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HClO3
“......是的,没有爱情的确也可以有亲情。这段婚姻提升了我的物质水平,双亲家庭也能够分担孩子的抚养成本。如果不离婚,我的生活的确会很稳定。”
林静平淡地笑了下,缓缓地说:“像是太平间和墓地一样的稳定。”
然后她的律师站了起来——陈峰,俞泽远是见过的。
他微笑着高谈阔论,“被告的长期冷暴力,拒不配合夫妻生活,不当婚外关系,不履行抚养孩子的义务,致使我的委托人精神压力剧增,患有严重的失眠症......”
他的脸上挂着面具般冰冷的笑,与那日在警察局里别无二致:说话时眼睛眯成两弯狭长的缝,唇角好似被两侧的凹涡钉住,唯有嘴皮子上下相碰,空口白牙,好似一扇被风吹得‘吱呀吱呀’乱叫,却永远关不上的门。
“综上,被告对原告实施的故意殴打和长期冷暴力符合《反家暴法》第一章第二条中对于家暴为家庭成员之间以殴打或经常性谩骂、恐吓等方式实施的身体、精神等侵害行为的定义,而我国《婚姻法》第四章第叁十二条将家暴归为法定的离婚原因。
“被告在婚姻关系的存续期间,与同性发生多次婚外性行为,违背了我国《婚姻法》第一章第四条中‘夫妻相互忠实的义务;相互尊重的义务’,严重冒犯了原告的尊严,侵犯了原告的配偶权;也符合第四章第叁十二条第五款中‘其他导致夫妻感情破裂的情形’的扩张解释。”
俞泽远想把耳朵捂住,那凄厉的‘吱呀’声如此聒噪,偏偏所有人都听觉混乱般侧耳倾听。陈峰坐下了,接下来又轮到他的律师做最后总结。陈词他早就听过无数遍了,兴趣缺缺,他的心中空旷又烦躁,仿佛是一座极深的渊。他在下坠,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深渊的尽头,悠悠飞逝又静止的岁月中,他永远下坠。
俞泽远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坐在高处的法官。
法官皱着眉,眉心挤出一道竖肉,是那种常见的中年男人,面皮松弛,头发稀疏,肚皮肥大,喜欢把衬衫塞进西装裤里,在皮带上挂一串钥匙。有点地位的,总是傲慢固执,仗着年长和资历,伸出几乎要戳到对方鼻尖的食指:‘我也是为你好’、‘你们这些年轻人’般高高在上地说教。
这样的人当然看不起他了。俞泽远在心中暗暗叹息自己的倒霉。要是一个年轻的女法官就好了,她们总是能够换位思考,明白大家都不容易,理解他的难处。
法官开始宣判了。他故作威严地清了下喉咙中的老痰,拖着老干部特有的说教长调,摆足了审判官的架子,沉声宣判:
“在这段可怜的婚姻中,我们不难发现被告与原告的性取向至始至终是相互冲突,且难以调和的。假如说我们将婚姻关系定义为一种合同关系,那么被告刻意隐瞒自己无可逆转的性取向,不仅是侵犯了原告的配偶权,背叛了夫妻关系的性忠实,更是从根本上破坏了构建婚姻关系的性基础,是对该婚姻合同的根本性违约,是对我国《婚姻法》中家庭关系的蔑视,更是一种赤裸裸的欺骗行为!.....”
并不惊讶,俞泽远早已知道审判的结局。低着头,他在心里唾弃法官的伪善,这些人嘴上说着仁义礼教,暗地里却同样寡廉鲜耻。
他们也不爱妻子啊,有时甚至连说说都懒得敷衍。归根结底,只要把家里的香火传承了,为社会增添人口了,就算尽到了男人的责任。大家都好好工作,好好生育,凭什么看不起他?
咚!——法槌落下了。林静的笑容很大,像是风吹过突然绽放的春花。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粗线毛衣,鼓掌时袖子滑到肘部,两截白晃晃的手臂不断摇晃。
林静是洁白的。她的皮肤像是劣质的白瓷,又好似从路边长出的白色小花儿,简单廉价的美丽。俞泽远并非不能欣赏这样的美,可欣赏注定是远观的。
他可以隔着亭子赞美她,却不能轻嗅她。当他伸出手来,触摸那些小小的,白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中会钻出白色的蛆虫。原来瓷器般花朵般的白,其实是密密麻麻的蛆虫般的白。她的阴唇也是虫子,两条肥硕的虫子,口口尾尾相衔成圈,吐出腥膻咸涩的脓液,而阴道则是一座流着脓血红肉的沼泽,裹住他,拽他下坠。
好吧。他失去了他的孩子,七成的房子和储蓄,但至少他再也不用碰那些奇怪的药,打起精神来应付她的求欢了。
俞泽远看着林静拿起手机,好似被圈养的金丝雀终于飞出了囚笼。她高高兴兴地打电话,难得的,她的声音有些大了,所以他能听到她在喊‘肖先生’。
俞泽远不明白从一只笼子,飞进另一只笼子,这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呢?那位所谓的‘肖先生’显然是个傲慢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同为男人,俞泽远太了解这种心理了,再说做阴道和子宫,与单纯做子宫相比,难道不是后者更轻松一些吗?
俞泽远不禁为林静的天真而发笑,若不是他此刻更想搞清楚谢奕帆为什么背叛他,至少念在琪琪的份上,他可以好心地提点她一下。
只可惜眼下显然是谢奕帆更重要。俞泽远拦住了他,问:“老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话刚说完,一个化着淡妆的男人就从陪审团冲了出来,秀眉一挑尖声骂道:“你个没男人要的死叁八,叫谁老公呢?!鱼尾纹都飞到太阳穴了,还撅着屁股叭叭叭!”
joe宣示主权般地挽住了谢奕帆的手臂,“帆帆现在是我老公,请这位先生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再白痴心妄想惹,ok?”
怪不得,原来是有了新欢。可这样无理取闹的男人哪里比得上他听话?俞泽远强压住心火,好歹做了大半年的夫妻,他最知道谢奕帆受不了什么。
咬着嘴唇,他抬眼看向谢奕帆,楚楚可怜,可往日通吃的技法却在此时失了作用。当着他的面,谢奕帆宠溺地摸了摸那个男人的头,却在转首望向他时,眼底的柔情迅速消散了。
“阿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
谢奕帆目视着俞泽远点头,却没有问他觉得自己哪里难了,只是平淡地弯了下嘴角,说:
“我的老家是一个十八线的小村子。说起同性恋,你爸妈第一反应也许是反对,但我爸妈甚至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我已经二十八岁了,我们村的人在我这个年纪,小孩子都上小学了。我爸妈也快要六十岁了,我每年只有在春节才能回家看看他们,一年就见一次。每次见面,他们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小帆,在上海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女朋友回来给爹娘看看啊’......”
谢奕帆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往下说:“村里人总是笑我去上海没挣多少钱,老婆也找不到。我每次回去,都会被爸妈逼着相亲,但我不怪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容易,他们想要孙子,想要我过得好,所以我只能想各种办法,让那些姑娘看不上我......”
“不容易,都是小老百姓哪有容易的,”他的笑容苦涩,“说实话,我也不过是个没本事的怂蛋......也没啥资格劝你勇敢一点。”
“可是,有些事情......阿远,有些事情不一样......”讷于言辞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舌头打结般,言语如此笨拙。
“咱不能害人啊阿远,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自我鼓励般,几乎是吼了出来,说,“哪怕这个世界再难,咱也不能丢了自己的良心啊!”
俞泽远张了张嘴,千言万语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处说起。他想去拉他的手,可谢奕帆却被joe抢先一步拉走了。他想要追上去解释,却又被母亲无力的拍打拦住了。
俞泽远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耳畔是母亲近乎崩溃的哭喊。
第一次,俞泽远有些迷茫地开始怀疑:
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38.陀螺
离婚后的一段时间内,林静忙得像一只陀螺,在鞭子的抽打下东倒西歪,旋转不停。
往日俞泽远虽然不管事,但好歹工资是上交的,没撕破脸前,偶尔也会帮着接送琪琪,教一两道功课,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算是难得得好爸爸了。
而现在家里的收入减半,还多出了一堆事。她既要工作还房贷,寻卖家还俞泽远的份额,还要为卖房后自住再找房子,更不用说做家务,养孩子,教孩子。记事本上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永远有数不完的琐事等着她操心。
累自然是累,可林静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假如说婚姻是围城,那么单身就是大海。海就在那里,人们来去自由。坐在岸上半条腿没入海中,觉得骨肉透凉,咬牙将周身沉入,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有盼头的奔波存着生气,这种生气让林静感觉自己活着——她不再是一具静躺在婚姻的瓦罐坟中,数着日头的行尸走肉,而是林静自己。
晚上十点半,琪琪已经睡了,家务也做完了。
这是她24小时中唯一属于自己的时间。忙碌的一天已经过去,就像退潮的海水,露出贫瘠的沙滩。林静躺在沙发上,裹着珊瑚绒的摊子,打开电视机,随便打开了一部美剧开始看。
她没有什么偏好,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电视里的人说着话,她抱着靠枕随便看看,不时发发呆。虽然当初也过了六级,但常年不用英语,她像每个忘记了元素表,做不出圆锥曲线的中年人一样,不看字幕早就听不懂电视里在说什么了,但她依然放着,纯粹为了听个响。
好似运动过后的拉伸,难得不用动脑的感觉让她惬意。经历了一天的无数角色扮演后,在这一刻她什么都不需要扮演,只需要躺着,然后放松。
俞泽远似乎变成了很久以前的故事,林静没再想起过,同样渐渐褪色的还有肖景行的名字。她每周想起他的次数都在变少,她相信肖景行也是如此。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上一次还是肖景行送她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有时候,他们也会聊天,但数量并不多,时间也不长。肖景行不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网络上都显得言简意赅,回复的速度更是慢得惊人,绝对不是什么合适的闲聊对象。
“我感觉你最近挺忙的,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吗?”她不想让自己被人厌烦,也不想要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无意的。
“还好,”肖景行这样解释,“因为最近跳槽了,还在熟悉业务。”
“欸,你不做咨询了吗?”毕竟在林静看来,麦肯锡已经算是咨询业里的top了。真要跳槽,估计就是转去甲方了。
“嗯。之前做项目的时候有过想做汽车saaa的想法,刚好佩罗塔那边同意给我vp的职位,薪资也可以,就去了。”
林静百度了一下,佩罗塔是家外资的车企。mbb对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顶点,对肖景行来说却只是起点而已。
她想自己应该仍然喜欢着他,只是忙碌的生活让她想不了太多,而他们之间愈来愈大的阶级差距,也让她不敢想太多。
“were you wet?”律师女主发现了证词中的盲点,第叁集到了最激动人心的高潮。
alicia在离婚后重拾事业,可林静只想当一条咸鱼。她并没有什么事业心,也没有什么理想,只想要过一种日复一日,平淡而稳定的生活。
铃声是在此时响起的。林静拿起手机,发现是妈妈打来的。划开拨通键后,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熟悉的吴语,如往常一般说着‘囡囡,饭恰过了伐’,‘琪琪乖伐?’,‘最近工作忙伐?’
林静不是喜欢抱怨的人,也不想让妈妈有无用的担心。她低着头,不断喃喃着‘嗯嗯’,‘没事情的’,‘侬不要担心’,话题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结婚上,紧接着便扔出一个相亲对象了。
林静被打得措手不及,还没接话,就听到妈妈说:“难道侬想一个人带小孩啊?再不寻,好男人都被别人挑特了,等侬年纪再大一捏,就没人要啦。”
“侬黄妈妈介绍的这个公务员不错额,”她细细说来,口吻热切真挚,“年龄比侬大九岁,性格也老实。五六年前老婆走了,留下一个十岁的女小孩,刚好可以跟阿拉琪琪搭伴,就是收入台呗一捏(差一点),一个月头只有一万多,但是人家在闵行有两套房子。照片我给侬发到微信上去了,侬看看,真的蛮好额。”
大九岁就是四十了。林静打开微信,迎面一张横肉堆迭的笑脸,两边已经有微白的头发了,浑圆的啤酒肚被一条细皮带勉强束住,旁边还站着一个同样肉嘟嘟的小女孩,像是两尊弥勒佛。
“妈......”林静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林静明白妈妈也是关心自己,可还是觉得难过。她知道自己不该贬低别人,可听着电话中的天花乱坠,又低头看着照片,妈妈不断说‘般配般配’,她忍不住想哪里般配?
浸泡在海水中,温度不断消散,游累的人回到围城里;也有些人足够赤忱地向往自由,于是他们的双腿变成了鱼尾,终其一生都没有回去。
林静不会变成人鱼。年轻人常觉得单身不难,岁月静好,可缓缓度之,但林静却知道这样的气定神闲需要怎样苛刻的条件。林静没有什么朋友,也守不住寂寞,更不用说一个人抚养孩子在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这些都在催促她早日再入围城。
林静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听到妈妈继续劝道:“囡囡,姆妈还是为侬好,侬啊也不要挑叁拣四了——人家不嫌弃侬叁十多岁,离过婚还带着个男小孩,已经不错了,再拖个一两年,侬就不能生了,看看哈宁还要侬啊!”
叁十岁是一道坎,她自然清楚,更何况离异还带着一个男孩。林静就像是一只跳水的股票,市值一夜蒸发过半,还在持续地飞速贬值。
她告诫自己这就是成年人的爱情,灰色的爱情以性爱和子嗣为纽带,由法定的合同为约束,形成一个稳定的家庭,然后被岁月不着痕迹地打磨成亲情。
要不就处处看?也许他人真的很好呢?林静这样想,可又觉得就算是凑合,至少在最开始,应该是有怦然心动过的,又或者哪怕是一点冲动也好。如果只是随便找个条件过得去的人,那她干嘛还要跟俞泽远离婚呢?更何况这个人条件也不是特别好。
心里这么想,但林静知道妈妈的心意,不能直接拒绝,只好笑着说“好好,我晓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然后挂了电话。
随着锁屏的咔擦声,屋内一片安静。
打开手机,屏幕亮后还是那张弥勒佛的照片。林静划掉页面,想找个人说说话,可她的通讯录里大多是家人和同事,剩下的同学和朋友寥寥无几,上次聊天都不知是在猴年马月,自然不可能交浅言深。
她突然觉得很迷茫。
林静的手指停在跟肖景行的聊天界面上。其实她很明白,他绝对是她社交圈里最优质的单身男性,也很明白她现在已经离婚了,已经可以去追求他,甚至就算被拒绝了,她也没什么损失。
很多事情,道理都懂,可是她仍然害怕,喜欢让她害怕。
暗自叹息,林静想算了,还是去睡觉吧。师宜聆的头像上却恰巧多了一个红底白字的1。
“朋友给了我两张画展的票,陈峰对这风格不感冒。你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
没有问风格,也没有问时间。其实林静完全不懂画,但她说:“好啊。”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39.美式
师宜聆走进公司的时候,一格格蜂窝般的工位空空荡荡。周六晚上的甲级写字楼难得昏霿,唯有零星的灯光从走廊最深处的办公室洒出。
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乌发冷皮的女人,正凝神地望着显示器,静谧得像是一副画。见到推门声,她的目光转了过来。
“dianna,”师宜聆走过来,“还没下班呢。”
dianna只是笑笑,“快了,估计做完这张表就下。”
“他呢?”师宜聆斜了斜下巴,指向玻璃间里的人。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按照最近下班的时间来看,起码要到十一点,”dianna小声地说,“要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麻烦了。”
“没事。哦对,老大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直接进去就可以。”
“行。”
师宜聆打开门,把包甩在沙发上,示意‘我来了’,肖景行抬眼一瞥。
“十分钟。”
他的视线收回电脑屏幕前,师宜聆不置可否地在软皮沙发上坐下。只等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停了,肖景行把笔记本一合,长舒了口气,倒在椅背上。
“左手边第二个柜子里,自己拿。”他闭着眼睛说。
之前是在咨询要考评,现在都做到副总了,眼看着就要从杨白劳摇身一变,成为新晋周扒皮,怎么反而把自己整得更累了?
师宜聆看着肖景行这副被工作榨干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切总,你员工都下班了,没必要这么拼吧。”
肖景行看都不看她,仰头靠在椅子上,直接地问:“我有期权,他们有什么?”
“我是怕哪天在新闻上看见你:某公司高管加班过劳死,”师宜聆拿出放在柜子里的购物袋,一边翻一边调侃,“我是真搞不懂你们这种工作狂,有钱赚总也要有命花吧。”
“钱只是其一,你熬夜肝论文难道只是为了评职称吗,”肖景行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每季的体检我都有按时做。”
对于肖景行的解释,师宜聆并不意外。先不说人各有志,固执如肖景行,要是真的能因为她叁言两语的规劝,就改变生活态度,那才是真的奇怪了。她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数清购物袋里的东西,然后说:“多了罐红茶。”
肖景行只喝咖啡,不喝茶。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送他茶,如果是送别人也是秘书采买的,不会放在这里。
“林小姐的。”
师宜聆眉一挑,“那要我顺手帮你带过去吗?我明天刚好约了她看画展。”
“......不用。”肖景行仍是闭目养神。
门外适时的响起敲门声,是dianna来送咖啡。
“进。”
“cesare,你的咖啡。”
“放茶几上就好,”肖景行睁开眼,对她说,“今天辛苦你了,先下班吧。”
dianna顺从地出去了,留下玻璃茶几上两杯热美式还冒着白气。在师宜聆正准备重新开口时,肖景行看向她,认真地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红茶我会自己拿给她。”
“不像你啊。”
效率至上的工作狂在工作最忙的时候,拒绝了节省时间的方案,究竟是图什么呢?必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陈峰跟我说你看上林小姐了,我还以为人家一离婚,你就准备立刻出手的,没想到你这一回国又是跳槽又是下班的,一点行动也没有。”
每天呆在办公室,身边还有个美女秘书,真谈恋爱估计也只能跟秘书谈。这种情况,换做别人,又或者换成一般人来推测,估计就是移情别恋,但肖景行毕竟不是别人,师宜聆也不是一般人。
她把泡好的咖啡放在肖景行的办公桌上,换来他掀起眼皮,冷淡如常地开口:“我有关注她。”
“怎么关注?”
“我吃饭的时候会回她的微信,睡觉前我看她的朋友圈和微博。”
“你......还有她微博?”师宜聆很难想象肖景行会用微博,更难想象肖景行会知道林静的微博。
“嗯。”
“可是,”师宜聆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微博?”
“她发的朋友圈图片上有她微博的水印。”肖景行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看着师宜聆,疑惑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可问题根本就不在于他知道林静的微博,而是他居然会去探寻林静朋友圈的蛛丝马迹,这对师宜聆的冲击不亚于福尔摩斯不找杀人犯,专门抓小叁一样让人失语。
“呃,”她默了片刻,才整理好措辞,“所以你就准备通过这种方式来追求林小姐?”
肖景行地睫毛颤了下,说:“也不是......”
“林小姐?”
四月的天仍有薄薄的寒,师宜聆却好似不觉得冷——卡其的风衣里只穿了件摩卡色的绸面吊带,一路走来,飘逸的阔腿裤,裤脚飞扬兜着风。
“你喜欢这幅画?”她问。
《太阳与海》,光名字大概会勾勒出一幅柔美静谧的画面。金色的阳光将湛蓝色的海晕成藤黄,粉橙,洋红,顺着软风吹到面前都是暖的。可实际却是黑蓝的海水逐渐将那日球吞没,看似平静的海面,每一折波澜都举着狰狞的棱角,晦暗的云像一团脏兮兮的灰尘,压着太阳,逼它下坠,又催出无数尖细的雨,刀子般往海里掉。
暗色的颜料,层层迭迭,张牙舞爪,林静不免觉得有些压抑。她摇摇头说:“看着挺绝望的。”
“我还是比较喜欢那种......稍微正能量一点的画,看着心情也会好,”她慢吞吞地补充,“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可是看画展要尽量保持安静哦。”
“嗯......”
“所以我们出去再聊吧,我刚看过了,这里楼下有家咖啡厅,”师宜聆乐呵呵地补充,“反正我们两个也都不懂画。”
于是分明是来看画展的两人,不到十五分钟就逃到了咖啡厅里。
师宜聆点了冰美式,林静要了摩卡。两人共分英式叁层,坐在窗户边的布艺沙发上,外面的天气好到不行,阳光透过玻璃印在瓷盘上,对视时莫名微笑,像两只坐在电线上荡秋千的野麻雀,也像考完试早放课的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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