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HClO3
中年警察不禁语塞。亲近也是和普通市民亲近,你这一张嘴,就是老讼棍了。
“警官,”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肖景行,在此时递上了一只烟盒,“提提神。”
他的音色沉且清,像是冬日的海,低而不糊,咬字明晰得有些冷。这样的声音适合发号施令,用社交时就会有些硬,显得不适时宜。中年警察想着又是递烟,垂眼一看,好家伙,是一盒大国酒。
“您是贵州人吧。”
那人微微一笑,原本冷硬的声音听在耳朵里也舒服了起来。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25.美梦
陈峰、肖景行和中年警察围在一起打着机锋,真正的当事人却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皮质的沙发被体温捂热了,贴在脸上暖烘烘的。肖景行的外套对林静来说太大了,蜷缩的姿态下,几乎可以盖住她的整个身体,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保护罩。
鼻尖萦绕着雪松低调的淡香。林静趴在沙发上,精神松懈下来后,她才渐渐感觉到疼。后知后觉的疼愈演愈烈,充盈着空乏的体腔,她的背上浮起一层潮湿的虚汗,充血后的红晕也跟着爬上脸。
交谈的声响远得好似山谷外的回音,顺着风吹入耳道,却飞不进钝化的头脑。绵长平稳的痛觉让她的眼皮沉重,林静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能勉力撑起眼皮,盯着肖景行。
他正抱臂立在一旁,垂眼听着陈峰同警察交涉,一言不发却依然有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林静的脑子转不动,直到肖景行走近了,她才反应过来他转身了。
“我拿盒烟。”
他随意地说,细长的手指摩挲进西装口袋的位置,隔着布料,传来一点他温热的体温,刚好是在腰的微置。
有点痒。林静禁不住一颤,肖景行的视线瞥过来。
“难受?”
他问,唇齿翕张间呼吸吹到耳廓上,更添了一层红。
顿了几秒,林静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可她的嗓子哑得厉害,脑子钝得厉害,什么话也答不了,只能睁着眼看他,看他凌厉的眉微扬,然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缓缓地伸过来——他支着手,微凉的手背贴在脸上,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铁皮饮料罐。
林静一时没忍住,就着他的手蹭了一下。或许这一下招到他了,肖景行又将他的手抽了回去。
“再忍一下。”
“嗯......”林静含含糊糊地应他,感到额上传来细微的凉意,她抬眼,原来是肖景行的手指,拨开了黏在她脸上的头发。
“乖一点。”他嘱咐。
林静就老老实实地躺着,闭着眼安安静静地听。
“大哥来抽根烟......这跨年夜的还坚守在岗位上,保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容易啊。”
“欸对对对......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咱广大热心市民的心。”
亲切又热络的是陈峰。
“林小姐伤得太重了,需要及时送医......笔录就先从伤势较轻的一方开始吧,这位先生的意识已经清醒了,我家里还有一点布诺芬,有需要的话,可以免费提供给警方......”
文雅客气的则是肖景行。
“没事,”他的声音清泠泠的好似有水流淌过,“配合警方工作是我们市民的基本义务。”
峥嵘藏起来,只剩下表面上礼貌的用词,让他看起来像一位稳重儒雅的绅士,偶一有淡淡的距离感,也只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安排妥帖的踏实。
说完这句,屋内乍然一静。林静本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还没等支起眼皮,就被蓦地抱了起来。“肖先生......?”她有点懵,但双手却下意识地搂住了肖景行的脖子,明明只是被抱了两次,她的身体就已经熟悉眼前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僵硬了。
“嗯,”他应声,很自然地说,“去医院。”
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抱她,林静也没有问。
冬夜的气温很低,风刮在身上像刀子。言语间,他的胸腔震颤,饱满的胸肌触着了林静的脸颊,令她意外的,是软的。林静犹豫了一下,边唾弃着自己无耻,边又咬着嘴唇往里侧了侧首,将脸埋进将肖景行宽阔的胸膛,感觉自己正贴着两片时卷时舒的云
去医院的路不远,但或许是车内雪松的气息太浓,林静躺在肖景行的后排车座,感觉自己闭了闭眼就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只有四面秃墙的小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睡觉,肖景行靠在窗边抽烟。
他身上套着深灰色的羊毛背心,里面只有一件白衬衫,衬衣的袖口已经解开,袖子被他挽上去,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他就这么撑在窗沿上,姿态优雅地吞云吐雾,指尖轻移间,将烟圈送进夜色,冷峭的侧脸也藏入阴影,徒留一个峻拔的轮廓站在那里。
像是一座耸峙的嵩峦,雪顶黑石,巍峨而刚直的峰岳。林静望着他的身影,忍不住想给他取名的人真厉害,将他概括得那样好。高山景行,他确实就是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物。
或许是她盯得太久了,肖景行吐完一口烟,突然出声:“有事?”
“没、没有......”林静连忙收回视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刚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眼尾便扫过来,“那就躺好。”于是林静便不敢动了,只是弱声道:“肖先生.......”
“嗯?”他弹了弹烟灰。
干脆把烟捻了,问:“怎么了?”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身上没有太多烟味,可能是带了滤嘴,也可能是被冷风吹走了。林静注意到他垂下的手,指节冻得微微发红,愧疚地小声问他:“您知道我儿子去哪了吗?”
说话时,双颊火烧似的嫣红,只有两片抿着的唇煞白,干得起了皮,像是浮着一层沙砾。
都这样了,一张嘴却还是孩子。
肖景行啧了一声,面色有些不好看,“他在派出所。”
“什么......!”
林静听到这叁个字差点跳起来,肖景行沉着脸,抬手摁住林静的肩膀,将她按回被褥里。
“他去派出所做什么?”刚睡醒的脑子还是懵的,寡淡的五官挤在一起,她弦泪欲泣,“ 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肖景行语气不善地反问:“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他有你这样的妈妈?”说完,看着林静含泪的眼,似乎又觉得自己说重了,补了句:“看到自己的父亲打母亲,不去录口供还能去哪儿?”
“......录口供?”
林静稍微平静了一点。
“我让陈峰陪着他了。”
“这这样啊,”林静诺诺地点了点头,但没过片刻又开始担心,“那、那他有没有哭?”
“没有。”
可林静仍然放不下心,她忍不住,颤颤地伸出手,拉住肖景行的衬衫角,嗫喏:“可、可是......”
“我说了——没有。”
他捋开她的手,林静本来就没用多少力,轻轻一甩就像两只断了线的风筝落下了。林静被他突如起来的坏心情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只淋了雨的鹌鹑似的,哆哆嗦嗦地道歉,希望他大人大量别跟自己计较。
“林静。”
不知为何,他反而更生气了。他很平静地叫她的名字,没用多大的声音,但咬字却是硬的,像是典狱长拿着花名册点名,说不出地冷酷。
林静怯怯地抬眼瞄他,刚看到一条紧绷的下颌线,肖景行的目光就追了下来,吓得她收好眼睛,不敢再偷看,于是只能听到他冷哼了一声,嘲讽道:“你儿子可比你勇敢。”
他的确更勇敢。林静的眼睛酸酸的。
她用平时做游戏的唇语叫他去敲肖景行家的门,他就真的去了。一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要为了她去敲一个陌生人家的门,林静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的儿子那么聪明,那么勇敢,而她这个妈妈却那么笨,那么懦弱,害了他,害了自己,也连累了肖先生。
肖景行正在气头上呢,就看到林静默默地掉眼泪。一瞬间,心里又是委屈,又是后悔。
这个女的怎么又哭了?他又没说什么。他端着架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肖景行看了眼是谁,借着这个机会匆匆留下句失陪,便推开门到外面接电话。
隔着一堵墙,林静听不清肖景行到底说了些什么,依稀只能辨别出是他工作时独有地那种文雅却疏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像是一阵冷风,她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直到两只手都湿漉漉,她没办法,只好缩进被子里。
肖景行跟警察打完电话,就看到林静从被子里钻出来,眼睛红通通的,被套上有一块深色的水渍,很明显是躲着他大哭了一场。
他没有戳穿她,只是走过去给了她一瓶温水,见她喝完了,又将她放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
“管儿子之前,先管好你自己吧。”他冷冰冰地说,硬是把掖被角的动作做出了杀人分尸的既视感。
林静抽着鼻子不说话,肖景行就站在旁边陪她。
良久,她才颤颤地开口,问他:“我......现在是......住院了吗?”
她的声音比医院空调的杂音还要弱。肖景行不想看她的双红眼睛,撇开脸,说:“没有。”
“那这个房间......”
“我要了个房间。”
他的答案非常理所当然,以至于让林静有些语塞。
现在这个点只有急诊了,连张床都短缺,更何况一个单独的房间。如果是她肯定连问都不敢问,而肖景行却说要,就轻轻松松地要到了。
果然,林静不由有些自嘲,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怎么了吗?”肖景行完全不知道林静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落寞的表情。
“没什么,”她艰难地摇摇头,“肖先生,今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在被他打。”
肖景行的睫毛颤了颤,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就好。”心里却憋不住有点得意地想,看她以后还听不听他的话。
“真的很谢谢你,”林静不知道肖景行的骄傲,她继续说,“我的医药费应该也是你垫的吧,我回去就把钱转你。”
“不需要。”肖景行无所谓,就当救助流浪猫狗了。
“这不行,我会转你。”林静直愣愣地坚持,她已经欠了他很多人情了,不能再欠更多了。
强撑起精神,她笑着说:“今天也晚了,您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打滴去派出所。”
“不急,”肖景行阻止她,“还有段时间才到我们,你先睡会儿吧。”
“可是......”林静犹豫。
“说了不急,”他面色一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不是......”林静有些委屈。
“那就是学不会听话?”肖景行冷着脸,“故意的?”
“也不是......!”林静见他似乎又要不高兴了,连忙急急地保证,“我我,我会听话的。”
肖景行俯盯着林静,似乎在审视她的忠诚,直看得她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不能达标。好一会儿后,他才大发慈悲地移开眼,像上位者般宽恕了她。
“那现在,睡觉。”他一字一顿地命令。
“真的,”林静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真的睡了?......”
“睡。”肖景行硬邦邦地回了一个字。
收到指令的林静,立刻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闭上眼。没过片刻,又瑟瑟掀起一点眼皮、说:“我就睡一会儿。”瘪瘦的一张脸,眼圈还泛着粉,看上去好不可怜,脾气倒是够别扭,说软的听不进去,态度强硬一点,又哭哭啼啼。
肖景行没办法,垂下眼放低了声音,说:“知道了,会叫你的。”
灯光映着纤长的睫毛,在眼脸落下两片羽翅似的阴影,方才恶劣冷酷的神,此刻又温柔得像天使。林静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他现在又为什么不生气,但他们差距如云泥,神的雷霆雨露,凡人都甘之如饴,肖景行的坏与好,林静也只记得后者。
“谢谢。”她闭上眼,小声地说。
肖景行没说话。他的手落在林静的头发上,很轻地揉了两下,像是在摸一只刚出生的小猫。
刚哭过的身体本来就疲惫,全靠一根神经紧紧绷住才撑住。现在被他哄了一句,林静好不容易攒起的坚强便又“啪嗒”一下断了,坠落进浮着春花的温泉里,满壁蒸腾出飘飘的白烟,暖洋洋得催人困觉。
她顺从地闭着眼,感觉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又像是漂浮在平静的暖湖里。
一张算不上柔软的床,简单地裹着医院标准的白被子,周身伴着浓稠厚重的疼痛。
长期被失眠折磨的林静却落入了一个纯美的梦。
发现丈夫是GAY以后 26.道歉
睡眠像熟透的果实极自然地从树梢掉落,远比西药催迫的青涩子更甜美。
林静变得渺小,可美在小兽眼中,也相应地变成了庞大。
暖蓝色的天幕飘着软白的云,好似开在海里的花,她缓步穿行于浓郁的树荫花影间,沿着蜿蜒的清流走进鸟鸣的深处。耳畔吹过春日的风,却听不到蜜蜂的嗡嗡,时光好似停滞在黄金时代——这是片没有虫子的森林。
小动物们栖息于此,却无须竞争屠戮。不同花色的绒毛迭在一起,团子们不分肉食草食,在金色的阳光下打呼噜。
一只美丽清贵的雪豹独自躺在粗壮的苍木旁,好似幼儿园的园长大人。他袒露着毛茸茸的白肚皮,似嗅到生人的味,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她一眼,便又浑不在意地合上眼睛趴在翠草中。
林静被雪豹的目光看得一滞,低头伸出手来,却看到白毛间镶着粉色的垫子。
哦,原来她也是一只猫。
贪心的猫小心翼翼地向雪豹身旁挪动,没走两步便被那只软乎乎的长尾一勾,踉跄着跌进比云还柔软的白肚皮里。
“雪豹先生,请问我可以躺在这里吗?”林静的脸埋在雪豹厚实温暖的腹毛中,轻轻地问。
像是还在梦境里打着滚,雪豹先生没有立刻回答她,但那黑白花色的大尾巴却在地上缓缓地拍了两下,最终像被子般盖在猫的身上。
他说:“乖。”
慵懒的长音好似午后阳光下绒毛舒张的长尾,弯弯的尾巴尖钓住了一只猫。林静抱着雪豹先生的尾巴尖,心满意足地泡在一片清冽的雪松香中,只觉得有些醉了。
等等......雪松?雪豹和雪松有什么关系?
森林变作城市,猫修成了人。林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这是一个梦。她盖得也不是什么雪豹的尾巴,而是柔软蓬松的被子——黑色的,附着比梦境中更缠绵的雪松味。木质的调香闻久了能品出一丝极淡麝香和杜松,好似用手拉下毛衣的高领,被包裹的喉结下印着一枚艳红色的吻痕。
禁欲到极致便成了极致的......性感。
林静拉下盖到脸上的被子,无力的手打着颤地撑在床上。她忍着撕裂般的腹痛半坐起来,一眼望去恰是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从上往下慢慢遮住流畅结实的背部肌肉,一点点吞噬肩胛、脊沟、腰线和尾椎上方漩涡般深邃的腰窝。
“肖、肖先生......?”林静下意识地出了声。
肖景行转过身来——柔软的黑发因方才套毛衣而有些凌乱。他的脸上还有极淡的粉色睡印,没戴眼镜的眼半眯着,看上去还有些懵。
“嗯?”他哼出了一点鼻音。
毋庸置疑的,不论是气味还是配色,都在证明这是肖景行的房间。
林静咽了下口水,问:“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哦——”肖景行闭了闭眼,停了片刻,才似回神般缓缓道,“我跟警方协商了一下,今天再做笔录,然后我就送你回家了,到了门口才想起来我没你家的钥匙。”
“可是......我睡了你的房间,那你怎么办?”
“客房没理好,我在沙发上,”肖景行慢条斯理地抓了抓翘起来的发尾,嗓子里还带着晨起的懒散,“躺了会儿。”
林静的思维僵了几秒钟,后知后觉的粉色像是火山爆发时的熔岩般喷发。
她......睡了一晚上。穿着肖先生的衬衫,盖着肖先生的被子,躺在肖先生的床上。她一个已婚妇女在自己暗恋的男人家里睡了一晚上,这算什么?出轨?
哦不,其实严格来说从她喜欢上肖景行那刻开始,她就已经算是精神出轨了,只不过她的出轨对象一直没有给她做实的机会罢了。
“你的裙子太脏,”肖景行看着有些呆滞的林静,似乎误会了什么,坦然地解释,“我让凯sir换掉了。凯sir就是陈峰的女朋友,他应该有跟你提过吧?”
“有......”
林静僵硬地点了点头。她倒是不担心肖景行趁人之危。毕竟抛开肖景行的人品,她一个已婚妇女日渐衰老的身体,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想必也没什么吸引力,哪怕真发生了什么,怎么看也是她占便宜。
只是孤男寡女,在异性家留宿,还是自己偷偷仰慕的男人,这叁个定语不管哪一个,对林静造成的冲击力,都有些过大了。
“你儿子也是,”肖景行却安然若素,“我怕他踢到你,就让陈峰带回他家了,”
“嗯。谢谢......”
那些快要溢出的粉色液体,在肖景行一本正经的说明中慢慢褪去,而苍白回炉。昨夜难堪的记忆变速回放般在脑中闪过,好似一个俗套的电影。
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从天而降的救赎。
没有坠入深渊,她被峭壁上突生的一枝雪松接住。
获救了,然而重点却并非是她急中生智回想起常跟琪琪做的小游戏——用无声的唇语求救,而是她足够幸运,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冷眼旁观。
像是被一桶冷水浇在头上,林静猛地清醒过来。
她刚刚在幻想什么?林静质问自己。给人家添了那么多麻烦,她怎么好意思在那里扭扭捏捏地脸红害羞,昨天还发脾气,让人家不睡觉看着自己,她怎么会这么不要脸?
她像一只新生的水鬼。将来哀悼的爱人拖进湖底溺死了,长发裹着那人逐渐冷却的尸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不仅自己死了,还将心爱的人杀死了,进而自责得发疯。
“肖先生,”她根本就不敢看他,“昨天真的很谢谢你。”
“林小姐客气了。”肖景行神色淡然地推了下眼镜,修长的中指扶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刚才穿毛衣时,把眼镜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了。
他面不改色地弯腰拿起眼镜,重新戴好,“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还有......”
“嗯?”
“......对不起。”
肖景行扬起眉尾,有一点诧异。
“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所以现在这样,也算是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垂着头,她艰难地揭开伤疤,袒露出一个完整的血淋淋的自己。
“你,上次不是问我是不是怕了吗?其实.......我那时候没说实话,”她咬着唇,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一提起俞泽远,却再也做不到冷静,没过两句,话音里便满是呜咽,“我确实怕,真的好怕。我怕他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好可怕,虽然还在笑,但是眼睛好凶,他只要一拿那双眼睛看我,我的脑子就一片空白,身体也动不了,只顾着发抖,然后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哭,像个傻子一样!只会哭......”
她的牙齿陷在起皮的嘴肉里,凄凄惨惨地抹着眼泪,眼皮肿肿的,下巴发颤,口齿也不太清楚,仿佛处在崩溃的边缘。
一点也不好看。
肖景行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但他又觉得喉头很干。此刻的林静就像是一只放在桌沿上的陶瓷花瓶,半个底座露在外面,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摇摇欲坠,让人想快点把它摆到中间放好,又或者干脆手一挥,让她碎得彻底。
“不要这么说。”
他说,林静红红的眼睛便看过来。那双圆眼睛里似乎含着流不尽的水,像是湖面上颤动的月影,他一只手就可以捣碎。
肖景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间,他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他正掌握着林静的命运。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好像悬在空中,兴奋得发紧。
不止一次,他不止一次地目睹过林静流泪,每一次却似乎都有不同的感受,从开始单纯的厌恶,烦躁,怜惜,到现在......
肖景行勒令自己停下。他不敢再细想了,否则他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泥巴好好陶冶一下也能变成碗碟,更何况是你,”肖景行顿了下,“还是有点长进的。”
“不是的!”林静松开咬得发白的下唇,“如果我当初听了肖先生的话,立刻跟他撇清关系,昨晚也不会给你添那么大的麻烦。”
“一件小事而已,你没必要那么郑重其事。”肖景行有些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可是我,”她强压下眼中的泪,“我就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肖景行打断她。
他慢慢靠近,坐在床沿上,认真地注视着林静。
“不要总是说对不起,也不要总是说自己不行,的确,”他极郑重地说,“你现在的心理是有点问题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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