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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既既
“随赵哥哥一块儿来?”唤作婉婷的姑娘挑了挑眉,探究的目光似把利刃滑过钟白脸颊。
陆婉婷与陆家确切的关系并不密切,不如陆家人心中早知“姓钟的姑娘”这一名分。
她笑着上前一步,状似亲切地伸手去拉钟白,“赵哥哥自幼在飞云峰学艺,没什么机会下山走走,此行劳烦钟姑娘照顾了。”
钟白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退后一步。
“姑娘言重了。”
可那人不知是真是假没有看出钟白的疏离,仍旧热切逼近,“钟姑娘家住何方,随赵哥哥下江南此行,家中可有牵挂?”
陆夫人不知钟白情况,只知道既怀惦记着山上的钟姑娘,当下见陆婉婷问起,便也好奇了起来,“是啊,怎未听既怀提起过钟姑娘家人?”
说话间,几道灼热视线从院子里递来,考究眼神落在钟白身上。
钟白对自己孤儿身世向来坦然,只是眼前几人投来的视线之中,俨然掺杂着些许敌意,这令她产生了一些犹豫。
她捏了捏掌心,“我……”
陆婉婷走近了些,似是寻得了什么秘密,更要追问,“如何?”
“其实我——”
“小白。”
一道浑厚声音自后传来。
赵既怀随着陆老爷从前院回廊步入侧院,面色有些低沉。
他提步上前,视线直直盯着钟白,“怎么了?”
陆夫人笑,“我和婉婷正问起钟姑娘家住何处呢,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赵既怀沉了沉眉眼,冰寒目色在面前人脸上滑过。他踏前一步,将钟白挡在自己身后。
“小白家住何处与你何干。”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
陆婉婷的脸色变得难看。
“既怀……”陆夫人不知这话如何冒犯到他,替陆婉婷辩解道,“婉婷她只是关心……”
“爹!爹!”
仙鸽掐好时间,嘹亮喊了一嗓子,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投了来。
陆婉婷惊骇。
小孩喊的字正腔圆。
爹爹……这方向除了陆老爷和赵既怀,可没有其他男人了。
“过来。”
赵既怀招了招手,小孩乖巧跑来,一把跳进了赵既怀怀里。
“赵、赵哥哥,这小孩是?”陆婉婷的眼前有些无力。
赵既怀没有搭理她。
他垂着眼望向怀中小孩,温柔的声音中带了些许严肃,“光顾着玩,也不知保护娘亲。爹爹往日如何跟你说的?”
小孩垂了垂眼,认真思索,然后回答,“娘亲怀胎十月辛苦,应当好生照顾娘亲,保护娘亲。”
钟白:?
我不会下鸽子蛋,谢谢。
“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应当好生用功,将来出仕做官,报答娘亲。”
钟白:?越说越过分了是不是?
“娘亲生我时——”
小孩还要再说,被赵既怀一个眼神制止。
好了好了,可以了,再说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呵呵呵钟白风评被害的日常【最近学车学得俺心力交瘁,更新可能会慢一丢丢。
但是绝对包甜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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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红杏出墙
钟白。
一个年仅十八就有了三百岁鸽儿子的清白姑娘。
日落西山,偌大的宅邸挂起了一盏盏明亮灯笼,知道赵既怀不喜,府上便没有作过多的装饰。
原不知会来如此多的表姑娘,府上未准备,幸好膳厅宽敞,便再支一道屏风,刚好一桌男丁,一桌女眷。
这会小姐们围坐在一块,一道道心思各异的目光在钟白身上肆意打量,隐约带着些敌意。
钟白拧了拧眉心,心中有些烦躁。
知钟白者,非仙鸽也。
屏风后,小孩一撂筷子,清了清嗓子。
“娘亲!!我要娘亲——”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43节
“来了来了!”
于是乎,场面变为了——钟白的左手边坐了她的“乖儿子”,右手边是“孩子他爹”,对头是陆老爷陆夫人的探究目光,姑娘们渗着寒意的目光透过屏风射来。
钟白的脊梁骨有点发凉。
而相较于钟白的坐立难安,旁边赵既怀倒是气定神闲,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膳厅里浓厚的尴尬,兀自慢条斯理地品茗赏茶。
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君。
陆老爷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咳咳,既怀啊,这孩子究竟……”
他的话点到为止,没有挑明,为众所周知,十八岁的姑娘是生不出七岁大的儿子的。
那遗世独立的美男子终于优雅放下茶盏,侧眼投来,温俊的目光扫过仙鸽的小脑门,温声开口,回答了陆老爷的疑问。
“明明乖,叫姑爷。”
仙鸽故意奶声奶气,“姑爷好——”
“这是姑奶。”
“姑奶好——”
这陆家在陆老爷一代分了家,兄弟几个早不来往,陆老爷又是个宠夫人的,后院唯陆夫人一人,膝下只陆宣独子。这陆宣又心性未定,不知何时才能成家,偌大宅子久未闻童声。
俗话说,隔代宠,格外宠。
仙鸽这么乖巧稚嫩喊一嗓子,直叫的两口心窝子都化了。
“哎哟哟,好孩子,长得跟糯米团子似的,姑奶真是心疼得紧,来,来姑奶这儿。”
仙鸽弯着眼从椅子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扑进陆夫人怀中,“姑奶 ̄明明喜欢你 ̄”
“哦哟,我的小心肝哟,姑奶也喜欢你。”
陆老爷坐在主座上干瞪眼,吹着胡子急切道,“我呢,我呢?”
小马屁精马上扭过头,牵着陆老爷的手,“明明也喜欢姑爷 ̄”
好一个雨露均沾。
钟白的眼角一抽,心中更狐疑了几分。
前不久还一口一个鸽爷爷的,这会变成乖巧明明了?
有鬼,这仙鸽一定有鬼。
陆家乃江南大户,家中虽人员简单,但有些繁文缛节难免必不可少。见人来齐,下头管家有眼力见地招了招手,便有侍女们捧着青盘水器徐徐而上。
上一世,钟白到了太子府,不知府上规矩众多,当众出了笑话,被当家主母狠狠斥骂粗鲁不堪。后来,她没日没夜地找嬷嬷学规矩,好生将自己的性子全部收敛,只为了能做个配得上沈煜川的大家闺秀,虽是瞎了眼,好歹学了点东西,这会也不至于在大家面前出糗。
赵既怀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仙鸽在陆夫人那儿腻歪了会,这会上菜了,倒是记着屁颠屁颠地跑回来了。
“娘亲,我要吃那个。”
“娘亲,我想吃烧鹅。”
“娘亲——”
钟白一撂筷子,“你没手?”
小孩哼唧,“呜……”
慈父赵既怀夹了块烧鹅放进小孩碗中,温声道,“明明年纪小,用不好筷子,来,想吃什么爹爹夹。”
钟白:“……”
那前两日在客栈里拿筷子夹苍蝇的小孩是谁。
饭罢撤了碟子,侍女们端了漱口茶来,盥洗完毕,众人移步正厅寒暄。
赵既怀知道钟白不喜在那堆人前叫人打量,便低声吩咐钟白在这儿等着,他很快回来。而仙鸽那个小没良心的,早晨还眼巴巴瞅着她喊娘亲,这会见姑奶好说话,就屁颠屁颠跑去拍马屁了。
侧院一时落了清静。
夏夜凉风习习,清爽宁静,钟白自顾行至游廊花园外。
寂静之中,隐隐传来稀碎微弱蝉鸣,一声声轻嘶之中,又似夹杂了几声蛙叫。
钟白一时兴起,便循着花园的曲折甬道闻声而去。
花园僻静,甬道间隔几步便点着灯盏,将黑漆漆的夜分隔开来。
她听着细微蝉鸣,循着小道行了十几步,眼前豁然一亮。
这宅邸之中,竟有一片小湖!
夜色幽邃,湖面平静无波,只在岸边灯盏的照耀下反射出波光潋滟,美景宜人使人心静。
钟白停驻在湖边,还未舒展胳膊,便再紧绷了神经,随即细鞭凛冽直出,带着劲凉的风骤然袭去。
“谁!”
“啊——”
一声细弱尖叫,钟白眉头一紧,抽鞭回旋,劲风堪堪擦过来人耳畔。
定眼,来人已是花容失色,面色如土。
“陆小姐?”钟白惊诧,“你怎在这?”
“钟、钟姑娘。”陆婉婷将蹦到嗓子眼的小心肝塞回肚子里。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前院嘈杂,我来这儿散步,恰巧遇了姑娘……钟姑娘,好、好身手!”
钟白颔首,“失礼,钟白是习武之人,难免比较敏感。”
“理解,理解。呵呵……”
那姑娘讪笑两声,提着淡彩流苏裙再挪近了钟白些许。
家中催她催得紧,吩咐了不管使尽浑身解数,都要将赵既怀拿下。然而赵既怀显然心有所属,她自然不会其他傻姑娘一样上赶着找羞辱。
正所谓,大腿抱不了,也可以抱小腿。
她讨不得赵既怀的欢心,找钟白做个闺中密友,也算间接抱紧了赵家这条摇钱树吧。
钟白瞧这姑娘并未走开,心里正纳闷,便听得人开口,“咦,钟姑娘这百合髻真当绾得精致,应当费了不少时间吧,难怪赵哥哥喜欢。钟姑娘可否教教我如何绾?”
“这是大师兄替我绾的。”
“……”陆婉婷默然无言。
得,自讨没趣呗。
相较于花园的僻静,正厅处就热闹多了。
为了给赵既怀庆生辰,陆老爷把自己埋在后院七八年的桂花酿都取了出来,声称这酒专门为赵既怀开,实则是解了自己嘴馋。赵既怀对这类场合向来不喜,漫不经心地客套寒暄了几回,就逮住了那不安乱动的小孩,故意一不小心,酒撒到了小孩的衣裳上。
“哎,是爹爹太不小心了。来,爹爹带你去侧厢换身衣裳。”
仙鸽:你是人?
那前脚赵既怀才带了小孩离开,后脚西侧门便传来一道温朗男声。
“陆府好生热闹,倒不知在下是否唐突了。”
抬眼时,青衫折扇的人已经步入堂中。来人温俊尔雅,眉眼如画,着一身青衫,折扇翩翩,风流倜傥。
陆老爷侧眼一瞥,吓得手中酒樽一颤,上好桂花酿洒了半壶。
他慌忙起身拱手,“陆某见过昌永王世子。”
那人随性摆了摆手,在侧座寻了处径自坐下,“陆老爷不必拘谨,我不过替父王来江南巡查,偶然路过此处,便想来凑个热闹。”
什么,世子殿下!?
侧殿的小姐们面面相觑,露出狂喜神色。
今日没白来!
一道道倩影娟秀含蓄地从侧殿徐徐走出,个个极尽优雅含羞福身行礼。
世子轻抚折扇,声音如高山清泉,“在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得以在此窥得如此美人相聚。”
世子温柔,说话似含了蜜,与那清冷沉闷的赵既怀相比,高下立判!
在场小姐们喜不自胜,小院外暗暗留意着此处动静的小丫鬟皱了皱眉,赶紧溜去了后花园寻陆婉婷。
什么,来了条更粗的大腿!
陆婉婷惊喜,忙唤丫鬟取出了早先特地备好的古琴。
“钟姑娘这会估计是无聊得紧吧,既然如此,婉婷就献丑了。”
“啊?我没……”
那人已然自顾开始弹奏,古琴典雅优美,行云流水,禅思静心。虽有些莫名其妙,但钟白不得不承认,陆婉婷的琴艺确为高超,将曲中静谧流畅之感尽数呈现。
她在湖畔边寻了块石头坐着,蛙鸣配琴声,悠扬清新。
如陆婉婷所愿,浑厚的琴声穿透嘈杂人声抵达前堂,果然将人引了来。
沉稳的脚步愈靠愈近,最终,缓缓在人身侧停下。
陆婉婷垂眼轻拂鬓角,娇羞抬眼。
“世——”
“小师妹?!”

“裴翊师兄?”湖畔那人愕然直起身子,“师兄怎么来这儿了?”
“赶巧路过江南,见陆府热闹,便来讨杯酒喝,只是不知,小师妹也在这儿?”
“今日是大师兄生辰,陆家与大师兄乃旧亲,便在这儿设了生辰宴。”
说话时,他已经走近了湖边。
钟白欣然又道,“对了,那日裴翊师兄替我寻的玉佩,大师兄很喜欢,我还要多谢裴翊师兄呢!”
“无妨。”他扬了扬扇子,清秀的眉眼在夜里灯盏的暖光下深邃难辨,“师妹开心就好。”
“原的,世子殿下和钟姑娘认识啊。”陆婉婷停下抚琴,牵着僵硬的嘴角向这二人走来。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44节
裴翊勾唇浅笑,熠熠目色落在钟白眉眼处,“钟白与我是师兄妹。”
钟白抬眼,“什么世子?”
未等人应声,湖边跃起一只蟾蜍,将钟白吓得猛然退后一步,未料岸边淤泥湿滑,整个人侧边湖畔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岸边折扇迅速收拢,青衫掠过满片绚烂荷花和接连荷叶,脚尖轻点,堪堪一握盈盈细腰。一抹淡淡儒雅香味传来,青衫白丝紧贴而来,脚尖缓缓落地。
定眼时,她已然落在了一个陌生气味的怀抱之中。
钟白愕然抬眼,“裴翊师兄……”
错愕间,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不远处吼来:
“娘——亲
你不要爹爹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小声预告一下,下章高能!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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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亲了亲了亲了亲了
撕心裂肺的吼声穿透夜的宁静,吓得湖边青蛙都噤了声,“扑通”一声跳进了湖水里,激起阵阵涟漪。
钟白忽然想起小时候飞云峰上穷,房屋破旧也没钱修缮,每到梅雨季节,屋子外的雨点就顺着屋顶裂缝渗进屋子里,滴滴答答地泡坏多少木具,师傅不知从何处寻来了法子,从河滩取来淤泥,在阳光下晒个几日,再加些干草墙灰之类,晒干后涂在屋顶裂口处,就能将缺口牢牢堵住,此后雨季屋舍就免于雨水浸泡了。
不知师傅这法子能不能用来封住鸽子嘴?
嗯,改日有空定要写信找师傅讨来方子一试。
钟白短暂出了个神,反应过来时,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过去。未定眼看清,便有一道劲风便劈头盖脸扫来,来人出手凛冽迅速毫不留情,每道掌风直追裴翊,他始料未及,堪堪松手。
下一瞬,钟白便被道臂弯拢过细腰,被人揽着往回带了几步才停下步子。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钟白错愕抬眸。
头顶恰挂着熠熠灯盏,昏黄纸罩下的烛光微微晃动,将明暗摇曳得颤动,男人笔直的下颚紧绷作一条线,薄厚得当的唇紧划作一条直线,长眉紧凝,面色黑得似乎能滴出墨来。
她连忙扶着人站好,慌乱整理好衣裳,抬眼,“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赵既怀没有回答她,只沉着脸,冷然眼神直指裴翊,寒意缓缓渗出。
裴翊错乱了几瞬,很快恢复镇定自若,他含了笑意谦逊道,“裴翊见过大师兄。”
“世子殿下过谦了。”赵既怀嘲弄地牵了牵嘴角,声音不掺一丝温度,“世子殿下才去了洛城,怎就紧随来了江南,陆府庙小,恐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
裴翊轻轻摇着折扇,笑得温吞和雅,“大师兄不必如此生分了,还是直呼在下姓名便好。久闻江南景致好,我便趁着此次休沐来逛逛,谁知道师兄师妹也在,看来你我真是缘分匪浅啊。”
“殿下的暗卫都换了好几批。”赵既怀缓缓开口,声音比夜风还要凉薄几分,“这缘分,殿下维系得倒是辛苦。”
几步外的人倏地停住了摇扇的动作,嘴角浅笑微微凝固,晦暗瞳孔里晃动着灯影,“不愧是大师兄,这细察入微的修为,难怪……连太子殿下都丝毫不是对手啊。”
两道视线猛地碰撞,来回间有电光火石。
而钟白游离在两人对话的状况外。
一头雾水。
裴翊师兄何时成了世子?
啪嗒啪嗒……
急促的脚步声踩着甬道的鹅卵石接近,一抹湛蓝亮色进入视野。
仙鸽跑来钟白跟前,叉腰指手,深吸一口气,“娘亲红杏出墙!娘亲不要我和爹爹了!”

“娘?”裴翊眯眼望来。
小孩睨他一眼。
嘁,一丝仙根都没有。
“她就是我娘,你这个坏男人,是你企图破坏我们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裴翊重复道。
“对!”小孩重重哼了一声,大踏步上前,一手拽着钟白,另一手牵过赵既怀的手,抬头挺胸。
“我们!一家三口!”
“……”
钟白偏眸望向湖畔,不知道这儿的淤泥能否糊住鸽子嘴。
夜色渐浓时,马车终于悠扬驶离陆府。
钟白浑身散了架倚在车内软榻上,仿佛才从狼穴虎窝里脱身,一身冷汗,心力交瘁。
小罪魁祸首道,“娘亲在想什么?”
钟白没好气,“你不是会读人心?”
仙鸽弱了气焰,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鸽子嘴用淤泥封不住的……”
马车穿过繁华闹市,江南不夜,车外人声鼎沸,里头的氛围却静谧异常。
许久,钟白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大师兄,我记着,昌永王不是姓叶吗?为何裴翊师兄不姓叶?”
赵既怀挑眉,目光定定望向钟白,面上没什么表情,“叶氏与前朝敌寇姓氏相同,有不敬之意,昌永王单字为裴,故而后辈易姓为裴。”
“如此。”钟白恍然大悟,又坐直了身子,“那裴翊师兄往日可瞒得够好啊,我竟今日才知道。”
钟白本意指前世在飞云峰上从未听闻过这么一号人物,下山进入京城后,朝政纷涌党政,也未曾听闻昌永王这一脉有何动静,这一世与裴翊师兄倒是有些往来。
但她这话落入赵既怀耳中便是另一回事了。
赵既怀幽幽投来视线,开口时带了些许吃味,“往日倒不知,小白和世子殿下的关系这么好。”
“……”
钟白一愣,后知后觉地意识道大师兄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不是,当然不是,我也只与他见面不过三次。”
话音未落,却见赵既怀忽然拧了拧眉心,神色微变,钟白紧张地贴了上去,“大师兄怎么了?哪里难受?”
男人紧抿着唇摇了摇头,贴近细看才发现,那人额间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似乎已经忍耐许久。
钟白蹙紧眉心,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师兄,你今晚是不是喝酒了?”
“嗯。”低哑的声音从喉咙间溢出,“小酌几口……”
接近亥时,河岸两道点起了星点灯盏,将清河衬作黑夜中的璀璨挂坠。
夜风簌簌,徐徐凉意拂过身侧。钟白搀扶着赵既怀下了马车,缓缓散步河畔。
河岸边纳凉赏月的人并不少,不乏年轻情郎与少女幽会。
也是在这时。
钟白忆起梦境中所见男人瘫倒在除夕夜的廊下,身边散落了好几樽硕大酒坛,那漆黑的眼瞳古井无波,任围墙外的烟花如何绚烂,他却始终如一潭死水,就连眉心都没有丝毫皱纹。
今夜忽然想起大师兄不能沾酒的老毛病,她才赫然想到,前世的大师兄该要如何心如死水,才能全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
熙熙攘攘间,两人挨得更近了些。
搀扶着赵既怀在河岸边修筑的石樽边站定,钟白忧心问道,“大师兄现下觉得如何,身子可有舒服些?”
男人没有应声。
抬头,男人起落高低的侧颜在光影之下明暗交错,他定定垂眼注视着河面水波,深邃的眼眸漆黑难辨。
钟白顺着他的视线也望去了河面。
今晚月色惨淡,但江南的夜灯火通明,一盏盏静谧的灯笼挂在水面,延着河道蜿蜒成金丝银带。
灯笼的光落在微微晕开的水波,反射起温暖泛黄的光。
“小白。”
男人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被周遭嘈杂掩盖,听不清楚。
钟白附耳上去,“嗯?大师兄说什么?”
低哑的声音伴着清风送来,“小白早上问我,可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物。”
“是啊!”钟白抬眼,乌黑瞳孔里倒映着星点光亮,她粲笑道,“大师兄想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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