴巴,嘴里念念有词地出门了。
脸上刀割般的痛,他倒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慢悠悠地迈上台阶。
本以为,漂泊多年,终于有了家。
原来,都是假象啊。
他心中恍若聚起一团血,顺着胸膛直直翻浆,噎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回到房间,糖罐子还在毯子上。他过去拾,摇摇头,干脆叉着腿坐在地上,倒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放进了嘴里。
真甜啊。
眸子里,一股热流在眼眶不停流转,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回想起昨晚,他的手像不受控制似地颤抖,将所有的糖都洒了出来。随后,他反应过来,蹲下身,又一颗一颗捡回来。
突然,一粒圆圆的珍珠掺进了糖里。
他拿起仔细一看,原来,是她脖前旗袍的那粒珍珠扣。
将它举到空中,珍珠的外层在太阳下流溢着莹润的光,像极了她,处处流光溢彩。
这般想着,他不自觉地将嘴唇贴上那颗珍珠,冰凉,光滑,白腻。
睦地,珍珠滑落,‘滴溜’一声,一路滚进了缝隙里。
“素桃,你怎么回事。”繁梨跺跺脚,气红了面庞,指着她责骂,“让你磨珍珠粉,这会子功夫都掉了几颗了,当心小姐骂你。”
“小姐最大方了,才不会因为这几颗珠子骂我呢。”素桃左右晃着小脑袋,朝她吐了吐舌头。
繁梨不愿再招她,自言自语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嗓子怎么就哑成了这样。”
“小姐不是说,吃坏了东西么。”素桃手上边转着滚轮,搭茬道。
“那也不能哑成这样……”
“你们两个又说小话,快点吧。”老太太身边的张妈过来催促,“这珍珠粉再不送来,老太太要发作了。”
二人低下头,不再交头接耳,手下加快了动作。
正房里,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蹙着眉头,扬着眼角,冲下首坐在躺椅里晃悠的童葭瑶,连声问道:“吃坏东西?你唬不了我,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小子欺负你了?”
“他哪敢啊,您别问了。”她闭着眼睛,手举双面绣金菊的团扇,一下一下地扇,耳旁的碎发随着风一下一下地动。
声音还是嘶哑,跟破了的风箱似的,刺刺啦啦,刺地老太太心里直咯噔,干脆捂起耳朵来。
“虽说你父亲还有个小子我很高兴,可他要是欺负到你头上,我是万万不肯罢休的。”
“哎呀,真不是他,是我自个不小心。”她撑着扶手半坐起,不耐烦地喊。
“你可别张嘴了,听得人难受,还是得请个大夫来瞧瞧。”老太太头不自觉地直向后躲,又大声吩咐门口的听差,“去请个大夫来,再请个洋大夫。”
“不许去。”她出声制止,又向老太太撒起娇,“您就放心吧,我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老太太拗不过,只得依她去,又向门口道:“这张妈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
“来了来了,老夫人。”
张妈端着一大迭细腻的珍珠粉进来,屏气凝神地放在躺椅边的矮几上,抽出一把柄上雕了牡丹花的银勺,杵了一勺珍珠粉,洒进一杯热水里,搅匀后将水递给了童葭瑶。
“小姐,来,多喝几日珍珠粉,嗓子就会好的。”
天儿本来就热,这一杯水下去,汗珠立马从她的鼻尖上冒出。扇子扇得她手都酸了,这汗也不见少。
“平日里不是露脖子就是露胳膊,怎天热了又裹严实,你也是怪。”
老太太说完,抬手示意张妈过去打扇。张妈给童葭瑶扇了一会子,热得也冒起汗。她弯下腰,悄悄说道:“葭瑶小姐,这也没旁人,您要不解开个扣子,也凉快些。”
“得得得,我可不在这了。”脖子上的青紫还没消,童葭瑶惊坐起,从她手里夺过团扇,“我出去凉快去。”扇着向外走去。




觞雀 染甲
现下正是半上午,日头正好。廊嬅园平日里也没什么活儿,几个丫头正围在石桌旁,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做什么。
廊子下,童葭瑶举着扇子,逗弄起画眉鸟,逗着逗着,只觉无趣。见院子里的丫头们越发热闹,她也悄悄过去,一探究竟。
丫头们玩得浑然不知,只听素桃一个劲地催促道:“好了么,好了么,到我了。”
“你们在做什么呢。”
她蹑手蹑脚站在身后,大声喊道,把丫头们都吓了一跳,朝她纷纷行礼。
“小姐都长大了,还玩这些小时候的把戏。”繁梨连连拍胸脯,喘着气道。
素桃把几个丫头撵开,扶她在石凳上坐下。“您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出来了。”
“我是坏了嗓子,又不是瘸了腿。”她努了努嘴,丧着脸抱怨,“屋子里太闷了,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染指甲啊,”槐香笑嘻嘻地回话,又将指头竖在嘴边,作‘嘘’声,“您可别告诉别人去啊。”
“繁梨手可巧了,染得好看着呢,槐香快让小姐看看你的指甲。”素桃接过团扇,给她扇起风。
槐香伸展手指,放在了她掌心上,指甲上像罩了一层珍珠罗,朦朦胧胧的,里层透着些许橘红,好似晕开的朝霞,和商店里卖的指甲油完全不同,自然得很,像是指甲自身就长这个颜色似的。
“真好看。”她看向繁梨,央求道:“也给我染染吧。”
“好哇。不过,得先问问素桃依不依,她可等了好久。”繁梨抿着嘴,笑道。
听罢,素桃搭上童葭瑶的肩,弯下腰,眉眼弯弯,“我当然愿意让给小姐,不过,天儿恁热,您得请我吃碗叁豆冰呢。”
叁豆冰就是用蜜炙的绿豆、红豆、黄豆和冰沙那么一拌,再撒一层甜腻腻的黄豆面儿,并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大街上到处都是,一块钱能买好几碗。童葭瑶掏出一张钱票递给她们,慷慨地说到。
“好哇,你们我都请了,再帮我和繁梨带一碗。”
丫头们接过钱票,兴高采烈地一窝蜂都去了。
繁梨笑笑不语,捧过她的手,搭起食指的指尖,用小刷子沾水轻轻扫了一遍指甲,又拿起一根细布条,用小镊子取上捣碎的凤仙花瓣,覆在指甲上,一层一层包起来。
刚刚打完结,一个人过来,站到了童葭瑶身后。她只顾着看,连后边来了人都不知道,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是童阁。
繁梨也惊到了,起身冲他行礼,说道:“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爱吓人玩。”随后环顾四周,丫头们还没回来,只得起身去倒茶了。
他坐到繁梨的位置,脸上满含歉疚,眼睛闪着水光,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
“你好点了吗。”
这个惺惺作态的委屈样,好像他昨天并没有作什么,倒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看见烦得不行,手搭在腕子上,扭过头翻了个白眼。
“假惺惺。”
他顺着她的手看向桌上,“你在染指甲吗。”见她不理睬,直接抓过她的手,替她拆起布条来,边拆边说,“这个再不拆,你的手指都会变红的。”
听见这,她挣扎的手安静下来,任他抓着,解下布条来。
许是缠得时间短,不像是槐香的那种橘红,是浅嫩嫩的杏粉色,她虽不说话,可嘴角不自觉地噙着笑来。
“我帮你染吧。”他见她喜欢,照着那个颜色,手法娴熟地替她染起其他的指甲。
茶端来时,她的指甲已经染好了,正张着手指仔细端详,显得喜欢得紧。
繁梨放下茶,柔柔地笑道,“真是看不出,少爷居然会染指甲。”又捧起童葭瑶的手,夸起来,“染得比我还要好呢。”
太阳已升到半空,直直晒着,树上的知了热得也叫起来。
童葭瑶耐不住热,回屋去了。他如同影子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因为他在跟前晃,总之烦躁得很,她便叫他守着门,自己去看看颈子上的伤痕。
环顾四周,四下无人。他偷偷向里探去,镜子里,她正解着衬衫最顶上的扣子。过一会儿,再望过去,便清楚地看见,青紫色的一圈掐痕已变成青黑色,边缘晕开,与下缘白皙的肌肤相一比,更加骇人。
廊下拐角,素桃带着一碗叁豆冰过来,他迈进门里小声提醒。
“来人了。”
她转身,扣子已经系好。
“小姐,你的叁豆冰。”素桃进门,看见童阁也在,行了个礼后,又道,“不知少爷也在,我再去端一碗。”
他本想叫住素桃,奈何这小丫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只好回去,在童葭瑶身边坐下。
童葭瑶拿着勺子搅了搅冰沙,抬头见他坐在咫尺处,刚要骂出口,却看到他脸上五个红手指印若隐若现。
“你的脸怎么了,”随后,她一想,略带疑问道,“爸爸打你了?”
“本来就是我的错,打也应该的。”
本是无心,他淡淡笑着,搬起凳子特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下,她的情绪像破口的气球一下泄了,内心翻涌,这叫什么事儿啊,搞得她难作起来,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好舀着冰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
“你怎么会染指甲。”
他一抬眸,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顿时脸颊带了一片红晕,低下头,犹犹豫豫地解释。
“小时在堂子里,总替人染。”
半晌,两人又无话了。
“这个给你。”他在桌上放了个拳头大的碧色瓷罐,又退回去坐下。
“这是什么。”
她拿过来,捏起盖子打开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扑面而来,里头是稀稀的白色膏浆,像白芝麻糊糊一样。
“药,敷在脖子上,很快就会好的。”
“从哪来的。”她举着罐子,细细一嗅,问道。
这一问,他倒不答,垂着眼睫,似在思索。
这药是烟花之地常备的,常有些恩客不懂怜香惜玉,伺候的姑娘出来时总是一身伤痕,为了不影响第二日的生意,白日里厚厚敷上一层,晚上时便能好许多,再拿粉一遮,也就瞧不出来了。
只是,这样的事,他总归,不想让她知道,便转了个话题,将这事搪塞过去。
“我帮你涂药吧。”他笑得温和,起身走到面前,伸手就要解她的扣子。
她怔住,连说着“不用了,我自己来。”掸开他的手,解完扣子,立刻拿手指沾上药膏,涂在伤痕处。
待涂完后,她才意识到,这药干得也太慢了,系上扣子会把衣服弄脏,又怕素桃一会回来瞧见嚷嚷,只好敞着领口,拿手不停地呼扇。
“别动。”他轻轻说道,手按上她肩膀,向前探着身子,脸凑在她脖颈处,‘呼’地吹了一股气。
“你,你干什么。”
她一动不动,只觉似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顺着脊柱直直窜上,最终消失在后颈。
“吹吹,会干得快些。”他本是垂着眼睛,此刻抬起眼皮,认认真真地回答。
说完,他又低下头轻轻地吹,仔细地好似在完成一项巨大的工程。眉眼正好停在她眼前,垂着眼眸跟小狐狸的眼睛一样,斜斜上挑,睫毛的影子照在她脸上,忽闪忽闪。
看着看着,她只觉这睫毛要戳到自己的脸,脖颈处又痒又酥,身子便时不时地向后斜。
素桃风风火火地进来,看见两人坐在桌子两端,谁也不说话,便走向童阁,将碗放下。
“少爷热得脸都红透了,快来吃些冰凉快凉快吧。”
这样说罢,转头一看,小姐的脸也红了。




觞雀 雀觞
一连好几天,童阁天天往廊嬅园跑,一方面是找童葭瑶,另一方面则是老太太要教他些规矩。
这日,童葭瑶正坐在镜前,两手扯着一条四边留白、中心印独枝玫瑰的香槟色真丝方巾,在颈子上试了好几次都不满意,便皱起眉头来。
不过,那药果然很有效,只敷了几天那青紫已消下去,只留下一道圆弧形的肉粉色红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嗒嗒嗒’的敲门声一响,她慌乱地将方巾围到脖子上,回头一看,见是童阁,又叁下两下扯下来,对着镜子自怨自艾地复摆弄起来。
“怎么了?”他径自在桌旁坐下,拿过杯子倒起水来。
两人这些天总在一块,关系虽不能说特别要好,但总比刚见面时要好得多,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事,还是能一起说道说道。毕竟,这廊嬅园着实无聊,也就只能借聊闲天来打发打发时间。
“郝珊约我去华北大街的金运大厦,我想带这个丝巾去,可丝巾夹子落在家里。”她不耐烦地胡乱围上,起身坐到桌边。
这些天,他有些摸清了她的脾气,只顺着附和道:“那回家去拿吧。”
“为了一个夹子坐车去拿,还不如买一个新的呢。”她拿过杯子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眸子一亮,拉起他道,“我知道去哪找了。”
车子'突突'地在路上前进,到淮东街口停下。这条街都是些老铺子,瑞蚨祥、平安票号、稻香村都在这一道,只是路头窄了些,汽车不好进来,路两旁叁叁两两地跑着人力车。
下车后,童阁跟着她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家金店。门口的招待见到她,拱着手迎上来。
“葭瑶小姐来了。”
“嗯。你先替我寻个玳瑁的丝巾夹子来。”她吩咐完,领着童阁去了内室。小厮上来,放下两杯香片。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掀帘进来,天庭饱满,宽鼻厚唇,穿着一身长衫,笑呵呵地近前来,“多日不见,小姐一切可好。”
“劳您挂念了,贺掌柜,今日来确实有件事想麻烦你。”
童葭瑶便将铺子让给童阁的事细细说了,又说了好些场面话,最后招来下差,吩咐去稻香村多包些点心给店里的伙计,她来请客。
贺掌柜走后,童阁不敢接这份大礼,推辞了好一会,可她却执意给,说是老太太发话了,或许过几天童业恒也会来找他。
玳瑁的夹子本就难得,找起来也费劲些。两人边喝茶边等,只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听得她直心烦,听伙计议论才晓得,又是一家旧铺子倒了,换了新主人。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屋里,响声良久不断,童阁晃一眼本子上的账目,手下算盘珠子拨得噼啪直响。
原来,他对帐本里的弯弯绕绕,是一窍不通。老太太便借着童葭瑶来堵二房的嘴,让他日日上廊嬅园来。毕竟老太太年岁已高,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地教,便让童葭瑶教他看账。
他打了半天,得出结果,朝她报数目。
“错了。”她放下手里的账本,抬眼看去,嫌弃地嗔道,“你这架势像模像样的,怎么总不对呢。”说着,拖凳子到他身旁,胳膊绕过他,拨珠子演示起来。“你看,下面的一个珠子是一,上面的就是五。满十逢左进一……”
她今日穿了件鸡心领泡泡袖的黑丝绒鱼尾连衣裙,称得皮肤更加白嫩,如新做出的水豆腐一般。每每伸胳膊拨珠子时,领子下缘便露出一道细细的缝,看得他血气直上涌,脸羞得通红,眼睛又不受控制地想瞄。
眼睛看得满满,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这一通讲,说得她口干舌燥。见他点头说懂了,她才起身扬起头,转转脖子,出去找繁梨要茶了。
待她走后,他翻了一页新账目,噼噼啪啪拨了一遍,和页脚的总计一比,对上了。
果不其然,一个星期后,童阁刚要吃晚饭,丫头跑来告诉有他的电话。他放下筷子,去走廊接,那人正是童业恒,约他现在去成华路的古董店一叙,末了还特意补充,要他一人赴约。
他想改时间被拒绝,只好出门,拦了辆人力车去,到成华路后找了许久,才看到那家店。
门楼还保留旧式的装潢,古补典雅。进去后,下差询问来意后,领他去了内室。内室里,童业恒斜靠在软榻上,见他进来,脸上立刻换上笑容,坐起来,端正地招呼道。
“我可等你好久了,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瞧瞧。”
他拘谨地笑着回应,上前到另一侧坐下,只见童业恒从小几上拿过一个蓝色云纹缎的锦盒,拉开盖子,取出一只手掌大的红瓷杯。这杯四方竖长,四脚双耳,釉色极好,花纹精致,连他这不懂行情的都觉此非凡物。
“这是杯子?”他不懂这些,斟酌半天,试探地问道。
“好眼力。”童业恒故作吹捧,将那杯放到桌上,指着解释道,“这叫雀觞,你来看,这杯底儿还有只雀鸟呢。”
他凑上去,果然,这杯底竟牢牢黏着一只指甲大的玉瓷鸟,白莹莹的,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还有更奇的,你看。”童业恒拿起一旁的酒壶,向里倒满酒。一会子,这鸟竟摇摇晃晃浮上来了,泼了酒,又沉下,落回杯底。
童阁惊奇,只觉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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